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人頭攢動,行人紛紛嚷嚷。
待離開主干路後,再穿過一條市井商業街,很快就能看到一條窄巷。
借用著老舊民宅的底層,酒吧、夜總會、按摩店和棋牌室零散分布在巷道間。
張翰駛入小巷,很快就後悔了。
路寬有限,兩側的自行車實在礙眼,他只要稍微一不小心,就很可能劃了車漆。
好在目的地附近較為寬敞,張翰繞過一輛沃爾沃,在酒吧前將車停穩。
天色剛晚,店里客人稀少,只有圓桌前的三兩青年,以及吧台前的幾個辣妹。
張翰尋了個角落坐過去,將酒保喚來,沉吟片刻,點了一杯血腥瑪麗。
“番茄汁,芥末,黑胡椒,搭配少數伏特加,您確定這款?”女酒保染著金發,扎著馬尾辮,帶著一絲懷疑詢問道。
“嗯……就是這款,點兩杯。”張翰嘴角輕挑,“我還有一位朋友,等他過來之後,您再上第二杯給他。”他的手指在圓桌前敲了敲,“這一杯,麻煩您多加一些芥末和黑胡椒。”
女酒保眉宇微抬,“明白了,給您的那杯,少放一些?”
“啊……也行。”張翰略微一愣,接著便欣然同意了。
正值晚餐時分,張翰出門前沒有吃飯,很快又點了一份西式簡餐。
牛肉沙拉搭配血腥瑪麗,一並被端了過來,他拿起餐叉嘗了一口,然後品了品充滿刺激性味道的番茄汁,眉頭緊皺,有些呲牙。
“我是不是沒太大必要虐待自己?”
也許退貨會是明智之舉,但他已經喝了,浪費總歸可恥。
也許可以把自己剛嘗過的這杯直接留給對方?
但第二杯血腥瑪麗可能已經在調制了,這樣依然浪費。
張翰有些蛋疼,盯著桌前這杯色澤深紅的調制酒,開始埋怨自己的衝動。
幸運的是,蔬菜沙拉含有水分,少喝些酒也無大礙。
何況那終究只是濃稠番茄汁,解渴功能實在有限,更多的還是折磨人。
這些日子里,自己心中積蓄的郁悶,便盡數融匯在那一杯里吧!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很快就到了預定的時刻。
張翰斜靠著牆角,目光直視著酒吧門口。
這會兒工夫,上座率高了不少,吧台前熱鬧了起來。
門前鈴鐺不時作響,幾乎每一次有人進門,他都會格外定睛一番,尋覓目標所在。
終於,一道白色身影出現了。
“您好,幾位?”
吧台前,女酒保拖著長音詢問。
“兩位,有人預定了。”
男人彬彬有禮地說道,從剛進門起,他的目光便直射向那個角落。
張翰淺淺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點了點頭。
男人邁著穩定的步伐向他走來,拉開桌前的椅子,從容地坐下來,並取出手機放到圓桌一腳,整個過程行雲流水。
就連桌椅間距都恰到好處,他落座後無需再行拖曳,便能坐得很舒服了。
“你好,張翰。”
男人微笑道:“我叫程冬,雨蝶的朋友。”
張翰的目光微寒,輕抿著唇,點頭道:“又見面了。這段時間,在忙?”
“嗯,閒來無事,考了一個教師資格證。”名叫程冬的男人,看了眼桌前嫣紅的調制酒,微笑說道,“剛剛你說又見面了……我有點印象,好像是你和雨蝶結婚前的事吧?這段時間,可好?”
末尾的提問,無疑是在復刻張翰的發言。
“托你的福,艷遇不斷。”張翰哼笑道。
之後便是短暫的沉默,直到吧台服務員端來第二杯血腥瑪麗,兩人再未說話。
謎一般的氣氛彌漫其間。
張翰明顯有些局促,但攻擊性亦強;程冬看似淡然,但目光鋒銳,同樣難惹。
他們都靠著椅背,手指搭在扶手上,手指輕敲椅背,姿態頗為相似。
“我一直在想,雨蝶為什麼會選擇你。”
半晌,程冬端起他的血腥瑪麗,“明明我才是她的青梅竹馬。”
“是啊,聽起來可真甜蜜。”
張翰輕輕嗤笑,“可惜,自古青梅不敵天降。”
這一次,輪到程冬嘖了一聲。
然後,他深深地喝了一口杯中之物。
濃郁的番茄汁,混合著伏特加、芥末、以及黑胡椒,甚至些許青芹的滋味,程冬的喉頭微動,吞咽時抿著嘴唇,眉頭也皺了起來。
“嚯……這股味道!”
“如果受不了,可以點了一杯可樂。”
張翰見狀,露出滿意的微笑,“或者嫌可樂味道太衝,苹果汁也不錯?”
“哼,干脆喝AD鈣奶咯?”
程冬自然清楚對方言語的譏諷之意,他冷哼一聲,接著大口飲用。
猩紅黏稠的番茄汁不斷灌入他的口中,混著更多辛辣刺激的味道。
饒是始作俑者的張翰見了,都不禁暗暗咋舌。
片刻後,一只空玻璃酒杯的底狠狠敲在桌面。
“張翰同學,該你了吧?”程冬有些陰郁地一笑。
這角落中發生的一幕,許是迎來了關注,酒吧里安靜了很多。
張翰和程冬都沒有看向四周,也許此時正有很多人好奇地看著他們,也許這只是錯覺。
但無論如何,一場雄性之間的暗斗開始了,張翰攥緊了他的酒杯,抿了抿嘴,昂頭喝了起來。
“嚯!”
程冬發出贊許之聲。
等到這一杯酒見底,張翰已然頭腦發暈,胃口刺痛,滿嘴都是說不出的難受滋味。
但他仍緊繃著臉,竭力不讓自己露出不適,那模樣就像即將奔赴刑場的壯士。
哪怕臉紅充血,兩眼發直,他也咬著牙挺過來了!
“味道不錯吧?”
程冬低聲笑道,“雖然很難喝,但也真的刺激,如果真的喜歡上這口,說不定還能流連忘返。跟雨蝶結婚也是這樣,雖然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但誰要是能真正喜歡上,對他自己來說,又何嘗不是幸福。”
“哼,喝杯酒都能讓你把話題扯過來。”
一滿杯酒下肚,趁著這眩暈難受的工夫,張翰也不復之前那般緊繃了。
他放松些許,攥著空酒杯,朝程冬搖了搖,嗤笑道:“所以說到底,你這究竟是後悔了,還是依然覺得,把她讓給我是件好事?”
“憑我對雨蝶的了解,跟她戀愛,的確是非常合適的。”程冬簡言道。
這一句簡言的重音被放在了哪兒,張翰心里一清二楚。
於是張翰有些沉默了,目光微微閃爍。
但他又不願在情敵面前暴露出自己的脆弱,於是迅速看向吧台,再次將女酒保喚了過來,並點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程冬的酒杯也空了,他順勢點了同樣的一杯酒,並要求女酒保將之一並送來。
“你這是要陪我喝?”張翰轉過來笑問。
“哼,反正你已經喝酒了,今晚不能開車,不如就睡樓上。”
程冬悠閒從容地指了指天花板,“我對這家酒吧很熟,樓上有空包廂,你要是真的醉到走不動路,可以跟咱們的美女酒保說一聲,沒准她還能給你暖床呢。”
張翰聞言,嗤笑一聲,卻也不禁朝吧台瞥了一眼。
醉酒確能緩和氣氛。
各自一杯酒下肚,張翰不復之前那般緊繃,程冬的鋒芒感也弱了些許。
兩人閒聊起來,多是程冬詢問張翰和林雨蝶的婚姻瑣事,張翰也樂於分享。
等到兩杯加冰威士忌送過來,程冬似乎也忘了騷擾女酒保,津津有味地聽張翰講話。
“我記得有一對很火的網黃,似乎是叫作……巧克力夫妻。”
半晌,程冬說:“他們夫妻二人與攝影師合作,共同拍攝性愛視頻。”
“哦,那可真是放得開啊。”張翰笑著應道。
“是啊,所以這就是夫妻間志同道合的一種體現,盡管他們做的事情,的確很出人意料。”程冬慢條斯理地說著,搖曳著加冰威士忌,嘴角帶笑,“但雨蝶這姑娘不同。她太過於我行我素,很多事情並不是簡單的一句共同愛好就能解釋。本質上,就是過於自我。”
“盡管她其實也很想維持一段正常的婚姻關系?”張翰回問道。
程冬沒有回答,他好像對桌前的擺件很感興趣,眼睛一直盯著它。
“愛他人,但更愛自己。”半晌,張翰說道,似乎自問自答。
“哼,神神叨叨,你以為你在做什麼,撰寫名言警句?”
程冬出言譏諷後,輕笑道:“不過我倒是無所謂。現在抱得美人歸的是你,必須承擔法定義務的也是你,所以遇到任何委屈,需要默默承受的依然是你。畢竟便宜你也占了,哪可能一點代價都沒有,你以為你是誰,龍傲天小說的男主人公嗎?”
“哈哈哈哈,你指的是哪方面的便宜?一套價值近億的豪宅?”張翰聞言,放聲失笑,“這樣說起來,比起其他某些入贅的窩囊丈夫,我似乎還挺幸福的?”
“不然,你以為呢?”
程冬沉聲應道。
大抵是酒精的緣故,張翰的舉動確實有些出格,不復之前的從容。
對面男人的這一句反問,就仿佛醒酒之物,讓他迅速清醒了過來。
張翰臉上的笑意消失,他嚴肅地點了點頭,說:“看來還是我的不對了。”
角落里兩位男士對飲的這一幕,在周圍營造出一份怪異的氣氛。
無論是張翰還是程冬,都企圖在氣勢上壓對方一頭,卻又總是“半途而廢”,給人一種惺惺相惜的錯覺。
此時,聽了張翰的自嘲,程冬原本想要嘲諷,臨到嘴邊卻改了主意。
“今晚你來見我,雨蝶知道吧?”他問道。
“我跟她說了一嘴。”張翰點點頭,給出肯定答復。
程冬背靠著座椅,悠閒地翹起二郎腿。
他的容貌俊俏,烏黑碎發更顯氣質英朗,白色西裝更突顯了一份別樣氣質。
他將加冰伏特加一飲而盡,長吁一口氣,意味深長地說:“你覺得她現在干什麼呢?”
“你是指,跟新的小情人偷吃?”張翰咧嘴,嗤笑道。
“這的確是她能干出來的事情。”程冬回應道,哼笑著,再次向吧台招手,又說,“如果你今晚見我,就是為了一些婚姻情感咨詢,那麼抱歉,哥們,咱們兩個其實處在同樣的位置。我們都不可能控制她,就算想盡辦法也沒用。”
這時候,那位女酒保已走過來了。
張翰見狀,便將想說的話先憋了回去。
趁著程冬再次點單,他心里也在琢磨——貌似眼前的這位情敵,也同樣心有苦衷。
“你還想喝點什麼嗎?”程冬再次點了杯加冰威士忌,回問張翰。
“跟你一樣吧。”張翰輕哼一聲。
程冬見狀,便依言再點了一杯酒,然後喚走了女酒保。
之後他輕嘆一聲,頭一次以好奇的目光看向張翰,突然問:“你和雨蝶結婚之前,真的從沒碰過其他女人?”
“你有意見?”張翰後背有些發緊,當即坐直了起來。
今晚這場見面,張翰已然有了心理准備。
他和程冬確實氣場不合,否則婚前的那一次見面,也不至不歡而散,鬧得林雨蝶也很不開心。
但張翰自問無愧,畢竟他和程冬的關系,屬於典型的同一個女人的現任和前任,見面吵架本來便很正常,何況他們根本就屬於兩類人。
今天晚上,張翰沒打算再吵架,就像跟上次那樣,甚至最後差點動起手來。
何況這一次可沒有林雨蝶拉架,如果他真的和程冬在這酒吧里打斗起來,誰輸誰贏另說,他和林雨蝶的夫妻關系肯定會再次經受考驗。
這是張翰萬萬不願遇見的。
然而此時,面對程冬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張翰的神經再次被撩撥起來。
“嘿嘿嘿,別緊張啊,哥們。”
程冬見狀,微微一笑,輕抬手臂以安撫,“我就是想八卦一下。畢竟當年,我和雨蝶初赴雲雨時,也都是頭一輪呢。我就是想知道,這些年過去,她是不是又找了個同類型罷了。”
“喝,你倒是挺有好奇心的!”
張翰冷笑,精神略微放松,硬聲道。
這時候,一道金發身影再次挪了過來,隨著兩聲清脆作響,女酒保將新的加冰威士忌端了過來。
張翰直接舉杯做飲,程冬見狀,欲舉杯與他相碰,卻晚了片刻。
“看來,你對她真的有感情啊。”程冬緩緩說道。
張翰並未將酒一飲而盡,但仍喝得幾乎見底。
罷了,他將杯子沉沉落到圓桌上,發出清脆聲響。
程冬並未多言,而是再次將酒保喚來,這次直接讓她端一整瓶威士忌過來。
“別介,我沒打算喝醉。”張翰見狀,出聲制止道。
“喝吧,哥們,這時候就應該一醉方休。”程冬淡笑道,“不然你突然叫我見面是為了什麼?俱樂部的那場演出,你也欣賞過了,要是覺得實在難受,今晚你喝多少,我就陪你多少如何?”
“得得得,不用你裝好人,留著那點兒酒量應付她去吧。”張翰輕聲嗤笑,但很快又恢復正經,認真地說:“不過程冬……有一說一,你覺得今晚咱倆見面的工夫……她真的會單獨出來玩嗎?”
“哎呦呦,終於聽你叫我一次全名了,真不容易。”
話及此處,名叫程冬的男人,也總算流露出嘲諷式的語調,“看來張翰同學的安全感真的很有必要加強一番……不如這樣,明天我就帶你去國外買一副電子腳銬,你給她拴上如何?這樣一來,我們的林雨蝶女士不管走到哪里……”
“所以,一整瓶威士忌,你們到底還要不要?”
金發馬尾的女酒保突然不耐煩打斷了程冬。
“哦,不用了,多謝。”程冬略微一愣,然後回絕了。
一直守在桌旁的女酒保,這才終於回往吧台,一路上嘀嘀咕咕,碎碎念著“溜人腿玩兒”之類的牢騷話,音量一點兒都不低。
兩位男士原本還表情各異,且頗為沉重,此時都不由得會心一笑,桌前氣氛也似乎融洽了些許。
“哎……”
這之後,張翰發出一聲長嘆。
“哎!”
程冬也跟著一聲嘆息。
“果然還是再來一瓶吧。”
張翰說道,然後回身朝吧台高喊,“麻煩來一瓶威士忌!”
“不醉不休?”程冬笑道。
“不醉不休。”張翰也終於笑了起來。
這次換成一名穿著便裝的男服務生為兩人端酒了,似乎是剛從樓上被臨時喊下來的,張翰沒太在意,只覺得這位青年個子真高。
他謝絕了服務生,然後親自打開酒瓶,分別為自己和程冬倒了一杯。
“那就祝……張翰同學的婚後生活,能夠更加幸福美滿?”程冬舉杯,嘴角輕挑,帶著一絲分明的調侃。
“如果單說女人緣,確實挺不錯。”
張翰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抹抹嘴說,“我要是不娶了林雨蝶,還真未必有機會碰到那麼多趣事……哎呀……也算是幸福的苦惱了……這一杯酒喝得挺值!”
“對,這件事說到底,就是看你打算怎樣衡量。”
程冬喝了半杯酒,面帶笑意,緩緩說道:“瞧人家巧克力夫妻,都能約攝影師公開拍攝性愛視頻呢。不就是夫妻倆各玩各的嗎,只要商量好了,保證不出問題,你們夫妻倆關起門的事情,就全由你們自行做主唄!”
張翰知道,情敵的這一句話,算是把事情說開了。
“雨蝶應該會害羞吧。”
張翰琢磨道,“雖然婚後這段時間,我們也嘗試了多人性愛,但姑且還只是把它當成生活情趣。如果真的上升到改變夫妻交往模式的程度,我不確定她真能放開。”
“尺度都是一點點提高的,就像你現在說的,你們也是先嘗試了相關花樣,然後才一步步走到現在的,不是嗎?”程冬有些驚訝,興趣被撩撥了起來,“有興趣分享一下你們的過往經歷嗎?我還不知道呢,什麼多人性愛?”
“喝,就是讓我的一個老同學占了好大的便宜。”張翰笑道。
酒過三巡,醉意漸生,張翰的心思也跟著活絡起來。
說到底,今晚和林雨蝶的這位前任見面,於他而言,就是為了堅定本心。
畢竟早在結婚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將會面臨什麼,但幾個月的實際生活,依然讓他有些承受不能了。
對於程冬講的這些事情,張翰其實都明白,但很多事情若想通透,到底還需要靠旁人來推一把。
他笑過之後,只覺得心里一口郁氣消散,瞬間就輕松了很多。
“來來來,程冬同志,讓我們把這瓶威士忌全部喝光,然後集體到二樓睡一覺吧!”他提起興致,主動朝程冬的酒杯里倒了起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定,今晚咱們不醉不休!”
“謝謝,張翰,不過若論酒量,一瓶威士忌可不夠干什麼的。”程冬淺笑著應下這一杯酒,淺嘗之後,便喚來服務員,新增了一瓶42度的朗姆酒。
“今晚再陪你多喝一瓶,不過兄弟,飲酒傷身,更很容易造成陽痿,我建議咱們還是保留些比較好。”他舉杯淺笑道。
酒吧的這一角落熱鬧了起來,若讓旁人看去,必認為是一對相識已久的好友吧。
即使兩人閒談時,目光經常閃露鋒芒,應該也沒人會覺得他們在彼此較勁。
只是觥籌交錯間,他們確實在比拼酒量,一邊希望對方能少喝點,一邊又生怕自己喝得不夠多,一定要較出一個高下。
良久之後,最後的酒瓶也空了,張翰起身有些踉蹌,被程冬扶了一把。
“上樓,睡覺?”
“啊……喝到這個程度,就算是喊代駕,回家也得被訓一頓吧?”
“真好呢,家里還有位妻子能訓斥你。”
“羨慕嗎?”
張翰也不知他的酒量究竟算深算淺,一斤多洋酒入肚,加之有些空腹喝酒,他的四肢已經麻木了。
但意識還算清醒,只是膽子大了很多,說話時不經大腦。
好在程冬也有些醉了,雖然攙扶著自己,但他也明顯蹣跚,渾身都是朗姆的香甜氣息。
這一幕遠觀起來,還真就是兩個醉漢彼此攙扶吧?
“羨慕,但也不羨慕。”
程冬用肩膀頂著張翰的胸,帶著他朝酒吧樓梯走去,“我不是說了嗎,雨蝶只適合談戀愛……雖然我也是喜歡極了她,但如果落實到婚姻方面,我可不覺得自己能做到更好……這個偉大而沉重的擔子就交給你吧,其實也沒那麼復雜,只要你放寬心,玩得開……”
酒吧工作人員自然不會任由兩位客人肆意行動,女酒保迎了過來,詢問他們的意圖。
得知程冬已經預定了樓上的一個包間休息,她這才點點頭,幫襯著讓兩位醉漢能走上樓梯而不摔死。
這還真不是無的放矢,張翰的四肢麻木,動作跟不上思維,要是沒人攙扶,還真能從樓梯上摔下來。
雖然一路恍恍惚惚,但費了半天勁後,張翰到底躺上一張床了。
燈光昏黃,女酒保的聲音也很混沌,導致張翰的眼前一片朦朧。
但他大抵還是聽懂意思了。
這間所謂包廂的布局也很簡單,就是在空地上平鋪了幾張床墊,配上幾床毛毯,給醉酒客人睡覺用的。
張翰剛躺下就不想動彈了,隱約間看到程冬想要“掙扎”,卻也被女酒保強行摁在了床墊上。
“應該是幻覺吧……”
是啊,那位一臉鋒芒的情敵,怎麼會輕易被一個小女孩摁到呢?
話說,自己的酒量真這麼差嗎,一斤42度的洋酒就放倒了?
“哈哈哈,真是舒服!”
只聽程冬在他旁邊喊道,“明天我就去找雨蝶約炮!張翰你也別閒著,咱們都玩起來,不能光讓姑娘們玩得那麼花,咱們也要浪起來!”
也許朗姆和威士忌也有著清酒的特征吧,後勁十足,現在張翰四肢完全麻木了,腦袋更是飄飄然然。
這家伙剛才說的什麼?
他是又要找雨蝶再續前緣嗎?
抑或只是同樣醉酒後的胡言亂語,自己無需多慮?
常說酒精致人陽痿,可張翰反倒興奮了。
不久前剛剛看過的演出,似乎再度於他面前形成畫面。
不行,他必須要看緊了程冬,不能讓他再去找自己老婆尋歡!
這對青梅竹馬的前戀人,要是真的纏綿太久,導致舊情復蘇了怎麼辦?
“啊……浪起來……我要美女抱抱……”
然而,張翰開口時,卻如此哼唧道。
意識模糊亦清醒,只是膽子大了很多,全身興奮得要命,說話不經大腦。
張翰嘗試著坐起,剛好看到女酒保摁躺下程冬後,正打算離去。
他嚷嚷道:“姑娘別走吧,咱們快活快活!”
“啊……馬上給你找條毯子。”
張翰頭頂,酒保沉悶地哼道,至於旁邊,程冬則似乎依然清醒。
只見他坐了起來,整理了一下白西裝的衣領,用柔和的聲音對女酒保說:“親愛的,你們酒吧樓上有多余的房間嗎,就是用來打炮的那種?”
“沒有專門的炮房,但有普通的VIP包廂。”酒保駐足了,回身答道。
“那也行,給我和這位張翰同學,一人開一間VIP包廂。”
程冬從懷里掏出手機,他的聲音沉穩,只略有一絲醉意,狀態應該比張翰強很多,“然後再給張翰同學,配一位性感辣妹……你們能允許留宿嫖娼嗎?”
但凡張翰清醒,都會為程冬的提問感到可笑。
這就是一間酒吧,又不是之前到訪的情趣俱樂部,這傻子居然詢問店員能否留宿嫖娼,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但店員的回答,還真就應了程冬的期望,只聽她說道:“可以留宿,但要想泡辣妹,你們自己努力吧,本店概不負責。”
“哎呀,那真是太可惜了!”
程冬坐在床墊上,拍手道:“看來還需要我們自己叫『外賣』了……”
他轉頭看向張翰,“同學,你有『外賣』的電話嗎?”
這個工夫,女酒保已懶得理會兩位酒鬼,迅速下樓去了。
張翰雖然醉酒,但也聽懂了程冬的“術語”,他訥訥地說:“你不是對我家雨蝶情深意重嗎,怎麼還要叫『外賣』?你就不怕對不起她?”
雖是如此,但氣氛上來之後,張翰心里也在蠢蠢欲動。
昨天晚上,他回家後和妻子的一番談話,饒是看似和平,但終歸影響心情。
說到底,他為什麼要來跟林雨蝶的前任聊天?
他真的想好要和程冬說什麼了嗎?
就在這時,程冬的聲音猶如魔音貫耳,朝張翰飄了過來。
“你想聽聽,我和雨蝶的故事嗎?”
“例如,就在你和她結婚的前一天,我和雨蝶單獨見了一面。”
“是的,就在她正是成為你的妻子前一天,她偷偷地,跟我見了一次。”
“你要是想聽,我可以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轉述給你,包括全部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