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我們到家了。”

　　楊小沁用鑰匙開門，擦了擦額頭汗水，使視线恢復清晰，重新將男人扛起來。

　　但進屋時，她被門檻絆倒了。

　　楊小沁趴在地上，靜置片刻後，緩緩掀起後背的男人，捂著額頭，等到意識清醒，然後拽住男人的手，奮力將他拖入玄關。

　　男人睡得很死，像蠕蟲般扭曲橫臥，楊小沁來不及關門，趕緊調整他的臥姿，以防脖子被扭到。

　　這之後她劇烈喘息著，來到客廳飲水機前，取了一個藍色的杯子，給自己接了點水。

　　離開餐廳，等候打車的工夫，發生意外了。

　　一會兒沒有盯著，沈淵便晃蕩著走進便利店，買了一瓶42度的紅星二鍋頭。

　　等楊小沁發現時，整整一斤白酒，竟被他灌了個干淨。

　　司機見到酒鬼，本來是不想載的，楊小沁好說歹說，並提前塞了兩百塊押金，這才給兜下來。

　　扛著完全醉昏的人，爬上五層樓，楊小沁渾身酸痛。

　　“沒人在家。”

　　灌了三杯水，滋潤了喉嚨，楊小沁回到玄關，將沈淵往衛生間拖拽。

　　沈淵哼了一聲，揮了揮胳膊，有蘇醒跡象。

　　楊小沁不敢怠慢，趕緊找了一個臉盆，放到他的腦袋旁邊。

　　接著她來到廚房，打開各個碗櫃，迅速搜尋起來。

　　“解酒茶，也不是能隨便找到的……”

　　太累了，楊小沁搜索無果，回到客廳沙發坐著。

　　看了眼手機，現在是晚上九點三十分。

　　家里安靜極了，只有客廳鍾表的機械聲響、冰箱的工作轟鳴，以及沈淵淺淺的酣睡聲。

　　楊小沁沉默地坐著，久久不願動彈，渾身黏糊糊的都是汗漬。

　　過了一陣，她的腦袋垂下，有些酣睡架勢。

　　“嗯……還不能歇。”

　　懵然抬頭，意識不甚清醒，楊小沁還是堅持站了起來。

　　她緩過些力氣了，重新回到沈淵面前，看到面盆依然干淨，心里松了口氣。

　　今天晚上沒吃多少，淨是空腹喝酒了。

　　“對不起啊，我背不動你。”

　　楊小沁彎下腰，歉意地說道，並拽住沈淵的手腕，把他往臥室里拖。

　　楊小沁用後背撞開了房門。

　　臥室是封閉空間，彌漫著居家氣味，那是一種熟悉的男性氣息，混合著女性體香的味道。

　　楊小沁將沈淵拖到床腳，直起腰喘息起來，眼睛禁不住地亂瞥。

　　這里就是……沈淵睡覺的地方。

　　楊小沁感到臉紅發燙，還有酸酸澀澀的滋味，縈繞她的心田。

　　她的胸腔燃起一團火焰，仿佛隨時都能爆燃，撐得她飄飄欲仙。

　　她感受到一股強烈的使命感。

　　“嗯……呃……”

　　床腳的沈淵呻吟起來。

　　楊小沁蹲下身體，脫掉沈淵的鞋子，盯著他的褲腰猶豫片刻，隨後坐到床沿，從身後將雙臂探入沈淵的腋窩底部，將他托了起來。

　　男人的後背緊貼著她的胸膛。

　　楊小沁雙腿用力，頂住沈淵的屁股，然後一鼓作氣，全身側翻，幫助他滾到了床上。

　　楊小沁久久喘息著，然後坐了起來。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

　　最後將被子蓋到沈淵身上，楊小沁坐在旁邊，默默觀察著。

　　普通的石灰白牆，陳舊的木制家具，無華的淺色地板，以及居家生活的種種物件。

　　咔噠一聲，打開手機屏保，已是夜里十點。

　　家里除了她和沈淵，便真的空蕩蕩了。

　　楊小沁不敢遠離，久久地守在沈淵旁邊，看他睡得香甜，這才漸漸放下心來。

　　她起身回到客廳，用藍色杯子倒了些水，回屋放到床頭。

　　她打開了沈淵的手機屏保，除了新聞推送，沒有別的消息。

　　“既然你不回來……”

　　楊小沁喃喃說道：“那我就借用了。”

　　……………………

　　夜里十點鍾了。

　　浴缸里泡滿了熱水，霧氣蒸騰，盈滿了浴室。

　　銀色的充氣墊，被放在白色的瓷磚地上，已用熱水反復衝刷過了。

　　盥洗池高高在上，擺著兩瓶用完的潤滑液瓶，瓶口的商品標簽還沒有撕掉。

　　酒店的一次性沐浴露瓶，也被扔進垃圾桶了。

　　男生躺在充氣墊上，並舒服地仰臥著。

　　一具雪白如玉的胴體，正趴在他的身上，苗條纖細的腰枝，玉筷般的修長美腿，與他的身體親密纏繞。

　　女孩有著如瀑般的長發，以及天使般的容顏，正不斷與他擁吻。

　　男生的胯部，有一根淺色玩意，正硬挺挺地立著，大概有十六厘米，很是粗壯。

　　女孩的大腿根正夾著那里，用自己濕潤綿軟的部位，親密地貼合著。

　　她的乳房、小腹和大腿根都塗滿了潤滑液，緊貼著明軒的胸膛、小腹和胯部。

　　男生深深地吻著她，過得片刻，松開嘴唇。

　　“我很好奇……”

　　他迷戀地說：“這樣深愛著的你，有朝一日出軌，該有多美妙啊。”

　　“因為愛得深，才痛得深，是這樣嗎？”女孩反問道。

　　“對的，只有當我深深地愛上你，有了深厚的情感羈絆，背叛才來得有趣。倘若素不相識，情感淡漠，你就算放浪成性，又與我何干？這就是綠的滋味啊。”

　　男生的臉，正貼著女孩的臉，那是一種極至的細膩溫熱。

　　以及女孩胸前的兩坨嫩肉，配著潤滑液，服帖著他的胸膛，並畫著圈碾磨。

　　他能感受到兩顆粉嫩的櫻桃，硬邦邦摩擦著他的胸膛，甚至不時跟他的乳頭碰觸，撞擊出激情的火花。

　　“等我跟其他男人偷情時……你會在場嗎？”

　　女孩輕盈地問道：“比如躲在衣櫃里，欣賞我跟他做愛？”

　　“衣櫃里，床底下，窗簾後，門外邊，凡是我能藏身的地方，都是我的觀眾席。”男生昂起腦袋，親吻女孩的脖頸，“我心愛的女友，我心愛的戀人，我心愛的寶貝……跟其他男人顛鸞倒鳳……啊……你感受到我的硬度了嗎？”

　　“當然了，不光是現在，還有之前。不光是這里，還有那里……”

　　女孩溫柔地笑著，“你完全填滿了我，並讓我體驗到了高潮。做愛的滋味確實很美妙啊……要不然我為什麼會出軌，先跟你交往了呢？這的確很刺激呢。”

　　她低下頭，目光愈發深情。

　　“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更主動些，而不是盲從我的擺布。”

　　……………………

　　楊小沁洗完了澡，穿著一雙粉色拖鞋。

　　她套著自己的衣服，仔細甄別之後，用了藍色牙具。

　　楊小沁留著長發，今晚出汗很多，洗了很長時間。

　　但她現在渾身暢快極了，皮膚光滑細膩，就連疲憊都緩解了許多，就想著趕緊鑽進被窩，美美地睡上一覺。

　　客廳里依然黑漆漆的，楊小沁關了衛生間的燈，轉身走進臥室。

　　甫一進屋，便聽到沉重的呼吸聲。

　　“沈淵，你醒了？”

　　楊小沁迅速走到床前。

　　男人正仰臥著，眼睛睜開一條縫，正很難受地呻吟著。

　　看到沈淵的胸膛不停起伏，楊小沁感到無措，連忙按著他的胸口說：“你是哪里不舒服嗎？心髒有問題？”

　　沈淵只是喘息，嘴里不停呻吟。

　　楊小沁嫌臉盆礙事，將它踢開了些，伸手托住沈淵的肩膀，說：“你要不要喝水？我扶你坐起來些？用不用吃點消夜？有什麼需要你就說，需要去醫院嗎？”

　　“扶我……坐起來……”

　　沈淵含混地說道。

　　他的咽喉似乎被堵住了，如果做起來通通氣，應該能舒服些吧。

　　楊小沁這樣想著，便趕緊托住沈淵的肩膀和腰，用自己的側身抵住，然後渾身發力，將他的半身頂著坐了起來。

　　“哇！”

　　卻不料，一口嘔吐物噴了出來！

　　沈淵剛剛坐起身子，便順著這股力道，身體前傾，同時張大嘴巴，一股顏色不明的濃稠消化物全噴了出來，飛濺到床沿地板上。

　　楊小沁驚聲尖叫，頓時就感到腳趾又黏又膩，小腿和大腿也濡濕了。

　　她下意識趕緊站起來，整雙拖鞋直接踩在消化物里。

　　“哇……呃……哇！”

　　沈淵側臥在床，腦袋朝向床外，不停地嘔著，地板很快就積了滿滿的一攤。

　　過了一陣，他的嘴角淌著汁水，雖然噴吐物少了，但仍不停反胃，難受地呻吟著。

　　楊小沁呆立良久，轉身跑出臥室。

　　拖鞋沾著消化物，每邁出一步，都會啪嗒作響。

　　楊小沁跑進衛生間，先用花灑衝腳，接著拿了拖布，放水浸濕，將自己鞋底和衛生間瓷磚拖了一遍。

　　拖布盆很快充滿了渾濁的水，並散發著異味。

　　楊小沁倒了這盆水，重新浸濕拖布，走出衛生間，沿著她來的方向，將全部的腳印擦去。

　　重新來到臥室門口，迎面便是一陣惡臭。

　　沈淵仍趴在床頭，臉朝向地板，不斷呻吟著。

　　楊小沁這次沒有管他，只是不斷拖地，往返於臥室和衛生間。

　　她一共拖了三遍，並倒了三次拖布盆的汙水，期間還用了掃帚簍，將固體混合物歸攏起來，倒入馬桶當中。

　　最後，她打開花灑，將掃帚簍和拖布盆仔細衝洗。

　　“你還是仰臥吧。”

　　回到臥室里，楊小沁將沈淵放躺，掏出床頭紙巾，給他擦了擦嘴。

　　“我再給你倒杯水。”

　　楊小沁攥著汙紙巾，正轉過身子，要往客廳走去，忽然瞥到書桌底下的幾張廢紙。

　　她彎腰從隱蔽處掏出廢紙，正打算揉捏起來，順便扔了，卻突然看到，這居然是兩張日記紙。

　　借著台燈光线，能看到上面寫滿了娟秀字跡，因為在書桌角落里，紙面沾滿了灰塵。

　　應該是廢稿，或者是日記主人的零散想法。

　　楊小沁很快注意到，其中字跡較少的那張紙，筆觸非常用力。

　　【我該怎麼，讓他跟我分手？！】

　　【必須分手！】

　　【但措施呢？】

　　【傷害他！！！】

　　字數不多，但字號很大，筆觸有力，筆劃凌亂，可見書寫時的心境。

　　楊小沁面無表情，甚至嘴角微挑，有些想笑。

　　接著她瞥向床榻，目光很是復雜。

　　至於另外一張紙的內容，不僅是長篇記錄，而且語句沉穩，心情非常平靜。

　　這應該是寫的另一件事。

　　楊小沁簡單看了看，雖然不太理解，但應該是病患的心理分析。

　　【鼓勵他，滿足他，樹立自信心。每個人的人生，都應該由自己主導，而不是盲目服從主人的指令。或者欲望的指令？欲望=主人？主人=欲望 真人？倘若滿足療法無效，是否啟動毀滅程序？】

　　楊小沁皺緊眉頭，良久地盯著這張紙。然後她搖了搖頭，將兩張紙全部捏皺，混著擦嘴的廢紙，一起扔進垃圾桶。

　　沈淵仍醉得深沉，勉強喝了幾口水，便癱倒在床，打起了呼嚕。

　　楊小沁站在床前良久，最後悠然一嘆，掀起了被子。

　　“睡吧。”

　　……………………

　　很快又醒了過來。

　　還沒睜開眼睛，便聞到一股惡臭。

　　眼睛也被糊住了。

　　楊小沁趕緊坐起來，並打開台燈。

　　她抽出一張紙，將眼睛、鼻子和嘴巴都擦了一遍。

　　身邊的嘔吐聲響個不停。

　　之前褲子被吐髒了，楊小沁是光著腿睡的，現在必須把上衣也脫了。

　　還有沈淵的上衣，還有這床被子，還有給他擦臉擦嘴喂水喝，當然還有用抹布擦床。

　　等到這一切都忙完，楊小沁抽空瞥了眼時間，後半夜兩點鍾了。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走進客廳，打開衛生間的燈，接了一盆水，將自己的衣服褲子，以及沈淵的上衣都放了進去，倒入洗衣粉，找了張圓凳坐下，開始揉搓起來。

　　良久後，衣服洗完了，她到陽台找到晾衣架，將兩件上衣和一條褲子掛了起來。

　　由於正值夏日，她就算只穿著胸罩內褲，也不覺得寒冷。

　　但心里已經把沈淵罵了一萬次。

　　回到臥室，重新躺到床上，看到男人仍睡得深沉。

　　楊小沁幽幽一嘆。

　　……………………

　　“叮。”

　　微信提示音吵醒了他。

　　沈淵緩緩睜開眼睛，只覺得頭疼欲裂，胃口不斷攪動。

　　但他的意識卻出奇的清醒，甚至聽到提示音後，腦袋更像震了似的，強行清明了很多，因此也更加頭疼。

　　他迅速拿起手機。

　　——你到底在干什麼呢？！

　　這句話旁邊配了一個發怒的表情。

　　不只是一條消息，沈淵也沒打開屏保，直接一劃，把來信都露出來。

　　——沈淵，我的消息你到底收沒收到？

　　——干嗎不回復我？

　　——已經上班了，開始接待客戶。

　　——昨晚幾點到家的？晚飯吃的好嗎？

　　——昨晚我忙到很晚，傍天亮才睡。

　　——起床了嗎？

　　——到家後跟我說一聲。

　　還有更多的內容，按照倒敘的時間軸，挨個排列。

　　——我跟客戶見面了，今晚會很忙，你晚上少喝點酒。

　　——沈淵，我今晚加班，要在公司睡了。

　　最初的兩條消息，他好像一直沒點來著，所以提示才會一直留在那里。

　　再就是鎖屏界面，碩大的阿拉伯數字，組成的時間。

　　“上午十點半？！”

　　沈淵嗷的一聲，不管不顧，直接從床上竄了起來，一把拉開臥室房門，衝進客廳里。

　　“你醒啦？”

　　餐桌前擺著一份三明治，以及牛奶和火腿腸。

　　一名披著長發的少女，穿著沈淵眼熟的衣服，正坐在沙發前。

　　她的表情平靜溫和，帶著些許歉意，起身說道：“昨晚衣服髒了，我從衣櫃里拿的，希望你別介意。”

　　然後她看向餐桌，說：“給你做的早飯，估計現在已經涼了，你想吃的話，用微波爐熱熱吧。”

　　最後她看向沈淵攥著的手機，咯咯地笑了一聲，說：“你放心吧，沈哥，我已經跟主編請過假了。他知道你醉得不成人樣，就讓你今天好好在家休息。不用怕遲到啦。”

　　沈淵仍舊頭疼，但意識卻出奇的清晰。

　　但眼前的信息量還是太大了，他看看餐桌，瞅瞅鍾表，再看向面前的女孩，以及那套眼熟的居家常服，委實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我請假了，那你呢？”最後，他蹦出這麼一句。

　　“噗……我也請假了唄。”

　　楊小沁背著雙手，抿嘴直樂，“主編應該給你發消息了吧？”

　　沈淵這才看到，他的微信真的攢了很多內容。

　　——沈淵，我已經收到楊小沁的請假了，你和她今天都好好休息吧。

　　原來你一直攢錢買房的未婚妻是她呀。

　　真人不露相！

　　萬萬想不到！

　　但以後上班的時候，職場規矩還是要守的，不然我就只能開除你們其中一個了，要注意啊。

　　沈淵仔細地讀了三遍。

　　“王哥怎麼跟你說的？”

　　“跟我？呃……就說讓我們好好休息唄。”

　　“你怎麼跟他說的？”

　　“我就說，我送你回家了，但你喝多了，今早起不來。”楊小沁回答得很沉穩，也很平和，接著有些好奇地說，“有什麼問題嗎？不會是主編沒同意吧？”

　　“他倒是同意了。”

　　由於宿醉難受，胃口不振，沈淵早餐吃的不多。

　　但他也不急，楊小沁更不急，在餐桌旁陪著。

　　吃飽喝足之後，沈淵長嘆一口氣，說：“你看看衣服都干了沒有。”

　　楊小沁去了一趟陽台，並喊道：“都晾干了！”

　　沈淵點了點頭，拿起手機，回了一條消息，然後起身走向陽台。

　　楊小沁看著他走過來，微表情有些緊張。

　　沈淵的狀態倒很放松，溫和地微笑著。

　　只是他的眼神很深沉，蘊含著說不清的思緒。

　　楊小沁不禁吞了口吐沫，攥著晾衣架上她的衣服，等待他開口。

　　“昨晚確實喝的不少。”

　　沈淵說道：“而且最後那瓶二鍋頭，絕對不該喝。”

　　“但我的意識倒是出奇的清醒，昨晚發生的所有事情，我還都記得，並沒有斷片。謝天謝地啊，我居然沒有耍酒瘋，既沒有嚎啕大哭，也沒有自言自語。其實我心里憋著挺多事呢，要是嘴巴真管不住了，絕對是竹筒倒豆子，啥事兒都交代出來。”

　　“那啥，小沁。”

　　他溫柔地看著面前的女孩，“反正今天請假了，咱們逛逛街唄？”

　　“想吃啥，想買啥，我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