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說服妻子了！”

　　陶順激動地說，“她答應我先跟對方接觸，如果產生感情了，就順理成章，繼續發展下去。”

　　“所以你一點都不害怕？”迦紗詢問道，“你也說了，她需要產生感情，才願意跟對方發展。萬一控制不住自己，不單是肉體出軌，最後跟那男人跑了，你不後悔嗎？”

　　“我也知道這種風險，但我的內心就像貓抓似的，除非她能實踐起來，否則我日日忍，夜夜忍，每天生活在痛苦中，這日子根本沒法過下去。”陶順嘆息道，“也許我妻子也是明白了這一點，才最終同意的。但這反倒讓我很擔心……”

　　“擔心她其實仍不願意，只是為了滿足你，才勉強答應的。”迦紗靠著椅背，左臂放在扶手上，輕輕敲著手指，垂眼說道。

　　咨詢室里，窗簾拉得緊密，兩張座椅面對面擺放著。

　　迦紗穿著白色襯衫，衣擺掖入褲腰，扎得很緊。

　　陶順坐在她的面前，穿的藍色條紋襯衫，衣擺同樣掖入褲腰，穿的黑色長褲。

　　兩人的氣質相符，氣氛平和，認真思考著問題。

　　“老師說的很對，但這種事就算問她，答案也無法取信。我只能假定她真的同意了。但她萬一愛上別人呢？或者不愛我了，主動出軌？我的意思是，我希望這一切可控……”

　　“當你希望她出軌時，就不能再奢求可控了。”迦紗深深地看著他。

　　陶順變得局促，他攥著拳頭，低頭沉思著。

　　迦紗騰出空來，再次打量這個男人。

　　三十多歲，氣質文雅，身材不胖不瘦，勻稱得體。

　　國企的工作崗位，中層領導的具體位置，舞蹈老師的新婚妻子，可謂是標准的人生贏家。

　　但即使如此，他卻如此的不珍惜……“是啊，既然想追求刺激，又怎能奢求可控呢？”半晌，陶順抬起頭，咧了咧嘴，似乎是要想笑。

　　“那就只能這樣了。”

　　********************

　　“這種春藥使用的中藥成分，所以肯定是國產貨。”高男的話語透著興奮，還帶著明朗的聊天表情，“而且它絕不是什麼違禁品，帶有生產批號呢。但我就是查不到，不是哈藥六廠啥的，而是一種類似藏族文字……或者蒙古文字的印刷體。不過抱歉呢，我可不能給你拍照截圖。畢竟咱們是網上認識的，萬一你是警察或者媒體人員，我不就慘了？萬一這家廠商被搗毀了，我以後不就沒法吃了？”

　　“感情這種春藥，還是男女共用呀？”

　　沈淵好奇地回復道。

　　“當然是男女都能吃啦，你以為是武俠小說嗎，只能給女人下藥，男人吃了無效？或者像我愛一根柴，含笑半步顛似的？拜托欸伙計，就算是偉哥，也就是萬艾可，人家也不是真正所謂的春藥，那是治療陽痿的藥物！我說它是春藥，這只是一種形容，它其實就是性保健品！”高男滔滔不絕地講述道。

　　“你要這麼說，我就明白了。”

　　沈淵恍然，同時又有點失望，感覺自己錯失了寶藏。

　　他不肯甘心，難道挖掘暗網黑市的线索，就要到此為止？

　　想了想，他回復道：“但既然只是性保健品，為什麼還要在暗網銷售呢？”

　　“那當然是因為，它的效果勁爆唄！”

　　高男發出一個興高采烈的聊天表情，“雖然是保健品，卻比市面上最牛逼的萬艾可還牛逼一萬倍！這種貨要是能隨便買，社會還不得亂套？我現在就是好奇，它到底是誰生產的？”是啊，這也正是沈淵好奇的地方。

　　自從認識了這名青年，聊天話題便不斷延展，從最初的上網習慣開始，沈淵挖掘到一條驚天秘聞。

　　但還不是收網的時候，他至少要把春藥拿到手，才能有實質性證據。

　　“你之前說，要給女朋友服用，真的假的？”

　　沈淵繼續挑起話題，“就不怕它會有副作用？甚至對人有害？”

　　“這我還真能放心，因為我已經親自試用過了，藥效真是太強了。前些日子，我吃了一顆，然後打開了庫存電影。你猜我看了多少？從頭到尾的鑒賞，四五部從頭擼到尾！”這還真是驚人，但也許跟春藥無關，純屬這家伙的寸止能力很強。

　　沈淵笑了笑，也不打算揭穿他，畢竟吹得太過了。

　　何況充血那麼久，就不怕病變壞死，或進一步導致陽痿嗎？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信任不是一步建立，沈淵見好就收。

　　晌午時分，辦公室忙得要命，他剛到公司，就先跟高男聊天，也算將之列為重點對象了。

　　********************

　　“老師您好，我又來了。”

　　結束咨詢後，迦紗還沒等休息，便迎來下一位客戶。

　　“葉女士，您請。”

　　迦紗站在診療椅旁，向她點了點頭，“您的丈夫剛剛來過。”女方姓葉名彤，披著波浪長發，穿的緊身長褲，搭配白色開襟衫。

　　她的個子高挑，步伐輕盈，容貌媚然，妝容時尚。

　　她比丈夫年輕很多，二十七八的歲數，正是一位女性最富魅力的時刻。

　　“他背著我，單獨找您咨詢，還想隱瞞著我，也真是辛苦了。”葉彤輕嘆道，走到診療椅前，放下一袋水果。

　　“這是給您的，迦紗老師。”

　　“天哪，這麼好的葡萄，國外進口的吧？”迦紗一眼識貨，忙走過來，將購物袋拎起，“這怎麼好意思呢，您快收回去吧，下次就算想送點什麼，一點瓜子就夠了。”

　　“您吃著吧，挺好的東西。”葉彤堅持道。

　　迦紗點點頭，便不在拒絕，問道：“您今天來找我，應該就是為了，您丈夫的事？”

　　“是啊，給我介紹了一個小帥哥，讓我跟他約會。”葉彤苦笑著說，坐到診療椅上，姿態從容嫻熟，“他倒是挺會挑的，那個男孩長得不錯，也挺會說話，關鍵我們還挺有共同語言，不然我也不會同意。”說到後面，她的神情異樣。

　　迦紗默默聽著，收好了葡萄，坐上對面的診療椅。

　　“你們發展到什麼地步了？”她輕輕地問。

　　“主要是微信聊天，但也見了兩次，相談甚歡。”葉彤的表情復雜，“如果再年輕幾歲，或者說還沒結婚，也許我真就跟他戀愛了。”迦紗靠著椅背，身子略向後仰，坐姿放松。

　　她的右臂放在扶手上，手指輕輕敲擊。

　　窗簾透開一抹縫隙，使陽光傾瀉，映照著半邊身子。

　　她的眼瞼眨動，嘴唇輕抿，叫人看不清思緒。

　　“你喜歡上那個男孩了？”

　　“是的，還真喜歡上了。”

　　“打算怎麼做？真的跟他約會，定期領到家里親熱？”

　　“我不知道……”葉彤發出嘆息，用虎口拄著額頭，“這一關太難逾越了。不是我丈夫期望那麼簡單。何況這里還有他後悔的風險。我自己多少年來的道德素養，就在阻止我這麼做。我不想破壞家庭，哪怕跟他戀愛真的能很愉悅，但家庭才是第一位的，我擔不起這個風險……”

　　“你們結婚兩年了。”

　　“是啊，不長不短，兩年了。”

　　葉彤放下手臂，輕咬著嘴唇，“我甚至開始懷疑，當初是不是嫁錯了。”氣氛很凝重，迦紗想著安慰，卻說不出話來。

　　她的表情也有所波動，為葉彤的表白觸動。

　　但未等她開口，葉彤便悠悠一嘆，苦笑道：“要是他沒好這一口，日子該多好。”

　　“所以，你覺得責任在他？”

　　迦紗挑眉，並歪了歪頭。

　　“責任嗎？倒不如說，相性吻合吧。”

　　葉彤想了想，則是說道：“畢竟客觀的講，這也算一種生活方式，就像你喜歡釣魚，我喜歡讀書。愛好本身沒有對錯，但若是一對夫妻，一個喜歡宅家，一個喜歡旅游，就免不了產生矛盾。”

　　“所以你的意思是，培養新的愛好？”

　　迦紗的身體微傾，深深凝視著葉彤。

　　“或者我培養，或者他培養？”

　　葉彤琢磨著反問。

　　********************

　　“你聯系的這個人，還不至於涉嫌犯罪，但要是真能順藤摸瓜，找到那個黑市交易場所，肯定能成為今年的熱榜冠軍！”王哥放下茶缸，贊賞地說：“而且業界免不了一場地震！就像當年的那個助學網，不就是以慈善的名義，誘拐貧困女孩嗎？報警是一方面，如果在媒體這端，是由我們打響第一炮，公司的名聲就闖出來了！”

　　“所以現在的重點，就是拿到那種性保健品，看看它到底有多厲害。如果真能像他說的那樣，具有烈性春藥的作用，就趕緊記下藥品監管局的電話吧。畢竟，如果這種藥品，真的具有這種效果，並且在黑市販賣，太容易被用作違法犯罪了。”說到最後，王哥深深地嘆了口氣，並一臉唏噓。

　　“沈淵，你到底是怎麼挖到這條线的，運氣太好了！”沈淵站在桌前，聽著領導的陣陣夸贊，由衷苦笑起來。

　　“王哥，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呢，是真是假都不知道……”

　　“媒體人，就是要有敏銳的嗅覺，你連這都忘了？”王哥瞪了他一眼，“什麼都等著送上門，黃花菜都涼了！”沈淵得了一堆夸，又挨了一頓訓，哭笑不得地走出房間。

　　該吃午飯了，沈淵看看手表，距離下午的一場采訪，還有幾個鍾頭准備。

　　那是他今日艱難挖到的一條线索，事關明星緋聞，完美符合王哥的媒體訴求。

　　對方是大名鼎鼎的經紀人，把見面地點安排在了購物商場，五層的一家西餐廳。

　　這樣一來，公司的這頓午飯，沈淵只墊墊肚子，便出發了。

　　出門乘坐地鐵，歷經一個鍾頭，再前行幾百米。

　　沈淵來得很早，一層層逛著商場，一層層坐著扶梯，最後才到的餐廳樓層。

　　用餐地點是對方安排的，他實地考察了一下，餐廳裝修精致，靜謐典雅，很符合客戶身份，也很適合商務會談。

　　外勤請假，動輒就是半天，沈淵來了商場，自然也不能苦等。

　　“給迦紗買份禮物吧。”

　　記得上樓時，就在四層看到了雜物店，里面好多女孩子。

　　很長時間以來，他就是悶頭工作，每月工資到賬，轉給迦紗花銷。

　　時間會衝淡一切，記憶會隨風而逝，讓歲月流轉，緩緩治愈心靈。

　　這是沈淵的計劃，並且按部就班，漫漫數月，進展得也算順利。

　　但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一切都偏離了既定軌道的呢？

　　仔細想來，應該就是鮑勃的事。

　　沈淵到現在也想不通，為何突然之間，迦紗便要回訪客戶了。

　　她以前做過類似的事嗎？

　　而且為何偏偏是那個人？

　　為何要付出那樣犧牲？

　　沈淵理解不了，這件事的起因在哪？

　　但迦紗把小豪帶進家里，肯定是他的錯。

　　此時考慮小豪，並沒有太多意義。

　　琢磨鮑勃的回訪動機，目前也沒頭緒。

　　彌補裂痕的唯一手段，就是再向前看。

　　“我的女朋友，信仰天主教，但對佛學也蠻有研究，前陣子還買了條手串。我想挑些她真能喜歡的東西，不是隨便的禮品，您看有什麼能推薦的嗎？”雜貨店可不止一家，沈淵挨家挨戶地詢問。

　　這可難為了售貨員，況且這些雜貨店的商品，都是些零碎玩具，普通的動漫手辦、鑰匙串、手機殼罷了。

　　沈淵心儀的禮品，等閒不會被找到，他毫無收獲。

　　“我說哥們，這麼著急送禮，你是正追求呢，還是求原諒啊？”路過的一家棉織品店，難得一名男性售貨員，笑嘻嘻說：“我看你好像危機感挺強啊。我看要不這樣，你直接請她看電影，找部愛情片，然後趁著四下無人，啵的一嘴親過去，保准好使！”

　　“謝謝，這條圍巾怎麼賣的？”

　　沈淵苦笑幾聲，對商品還蠻感興趣。

　　“紅色的45元。我跟你說，就該買紅色的，既鮮艷又顯眼。而且圍巾還有好些寓意呢！那話怎麼說的來著……把你圍在我身邊？反正我要是看上一個姑娘，尤其還有情敵的話，我首先就買圍巾！”聽了售貨員的閒談，沈淵的神色微動。

　　“行，就買這條圍巾。”

　　商品打包，付款結賬，沈淵走出商店，剛好接了一條微信。

　　原來是下午要見的那位娛樂經紀人，稱自己突然有事，希望跟沈淵另約時間，再完成采訪。

　　“好家伙，那我今天的外勤，該怎麼跟王哥交代？”

　　“就說沒能成功……不不……取得信任……下次再約……反正不能實話實說……難得從公司跑出來……順便逛逛街唄……還能領工資……反正最近也沒啥事……”就這樣決定了。

　　今天是工作日，商場的客流量不高，到處閒逛的話，還是怪冷清的。

　　沈淵突然騰出一個下午空閒，竟不知干什麼好了，便掏出手機，搜起同城娛樂。

　　這邊搜著，腳下也沒閒著，他路過了電玩城，又經過了溜冰場，最後在電影院前停下。

　　這家影院規模不大，何況這個時間，也沒幾個觀眾。

　　但沈淵看了眼放映表，卻剛好有一部小眾電影，片刻後就要放映。

　　看著價格便宜，他便買了一張，並來到機器前取票。

　　然後，余光瞥到熟悉的身影。

　　“……迦紗？”

　　正是迦紗無疑，她戴著棒球帽，穿著淺灰色體恤衫，搭配天藍色牛仔褲，以及白色運動鞋。

　　時尚、動感、青春、活力，幾個關鍵詞冒了出來。

　　強烈的視覺衝擊感，前所未見的嶄新形象，以及戀人的突然現身，使沈淵睜大了眼睛。

　　她什麼時候喜歡戴棒球帽了？

　　這套衣服不是今早上班穿的！

　　她來商場干什麼，也是外勤？

　　以及……

　　迦紗正挽著一名青年，並且神色親昵。

　　幾乎沒有停頓，他們經過售票機，徑直走到影院的服務賓台。

　　這真是刹那間的事。

　　迦紗挽著那名青年，從商場步行街那里，直接沿著通道轉彎，便走進電影院的地界，並徑直掠過售票機，直奔服務賓台。

　　若非沈淵的余光及時，他壓根無法察覺。

　　迦紗的突然出現，嶄新靚麗的服裝搭配，以及那位陪同青年……超高的信息量蜂擁而至，沈淵直接愣在原地，心髒停止跳動。

　　“你看，電影馬上就演了，咱們來得挺及時。”

　　“取票機呢？我找找的。”男伴也穿著一條淺灰色體恤衫，並且跟迦紗同款，且拎著兩只袋子。

　　里面疊放的衣物，雖然只露出一角，但應該正是今天早上，迦紗上班穿的衣物。

　　他們應該是逛街來了，並且買了新的衣服，接下來要看電影。

　　之前應該還吃飯了吧……“明軒，今天讓你花這麼多錢，真是過意不去。”

　　“哈哈哈，迦紗，你可真愛說笑，這都是我應該的。”

　　“你對我這麼好，我都不知道今晚回家，該怎麼向男朋友交代了。”沈淵忙跑出電影院，離得遠遠地，看著兩人走到售票機前。

　　他戴上了一對藍牙耳機，手指顫抖，險些摔了。

　　但總算及時聽到聲音了。

　　他掏出手機，打開微信，迅速撥出電話。

　　此時的迦紗，剛來到售票機前，正要掃碼取票。

　　微信語音沒有接通，迦紗低著腦袋，也看不到表情。

　　她先將屏幕對准掃碼器，然後便按了鎖屏鍵，將手機揣了起來。

　　這時候的迦紗，確實不方便接電話，但是文字信息，她肯定不能一直晾著。

　　沈淵的大腦飛快運轉，他說些什麼內容，能讓迦紗趕緊回復呢？

　　肯定不能是詢問晚飯，肯定是詢問她目前的動向，且不能引起懷疑。

　　這很考驗技巧，該怎麼問呢……比如直接質問？

　　說他在商場發現了，她挽著一個青年，要跟他看電影？

　　而且他認識這個青年，四天前看到你們在咖啡館約會？

　　或者說，都不用發消息，直接就衝上前去，抓住迦紗的胳膊？

　　四天前的晚上，他拒絕了迦紗的主動透露。

　　然後今天中午，突然上演捉奸？

　　干擾她的工作？

　　沈淵邁了一步。

　　影院接待廳的取票機前，迦紗站在那里，挽著一位青年的胳膊。

　　只要他稍微走出幾步，就能來到他們面前，打亂他們的安排。

　　而且事實上，若是他剛剛沒有跑掉，這會兒就已經站在他們面前，開始質問了吧？

　　沈淵邁了一步，然後退了回去。

　　他的心髒跳得極快，酸酸麻麻，不停折磨著他。

　　他站在角落里，看著迦紗彎下腰來，取出兩張嶄新的電影票，並將其中一張遞給青年。

　　那個青年的個子很高，即使迦紗昂著腦袋，也堪堪碰到他的下巴。

　　於是，迦紗昂起了頭。

　　於是，青年低下了頭。

　　兩人的嘴唇相碰，親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