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66章
見到許久不見的親人,沉秋喜不自勝,遠遠見得廳堂里那位紅裝麗人,大喊了一聲:“大姨!”便拋下身邊的侍女跑上前去。
情緒激蕩,一時之間,他在回程路上料想的久別重逢後的說辭都忘記,只伸出了手想抱住這位長輩,卻又想起自己也是年紀大了,應要注意男女之防,於是也就止住了動作。
“喲,這不是總愛賴在我與你小姨身邊的沉秋嘛?怎麼這麼生份了?”沉如歌也是一愣,隨後笑靨如畫,這真是她來此後第一次笑得如此舒懷:“不錯不錯,長高了,也壯實了。”
沉秋等小姨伸出玉手摸著自己額頭比劃了一下,坐了回去後才說道:“多虧先生這段時日調教,小姨看顧我,要不我今日哪能打得過風從雲那小子。”
“沉秋,可不能就此自我滿足,得意忘形了。”沉如歌微笑道。
“嗯。大姨,我會繼續努力,不會懈怠的。今日先生也提點了我,下一次,我一定會贏的漂漂亮亮,不會讓娘親與你失望!”沉秋一直對今日那虎頭蛇尾的比試耿耿於懷。
“但二娘我見你今日出了一口惡氣,心里也是痛快!早就見風嘯天父子有些不爽,又不能直接和他打上一場,今日你做的不錯!”沉如歌自然能看出自家外甥的實力遠遠超過今日在比試中所展現的,所以她也欣慰沉秋的成長。
“禮尚往來,我也沒給大姨你丟人,你從小就教我的,受了欺負就要打回來。哈哈。”沉秋說罷,也舉起手臂,展示了自己經過苦練的發達肌肉。
“沉秋,可要用心了。這段時日二宮主會督促你的修行。”老祖發聲制止了沉秋的耍寶舉動。
“啊?”
“二娘我見你劍藝粗糙必須要好好打磨技藝,免得你以後鬧笑話,墜了神女宮宗門聲名,不僅如此,絕影先生也將你的授業事務交給我了,絕影,是還有幾次?”沉如歌接過了話,正色肅道。
“回二宮主,還有三次。我是很認可身體的疲憊不能代替思想上的懶惰這樣的說法,記吃不記打,照樣也是無甚大用。所以還是要二宮主勞費心思了。”老祖略彎身軀,拱手道。
“絕影,你倒是拋給我一道難題了。沉秋,可是聽見先生如何說道了麼?記吃不記打,那是驢子,吃一鞭子走一步。”沉如歌也是對剛才那句話深表贊同的,就如修行,靠的是自律自強,而不是靠自己親友的驅趕和鞭策。
“這幾日沉秋進境極快,功體根基不免也是會有不牢靠之處,可是要靠二宮主打壓下了。”老祖鄭重說道,“小徒新破五境,昨日又是另有奇遇,功力激增致使功體有虛浮之態,乃是大患。”
“沉秋,你先生對你可是十分期待的,臨行前也是反復提點。這幾日該收心了。”沉幼蝶也插了一句,也是有提點暗示之意。
“嗯?先生怎麼了?要走了麼?”沉秋有些訝異自家先生為何這時會離開。
“不錯,出行幾日便回來……”老祖又對沉秋說明了情形,“這幾日,可不許耍什麼滑頭,到時候學藝不精,吃虧的肯定是你自己。”
娘親的義女,我那未曾見面的妹妹或是姐姐嗎?
沉秋沉吟了一會:“先生,此把晶石異刃,樣式有些獨特,便做禮物,幫我帶給那位來自異域的,姐姐吧?此兵刃銳利非常,曾助我斬殺十數名妖人,也是有幾番神異的。”
“呵,你倒是有心。”老祖也接過那把晶瑩剔透,寒氣逼人的晶石異刃,雙手托住後也是能見得藍色晶石下的手掌紋路,“兩位宮主也請過目。”
“沉秋,你這禮物著實不錯,女孩子家應當也會喜歡樣式如此獨特的兵刃。”沉幼蝶也是不由嘖嘖稱奇,此劍由一大塊碧藍色水晶晶石雕琢而成,粗獷而又精細。
“看起來倒像一個可以把玩的物事,這樣吧。絕影,我也再添上此把佩劍,想必大姐的義女也不會覺得我們給的禮物寒酸了。”沉如歌隨手便拋出一把配有精致劍鞘的長劍,自己握住劍柄隨意揮使了幾下,感受那慢慢滲入掌心的冰涼刺骨的寒意。
“這是?二宮主,你這真是重禮啊。”老祖眼珠都要凸出來了,這劍可是與自己有舊,差點把自己一劍封喉,可見其神異。
而二宮主卻直接將這口神劍轉手送了一位從未謀面的少女!
“無妨,我說給便給了,哪有那麼珍貴?不過這把怪劍確實有些奇異,便讓大姐去參詳一番也好。隨意對敵,就此毀了未免太可惜。”沉如歌只覺手中這把晶石異刃造型略顯浮夸,適合輕靈的路子,重心也是恰到好處。
“哎,你們都有名劍相贈,妾身身邊倒是沒甚物事啊。”沉幼蝶有些沮喪,前些日子出行,哪會考量那麼多?
難道是要找些珠寶飾物作為禮物?
但會不會不合那少女的年歲?
“三宮主,無需掛懷。我見沉秋這把晶石異刃暫無劍鞘,不若你便畫制一副劍鞘的樣式圖紙,其余便讓我來想方設法制作。”老祖笑道。
“此法甚好,有勞先生了。妾身這便繪制圖紙,二姐這把佩劍裝點如此華貴,倒是要讓先生破費些錢袋了。也麻煩二姐給些專業意見。”
老祖此舉是為引動沉幼蝶的心思,不讓她孤冷了,也樂見其成。
“先生,弟子此處還有些珠寶,不若也挑選些做劍鞘點綴?”沉秋聽得此語也是覺得自己還能盡一番心意。
“根據劍身造型,劍鞘要考量劍刃保護和抽劍效率,對於這坑坑窪窪的晶石來說,還真有些棘手……”沉如歌也是來了興趣,她是習劍愛劍之人。
以往過手的名劍不在少數,出身貴胄的她與沉幼蝶品味極高,所用物件,所穿衣飾無一不是名匠所作的精品。
今日也是有見得絕影擺弄小物件的手藝著實不凡,也是放心讓他制作了。
“沉秋,你先與我來一下。”老祖見兩位婦人討論逐漸熱絡,便喚自己弟子一起走入庭院,交代一些事情。
“不知先生是問那些凡人難民的去處著落?”沉秋正色道。
“正是,你可是想好了?”老祖無所謂自己弟子有何決定,但若是能包下這近四五千人,那是再好不過。
“先生,我想了許久。此處水府地界的物產乃幾座出產不錯的礦脈,我想獻給宗門,為娘親盡一番心意。”沉秋頓了頓又道:“今日與那些朋友短短一聚,雖然我很是不舍。但我又怎麼能將受了半輩子苦的人束縛在我身邊,他們應當有自己的念想,自己的追求。就如今日與我一同前去的小梅姐一樣,她是想與勇哥出去後結為夫妻,組建家庭的。但他們若是想留在此地也是極好,我也能略盡綿薄之力,再修建幾座好些的庭院,讓他們的生活更舒適些。先生,我已經考慮明白,凡人與我們的鴻溝太大了。這幾日你已經為我做了示范該與他們保持距離,大是大非面前站於人族立場便是。”
“看來你確實在這幾日有了些感悟。”老祖明白沉秋的野心並不大,所以能聽到弟子洋洋灑灑一大堆感言與決定已經足夠。
“危急中,我們可以拯救他們於水火。但不能時刻關注他們,這樣便亂了我們的修行。塵世歷練,真是艱難,短短數日,我便深陷其中,忘了自己的本分,想成為大家的首領。我也漸漸體會娘親的艱辛了,她肩頭如此重大的負擔,東域神州與魔人的大戰即將觸發。我可不能成為她的累贅。”沉秋說完後,也盯住夜空中那輪明月,想起自己小時不懂事在書房吵鬧的情形,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感慨。
“那你這幾日,最好在二宮主面前直直白白的展露一切,不要害怕暴露出自己的缺陷與不足。她會想方設法因材施教。往日你是體質欠缺,現今可是再無任何借口,我可不想聽到二宮主說你不行。”老祖沉吟了一會,想到沉秋此時把心思用於外處經營勢力也是有利有弊,況且他也在自身實力飛快突破的時期,不宜分心——隨他吧,反正身邊也有個小妖精能幫他看顧些事情了。
“嗯!一次練習不成功不要緊,我便練個十次八次的,我不會偷懶。”沉秋堅定地說道。
“多用用腦子,你是想成為光會犁地的蠻牛嗎?也不怕地被犁壞了。”老祖笑罵道,給了沉秋一個暴栗。
“先生是說我瞎干蠻干會把身體練垮嗎?但我每次見先生的負荷是比我要重許多許多倍的。”沉秋也是對老祖的套餐訓練有些上癮,今日他嘗試了扛樹,舉樹,背樹,拖樹,拉樹,跑著走,跳著走,倒著走,諸般花式下來,越練越覺得自己精神抖擻,全身上下肌肉都在發脹發酸,顯然是可以嘗試更多負擔與可能。
雖然勞累,但也是恢復極快,不然一天下來哪能應付與風從雲的對決。
“呵呵呵,算是吧。”
老祖笑得更大聲了一些,見沉秋還真沒明白他說的是什麼,只好又悄聲說道:“傻小子,你昨晚用心去學那‘丹鼎問道’的采戰法門了吧?雙修時可是教你用蠻力瞎干沒有?沒有吧?你當時肯定也是用心,用腦子了!是也不是?”
“呃,先生!!——”沉秋喊將出來後,又左右觀望一陣,生怕廳堂那兩位婦人察覺到,好一會兒沒見動靜,才松了口氣。
但是臉嗖地緋紅!
這時才反應過來:原來地犁壞了是指自己腰閃了,或者說自己女伴被自己大力聳動弄傷了!
沉秋一臉哀怨地盯著自己的先生:這是什麼比喻形容啊?
故意看我笑話嗎?
“好啦好啦,我也是猜的。瞧把你嚇的,真當你先生我是偷聽新人洞房之夜的牆角,喜歡偷窺嗎?”老祖一臉壞笑,心中卻道,若不是自家夫人有令要看顧住你,誰有那破閒工夫在風流快活的時候管你。
“謝謝師尊授法!白日里,我便感覺自己仿佛又變了一個人!先生,比試時,我感覺自己連一半的全力都沒發揮出來。”沉秋得了老祖安撫後才興奮地說起自己功體進境的變化。
“所以更要好好錘煉自己,穩固自己的功體與肉身狀態,輕易得來的,也會因為立足不穩,被輕易摧毀。而且為師也希望你能跟得大家,二宮主此次加入,便是表明神女宮要開始有大些的動作了,會危險許多。你雖然也有青仙子輔佐,但她也是不擅長對陣,捉對廝殺之人,便看你兩人的成長了!”老祖鼓勵道。
夜里,由於幽冥老祖歸心似箭,於是在一番觥籌交錯,“主賓”盡歡的飯局後,老祖也沒做多逗留。
化作巨鷹飛向夜空,風馳電掣地向與大宮主沉融月約定好的靈山地界趕去!
雖然水府地界遼闊廣大,但對於高階修士的老祖而言,也真只是頓飯功夫就出了那片群山峻嶺。
老祖回首望了望身後那營火點點,感嘆道:若是自家小徒能接收下來這批人手,好好經營豈不美哉,不過就他的性子而言,目前也許是我對他的期望有些超前了。
今日二宮主與我那婆娘的情形真是一言難盡,我又如何好插手其中,罷了罷了,都不是小孩了,又是親人,哪會有解不開的結?
她們多日不見,再度重逢,外人在場反倒不利於她們交心……
誠如老祖所料,沉如歌也確實在與她小妹交談,只不過由她主動挑起的話題多些,沉幼蝶隨性地回話罷了。
好在周圍還有沉秋、青嫣作陪,沉幼蝶礙於面子,不想讓眾人寒了心意,讓外人知曉一些內情,也是強打精神與眾人有說有笑。
“什麼?沉公子還與軍皇山那位千金小姐有過婚約和約戰?哦喲喲,嘖嘖嘖……”青嫣得知後也是有些訝異,不過也不算震驚。
雖然她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不算是守婦道的人家,久經欲海沉浮,但現今也是歸心於這小冤家了,生怕他受了半分委屈。
今晚說不得要找沉秋好好說道說道,看看這小冤家還有什麼瞞著自己。
“呵,上一次他們碰面時,那心高氣傲的丫頭見沉秋並不是她意象中的男人後,便定下了約戰。約定的是什麼,就要看沉秋努力不努力了。”沉如歌當日也在蓬萊島,所以知道的情況比沉幼蝶所知的多許多。
繼續抖露沉秋的老底,落井下石,她也是有意提醒沉秋要潔身自好,不能處處留情。
“是嘛,大姐和我說的有些不盡詳實了,我還只道是兩個小家伙見對方有些不對眼,約定一次賭戰,激勵自己呢。”沉幼蝶恍然大悟。
“那丫頭還是很有主見的,沒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一回事。直接了當地用了江湖人士的手段,決個勝負便算完事。”沉如歌其實也是很欣賞。
“嗯,若只是兩人性格不合,倒不如及早抽身。但若只是見沉秋修為不如自己,便起了輕視心思,妾身也覺不妥。”沉幼蝶雖只是就事論事,也是考量到眼前的麗人的情形,江湖中有些地位層次的人誰不知道神劍宗宗主的妻子沉如歌比丈夫林岱岩要強過許多倍。
不想又進入了婦人們喜聞樂見的調侃小輩那些糗事的環節。
急的沉秋坐立不安,躁得是滿臉羞紅,自己又沒法回嘴頂撞,幾次出言想轉換話題又被她們直接無視,反而更惹得婦人壞笑與揶揄——沉秋恨不得就地掘地三尺,把自己埋了進去,聽不見,見不到才行。
“沉秋,可是有把握勝過那位軍皇山的天之驕女?”沉如歌見調侃得差不多了也就收手。
“就算我有,也早被你們說得沒了。”沉秋沒好氣地答道,今天比試上的大勝確實是讓他信心倍增,往日對手不怎麼樣嘛?
“那,二宮主大人。那位秦晚照姑娘可是何修為?”青嫣大著膽子問了一句,也沒問這位姑娘長得如何,胖瘦美丑。
之前她都是小心翼翼地附和在場的兩位婦人的說辭,雖是有說有笑,但也是有些不合往常隨心如意,好不別扭。
“其實秦晚照這丫頭也是與今日與沉秋比試的那個風從雲差不多,出身名門,軍皇山也是有豐厚的宗門底蘊。沉秋能在幾個月時間成長到反超過以往對手的程度,又怎麼能狂妄自大認為他人不會奮起直追再回頭趕上自己?”沉如歌也是耐心解釋:“六境之後,功體威能天翻地覆,那丫頭應當不會再作等待與保留。今日之事再度重演,也是毫不稀奇。只不過沉秋的勝負也便難料了。”——婦人打定了心思:若是眼前這名妖女不識抬舉,想挑撥是非或者痴心妄想一步登天,也不會介意再掏出一口飛劍送她上路,免得壞了沉秋的向道之心。
這一下還真把青嫣堵了個夠嗆,只得心中不斷自我安慰:如今主客易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自己也不過剛晉八階,未建寸功,別人瞧不起也是正常。
轉頭一看,也見沉秋這小冤家對著自己聳了聳肩,一臉無奈之色。
瞪眼回敬了這個沒良心的小男人之後,心中才稍稍好過些,畢竟也是他遭說教,自己犯不著無端生悶氣。
沉如歌見自己外甥與青嫣“眉目傳情”也是有些頭疼:合著自己都是白費口舌了?
待要發作之時,又聽聞侍女小梅說道:“啟稟兩位娘娘,小婢已按主人吩咐,將臥居各自收拾妥當。”
“倒是不需要勞煩太多,本宮久未與親人相聚,便與三宮主合居一處罷。”沉如歌倒也是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說教,今晚她是要和小妹談談心交交底了。
也真是這名叫小梅的侍女來的時機巧了,雖然是讓沉秋逃過一次,但也是給了自己一個順水推舟的機會。
念及此,沉如歌也是在心底深深嘆了口氣。
“小梅,若是二宮主大人有不合心意的物事,換置便是,切莫怠慢了。”青嫣也是心中吁了口氣,眼前這位盛氣凌人的二宮主實在是難伺候,不若三宮主那般柔和隨性。
這位是修為境界,實力帶來的說一無二,不容反駁。
敢於反駁的,便成了江湖人士茶余飯後的笑料談資。
“其實這幾日也是住得愜意,應當是不用再做什麼變動,就這樣罷。”沉幼蝶也不想在小事上過多糾結,便讓這服侍自己數日的侍女安下了心。
沉如歌意在自家小妹,對臥居也是“客隨主便”。
她心中隱隱明白,自家小妹遭逢了變故,性情難以捉摸,也是厭倦了以往兩人表面和睦,暗里處處爭斗,互不相容的情形。
深夜,兩位美婦並作一頭,合上一張大大的華錦被子,說起了自己以往每次相見想說又礙於顏面與傷痛過往而未能說出的話。
“小妹,此番變故。大姐真是有些悔恨的。當初她只是一心想著若是你遠離了宗門和母親,不受拘束,按照自己心意生活下來就好。想不到再隱秘的行事,也會被有心的邪人挖出根腳,讓你遭受苦難。”
“其實大姐也不必太過自責,雖然她與我的信函中只是震怒魔門邪人的凶惡行徑,但我也能從那關切的話語中,字里行間中察覺出她那苦痛的情感,經你一說,更是證實了我的想法。這只是那些豺狼邪人盯上了落單的對頭和獵物,我又實力低微難以抗衡。能全身而退已是萬幸。”
“也是多虧大姐心念所系,她也是心血來潮想念你,便派人過來探望,不然後果難以想象。她就算在江湖中殺得魔門干干淨淨,也換不得你平平安安,完好如常。”
“其實姐姐你也會為我出頭,我明白的。是小妹實力不濟,讓你擔驚受怕了。”
“可惜我沒能及時趕上你的行程,耽擱了這麼久。你是不是心里有些覺得我有些馬後炮的嫌疑,假惺惺的作態?”
“那是因為我的緣故,這段時日行程不定,難以預期,是絕影先生為補全我晉升六境後破損殘缺的功體,四處尋求機緣所致。”
“哦?我是知道小妹你的體質特殊,強行破境後患無窮的。”沉如歌心中嘆息,若不是因為母親那決絕無情,小妹就算隨意嫁了一位修士不是比那俗人凡胎的唐家主要好數倍?
可笑我當初年幼無知居然還和無知婦人一般見識,把自家小妹往外推攘,更是經常在同伴面前數落,欺辱她,殊不知自己的行為是多麼的可惡,傷透了
她的心!
“破境當日,我也是強行吸納了一株名喚蟬露果的天地靈根的功效,破境之後真是淒慘無匹,全身經脈皆有些碎裂,內視之下,全身各處也有傷損,嘔血不止。”沉幼蝶回想起當日也是有些後怕的。
“這豈不是把你的道緣毀了嗎?你怎可如此衝動?”沉如歌不禁駭然,怎麼如此不計後果?
“還不是宗門里,那個女人來了信,說要把我這丟人現眼的玩意趕緊滾回去,省的再敗壞神女宮的名聲?”沉幼蝶撇了撇嘴。
“這,哎,我也是對她有些無言。若是我與你設身處地,我也不想回去受人冷言冷語,處處刁難。”沉如歌也是心中再度嘆息,自己母親的急功近利不是偽裝,而是真真正正刻在骨子,寫在面上!
若不是她擺明臉面地嫌棄幺女,自己也不會一次又一次傷害這同母異父的妹妹。
“那你可是有修復功體了麼?雖然江湖上有許多強者是有人身體殘疾的,但終究也是根基受損,大道無望。”
“嗯,大姐是對我的身體體質與功體比較熟絡,她想必也是早有預見那日狀況的。絕影先生依據她的信函上所述的法子,一一找全了修復我那破損功體的機緣物事。”
沉幼蝶把這段時日馬不停蹄的行程簡單說了一下,尋訪各處仙山靈淵尋求那萬中無一的機緣,也許是天才地寶,也許是妖獸內丹,也許是那些仙山靈淵中特有的陰陽五行靈脈滋養……
“哎,也是多虧他了,這般雷厲風行的行事,真是罕見人物。”沉如歌也是走過千山萬水的,深知探訪那些群山峻嶺與山川河澗的不易!
有誰能料得到某處懸崖的犄角石縫里的有些異象的蘭草乃是仙草?
有誰又敢深入深山老林與毒蛇飛蟲猛獸甚至妖獸為伴?
又有誰肯心甘情願地帶著別人去截獲這些機緣?
自己是斬殺過不少大妖,攫獲過不少珍稀的妖獸內丹,但比起這出身根腳不明的“絕影先生”那還真是差得遠了。
別的不說,就說那截取靈脈靈氣的手段,她便自嘆弗如。
“還好經水府一役,我才明白當初的自己是多麼的弱小。明白自己那些蹉跎的歲月有多可惜。難怪大姐前日回函也說我早應當如此下定決心,不破不立。站立在高峰處,俯視大地,才能明白自己也有無限可能。”沉幼蝶回憶自己的心境變化,心中也說道:也是當初看到死老家伙對自己忙前忙後,不辭辛勞,日夜奔波,沒動邪念心思,自己也才會在無外人的情形下主動出擊,表明心意,對他死心塌地了。
可惜就算與他春風數度,抵死纏綿,我也始終明白,他是大姐的,我又一次背叛她了……
“就是應該如此,就算沒有絕影,我與大姐也會為你張羅的,你就是瞻前顧後太多。”沉如歌也不明自家小妹內心深處的那份負罪感,只是欣喜她終於踏出關鍵的一步,朝著自己與大姐追趕。
“謝謝二姐了,今次讓你勞費心思陪我過些時日的江湖險途。”
“哪的話,只望小妹不要嫌二姐在你身邊礙眼便是,當初是我錯的離譜,一直是我做得不對,讓你背離宗門與家族了。二姐鄭重向你賠罪。”沉如歌也握住了身邊小妹的手,只覺對方有些退縮之意,又不由緊了數分,不讓其脫離,螓首也轉向那位與自己面容有幾分相似的婦人:“你若是有些不忿,便罵回我幾句吧。”
“雖然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陳年往事,但我一直不能忘懷當初幼時的那些情形,有幾次我真是……算了,我也打不過你。說甚麼也是枉然。二姐,我也知曉你的心思,你一直有賠罪的心態,想與我和好。以前我也是想著就這樣算了,都過去那麼久了,大姐也對我們的情形傷透了腦筋,想必她也是在你那處費了不少唇舌罷?”
“都是我當初少不懂事,聽會了幾個婦人的說詞便套用在你的身上,至今想來,我真是欺人太甚了。”
“是那個女人放出來的口風吧?當年便是對我偶爾顧念一下,對你和大姐那可真是好得很啊。好像我不是她親生的一樣,得知我那體質與功體性質後,便又著了魔一般給我物色人選,真是個好母親。為鞏固她在宗室的身份,宗門的地位,無所不用其極。把我當做一個床榻上,男人的恩物,想把我送給某一大人物作為鼎爐。”沉幼蝶本也是想心平氣和地說出過往,但一念及那個女人,真是意憤難平:“這回我被一個癟三玷汙欺辱,想必我在她心目中是掉了身價的吧?她可以忍受我嫁入凡人家成為尋常婦人,但是卻不能忍受我被一個江湖癟三宵小壓在身下,是不是她要氣瘋了?是不是破口大罵我是一個爛貨,婊子,不堪大用?我偏偏就不回去,那女人自命清高,也還不是另找了男人,依附權貴,生下了我?……”
一樁樁過往,飛速地在沉幼蝶腦海中閃過,“想不到當初我游歷江湖時,竟是我最快樂的時光。雖是時常朝不保夕,飽一頓餓一頓,但身邊的朋友也是肝膽相照意氣相投,沒有那麼多惡言冷語,真是十分幸運了。結識了那幾位不分高低貴賤的朋友,我的釀酒技術也是向一位精怪大姐學的,後來我也開了家酒樓,生意蠻好呢。一個月下來也不少仙家錢獲,可惜了,可惜了啊,全都是如夢幻泡沫,經不住風吹雨淋啊。”
婦人說罷,也頹然了,不復剛才神情平靜變得意忿,直至激蕩後再轉輕松飛揚。
沉如歌見此也側著身軀,合握包住了自家小妹那略顯無力的小手:“你今日境遇,可是由二姐我造成。都是我醒悟得晚了,道歉來得太晚了,老是和你拌嘴吵架,你才會覺得家里呆不住。今日你說出來這些,我也是極不好受的,雖然我想過許多自己的不對,也做好了被你折辱的准備,但不想聽得了自己的姐妹如此無依無靠漂泊在外,受罪受苦的經歷。”
沉幼蝶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後,才慢慢說道:“二姐,你不明白的啊。很多事情都不明白。我也不怨你了,真的不怨了。我們其實真沒什麼大仇大怨,犯不著一直被當初的過往困擾,糾纏住而不得抽身。”心中也不住感嘆:是啊,二姐並不知曉我一次又一次地背叛大姐,第一次是我見不得大姐的好,受了些許甜言蜜語的引誘便和那少年英雄的姐夫半推半就地上了床,偷嘗了禁果後一發不可收拾,一而再再而三。
“小妹倒也是向前看的,二姐我不如你了。”沉如歌自嘲道。
“二姐,切莫再自責以前的過往,當時也是我有些不對之處,與你爭搶物事,見不得你手中有什麼的。”我也真不是個好女人!
居然還搶大姐的男人!
一次,兩次,三次,一次次與姐夫他花前月下,終於我也察覺了些苗頭不對,怕大姐責罰便急忙出離了蓬萊島宗門地界開始游歷江湖,而最終大姐不顧眾人反對執意將我帶離宗門與唐家結親,我是認的,大姐隱隱也有懲罰我的意思吧?
我如今境遇只是咎由自取罷了,我也許就真是一個蕩婦,一個臭婊子,我的身體真是下賤,就連那癟三塗犬都能安安心心把我肏弄、享用,就活該做人鼎爐……
“可惜術法之道我也只是涉研不深,無法對你有何指點。大姐在便好了。”沉如歌也是自知能為有限,雖然她也是一名修為高絕的女劍仙,但也真不算術法大家,只是擅長挪移遁法與藏匿術法。
“二姐如今修為,我可是很敬佩的,但我也知二姐為此付出的艱辛。我又豈可辜負你與大姐的期望?”沉幼蝶說罷,也側過了身子,用另只手合握了一會表示自己完全已經放下過往。
“那我們得要加快些腳步,大姐可不會等太久。我們差得可真遠了。”沉如歌笑道,此處多年郁結的心結一解,只怕自己也是沒甚多少牽掛。
“大姐那般通天修為,小妹我倒是真心自嘆弗如,還是二姐你有希望。”沉幼蝶也會心一笑,心中也是有了計較:老家伙身板著實硬朗,本錢雄厚,精力絕倫……自己偶爾偷吃一回,小心行事便可!
畢竟那家伙也是個不老實的男人,經不住女人誘惑,與其和外面女人鬼混,不如便宜了自己!
這可是幫大姐看家護院!
不對!
是幫大姐看管住一條賤狗,老家伙就是副舔人屁眼的賤骨頭,我是看出來了!
哈哈哈!
“小妹,可否說些你當初在游歷江湖時的趣事,我是對你開酒樓,釀酒的事情很感興趣的。”許多年過來了,沉如歌與沉幼蝶只是偶爾數次在宗門相遇,對對方的事情很多是靠大姐來傳遞信息了解的。
今日也算可以面對面的交心,沉如歌也是沒提那些掃興的唐家的事情。
“好啊,我是記得有向大姐捎帶了不少自釀的酒水,我也是沒落下你的份。”
沉幼蝶的自釀酒水是年年都有托人給大姐捎帶,自然也不會落下被人說道的口實。
“大姐說你的酒水真是不錯,我也就沒舍得喝了,這麼些年下來。攢了數十壇,我一壇也沒拆封,會不會更香醇了?”
“哦呵,想不到二姐你的存貨反倒是最多的。我這里都沒多少了呢。明日的餐宴,便要靠你撐場面了。”
“那必須的,你兜里的好東西先暫且寄放數天,一起品鑒你早些年的手藝!”
兩位美婦在被窩里聊了下姐妹之間的話題,也是有些倦意了,正當准備入睡之時。
沉如歌忽道:“青嫣那小妖精有些動靜。小妹,你這些天是怎麼看顧沉秋的?放任這小妖精勾搭自家外甥麼?”
“二姐,我也有向大姐提過此事。她是不置可否,我也便隨得那女妖去了。之前我也和你說過的。”
“你這態度也有些問題啊,就算大姐不管,你真就不管了?”沉如歌有些埋怨道。
“沉秋有塊天妖令牌,拘使妖魔的。青嫣就是如此被他收服的。倒是不必擔心這妖女害他性命。”
“什麼收服,男人的調調,我可是明白的。沉秋還不是見那女妖皮相艷美後,色授魂與,想將這條小母蛇收入帳中?也不想想那狐媚子身處妖巢,是見慣風月的。誰占誰便宜還不知道呢。”沉如歌一臉鄙夷,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賤得很。
給奶便是娘,什麼歪瓜裂棗,熟瓜爛杏都能收了。
“絕影倒是覺得這妖女七階修為可堪一用。哦,對了,她昨夜還是七階,今晨便是八階緣生境了。”沉幼蝶也是一時半會沒想起這茬。
“嗯?這肯定是有古怪,那青嫣居然還施下術法做了警戒與防止窺視。小妹,你可是想到了什麼?”沉如歌嚴肅地問道。
“二姐可是想說這妖女是吸了沉秋的元陽,致使功體晉升了?但沉秋今日可是未有表現出虛脫狀態,反倒是一大早就開始參與那些凡人難民的房屋修建,木料都是他搬運過來的,青嫣倒是施了術法攢積了石料和修葺房屋。”沉幼蝶一臉無奈,只得說出了真實情形,因為此事瞞她不過。
“這倒也是,不過我倒是更好奇青嫣用了什麼法子破境的,你不想了解麼?”沉如歌也回憶起沉秋與風從雲的比試過程中,自家外甥龍行虎步的風姿,的確不像是被妖女迷惑了心神,奪取了元陽的樣子。
“呃,還是不去了吧?妖精打架的事情,看多了會生針眼。”沉幼蝶也是有些猶豫,回絕地有些不徹底。
“噢喲!你是看過沉秋與青嫣‘妖精打架’了咯?”沉如歌哼了一聲,可算是抓到自家小妹縱容外甥縱欲的事實。
“老老實實交代是如何一回事。”
“哎,二姐。這麼羞人的事情怎麼可以隨便說出來。”沉幼蝶緋霞滿面,腦子里滿是沉秋與那妖女激情交媾的畫面。
“想必絕影也是知道的了。大姐也真是放心他教自己的兒子啊?”沉如歌說罷,也起身推門了。
看來自己以前料得不錯,絕影這老家伙確實是歡場悍將。
要不然大姐怎麼放心沉秋與那妖女相處?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師傅是什麼樣的人,徒弟哪會學好?
“二姐,你怎麼了?嗯?一副夜行裝束。是要去沉秋那處麼?”沉幼蝶奇道。
“去看看怎麼回事,替大姐管束管束那小子。”
“哎,我也跟去瞧瞧罷。”
省的沉秋又遭逢我那次類似的變故,姘頭血濺當場,無地自容只欲當場自盡了殘生。
沉幼蝶一聽自家二姐那說道,頭便大了。
二姐心性也是有些霸道,她是知道的。
說不得還真會見血。
只得叫住沉如歌,一同前往了。
哎,哪有一而再再而三地偷窺自家外甥的情欲性事?
全然不顧人家顏面了都。
一陣流光閃過,沉幼蝶也穿戴了一身夜行裝,只不過她是佩上了黑色面紗遮住了滿面紅霞,就算自己也是經歷過幾個男人,經歷過風月,但一想到自家外甥沉秋那妖怪般的極其嚇人的肉棒妖槍,心中就不住戰栗,也許只有天賦異稟的女妖精才能和他激情交合,泛舟欲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