林毅、秦羽兩人行走江湖近一月,才優哉游哉地晃到了南州的北邊。
這一月,兩人走走停停,靠著對路過的山林的翻找,也找到了不少的好藥材,維持林毅的煉體。
南州一共九郡,兩人現在處在最西北的芐郡。
這里與西邊的雲南州接壤。
雲南州最出名的就是雲南山脈,跨過芐郡到雲南州邊境,便是雲南山脈的外圈了。
雲南山脈鍾靈毓秀,是出了名的盛產靈藥。
許多商人便都是到這來采摘,然後在江湖上賣。
可以說,只要林毅到了雲南山脈,那麼今後都不必再愁煉體的藥材了。
燕國七脈之一的藥王谷,便也是坐落在雲南山脈的西南部,靠著近水樓台的優勢,得以在近百年的發展下成了燕國江湖頂尖勢力並且經久不衰。
林毅、秦羽兩人打算到這雲南山脈好好的采擷一番,等林毅劍體大成。
走進這個鳳陽鎮,兩人感受到一股濃郁的寺廟氣息。
鎮上的人大多數穿著袈裟,隨處可見一些佛經、佛器的販賣,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佛像,兩人回想起來,方才進入小鎮時,入口也擺著兩尊佛像。
林毅、秦羽兩人找到一戶人家。這戶人家的男主人正帶著自己的小兒子在門前鋪著糧食。
林毅上前,微笑道:“這位叔叔,你好,不知這鎮上有何處可以化到糧食,我們是從遠方游歷而來,今天的肚子還沒著落。”
穿著布衣留了滿頭汗的男子聞言抬起頭來,看了眼林毅和一旁蒙著面紗的秦羽,他眼神淳朴,說道:“這附近的徐山上就有座琴音廟,里面的僧人都很好,你們兩位到那肯定能化到齋飯,在那住一晚說不定也可以。”
“琴音廟?”林毅道。
“是啊,琴音廟的僧人道行高深,化解了鎮上不少女子的孕育之難,讓許多戶人家都添了子嗣,香火得以延續。”
“平日里琴音廟的僧人也常到鎮上幫忙,替百姓治病、修繕房屋、耕田,我們都很信服琴音廟的僧人。”
“你瞧,我這些糧食,之前栽種的時候,琴音廟的僧人就幫我出了不少力,還有我婆娘,之前一直生不出仔,她親自到廟上求了一支孕子簽,果然沒多久她就有喜了。”
男人指著旁邊的小男孩道:“你看,這也過去好多年了,我兒子也這麼大了。五歲了,都能幫我干活了。”
林毅也露出笑容,誠心為男人的幸福而高興。
男人看了眼西邊的方向,說道:“今天我婆娘又到廟上燒香,感謝琴音廟的僧人,明天才回來。”
“很遠嗎?要明天?”林毅道。
“倒也不是,她跟我說,燒香不止一輪,而且還要念佛經、抄佛經,給廟里掃地,這才算誠懇感謝,也能繼續為自己積攢福緣。”男人道。
“原來如此,”林毅點點頭。
“所以不好意思啊,我這家里的糧食剛收,還吃不上呢,我婆娘也不在,我做飯的手藝實在差勁,不然我肯定請你今天就在我家吃飯了。”男人道。
“叔叔客氣了,您能告訴我這徐山的琴音廟,我就很感謝了,”林毅看了眼小男孩,真誠道:“您一家都是好人、善人,今後的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的。”
“哈哈,我叫王朗,我婆娘叫白慧,你待會若是上山,說不定能在廟里看見她。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裙子,還披了紅色的袈裟,”王朗道。
“王叔,那我就不多打擾了,就此別過,有緣再見,”林毅道。
“再見。”
離開王朗的家後,林毅問師父秦羽道:“師父,既然這琴音廟如此博愛眾生,不如今夜我們就在廟里住下吧?”
一身粗衣的秦羽說道:“可以。”
兩人向鎮外西邊的徐山而去。
半個時辰後,兩人牽著馬到了徐山山腳下。他們看到許多的百姓在山道上面上上下下著,言談間都透著虔誠與欣悅。
“這麼一個小鎮野廟,香火實在旺盛啊……”林毅感慨道。
按照他的了解,這種鄉鎮野廟一般都十分破敗,廟院雜草叢生,只有一兩個白須老和尚留守,香火更是寥寥無幾,夜里漆黑無燈火,難以為繼。
琴音廟能得到鳳陽鎮百姓如此信服,確實是平時佛心慈悲、普度百姓。
到了山腰,不寬不窄的山道上有一處小門,兩個年輕的光頭和尚守在小石門兩處。見到林毅、秦羽兩人到來,他們眼神微微一凝。
因為過往的百姓無不穿著琴音廟發的袈裟,所以林毅、秦羽兩人沒穿,便顯得有些突兀。
另外兩個年輕和尚也是閱人無數,一眼便能看出林毅兩人與這些上香拜佛的百姓的不同。
左邊的和尚說道:“兩位施主留步,這里是琴音廟,不知兩位是哪里人,到琴音廟是所為何事?”
秦羽沉默,林毅說道:“兩位師父,我們二人是從遠處游歷而來,聽聞鳳陽鎮的百姓十分信服琴音廟,特聞名而來。其次,我們趕路也累了,但身無分文,也飄無定所,便想在貴廟蹭上兩餐,住上一晚,不知這請求是否為難?”
兩個和尚一聽,面面相覷一眼,眼里像是劃過一抹忌憚。
片刻,左邊和尚道:“兩位施主留步,琴音廟一般只接待鳳陽鎮的百姓,兩位實屬生人,還請等我去稟報一下我們寺廟的法師。”
林毅一聽,不覺有他,便點點頭,微笑道:“那就有勞小師傅了。”
在這個過程中,秦羽一直都沒有說話。
等了一段時間,那個小和尚跑了回來,看著林毅、秦羽兩人微笑道:“兩位施主,法師已經同意,那就請兩位隨我來吧。”
林毅聞言,露出笑容:“多謝小師傅了。”
在小和尚的領路下,林毅、秦羽在山中的林蔭小道穿行著。這里風景秀麗、鳥語花香,確實當得上琴音二字雅稱。
只是林毅走著看著,卻慢慢的不禁皺起眉頭,他總覺得這秀麗的山景下,透著一絲奇怪的感覺。
小和尚介紹道:“一般鎮上的百姓來,都是到山腰的廟上燒香,但我們寺廟的僧人,都是住在山脖。現在還有空房,我帶你們去,給你們安排一間。”
“原來如此,那就多謝小師傅了,”看著旁邊已經沒有鎮民的身影,聽聞小師傅的解釋,林毅這才明白緣由。
到了山脖的一座大院後,小和尚領著林毅、秦羽,給他們安排在了東廂的一間房間。
小和尚說道:“這里床被齊全,有兩張床,你們二人可以分開睡,稍後到飯點,會有人給你們送飯。這旁邊有井,井邊就有打好的水,可以直接喝。若無其他事,我就不多留了。我還得回去守門呢。”
林毅抱拳道:“多謝小師傅了。”
目送小和尚離開,林毅對師父道:“師父,你渴了嗎?我去給你打點水。”
“嗯,”秦羽輕輕點頭。
林毅出了房間,到門口的井邊打水。
旁邊就有一個裝滿水的桶,水很清澈,上面有瓢,旁邊還有兩個碗。
林毅給兩個碗裝滿水,期間往他房間在的這條廊道的其他房間看了看,似乎都沒動靜,不像住著人。
這令他有些奇怪,方才來的路上,他也見到鎮上有不少的外來人,這琴音廟又如此火,應該有許多人到這里借住才對啊,不應該這麼冷清。
還是說除了山脖這里,廟里還有其他的宅院可以安排客人,都安排到那里去了?
帶著疑問,把兩碗水端回了房間,“師父,喝水”,林毅將一碗水端給秦羽,然後把自己的疑問也說了出來。
得到的是秦羽的訓誡:“好好練功,別的不要多想。”
“哦…………”林毅老實應道。
這一月的游歷,林毅的劍體又有長進,身子骨比以往又精健了一分,整個人慢慢的褪去了以前的那種廢材的懨氣,變得精神起來。
他到門外的院子里練習關衝劍,如今已經能夠比較自如的釋放內力劍氣,威力也十分可觀,至少與江湖上的一些二流高手交手,能夠憑借關衝劍傷到他們了。
但林毅還是嫌自己進步不夠快,向秦羽抱怨。
秦羽道:“你只練了劍體幾個月,功力已經勝過桃花谷中那些弟子幾年,這全得益於你得天獨厚的龍脈之體。如今兩個月的關衝劍,已經令你能夠隨手擊傷江湖上的二流武夫。要知足。”
秦羽訓誡道:“若是一味貪快,只會根基不穩,適得其反。”
“知道了,師父,”林毅說道。
“這幾日,你可以著手修煉一套新的武功了。”秦羽道。
“嗯?師父,為什麼?”林毅不理解。
秦羽道:“六脈極劍並非普通武學,你若逢人便使這招,若叫識貨者看了去,會給你引來殺身之禍。另外,這功夫的出處,十分復雜,牽扯極大。總之,不到萬不得已,不得隨意動用此招,更不能在人多之地施展。”
林毅這才知道其中利害,點頭道:“師父,弟子明白了。”
“你們桃花谷的七烈劍算是不錯的武學,我看過,七烈劍的運功套路也適合陽亢劍體的內力,都是剛烈一派,這幾日,你可以著手修煉七烈劍了,”秦羽道。
林毅有一個疑問:“師父,為何不讓我學飛羽劍法呢?我爹也是跟您學的這個。飛羽劍法不是比七烈劍更厲害嗎?”
秦羽道:“飛羽劍法靈動飄逸,要求輕功大成,以你的身法,連飛羽劍法的門檻都摸不到。”
被潑了一頭冷水,林毅尷尬的撓撓頭。
秦羽看著林毅的臉,眼中仿佛浮出當年那張同樣稚嫩而充滿朝氣的臉,“你的天賦高過你父親,但起碼也要兩年才能使你的輕功達到修煉飛羽劍法的門檻,你父親當年八歲隨我學武,他天賦同樣不低,但也花了四年才得以修煉飛羽劍法。”
聽起秦羽談起父親,林毅的眼神也充滿好奇起來。
他從小最景仰父親,在他的心中,父親堅毅、善良有擔當,谷中和江湖的人都是這麼評價他的。
但在他四歲,只記事了一兩年,還沒來得及和父親好好的交流,父親就離奇死在燕北幽州的雁孤山上。
最後,只帶回來父親已經被野鷲啃食得所剩無幾的屍身,父親的佩劍挑燈劍也下落不明。
他多數的對父親的記憶,是來自母親口中,還有谷中人以及江湖中人。
許多父親的事,他都不了解。
秦羽是他的師父,也是父親的師父,她一定很了解父親的過往,他想從師父的口中了解父親的事。
“他原本在幽州的一個村子里生活,他是個棄嬰,被村里的一個老夫所撿,養大到八歲。那天,有殺手進村,我恰好游歷路過,老夫死在殺手刀下,我救下了你父親。”
“我不清楚為什麼會有殺手到這樣的偏野小村大開殺戒,村里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村民。總之村子不能再待了,我遂帶你父親周游四海,教他功夫,只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我們分開了。”
秦羽看向林毅:“聽你娘說,後來他便到了南州,在七脈會武上大放異彩,贏得了你外公的賞識,最後娶了她,先有了你姐,四年後有了你,再四年後,他就死在了幽州的雁孤山上。”
聽著秦羽訴說著往事,殺父之仇又涌上了林毅的腦海,他握緊了拳頭,問秦羽道:“師父,娘親告訴你我父親是被誰殺的了嗎?”
“我知道,”秦羽點點頭,晶亮的眸子里劃過了一道令人心悸的鋒芒。
“師父,你打算為我父親報仇嗎?”林毅問道。
“殺他之人,我必千刀萬剮,但賈仁易貴為七脈盟主,武功也不低,風雪樓又位於皇城腳下,官兵眾多,加之他身邊高手也不會少,殺他並非易事。”秦羽冷靜分析。
林毅聞言,眼神也略微黯淡一分,就是因為太難,讓他看不到希望,他才總每每這麼氣餒。
到底要多強,才能做到殺死賈仁易。
哪怕不能全身而退,哪怕最後要死在那,與之玉石俱焚,只要能殺了這狗賊,他就在所不惜!
秦羽的眼睛微微虛眯,似乎嗅到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而且當年你父親是七脈盟主,正道君子劍,武功必然在賈仁易之上,賈仁易想憑單打獨斗在雁孤山上把你父親殺了,絕無可能。”
“師父,你是懷疑還有其他幫凶?”林毅瞳孔緊縮。
“必然如此,賈仁易不會暗器,若無幫手,絕對殺不了你父親。就算靠著一些陰謀詭計勉強殺死,他也必然重傷,但你父親死後,賈仁易依然好端端的活躍在江湖上,顯然殺你父親時並不費力。”
林毅眼神陰翳:“他好狠的心,他怎麼能殺了我父親?我父親與他無冤無仇,他怎麼做得出來?!”
“人心難測,也許是嫉妒,也許是垂涎你父親身上的某些寶物,”秦羽道。
“他一定是嫉妒,他這個小人,他嫉妒我父親是七脈盟主,深得江湖人愛戴,風光無限,萬人追捧,所以他想殺我父親上位!”林毅道。
“你父親死後,他那兩年實力長進很快,之後在七脈會武上奪魁,必然是那段時間他修煉了新的秘法。關於他和你娘的事,我也知曉,或許就是他和你娘修煉的這陰陽合歡術,才使得他功力停滯數年後,又突飛猛進,一躍成為正道第一高手。”秦羽道。
聽到這個,林毅瞳孔一縮:“這合歡術不會是什麼下劣的采補之術,采補了我娘的陰元,導致她這些年功力一直沒有長進吧?”
“這你不必擔心,你娘的氣息我查看過,沒有大礙,這合歡術應該是男女交歡、互促互進的功法,以交合為媒介,雙方都獲得好處。你娘應該只是自己碰到了桎梏,武功才一直沒能進步。”秦羽道。
看著林毅怒火中燒,秦羽勸道:“你固然要銘記仇恨,但也不能讓仇恨蒙蔽你的心智,影響你的修煉,只有你好好修煉武功,你以後才有給你父親、母親報仇的機會。”
“只要人活著,一切就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