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結束，沈淵踏上返程。

　　回到空蕩蕩的家里，獨自擇菜做飯，湊活填飽肚子，然後淋浴洗漱，渾身清爽舒適。

　　回到臥室里，看看手機屏保，已經是後半夜了。

　　他躺到床上，望著電視機發呆，完全沒有睡意。

　　手機連續響了幾聲，是之前聯系的那名大學生，正跟他分享樂趣。

　　這些閒聊持續一段時日了，沈淵其實想放棄來著，因為他起初就是想寫一篇爆款文章，並沒有真的打算交友。

　　那孩子跟他屬於兩個世界，無論是登錄暗網，抑或嘗試購買春藥，跟他有什麼關系呢？

　　“我會盡快把視頻打包給你。”

　　“哎呀，以前就想嘗試剪輯，但一直沒有機會。”

　　“我的女朋友同意了，讓你也欣賞一下！”

　　……

　　劃開微信，倒敘瀏覽留言，然後放下手機，繼續發呆。

　　畢竟，今晚的直播現場那麼熱鬧，本來就很提神。

　　沈淵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床上一共有兩個枕頭，一個是他的，另一個也是他的。

　　之前這種情況也發生過，但只是暫時現象，正常身邊是有人睡的。

　　何況即使是那段特殊時期，枕邊人雖然不常在枕邊，好歹仍在同一個屋檐下。

　　沈淵雖然略感寂寞，心里卻也是很愉悅的，只是斷然不能表現出來，以免發生惡果。

　　但是這一次，家里沒人了。

　　沈淵側身而臥，再次打開手機，劃開了迦紗的微信。

　　主要還是很早前的那條留言，意思就是快到家並准備吃飯了，讓他放心即可。

　　這句話隨便任何人瞧見，都不會覺得稀奇。

　　沈淵感受著身體的膨脹感。

　　雖然愉悅，到底還是發慌。

　　乘坐最後一班地鐵回家時，他給迦紗發了微信，告知已然下班，很快就能到家。

　　他仔細思考之後，接著又發起詢問，想知道迦紗正忙什麼。

　　迦紗回復了，但只說了一句好的，並沒有其他反饋。

　　所謂好的，這不叫回復。

　　“不是說過嘛，不要瞞著我……”

　　這突如其來的舔狗狀態，映照著高男的長篇主動發言，反差異常鮮明。

　　沈淵心里滿不是滋味，但想到這是迦紗第一晚，她應該正是最忙的時候，到也能夠理解。

　　也許再過幾天，情況就能改善。

　　何況兩周後，她肯定還得回來。

　　＊＊＊＊＊＊＊＊＊

　　“吃早飯呢。”

　　迦紗輕聲說道，然後松開了微信的語音發送按鈕。

　　客廳里沒有窗戶，只憑廚房的陽光透亮，難免有點昏暗。

　　餐桌前坐著三個人，迦紗位於中間，小口地嚼著三明治。

　　右手邊的明軒光著膀子，吃飯胃口甚好，不時跟對面的趙念閒聊。

　　趙念穿著白色體恤，同樣表情如常，並且胃口大開。

　　迦紗穿著灰色薄衫，領口敞著兩顆紐扣，烏黑長發垂腰，舉止最是優雅。

　　叔侄倆的話題很明確，就是自媒體視頻創作，比如趙念就提到說，家里有很多專業設備，隨時都能啟用。

　　他是職場從業人員，各方面能力都比普通的愛好者更強，足以擔任導師。

　　明軒越聊越興奮，並不時把迦紗扯進話題。

　　每當這個時候，迦紗都會淺笑著搭腔，甚至主動跟趙念探討起來。

　　但出於各種原因，她的討論總是欲言又止，仿佛有很多話不方便講述。

　　“叔叔，要不咱們今天下午，就嘗試一下？”

　　“可以啊，不過這可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

　　趙念吃完了三明治，淺淺地喝了牛奶，又拿了一塊餅干。

　　“我沒有問題。”

　　迦紗靠著椅背，也拿了塊餅干，“這幾天公司客戶都不多，今天又是周末值班，只要其他咨詢師均攤一下，領導不會說啥。倒是小叔公司方便請假嗎？”

　　“哎呀，應該可以吧。”

　　趙念的眉頭微皺，思索道：“主要事假的理由是啥呢？”

　　“您就照實說唄，其實就是一個理由，領導還能不批嘛。”明軒最是殷勤，探著身子跟趙念討論。

　　“也行，那就這樣。”趙念點點頭，眉頭舒展些許。

　　這是一頓豐盛的早餐，迦紗吃得很慢，自然需要長留。

　　明軒還是在校大學生，上午有課要念，他很快便饕餮完畢，先去刷牙洗臉。

　　同時他還不忘拿著手機，跟前陣子認識的一名網友，分享他的喜悅。

　　雖然是見不得人的事情，對方還是一位姑娘，但既然能聊到一起，明軒也不憚於暴露隱私。

　　他一邊刷牙，一邊發送了消息，突然心里一跳，生起了心思。

　　牙膏都沒吐，便湊到廁所門前，稍敞開一道縫。

　　緊接著，他的眼睛發亮，呼吸更變得急促起來。

　　他立刻拿著手機，打開攝像模式，對准了過去。

　　＊＊＊＊＊＊＊＊＊

　　“這才剛上班，你就說要請假？”

　　沈淵不滿地說，“雖然周六加班確實不爽，這我也能理解，但你也該拿出點干勁嘛。大家昨晚為了直播，一直忙到凌晨，今早不也都來了？你昨晚按時下班，我也都沒說哈，但你看這叫什麼理由？”

　　他指了指手機里的釘釘軟件，“因為家里親戚需要幫忙？”

　　“是啊沈哥，我侄子侄媳剛搬過來，很多事需要找我商量，我也沒法一邊上班一邊跟他們聊，那不就成摸魚了……呃……雖然這事兒不說也沒人知道……呃……我的意思是……”

　　趙念窘迫極了。

　　他也是真傻，為什麼要聽信明軒的建議，跟領導實話實說呢？

　　這小子又沒上過班！

　　沈淵咋了咋舌，看到有同事路過，壓低聲音說：“不是我不同意，關鍵你要知道，咱們請假都是三級審批，最後要給王哥過目。你這種理由雖然也能給通過，但領導心里難免嘀咕。現在公司正值高速發展期，你要是能好好表現，沒准也能跟我一樣升職加薪呢，我也是為你好。”

　　所以沈淵接到請假批示後，便立刻拽著他起身，來到走廊私聊。

　　“那沈哥的意思是……”趙念做請教狀。

　　“撤回重寫唄。”沈淵輕笑道，拍了拍趙念的肩膀，“不過說真的，你今早精氣神倒是挺不錯的。昨晚睡得很早？我也沒看你喝咖啡啊。家里親戚過來借住，應該很忙才對。”

　　“對啊沈哥，那要不我改一下措辭，干脆說難得親戚過來旅游，想帶他們參觀游覽？”看到沈淵還好說話，趙念心寬之余，靈機一動，便興奮地提議道。

　　“那要是這樣，你還不如請個年假。”

　　沈淵歪了歪頭，看著手機的釘釘界面，再次咋舌，“你現在批年假的話，應該是一星期吧，入職兩年……差不多。要全都給批了嗎？”他無所謂地看向趙念。

　　“七天年假，全批？！”

　　趙念稍微發愣，接著露出狂喜，但想了想之後，他還是搖頭道：“用不著用不著，我侄子他們也不是一直有空……我的意思是，也不是一直需要我陪著，他們也會自己玩嘛……”

　　趙念確實不打算請年假，真相不便透露，順勢改編即可。

　　“沒必要把寶貴的年假全搭上去是吧。”

　　沈淵點頭笑道：“行吧，你就說今天親戚才剛住過來，要你去機場接機不就得了。反正昨晚他們真過搬來住的時候，你也沒請假，這事兒只有咱倆知道。”

　　“對啊，辛苦沈哥，多謝你指導。”趙念恍然，誠懇點頭道。

　　“客氣了，都是同事嘛。”

　　沈淵再次拍拍他的肩膀，“話說回來，你侄子侄媳，都做什麼的？”

　　趙念聞言，內心微動，想起了今早餐桌前的曖昧。

　　“我侄子明軒，還是個大學生，快要畢業了。”

　　他沉吟片刻，緩緩說道：“他的女朋友嘛，稍微年長幾歲，很有氣質的溫婉女孩。用二次元的說法，基本算御姐吧，但氣場還不算強。確實很漂亮吧。”

　　回憶涌上心頭，他的心跳加快，更隱隱有些蠢動。

　　沈淵聽了，表情微怪。

　　“你侄子，就一句話，完了？”

　　“哎？一句話還不夠嗎？”

　　“也夠，但你這分配不均啊。”

　　“啊……懂了。嗨，誰叫他女朋友確實很漂亮呢……”

　　“是嗎，有機會看看照片？”

　　“可以，我要他就能給。”

　　“也別勉強啊，沒有也無所謂哈。”

　　“放心沈哥，男人嘛，懂得都懂。”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返回工位。

　　看到沈淵興致勃勃，趙念也是夸夸其談，壓低聲音說：“而且說是侄媳，其實還是女朋友，啥時候膩歪了，分手也不稀奇。”

　　這大抵就是說服沈淵，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

　　沈淵點頭聽著，也是狀若輕松。

　　＊＊＊＊＊＊＊＊＊

　　“那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起初非常吃醋，內心憤怒不已，但很快就被興奮所取代。我愛人事後也告訴我，這件事沒有她想象的困難，她甚至有點樂在其中。”

　　陶順坐在百葉窗前，緩緩地講述著。

　　陽光透過窗頁，映照著他的半邊身子。

　　隨著時間流逝，以及姿態改變，陰影輪廓逐漸挪移，直到慢慢占據了主位。

　　“不過我覺得，這也跟我選定的對象有關。那個男人是我們夫妻的老同學了，平時關系也很好，身材容貌、談吐舉止，也算是經過篩選。如果換成陌生人，我愛人肯定不會那麼輕易答應吧……至少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麼享受。”

　　話題告一段落，他拿起茶杯，深深地飲了一口。

　　他的對面正坐著一個年輕女孩，披著烏黑長發，穿著灰色薄衫，領口敞著兩顆紐扣。

　　她穿著一條黑色高腰直筒長褲，應該也是夏季薄款，末了是一雙涼鞋。

　　陶順剛一進屋，便著實感到驚艷，只是出於禮貌，並未有所稱贊。

　　“也就是說，曾讓你們無比糾結的事情，如今徹底解決了。”

　　迦紗靠坐著椅背，雙臂搭在扶手上，溫和地說：“當初夫人找到我時，情緒異常低落，甚至帶著哭訴，只打算讓我勸你放棄。但如今你們踏入實踐，夫人卻很滿意，心態完全轉變，世事也真奇妙。”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已經滿足的你，之後的打算呢？”

　　咨詢室需要足夠安穩的環境，工作時屋門緊閉，窗簾遮掩，牆壁也做過隔音保護。

　　迦紗淡淡地問著，然後便任由陶順沉默，靜謐地思考。

　　在這間屋子里，旁人甚至看不到時間，唯獨迦紗的左手腕上，戴著一款淺棕色的女表。

　　不一會兒，陶順緩緩開口，講出了自己的決定。

　　“好的。到了這一步，我能幫到你們的已經不多，如果陶先生以後還想找我咨詢，隨時都可以拜訪。”迦點了點頭，紗關掉錄音筆，起身微笑道，“看到你們的關系健康發展，問題也得到解決，我由衷地為你們感到祝福。”

　　“老師客氣了，如果不是你鼓勵我們，讓我們踏出這一步，恐怕我們今後也就只能是不斷吵架，最後鬧到離婚吧。”陶順也跟著站了起來，並向迦紗伸手。

　　“是啊，可以理解。前陣子我還看新聞說，有一對夫妻因為幻想中獎五百萬，然後在討論財產分配時意見不合，結果大打出手呢。”迦紗禮貌地跟他握手，說到這個例子時，自己都撲哧一樂。

　　“哈哈，不知道老師結婚沒有，夫妻間這種事情，確實是能有的。”

　　陶順苦笑嘆息，握手松開同時，目光順便游移。

　　“尚且婚否。”

　　迦紗點點頭說，“男朋友倒是有的。”

　　陶順的表情一頓，“啊，那我一直找您咨詢這事兒，豈不是……”

　　“無妨。”

　　迦紗微微笑道，“其實應該說，正因為有經驗，才有資格指導吧。倘若這許久下來，您最後卻得知，我只是一個單身少女，甚至戀愛經驗匱乏，那反倒不太妙吧。”說到最後，她的笑容更燦爛了。

　　“那倒也是。”

　　陶順由衷地點頭，但表情還是異樣。

　　“你沒事了的話，我就請您……？”

　　迦紗決定送客了。

　　這次陶順的離去頗有些阻塞感，似乎對迦紗欲言又止，但他到底沒有開口，只是沉思著離開了。

　　經過診所前台時，順便看到兩名年輕的行政女員工，正嘰嘰喳喳地嘮嗑。

　　“下次排班的時候，她不是總請假嘛，就給她排滿。老娘又不虧她欠她的，上次就是我值日，這次還是我，太不公平了……”

　　“哎哎，今早那誰穿的衣服，款式真性感啊，太顯腰條了，成熟魅力爆滿！你幫我搜搜，網上有沒有同款唄。”

　　“你可拉倒吧，你有那身材？你有那鎖骨？所以說下次排班……”

　　“哎，好，知道了，下次排班時耍耍手腳……”

　　陶順傾聽片刻，然後便離開了。

　　＊＊＊＊＊＊＊＊＊

　　中午了。

　　咨詢室仍拉著百葉窗簾。

　　因為是周末值班，大家都很懶散。

　　迦紗也只是坐在椅子上，出神地望著門口。

　　陶順夫妻的問題，解決得異常順利，這是件好事。

　　只是剛剛告別時，陶先生的異樣眼神，以及他的某些細微舉動……

　　“是我多想了嗎？”

　　“還是我發現了男性的共同點？”

　　“但沈淵應該是不同的，他的自我約束力……”

　　倘若她跟沈淵的問題，也能像陶順夫妻這樣順利，該多好？

　　“關鍵是他很痛苦。”

　　“他的痛苦並不是欲望無法滿足。”

　　“而是他不願面對這份欲望，以及……”

　　迦紗的眉毛微皺，並越皺越緊。

　　良久後，一聲嘆息。

　　＊＊＊＊＊＊＊＊＊

　　傍晚時分，沈淵忙完了工作，終於得以喘息。

　　趙念到底請假了，中午還沒吃飯，就急匆匆往家趕。

　　他沒完成的工作，被沈淵交給了楊小沁。

　　今天應該能按時下班，沈淵慵懶地靠著椅背，打算小憩片刻。

　　或者按這快下班的節奏來說，就是臨到最後劃劃水。

　　昨天為了直播業務，很多人忙到凌晨，真要是連續加班，大抵是受不住的。

　　所以王哥也沒有再派活的跡象，可喜可賀。

　　沈淵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恰好此時，手機震了一下。

　　雖然只有一條消息，但看到消息彈窗，沈淵當即坐直了身子。

　　“快下班了？”

　　是迦紗的消息。

　　沈淵突然感覺到，自己竟久違的心跳加速。

　　他感到很滑稽，女朋友發來一條消息罷了，為何要如此激動？

　　甚至不光是心理層面的激動，還有某種生理層面的蠢動，隱隱刺激著他。

　　沈淵不由得咽了口吐沫，拿起手機時，身子都有些發抖。

　　“今天能按時下班。”

　　他首先回復道，接著用顫抖的手指繼續輸入。

　　“你呢？”

　　瀏覽記錄向上，是清晨的一段對話，由迦紗率先開口，發了一條語音。

　　當時沈淵忙著收拾上班，直到坐上地鐵，才騰出空回復。

　　但由於缺乏睡眠，他也沒能跟迦紗聊多少，到公司後更是沒空。

　　“我沒有你忙，已經提前享受周末了。”

　　迦紗及時回復著，雖然沒有表情包，卻能感受到一股溫柔。

　　沈淵的心跳很快，胸口更很壓抑，更有一份另類的生理反應，迅速地響應起來。

　　他盯著手機鍵盤，想要說些什麼，卻遲遲下不了手。

　　迦紗會願意看到那種請求嗎？

　　哪種請求？

　　就是那種啊！

　　那種是哪種？

　　就是……就是……就是……

　　就是那種啊！

　　“你那邊……一切順利嗎？”

　　遲疑許久後，沈淵飛快地提問道。

　　也許是遲疑太久的緣故，也許迦紗一直等在那邊，太多的未知元素，劃歸到最後的結果，便是迦紗再度秒回。

　　“都很順利，已經住進客戶家里，觀察治療已經開始。”

　　觀察治療是吧……

　　什麼客人，還需要迦紗跟他（她）同居？

　　那天的告知太突然了，他也完全沒有提問。

　　“他是什麼情況來著？”

　　沈淵磨了磨牙齒，主動提問道。

　　所以，他選擇了單人旁的他。

　　下班前夕，辦公室里人浮於事，大家都很放松。

　　沈淵感受著難耐的生理衝動，尋思著是否該吃顆速效救心丸了。

　　至於迦紗這邊，她既然主動跟自己聯系，應該也是有空吧。

　　然而迦紗沉默了起來。

　　不知道她究竟在做什麼。

　　隔了好一陣後，突然發來一個視頻。

　　沈淵迅速點開，手指顫抖得厲害，都沒注意到迦紗隨後的留言。

　　視頻開始播放，並且迅速聚焦，應該是有人用手機拍攝的。

　　這應該是典型的偷拍視角，但不宜確定拍攝者的位置。

　　餐桌前坐著兩個人。

　　右側居中的是迦紗，穿著一件沈淵從未見過的衣服。

　　那是一條灰色薄衫，由於過度貼身，充分勾勒著她的身材曲线。

　　餐桌下面，迦紗穿著一條居家長褲，尚未穿襪子。

　　她的左腳正勾著旁邊男人的小腿肚，輕輕地蹭著。

　　視頻只持續了10秒鍾，就結束了。

　　沈淵退出視頻時，尚且有些失神，且明確意識到，這畫面內的信息委實忒豐富了點。

　　但他沒有立刻提問，因為就在他看視頻的前後功夫，迦紗已經發了好幾條留言。

　　“這名客戶的情況，跟你高度相似。”

　　“視頻是他拍攝的，然後發送給我。”

　　“視頻里的另一個人，會參與他的觀察治療。”

　　“你要是感興趣，我可以把我們的後續診療視頻，適當發送給你。”

　　“怎麼樣，沈淵，你要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