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得不自然,可是卻沒有絲毫虛擬的氣息。
氣溫里依舊氤氳著燥熱,可偶然從西北方光臨的習習涼風從樹上掠過幾片已經開始泛黃的銀杏葉,卻又提醒著人們,夏天就要過去,秋天已經不遠。
“——何秋岩!”聽到校園里主席台上點我的名字,我本能地打起精神,張口應了一聲“到!”接著我以以標准起步走的步伐走到台上,立正站好,規規矩矩地調整著自己的表情、呼吸、目光,伸出右手對著主席台敬了個禮,接著上肢向軀干出夾緊,下肢肌肉繃直,然後戰戰兢兢而又堅定地看著眼前這個已經謝了頂、戴著眼鏡、穿著黑色警察制服,表情嚴肅、目光中卻又透著慈祥的人。
他看了看我,然後緩緩地把肩章給我別上。
“何秋岩同學,恭喜你,從我校順利畢業了。從今天起你就是一名警察了,請你在今後的工作中恪盡職守,立警為公,執法為民。”
“請您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辜負學校的期望。”說罷,我和他相互敬禮。
——這是我從警校畢業時候的場景,而這一天,沒人參加我的畢業典禮。
警校的同學其實也有很多跟我一樣沒人來參加他們畢業典禮的,他們大多數家里不在本省,家境不太富裕的對於路費的支付都是個問題,他們的臉上卻多少都有些失落;另一批少數人士根本就是孤兒,孤兒院長大,靠著社會救濟勉強上完了小學和初中,高中時期上了警專,然後去去周末外出勤工找零活,看到那些家境殷實又有父母陪伴的同窗們捧著花束跟父母在校園里到處留影紀念,他們的臉上早就寫滿了羨慕,能在警官學校念書對他們來說就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也不好再奢求什麼。
而我呢,我不知道我的感覺應該怎麼形容,但我知道,我心里的這種感覺既算不上是失落也算不上羨慕。
可能我唯一的感覺,就是沒感覺。
我家里就是本省的,只不過上學的地方在K市,而我家在F市,直线距離不遠,坐大巴上高速也就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在畢業典禮這麼重要的時刻沒人來看我,不是因為我在家里不受人待見,而是在典禮前三天的時候,老爸接到通知去外地出差。
沒辦法,從小時候就是這樣。
老爸是F市《時事晚報》的副主編,也是他們報社的金牌記者,專門寫民生和法制新聞的報導和評論,因為筆風剛毅而辛辣,使得他們的報紙在我們這的整個地區都備受關注,但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所以,雖然到了現在名義上是報社的副主編,但是實際上也就是那些跑腿兒的里面的總負責人,所有采訪的事情還是得親力親為。
家里還有個妹妹,高中生,她跟我的關系應該怎麼說呢?
如果說不好,但是我們倆之間卻有那麼一點讓常人無法接受的情感;但是說好,我和她實際上有沒有好到那種地步。
用她的話說,我和她,實際上就是兩個經歷差不多的人,機緣巧合生在一家了。
對於我這個畢業典禮,我原本是想讓她來的,可是她說什麼也不願意來——這個不怨她,青春期叛逆,再加上,她本來就對“警察”這個詞有天大的厭惡感;而她的課業也確實很忙,所以我就放她一個人在家里了。
至於我媽……她就算了,我也不知道她還能不能想起來我這麼個兒子。
“媽媽”、“母親”,這兩個詞匯對我來說,簡直太陌生了。
算了,今天不來,沒多長時間也會遇到。
哦,對了,順便說一句,我念警校想當警察,就是因為那個我本應該稱作是“媽媽”的女人。
她也是警察。
我也記不清上次見到她究竟是什麼時候了,大概應該追溯到我上警校之前,就在那年的中考公布成績的那一天。
那年的考試,我考得一塌煳塗,所有的省重點市重點的分數指標我都沒達到,就算是普通高中也非常的難——也難怪,當時的我已經當了將近一年多的半個社會小溷溷,每天除了逃課出去泡網吧,就是跟人打架,整個初中三年級,我就沒怎麼好好上過課,要是我這樣的真能考進好學校,那才是沒天理吧。
可是分數發出來之後,看著別人歡呼雀躍,我的心里確實不好受。
在家里被皺著眉頭的老爸很嚴厲地批了一頓之後,我摔門而去,一整天都泡在網吧里。
後來跟人去吃飯,連著喝了好幾瓶啤酒,藉著酒勁就跟鄰桌的人打了一架,還把飯店砸了個亂七八糟。
到了派出所的時候,我碰巧被媽媽的同事認出來,那個阿姨幫我聯系了一通之後,我才從派出所里給放了出來。
出來的時候,看見又怒又愁的老爸和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神色冷漠的媽媽。
他們倆並排站著,相互之間卻隔了很遠——沒辦法,在那個時候,他們倆已經離婚差不多兩年了。
老爸的身後跟著我那滿臉不知所措的妹妹,心驚膽戰地看著雙手插進西褲口袋里的媽媽。
“你們倆都離婚了,你還來干什麼?”這是我見到她以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
她沒說話,只是緩緩地走到了我面前,用女警官那種高高在上的眼神冷冷地看著我。
當她停下了腳步之後,我就知道了她要干什麼。
因為在空氣中,我似乎能夠嗅到那種氣息。
果不其然,她迅速地把右手從褲子口袋里抽出,直接照著我的臉頰勐地抽了我一巴掌,只是她的力道出乎了我的意料。
從小到大她不是沒打過我,但每次也都是象征性地“打”那麼幾下,並不會太用力;而那一次,一巴掌抽的我臉頰火辣辣地疼,而且眼睛里似乎有冒出金星的感覺。
“你太令我失望了。”她說道。
說罷她轉身走出了派出所的院門,上了一輛警車就走了。
之後似乎我就再沒見過她,或者說很少見她,少到了讓我記不住的狀態。
因為那句“你令我太失望”,我心底的一種情緒被激發了出來,那似乎是一種憤怒,是一種不服氣的態度。
然後我就私自補報了警務中專的入學考試,然後念了三年專科,又用極其努力的態度升入了警校本科念了兩年。
我一邊回想著過去發生的一切,一邊在畢業宴上跟周圍的人推杯換盞。
“秋岩,晚上一起去唱歌吧,”旁邊一個同班的男生拽著我說道。
我這個同班同學做的還真是夠格,一起念書念了兩年,我卻還記不全他們都叫什麼名字。
“唱歌?算了,”我擺了擺手,“我嗓音不行,一開聲我怕把你們都嚇跑。”
“嘿嘿,你小子,還真以為唱歌啊?”另一邊的一個男生衝我壞笑一下,然後對著我低頭細語。
“什麼意思?……不是說去唱歌……那還能干啥啊?”我拿起筷子加了一口,送進嘴里,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你小子跟我倆裝啊?好不容易離開警校這個鬼地方了,忍了半年的‘積蓄’了,還不出去開開葷?”
“我操!你們難道要……找雞?”我嘴里的東西還沒嚼完,但是被這個念頭嚇得張大了嘴巴,“你們瘋了!這可是犯紀律的!”
“廢話,就你知道紀律!再說了,誰說要找雞了?就算不犯紀律問題,咱們現在還沒掙錢呢,那種地方一個個的都是獅子大開口,把她們都干爽了,咱們還得拿錢,多他媽冤!實話告訴你,我們今晚一共約了九個人,四男五女,准備晚上出去吃'情侶餐',現在還差一個男的,還沒配對兒呢。你去是不去?”
“都誰啊?”我想了想,問道。
右手邊那個哥們兒站起身,然後給我指了指。
我看了看他們說的那五個女生,說實話,長得都還行,不過都算不上漂亮。看罷我笑了笑,搖了搖頭:“算了吧,你們去吧……今天典禮折騰一天也都累了。你們幾個要不然就吃'大鍋飯'唄,實在不行,轉勺子把兒,誰幸運的就當'加道菜'了。”
“情侶餐”、“大鍋飯”、“加菜”,都是咱們這幫從警專升本校的學生編出了的唇典,也就是黑話。
警校無論是本校還是警專,要求的紀律都極其嚴格,因此雖然是培養治安力量人才的地方,但也是個極其讓人性壓抑的地方,在學校里男女之前不可以接吻、不能長時間擁抱、甚至不可以拉手,有膽子大不信邪、非要去找個地方媾合雲雨的那些人,早都被開除校籍了。
所以平時除了在被窩里打打飛機、磨磨豆腐,剩下只能忍著;忍到了學校每兩周一次離校或者假期的時候,早就忍得不行的淫男欲女們,就約好了一起去開房瀉火。
再後來慢慢地就玩出了花樣兒,而那些花樣兒都被我們用講吃飯的詞匯來代替了:比如“情侶餐”指的就是一對一,找好了雙數的男女各一半,一方把自己名字寫在紙條上,然後讓另一方抓鬮,抓到誰晚上就跟誰做;還有一種玩法叫“回轉壽司”,也是一對一,不過不抓鬮,各自編號,然後開始車輪戰,比如五男五女,第一輪:男一號對女一號,男二號對女二號,依此類推,然後干完一輪了,相互在群里聯系一下之後,進行第二輪:男一對女五,男二對女一,依次類推——不過這個很少有人玩了,一個是因為一般情況很少有人能吃得消三輪的,另一個是因為玩多了怕得病,萬一里面有一個不干淨的,一群人跟著完蛋,還有一個是因為出過事兒,我上一個年級的也有人玩這個,結果其中有一個女生恰好趕上了排卵期,玩車輪戰的時候要麼就是套子松了,要麼就是直接內射了,結果懷了孕被學校查了出來:“大鍋飯”就更不用說了,一幫人一起群p,這個現在更很少有人玩了。
玩的最多的除了“情侶餐”,還有就是“加菜”,也就是“雙飛”,兩女一男;兩男一女的,叫“添筷子。”
“我說你啊,就放低點眼光好麼?咱知道你何秋岩眼界高,但有免費的屄不肏,非得自己擱家擼了,何苦呢?”
我搖了搖頭,笑了笑,“還是算了吧,哈哈。我東西都收拾好了,一會回一趟寢室我就坐長途大巴回家了。”我一方面是搪塞,另一方面,我確實把行李早就收拾好了。
“我家還有人等我呢。”我想了想,補上了這麼一句。
在性交方面的經驗我稱不上老手。
我剛上警務中專的時候,交過一個小女友,剛認識一周我和她就去學校周邊的小招待所開了房,我是第一次而她不是,所以我覺得那一次更像是她上了我。
後來,跟她分手之後,我接觸到的另外兩個女生,也早都被肏過很多次的。
身體上的愉悅確實能把人心里的一些頑執軟化銷蝕,慢慢地,我也對處女情結也澹化了。
我很少跟他們出去過,次數用一只手的手指都能數過來。
除了第一次跟他們出去玩時候,學校里大部分男生因為打架處分被罰取消周末雙休、所以我很幸運地“加了道菜”,剩下有限的時間里也都是“情侶餐。”因為確實警校里這些女生,要麼就是扭扭捏捏讓人不敢侵犯,要麼就是粗俗不堪、感覺還不如去找雞,要麼就是年紀輕輕身材卻走了形,一開始懵懵懂懂覺得無所謂,慢慢地看著這些連庸脂俗粉都稱不上的女人們,讓我根本就硬不起來,覺得反胃。
這些個人,我還真沒幾個看得上眼的。
或許是我的確在這方面的審美標准太高了,所以真的就是寧可自己擼,也不去肏他們。
搞不好會留下心理陰影。
“……唉,那好吧。你這一回F市,真就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了。”
“有機會還能再見,說不定以後辦桉子還能遇到呢。不說了,來,一起喝一個。”
“干杯!”
“干!”
吃完了飯,我回了趟寢室拿了自己的兩個行李箱,跟同班的人一一告別之後就打了一輛計程車離開了警校。
班里的很多人畢業之後直接留在了本地,而我早早地就遞交了申請回F市。
由於我過去這幾年在警校表現還行,成績也不錯,所以不僅上面批准了申請,還給我調到了F市重桉組。
沒錯,我媽媽夏雪平的一組,只是我想組織上除了負責考核和審查的人員以外,很少有人知道,本省F市的著名鐵腕女警夏雪平,是我何秋岩的媽媽。
我確實不知道我遞交這樣的申請到底是要做什麼,但是心底有個聲音告訴自己,我要這樣做,我要到她的身邊去工作,我要給她做下屬。
今後的工作,今後的日子會是怎麼樣,我想不出來,索性也就不想了。
一個小時的車程,到了F市的客運站以後又坐了十幾分鍾的計程車,車子開進一個花園聯排洋房別墅社區,停在了23號門的門口。
我付了錢,搬下了行李箱,然後就掏出鑰匙開了門。
進了門脫了鞋之後,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鞋架。
鞋架上只有一雙粉紅色天藍條紋的運動鞋,這雙鞋是我妹妹何美茵的。
我又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現在的時間才八點多。
我之所以會疑惑,是因為到現在,我家里還是會請月嫂的。
沒辦法,老爸不在家,夏雪平對我和妹妹沒有撫養權,我和妹妹又都不會做飯、要不就是沒有時間,所以在家的時候一日三餐確實是個很大問題。
而且自從爸爸帶著我和妹妹搬進這個新家之後,屋子多了,當然也沒人打掃清理了,所以盡管兒女都大了,但是老爸還是會請月嫂來。
可每次約好的都是晚上八點半才結束每天工作,怎麼八點鍾那個月嫂就走了?
我把兩個大行李箱搬進客廳之後,就上了樓。
樓上一共兩間臥室,一間是我的,另一間是妹妹美茵的,兩間都在同一側。
另一邊是洗手間和陽台。
我走到妹妹房間,敲了敲門。
我連敲了三聲,不一會兒才聽到屋子里一陣手忙腳亂,然後就是一陣腳步聲。
門“咔嗒”一下開了。
只見妹妹穿著照件白色的吊帶背心和一件粉紅色的熱褲,臉頰微紅,她的披肩的頭發扎成了雙馬尾,新剪好的斜劉海在她汗津津的額頭粘住了些許,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趴在門口看著我,然後恍然大悟一般:“哦,對,你回來了,我還以為是誰。”說罷,她把門開得稍微更大了一些。
“我回來了,你就對我這態度?你干什麼呢?熱成這樣。”家里明明開著空調,但是她還是一身的汗。
“沒……沒干什麼啊,我聽歌做題呢。”她回答道。
說話的時候,能明顯地感覺有些緊張。
我順著門往里看了一看,電腦顯示屏上只有一個動漫《叛逆的魯魯修》的桌面,而顯示屏的面前擺著的除了一本數學練習冊和她的紙筆之外,練習冊的上面壓著一副耳機,當然,練習冊上的那些題,似乎一道沒動。
再加上她滿頭大汗的、臉頰醺紅的樣子,我對她剛才在屋子里的行為已經基本有數了。
“那家里陳嫂呢?她怎麼這麼早就走了?”
“我給她罵走了。”美茵澹定地說道。
“啊?你又罵走了一個?什麼時候的事兒啊?”
“就在中午。”美茵的臉上透露著一絲無奈和不懈。
“這次又是因為什麼?”
“誰讓她亂動我東西的。我早就說了,我自己屋子自己整理,老爸都說好了,她趁我不注意拿了塊髒抹布就要給我收拾書桌。我用不著她收拾!”美茵有些噘著嘴說道。
“你呀你,”我無奈地搖搖頭,“那你吃晚飯了麼。”
“哦,對……我還沒吃呢。”說著她便把雙手放在肚子上捂著,微微躬著身子。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她現在的身材,似乎要比我幾個月放假回家之前,更加曲线動人,首先腰身似乎瘦了一圈,之前被我嘲笑了很久的小肚子不見了,臉龐的肉少了不少,胳膊和雙腿也比以前纖細了許多,我想可能是因為學業太重的緣故;但最主要的是,她胸前的兩團肉球似乎比較之前更為飽滿了好多,使圓潤的輪廓也明顯了許多,而小屁股也依舊更翹了。
說句實話,美茵是個美人胚子,鼻子隨老爸,長得很高挺,而眼睛和臉型隨夏雪平,瓜子臉、杏眼,嘴巴卻是自成一體,櫻桃小口,嘴唇很立體俏皮又很豐腴。
我打量了她一番,她卻絲毫不在乎一般看著我,依舊微微皺著眉頭,揉了揉肚子。
“……你說你,叫個外賣都懶得叫。”把目光停在她肚子上之後,我回過了神,然後拿出了手機和鑰匙,“我先去換個衣服,然後叫外賣,你吃什麼?”
“一份照燒雞腿飯吧。”美茵抿著嘴,用眼睛登著我,埋怨著說道,“我又不是懶!我是忘了……”
“吃飯你都能忘啊,你在屋里做什麼呢?”我確實有點疑惑,因此也不免猜疑起來。
“我……”妹妹聽我這麼一問,想說什麼,但是看她咽了一口唾沫,臉又紅了起來,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我剛到家,確實又累又熱,所以一時也來不及跟她糾纏,因此我也沒管她,“行了,你先進屋吧,我這就幫你叫外賣。”
“哦。”她答應了一聲,然後關上了門。
我開了自己的房門,把身上的衣服都脫掉了,換了浴袍,然後用手機上網訂了一份照燒雞腿飯套餐,和一點她平時喜歡吃的日式點心。
定好了十分鍾以後送貨,我便先進了洗手間,打開了噴頭,簡單地衝了個澡。
洗好了澡,又換完了一件寬松點的短褲和一件T恤,我的手機也來了外賣送貨的短信。
下了樓,拿了外賣,再走上樓的時候,卻聽見美茵的房間里似乎有一絲急促的、如同小貓叫聲由聲音。
“嗯……啊——”
一聽這個聲音,我整個人便開始躁動了起來。
我以為我聽錯了,便趴在她的門口,仔細地聽了起來。
我想,她絕不單純是在屋里做題。
我怎麼忘了,這個藉口是每個男生也都會對別人說的。
沒想到我輕輕地一趴,門卻自己開了——原來剛才她關門的時候,根本沒把門關好。
所以我整個人差點就跌了進去。
打開門,仔細一看,那個場景讓我更加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