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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回憶之前

縱橫秘史 夢三城 10267 2024-03-05 16:21

  楊毅豪躺在床上,見到兩個美少女老婆安靜的入睡了,不過他卻怎麼也無法入睡,要知道,現在他已經牽涉進了廈門賴家,後面的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而且他還想得到賴昌星的那幾百億人民幣,所以就要更加的小心,布局一定要萬無一失,他躺在床上,想著重生之前在公司無聊的時候,也在網上找個遠華案件的一些資料:賴昌星的倒台,完全是源自一封舉報信,一九九八年下半年全國打私工作會議以後,廈門遠華集團董事長賴昌星,接受廈門海關關長楊前线的建議,開始大規模地銷毀走私證據。

  遠華集團營運遲滯起來,許多達官貴人為避嫌疑,減少了與賴的接觸,紅樓門前開始車馬零落。

  一九九九年春節後,北京有人告知賴昌星,中央接到遠華走私的舉報信。

  賴昌星非常惱怒,他清楚,那個與他叫板的人,真要置他於死地,但賴昌星決不是個能被舉報信嚇趴下來的人物。

  在集團核心層的會議上他迅速部署了應對之策,准備親攜五千萬元巨款進京擺平舉報信風波。

  他安穩人心:“大家要管好集團的業務。他算啥啊,一封舉報信能撼得動遠華嗎?北京的事我來管,大家該做的事照常去做。”

  這“該做的事”里邊,就包括國內又有十多個香煙客戶,向遠華要貨達三十余萬箱香煙。

  不過就算賴昌星怎麼彪悍,遠華並未停下等待命運的宰割,署名為“一群申張正義的人”的舉報信,於一九九九年春節後寄到了中南海,抬頭是“致:江總書記、朱總理”被檢舉人一是廈門遠華(集團)國際有限公司、香港遠華國際集團的董事長賴昌星;一是廈門開元外貿(集團)公司的總經理陳光輝。

  舉報信的主要內容是揭露遠華集團瘋狂走私的事實。

  正是這封舉報信,攪起了影響一九九九年中國民眾視聽變化的巨大風潮。

  這封舉報信應該是最高機密聲,看見過舉報信原件的有的即是日後指揮破案的高層領導,這封舉報信在遠華覆舟過程中確實起了石落驚天的作用,中央專案組在破案初期,偵查的最初线索就是來源於這封舉報信,正因為舉報信的內容成為破案的重要线索,有關信息也就不脛而走。

  其實,中央專案組在偵查過程中已發現,舉報信的作者在舉報信寄出以後,曾與廈門海關某干部交心:“我把賴胖子告了,還有你們楊頭(楊前线)這下讓他們都完蛋。”

  某干部也是被賴收買的一員,他當然將情況分別向楊前线和賴昌星作了通報。

  應該說舉報信一出籠時就無秘密可言,賴昌星也早知道是誰舉報了他,寫舉報信的人就是遠華集團的核心成員,職務副總。

  此人出身軍人家庭,其父官至軍長,他九十年代到廈門特區下海淘金,寄身福建九州集團公司,很快被老總趙裕昌器重,提攜當部門主管,就是年代初期賴昌星定居香港,有意在晉江故鄉發展事業,他以外方代表身份擔任泉州市恒利日用品實業有限公司的總經理職務期間,曾於一九九一年六月、十一月向九州公司借款五百零八萬元人民幣,九州內部轉賬憑證上就有趙裕昌和那部門主管的簽字,五百零八萬元均以賴昌星的名義用現金支票提現,因此賴昌星的暴發,同此人其時的鼎力相助不無關系。

  賴昌星登陸廈門發展很快,此人索性投奔了賴昌星,進入遠華集團核心領導層。

  從一九九四年起至一九九八年,此人與賴昌星“甘苦與共”參與操縱遠華集團的所有走私活動,兩人還有共同嗜好:熱心並沉湎於賭博。

  澳門葡京大酒店都曾留下過兩人參賭的“大將”風采。

  據說兩人翻臉也是因為賭博,此位副總有一次陷身葡京賭場,只輸不贏,巨款一再泄入黑洞,他讓賴昌星匯款救駕。

  一次、兩次,賴都照辦了,但幾千萬數額還是止不住輸的命運,再向賴求援時,賴作壁上觀,此人為求脫身,只好將自己在香港的不動產抵押,才避免了殺身之禍,暫且幸運地走出賭場,他找賴昌星算賬,聲稱“遠華”資產至少有百分之三十是他應得的份額。

  兩人翻臉後,此人又自立門戶,開了一家貿易公司,也做起香煙等走私生意來,實際上他已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了。

  但賴昌星既是一方霸主,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

  沒多久此人被逼出走,獨自浪跡海外尋求發展,不過此生中,他是永遠也不會放過賴昌星了。

  此人對賴昌星的關系網和走私行徑了如指掌,他在舉報信寄出前曾通過中間人與賴昌星攤過牌,公了?

  還是私了?

  所謂私了,就是“放血”拿錢堵塞舉報人的嘴,息事寧人。

  舉報人倒是君子坦蕩蕩,他自我泄密的用意是想騷擾一下賴以泄心頭之恨。

  他想象賴知道是他舉報,肯定自亂陣腳。

  堡壘往往從內部攻破,賴肯定要屈服於他,對他開出的價錢照單全付。

  沒想到賴根本不買賬,他氣得咬牙切齒,說就是把錢扔了、燒了也決不給那個王八蛋。

  當然賴昌星也有理由不買賬,他堅信自己多年編織的那張龐大的關系網完全罩得住這封舉報信,他決定與舉報人抗衡到底。

  就這麼勢不兩立,彼此扔給對方的都是一副白手套,這封舉報信確是舉報人的精心力作。

  舉報信是否有目的地散落民間也未可知。

  舉報信隨附了六十余頁的證據材料,重點舉報賴昌星瘋狂走私“兩油”(植物油、原油)、香煙等商品牟取暴利的事實,聲稱賴昌星借控制通關渠道繼而控制整個廈門島的走私活動,是個走私霸主。

  舉報信另一個方面的重要內容是,列舉了賴昌星走私關系網內二十余個重要人物,最高職位者為原公安部副部長李紀周,廳局級干部有楊前线等六人,按地域分,北京三人,福州兩人,其余均在廈門本市。

  涉及的部門單位有:北京兩個部,廈門市委、市府、海關、邊防、港務等政府部門以及開元、東方、特貿(特區貿易有限公司)等國營公司,其中已有香港居民身份或他國護照的有九人。

  這張關系網引起高層震驚,舉報信對網內人物在遠華走私案中的作用,逐一作了簡介。

  舉報信還聲稱:二十余人只是網中一小部分網蟲,還有不少在網上活動的蜘蛛、蒼蠅就不一一列舉。

  舉報信不僅內容豐富多彩,還不斷爆出“冷門”說賴昌星純粹是老大,他獨占鰲頭雄霸一方,幕後策劃,暗地操縱,用的是“借船出海”的絕招。

  舉報信還揭露了十余家國營或軍辦企業,怎樣被賴昌星網羅,合作走私,且如何進行利潤分成。

  這十余家公司中,操作走私的人員及其作用也被列出。

  特別提到,廈門開元外貿公司及其總經理陳光輝與遠華勾結的走私內幕,聲稱陳光輝光走私植物油贏利就達三點八億元人民幣,提到陳光輝化名陳進,購買菲律賓護照,置有香港地產三處,總值兩百三十余萬港幣。

  舉報信洋洋灑灑數萬言,上述三方面的內容就足以讓人震驚,加上幾十頁的附證,可謂言之確鑿。

  據說連以打私為職業的海關總署調查局、偵查局有關人員看完此件後,也被震驚得長久無法開口表達某種感受。

  他們意識到:遠華集團走私的組織化、專業化和智能化無人比擬,這回算是碰上一個真正的不可輕視的對手了。

  舉報者為何選擇一九九九年春節後出擊?原因之一是一九九八年打私工作會議之後,打私風暴猛烈而強勁。湛江“九八.九八”大案的偵破,使舉報者受到鼓舞。所以舉報信稱:“今天,黨和國家下決心嚴厲打擊走私,懲治腐敗,江總書記、朱總理表明了態度,我們才敢站出來揭發。堅信邪不壓正,總書記、總理就是我們的靠山。

  當專案組入駐廈門,開始嚴查遠華集團走私、腐敗案以後,廈門就有人私下議論,要不是遠華集團的副總與賴昌星反目成仇,向中央舉報,走私內幕也許永遠是個秘密。

  這種說法只反映了事件偶然性的一面,專案組成員後來與廈門本地普通百姓閒聊時聽到他們抱怨:遠華走私,這可是公開的秘密。

  早點查就好了,不至於牽涉那麼多人。

  確實,當時廈門島海上船來船往,陸上車流滾滾;客商雲集,熙熙攘攘皆為利來。

  賴昌星集團以控制“通關”渠道,繼而控制駕馭廈門島上整個地區的走私活動,這在全國也是罕見的典型現象。

  原因是賴昌星以各種滿足人的的手段,編織了一張龐大的權力配置網絡。

  廈門走私市場一片繁榮景象,其影響已輻射全國。

  遠華集團重點以金錢為腐蝕劑,不但腐蝕了公務員隊伍、國企公職干部陣營,而且也同樣腐蝕了公司內部的人員。尤其是遠華集團高層負責操作走私的骨干成員們,在腐蝕他人的同時,自己的腐化程度日甚。可謂是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玩弄女人陷進欲海、竟夜豪賭迷於刺激。而這一切全得金錢鋪底。久而久之,集團內部為利益爾虞我詐、互相傾軋的現象日趨嚴重。有的走私骨干背著賴昌星輕車熟路自己搞幾票走私,也變得習以為常。一九九九年春節後,賴昌星就多次與他的密友談過自己的憂患:“侯小虎(集團副總)這些人心很大,都只會往自己口袋里撈錢。在外面很張揚。卡拉OK廳里給小姐小費一出手就是兩千元。惹出了問題,還得公司出面去擺平。

  賴水強、賴昌圖曾憤憤不平地陳述:“遠華哪里是姓賴啦?曾氏掌握財務大權,遠華的錢都攥在他們手中。還有侯小虎、王雙敏、王泰成等海關出來的人,哪個都撈有上億的錢啊。”

  賴氏兄弟二人的話,至少從一個側面反映了遠華集團中的利益傾軋已到了白熾化的程度,他們之間的矛盾衝突遲早都要爆發,賴昌星的走私骨干中,離心傾向日益增大的原因,是他們自己認為賣命走私,所得非所值。

  對賴二心、微詞甚多的副總等人也與自己的密友訴說賴的貪心:“做油這生意是我和開元公司的老總介紹給賴胖的,原先講定五五分成,但賴不講信用,實際是三七分成。我們也認了,可這三成賴還常拖著不付賬。”

  所以,隨著走私暴利的膨脹,賴的集團與為他控制的走私團伙之間的利益衝突日益尖銳。

  賴昌星能夠將他的走私“事業”推向頂峰,靠了一張金錢織成的關系網,他縱情享用著網內為他收買的政府官員手中的權力資源。

  原公安部副部長李紀周就是關系網內的重要人物之一,他收受賴昌星的巨額賄賂,並利用職權,多次為賴保駕護航,非法干預執法部門的查處。

  一九九六年,李通過關系責令深圳海關將扣押的賴昌星的一條裝載價值一點二億元的私貨船放掉。

  該船到廈門再通過楊前线的關系辦理了假轉口手續,空船轉口到菲律賓。

  而走私貨物汽車、化工原料、電腦等被留在國內銷售。

  姬勝德,部隊某情報部負責人,曾將遠華公司掛靠為部里企業,為賴走私提供強力後盾,也曾多次出面為賴放私,並利用職務便利為賴提供重要情報。

  這是兩個已落入法網,公諸罪行於報端的重要人物。

  遙想賴昌星走私“事業”風光之時,曾借用了這兩個人物多少權力便利。

  如此高層權力執掌者竟會被賴昌星玩於掌上,普通老百姓想像力再豐富也會對此事實目瞪口呆。

  賴昌星還有某安全部門頒發的“特通牌”這張牌照放在車上,不僅過橋過路不要掏錢,而且別人不能進入的地方他都可以昂然進入。

  一九九八年公安部春節聯歡晚會上,賴昌星以貴賓身份前排亮相,提高了身價,以正面人物形象昭顯於世人面前,是他對人民公安事業做出了重要貢獻?

  原因很簡單,賴昌星以數百萬元資助了這台晚會。

  一旦到了名譽地位都可以金錢買到手的地步,你說賴昌星在廈門的走私霸業還能不如日中天。

  賴昌星的走私骨干中有一員干將叫畢榕鷺,當專案人員要他說清楚在遠華走私過程中自己的作用時,他攤牌了:“我的身份你們不清楚,有些事我不能隨便說的。”

  “那你有什麼情況不能向中央專案組言明的呢?”

  “那牽涉到國家安全。”

  原來,他有一張某公安廳安全局人員的證件,他以這個身份要挾辦案人員。這是一曲鬧劇,卻令人深思。

  賴昌星在北京設有聯絡站,而將聯絡處副主任的頭銜送給某人物的妻子。

  這是個閒職,發工資總比直接送錢要冠冕堂皇,而且就當事人來說,有個工作崗位,拿起錢來也心安理得。

  不過商人的投資總是講究回報的,賴昌星的投資取得的總是高效回報。

  “一群申張正義的人”的舉報信到了北京,賴除了從廈門的渠道掌握事態發展的信息外,也啟用了北京的信息網絡。

  所以舉報信在北京的走向、引起的反應,賴均一清二楚。

  一九九九,中央有關領導在中紀委和海關總署的上報材料上批示,下令嚴查遠華走私案。

  賴昌星居然比專案組負責人早六天知曉批示的內容,他的對應之策便是采取了“走人”(走私骨干外出避風)和再次掃蕩式的銷毀走私證據的措施,對留下的走私活動參與者還逐個做好安排。

  後來中央專案組在偵辦遠華走私腐敗大案中,之所以困難重重,原因就在於賴昌星有針對性地采取了反偵查措施。

  其中,“走人”一著棋,幾乎可以把查處活動“將死”一九九九年夏季,一大批走私骨干分子逃亡境外,達七十余人,後雖通過國際刑警配合,抓捕不少案犯歸國,並使用政策措施,迫使部分案犯主動歸案。

  可像賴昌星、曾明育、侯小虎、王泰成一類策劃、操作走私以及直接行賄者,依舊隱匿蹤跡,或浪跡天涯,給專案的查處造成巨大困難。

  賴昌星遠交近攻,上下織網,他的關系網不但網羅了廈門黨政軍各界要員,而且還囊括了福建省乃至北京方面的某些權威人士。

  他滲透權力高層的方法很多,可謂別出心裁。

  一是邀請高官到廈門視察,不失時機地與高層領導合影留念,並將這些照片放大,懸掛於辦公室醒目處,以抬高自己身價所謂拉大旗做虎皮。

  二是收買高層領導人的秘書和司機。

  一九九九年五月,賴昌星給某高層領導的秘書一包幾十萬元錢的物品,該秘書開車去一個朋友家,把包放在車上,被小偷敲破車窗玻璃偷走。

  賴聽說此事後,哈哈大笑:“該那小偷發財。”

  他勸慰那秘書:“我下次再送你一包不就得了。”

  三是將高層人物的親友及子女安置到他的企業里就業,給予優厚待遇。

  四是通過看似正當的商業交易渠道,和與高層人物有血緣關系或特殊關系的商界“精英”做生意,巨額讓利。

  五是利用具有遠華特色的常規武器,極大地滿足各類人的,進行物質與感情的雙重投資。

  賴昌星熱衷於“形象工程”九七年九月八日,八十八層的遠華大廈舉行奠基典禮,他邀請北京一家名聲挺響的歌舞團前來助興,許多著名歌星、舞星薈萃,演出“陣容”龐大。

  歌舞團在廈門人民大會堂連續匯演三天,還臨時自編自演節目,為遠華唱盡贊歌,為出巨資邀他們過來的賴老板歌功頌德。

  有位豪情萬丈的著名女歌唱家,至今不理解中央為什麼要查遠華公司,她在北京幾次為賴搖旗呐喊:“賴老板,多好的一個人哪,為什麼要查他呢?”

  據說這位歌唱家與賴只數夜歡娛,賴竟給她一千多萬元的“感情費”來而不往非禮也。

  評點二十四史影印本一共印了九百九十九套,每套一百六十七本。

  據說總書記訪美期間送了一套給他的老師以後,這套書價值上漲到六萬元以上。

  而能得到這一套書的決非凡人。

  賴昌星在北京竟然得到某人物饋贈的這一套影印本。

  此書於賴何用?

  賴的文化底蘊也消受不了這套書的文化營養。

  因此賴昌星又慷慨轉贈給了廈門海關原副關長接培勇。

  接培勇接受庭審時,這套書又成了他接受賴昌星賄賂的鐵證。

  所謂“借錢”給官員,賴昌星當然不足掛齒。

  最有價值的當是權力利用的回報。

  於賴昌星稱作回報的東西,在回報人那里應正名為“出售權力”就這一點來審視遠華的作為,怕是有了點青紅幫的味道了。

  有些互聯網上信息亂傳,國外一些通訊社也惟恐中國不亂。

  其中說得最多的是,專案組只打蒼蠅,不打老虎;中國政府不敢觸及高層人物,查處遠華案將會草草收兵;不可能將賴昌星引渡回國;賴昌星一旦回來,可能要引爆中央大員雲雲。

  這些話不能不說確實敏感。

  但試想,賴昌星不到案又怎能弄清真實內幕?

  很多微妙關系如何破譯?

  法制社會講究證據,人證、物證,要鐵證如山。

  而僅憑一些現象就能夠作為證據查處某些高官?

  有些難解的謎團在時間的延續中才能徹底解開。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高層對重大腐敗案件絕不姑息,總書記已將反腐敗的成敗提升到關系黨和國家生死存亡的高度上認識。

  等中央領導多次聽取遠華專案負責人的工作匯報,並作重要指示:哪怕走私分子逃到天涯海角,也要盡全力抓捕歸案;一查到底,決不手軟。

  該重判的重判,必須用重典的就用重典,堅決嚴懲不貸。

  公安部就有一個負責遠華走私案海外逃犯抓捕組。

  在廈門,檢舉賴昌星走私,誰人受理?

  九八年八月中旬,也是“一群申張正義的人”將舉報材料寄給了廈門原海關關長楊前线。

  舉報信很快被交到了賴昌星手中。

  那是九八年打私工作會議以後,賴昌星迫於反走私高壓打擊態勢,見了舉報信言之確鑿,遂采取第一次大規模的毀證行動。

  九九年初夏,賴昌星從北京的信息網絡很快得知中央要組織打私專案組入駐廈門後,他揚言:中央來人辦案也需要當地配合,沒什麼了不起的,來一批我搞定他一批。

  誰不貪財戀色,我就不信中央專案組的人是金剛不壞之身!

  賴昌星已是沙場老將,他的走私活動也曾遇到過不少風浪,但依靠那張錢鑄的網,卻總是逢凶化吉。

  所以,面對中央專案組的到來,他不但從北京、沈陽聘請法律顧問、律師為他和專案組較量提供法律“援助”通過北京某些已為他所用的記者、主持人寫信申訴遠華被誣陷、誣告的“冤情”動用各種力量與專案組對抗,甚至放出風聲,要把中央專案組的主要頭頭“滅掉”只是,後來當福建省原公安廳副廳長莊如順,賴昌星的“哥兒們”冒著斷送政治前途的風險把中央專案組要動用國家機器抓捕他的絕密情報通報於他時,賴昌星才清醒。

  憑他的勢力要與國家機器所代表的正義力量抗衡,無異於以卵擊石,他只好倉惶出逃。

  賴昌星想與中央專案組對抗,是不是有點神經不正常?

  不是的。

  他有恃無恐,他自信在他盤踞的廈門島上,那張網的力量定會罩住一切,先看市委、市府。

  現已被“雙規”或被采取法律措施的就有兩個副書記劉豐和張宗緒,三個副市長趙克明、藍甫、蘇水利。

  五人組合儼然一套領導班子了,賴昌星還怕什麼?

  省公安廳有莊如順,還有廈門市里公安、檢察系統的兄弟相助。楊前线的某親戚犯事,還是他賴昌星出面擺平的。

  省里某副省長也已被“雙規”他主政廈門時,正是賴昌星霸業如日中天之際。

  再說,廈門市各權力機構的頭頭腦腦,賴昌星與他們並非泛泛之交。

  楊前线是海關關長,可他賴昌星也被海關許多人認可為“地下關黨組成員”為什麼?

  因為在海關,賴昌星要把他看中的人提拔到關鍵崗位上,沒有辦不成的。

  廈門海關的蔡海鵬,竟是賴昌星向楊前线舉薦後被提升到情報處長的位置上的。

  蔡到底成了誰的情報處長?

  廈門海關的緝私艇、緝私小分隊何時行動,賴均了如指掌。

  當然,賴的海上走私船、陸上汽車運載走私貨物,均能避其鋒芒,從未有過“遭遇戰”其他部門像銀行、稅務、商檢、港務、碼頭、外運、外代等,均有為遠華效勞的人員。

  在中央專案組要來之前,賴均派人通知這些部門銷毀與走私有關的證據材料。

  省外,他也有一幫用得著的人物,在緊要關頭為他效生死之勞。

  九九年,賴昌星從深圳口岸出逃,秋季從珠海口岸入境,後又從深圳出逃,來來往往,竟然查不到他的出入境記錄。

  在廣東海關,多年來一直有人向賴昌星通風報信,成為賴的走私高參。

  賴送給他一輛車,專跑“情報”九九年,賴昌星准備進一批貨櫃的走私貨,打算在南方通關。

  他請教某干部通關之道,該干部為效犬馬之勞,專程飛到廈門,向賴口授如何逃避廣東海關的監控,後來當然是順利過關。

  正義與邪惡的較量,歷來就是人類社會經久不衰的主題,在中國,走私與反走私,腐敗與反腐敗這種較量的結果當然是:正必勝邪,從舉報信發出到被批轉到海關總署,間隔時間超過一個月,海關總署反應強烈。

  湛江大案其時就要公開審判,原湛江海關關長曹秀康將被送上斷頭台,社會對海關的種種議論風涌而起,海關總署所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沒想到湛江一波未平,廈門又掀起更大波瀾。

  然而,海關總署黨組立即召開署黨組會議,並形成統一意見:上報中紀委,立案查處廈門大案。

  走私與腐敗唇齒相依。

  總署領導也清醒地意識到:廈門大案,“一條龍”走私的背後必定是“一條龍”腐敗。

  但敢於正視殘酷的現實矛盾,敢於首先向自己身上的毒瘤開刀,不怕流血流膿。

  海關總署黨組在大是大非面前,表現出對共和國的無比忠誠,表現出難能可貴的膽略和巨大的勇氣。

  中紀委收到海關總署關於立案查處廈門大案的報告後,立即擬文並附有海關總署黨組的報告,上報中央主管政法工作和紀檢工作的領導。

  九九年,中常委、中紀委書記尉健行同志、中央政法委書記羅干同志分別批示:由中紀委、海關總署共同負責查處廈門特大走私腐敗案件,其中走私問題由海關總署為主查辦,腐敗問題由中紀委負責查辦。

  根據中央指示,中紀委、海關總署、公安部等抽人員組成專案組。

  組長由中紀委副書記、監察部部長何勇擔任。

  專案組又成立前线總指揮部,由海關總署一位副署長任總指揮,監察部一位副部長任副總指揮。

  這位總指揮是在海關總署根據國務院部署組建緝私警察隊伍時,中央從公安部調任海關總署的副署長,分管走私犯罪偵查局的工作,到任也才幾個月。

  “專案組的初期工作,主要是對舉報信內容的可靠性進行評估,因而開始時,近兩個月的工作艱辛而又十分隱蔽,任專案組前线總指揮的這位副署長原在公安部任副部長,有著三十多年的從警經歷,對公安工作感情篤深。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在即將過五十五歲生日的時候,命運發生了變化,他從公安部走出,進了海關總署機關大院。不到一年,又被中央點將,作為廈門前线的總指揮,掛帥偵破廈門遠華走私大案。

  賴昌星的命運似乎也在發生變化,他本來想走進這間房子,卻被安排到了另一間。

  命中注定他要與這位總指揮“短兵相接”正是這位副部長的到來成了賴昌星揮之不去的一塊心病,成為威脅他賴昌星生存的重要人物,也成了他急切要攻關的新目標。

  賴開始想方設法要和這位副部長套近乎。

  可是,北京傳來的信息卻令賴昌星一時無法定下應對之策。

  信息告知,此人為人正直,處事公正,北京“網”內人士無由與該副署長接近、聯絡感情,更不要說為賴說情了。

  賴昌星降低要求,只想能和他一起吃餐飯,以後的事情再說。

  但此人居然連機會都不給,這多少令呼風喚雨慣了的賴有些失落、不滿,同時感到遇到強硬的對手,心里有些發憷。

  廈門的謀略班子定下的策略是:密切關注,靜觀其變;如其不識相,定要置遠華於死地,那就不客氣了,也得給他找一點兒麻煩,再不行就伺機將其“滅掉”北京的這位副署長當然不會知道賴昌星的應對方案。

  這是後來他到了廈門,從案犯的供詞中得知,他聽後也不過為之一笑。

  不過,九九年四月底,自他受命掛帥以來,卻為怎樣不辱使命而常常度過不眠之夜。

  根據中央指示,他得調兵遣將,將專案組搭建起來。

  首先得對舉報信的可靠性進行評估判斷,而不能貿然行事,然後要搞出一個偵破方案。

  這是一個涉及五百億金額的走私大案啊,一旦動作起來,必然牽出上自北京下自地方的各層次的顯赫人物。

  其中,廈門海關首當其衝逃脫不了干系。

  目前海關系統,經歷湛江大案衝擊,已經變得相當敏感了。

  誰掛帥赴廈門主持查處遠華大案?

  中央欽定了他,用心可謂良苦。

  他來海關不久,與海關相關的事並無牽涉,這是有利的一面;然而又正是對海關知之較少,所以讓他掛帥查私,當然有門外漢的感覺,這又是不利的一面。

  而更重要的是,他雖然對舉報信的可靠程度一時還不摸底,對查處的方法、策略也心中無數。

  在公安部時,他曾過問過幾個走私大案。

  那時已得出結論:走私犯罪,尤其是大規模的法人走私定有背景,定是謀劃周全的高智能犯罪。

  對遠華案要是查不下去,要是誤入歧途,要是形成僵局而被強行收兵……不管出現哪一種情況,他都將時刻處在風口浪尖上,天天在刀刃上跳舞。

  專案組領導指示海關總署走私犯罪偵查總局,選派偵查處劉處帶領得力偵查人員通過公安部的渠道,從廣州潛往廈門。

  任務是掌握賴昌星走私集團的最新動態。

  偵查人員潛入廈門後,對重要嫌疑人進行秘密布控。

  專案組領導又部署九人小組集中研究,評估舉報信的真偽,並盡快拿出初期行動方案。

  參加過湛江走私案查處的幾個同志論證:廈門案走私活動的組織性、系統性、隱秘性均是湛江案所沒有的。

  另外避開海關的闖關走私,在海關無單證可查。

  由於各走私鏈的環節掩蔽,要查出真相必須要破開鏈條上所涉及的諸多環節,才可獲得確切證據。

  這在查處事後案件(海關專業術語,即走私成功後被發現的案件,其特點是現場已消失,走私貨物已不復存在)中又稱得上難中之難了,所以,後來中央領導聽了匯報後評價說:和廈門案比起來,湛江走私案那是“土包子”所為。

  舉報材料可信度高,但查證(即調查取證)難度又極大,舉報信中的證據材料中,敘述植物油走私的材料不但豐富,而且具有可查性,初戰主攻植物油走私。

  專案組領導聽取匯報,並慎重審核方案,認為分析意見和突破方案很縝密,並且表示贊成方案組的選擇,將植物油走私作為突破口,但要確證植物油走私闖關成立,還得排除一個可能性,即廈門關計算機與總署計算機聯網傳輸過程中因發生阻礙而丟失了原來的申報內容。

  可到廈門海關去查證,在當時無異於“入虎穴竊虎子”而且容易打草驚蛇,可專案組當時的一舉一動可以說盡在賴昌星的掌握之中。

  為暗查得以順利進行,章國勝故布疑陣,特意把廈門海關當時分管調查工作的接培勇副關長召至總署,向接交代任務:內地某海關有一案件的貨物是從廈門口岸進境,該海關已扣留走私貨物。

  現在總署與該關聯合派員到廈門關調查該批貨物進口申報情況。

  因案情重大,希望接培勇全面協調,防止扯皮、推諉,給案件查證工作造成障礙。

  章要求接不要向調查人員了解案件取證的任何情況,也不必向關黨組通氣。

  待案件明朗後,章自己會向楊前线關長解釋說明。

  楊前线、賴昌星很快知道總署已派來調查人員。

  賴疑竇叢生,暗中派員監視調查人員的一舉一動。

  要摸清油船有無入境申報,貨物進口有無報關,關鍵之處在於:查閱船舶申報資料、船載艙單以及海關數據庫內貨物報關資料。

  前兩項的紙頁資料在船管科,後三項的電子數據在技術處。

  調查人員的調查目標鎖定在已被中國外代和“思圖而特”駐滬辦事處的資料確證載油入境、靠泊廈門口岸的紅、藍寶石等五艘船舶上。

  離京時,章局特地交代傅、李,不准帶一頁紙,更不准帶筆記本進廈門。

  船名靠腦子記。

  查獲資料不要求復印,也不許記錄。

  因此,他們的基本工具就是人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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