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一點。
商務車徐緩地行駛在路上。
蔣纖纖歪在彭向明身上,一動都不動。
對她來說,今天也算是二十多年人生中的頂點了,雖然站了四五個小時、完全不吃東西甚至也不怎麼喝,只是一個勁兒的忙於見人、點頭、微笑,這都還是小事,更重要的是,在人生到達巔峰的激動、亢奮之後,當心里感覺自己終於“可以歇一下了”的感覺升上來之後,那種忽如其來的疲憊,才真叫一個歇斯底里。
國內類似這種慶典和酒會,跟國外的趴體還不大一樣,一般到十點出頭就漸漸開始散了,今晚也差不多,十點半前後,打眼一看,雖然現場還有很多人,但重要的人物已經基本上全都離開了,彭向明也就找到蔣纖纖,准備一起坐車回去。
安敏走了。
齊元也走了。
吳冰走得更早。
似乎大家默認今天彭向明肯定會陪著蔣纖纖,然後都很自覺的都提前走掉了。
車上只剩下疲憊的兩個人,小聲地聊著現場的一些八卦和見聞,時不時還會停下來,看著車窗外城市里五彩絢爛斑駁陸離的霓虹燈。
彭向明這時候突然想起了剛才宋紅那美膩的身子,便把祝梅跟自己提起的她和佟勇那些事情當成了八卦講給蔣纖纖聽,說著說著才發現,她居然毫無興趣的樣子,一問才知道,原來這事兒她早就知道了。
她笑著說:“也就你不知道吧?我經紀人虹姐跟著我出去,在飛機上就經常聊一些圈里的八卦,他們這事兒已經鬧了快半年了。”
彭向明很訝異,不由反思起來,“那為什麼從來都沒人跟我說起過?”
蔣纖纖就笑,膩膩的鼻音,“老公啊,你現在不一樣了,整天跟你聊天的那幫人,根本就不會去關注底下這些小演員的八卦!”
彭向明又愣,“可我覺得……我還挺接地氣的呀!”
蔣纖纖笑笑,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深情地湊過來說:“老公,謝謝你!”
“嗯?”彭向明看她。
這一刻,她眸中少了很多的馴服與謙卑,有得只是濃到化不開的情意。
她湊上來,溫柔地在彭向明臉上輕輕親了一下,喃喃地說:“謝謝!”
“謝謝你!”
……
“還是沒有消息嗎?”陳月一臉憔悴,望著風塵仆仆從外面回來的丈夫問道。
老陸木然地搖了搖頭。
兒子陸明明已經失蹤兩天了。
這兩天他們夫妻倆幾乎一直都沒怎麼合眼,尋遍了縣里的親朋好友家、網吧小旅館、汽車火車站,只要是兒子有可能躲的地方都去找了一遍。
“這個混蛋,闖下這麼大的禍,居然不吭不響的就跑了,我抽死他的心都有!”老陸眼睛里布滿了血絲,哆嗦著掏出一支煙點上。
“你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陳月啜泣著,“這麼能耐你早干嘛去了?要不你把我也抽死吧!”
老陸立馬蔫了,吧唧吧唧地抽煙不做聲了。
其實他倆都明白,現在最重要的問題已經不是兒子目前的下落了,這麼大的孩子又不可能被拐賣,等到他把手里的錢花完,就只能回來。
事情的關鍵點還是女孩家,不把對方安撫好,兒子回來怕是要坐牢的,十六歲就留下案底的話,這一輩子就毀了。
陳月沉默了片刻,開口問:“程隊長那邊怎麼說?”
老陸甕聲回答:“程隊說,對方閨女還沒出聲,一問就哭,做不了筆錄,所以他現在還能壓著沒正式立案,但讓咱趕緊想辦法做通對方家里的工作,否則萬一那女孩開口指控就麻煩了。”
陳月松了口氣,“那趕緊去她家,只要能不報強奸,要多少錢我們認了!”
老陸嘆了口氣:“我出了刑警隊就去了,可人家現在根本就不和我們談,非說兒子強奸,給多少錢都沒用。”
陳月急了:“她家怎麼這樣啊,警察不都還沒下結論嗎,是不是強奸她們心里有數,我的兒子我還不知道嗎,明明哪有這個膽子?兩個孩子肯定是在耍朋友。”
老陸苦笑:“你知道有什麼用?人家父親報案就說是強奸,你說不是有證據嗎?就好比兩輛車發生剮蹭,本來要區分誰責任還挺費工夫,但其中一方肇事逃逸了,那他肯定就要負全責啊!”
陳月語塞了,沉默了一會兒,嘆道:“這熊孩子,你說他跑什麼跑,出了事家里還能不管他?對方這麼說無非是想多訛幾個錢罷了……”
“錢,錢,錢,你就知道錢,要不是兒子手里有那麼多壓歲錢,他也未必敢跑!”老陸把剛抽一半的煙狠狠地往煙灰缸里一戳,煩躁地說,“況且對方根本就沒提錢,雖然家里窮,可一見我往外掏錢,她爹差點就抄棍子揍我,你覺得這是錢能擺平的嗎?”
陳月追問:“你帶多少錢去的?”
老陸一愣:“五萬啊,怎麼了?”
陳月白了他一眼:“你就是個棒槌,換成我也會拿棍子趕你,聽我的,再加五萬,還不夠就再加,而且哪有你這麼直愣愣地掏錢的?你得策略點……算了,還是我去交涉吧,你接著找兒子!”
“嗯,那好吧。”老陸雖然有點肉疼,但為了兒子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
徐大鵬是個普通的建築工人,沒什麼文化,只有一把力氣,他曾經有個媳婦,可惜沒守住,八年前他在工地腿部嚴重受傷,落下殘疾,他媳婦跟著南方的包工頭跑了,從此再也沒有回來,只留下了當年才八歲的女兒。
女兒徐倩影從此就成了他唯一的希望,她漸漸長大了,人既聰明又漂亮,他引以為傲,捧在手心怕化了,拿著跟公主般嬌貴。
但是有一天,他的驕傲卻被人打碎了,那天他買了女兒最愛吃的糖炒栗子,趁著還熱乎,請了會兒假跑回家,要拿給女兒吃。
可當他進門後,卻看到了讓他呲目欲裂的一幕:
一個半大小子在客廳的沙發上,正撅著屁股趴在女兒的身上聳動著……
糖炒栗子滾落了一地。
養了十六年的珍寶就這麼被人偷走了,如果不是女兒抱住他,他恨不得追上去砍死那個小混蛋。
女兒流了好多血,所以他說啥也不肯輕易放過對方,定下心來他去派出所報了案,說女兒被人強奸。
當然他心里明白,這根本算不上強奸,但那個小流氓後來因為害怕已經跑了,所以沒辦法證明這一點。
女兒卻是個誠實的孩子,她不肯撒謊說對方強奸自己,也不願承認父親是在報假案,所以就一直在哭,問什麼都哭。
對方家里似乎挺有錢,竟然試圖掏錢擺平自己,但這卻讓他更加憤怒,有錢難道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
傍晚,陳月按照老陸給的地址來到了徐家所在的小區。
這種老舊小區環境只能用髒、亂、差三個字來形容,狹窄的過道旁邊橫七豎八停了許多自行車和電動車,很多大爺大媽們吃飽飯沒事干,便都聚集在樓前的路燈下,坐在馬扎上聊天。
陳月慢慢地往里走,努力辨認著方位,聊天的大爺大媽警惕地暼了一眼,見是個女人也就不再理會了。
“你說小影這孩子,一個人在家也不關好門,讓那個小流氓逮著機會給糟蹋了……”
“我也聽說這事兒了,老徐那天回家一開門,就見閨女正被人禍害呢,可惜沒抓住,愣讓人跑了……”
“咱小區太亂了,什麼人都能進來,不行,得讓我家那口子安個防盜門,我閨女有時也一個人在家。”
“那你也不用擔心啊,人家流氓也不是長什麼模樣的都能下的去手……”
“你個死老頭怎麼說話呢?”
“哎……別動手,別動手,我錯了不行嗎,其實我是想說你看老徐家閨女,平常日就花枝招展的,你瞅她那裙子短的……都夠不到膝蓋!”
“呸,你個老色批,沒事老看人家小姑娘裙子干什麼……”
陳月聽在耳中,心里卻在一點點往下沉,這事還沒出結果,就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恐怕對方不會輕易答應跟自己和解了。
她上了樓,長長的走廊里一戶挨著一戶,住在這種筒子樓上,家家戶戶連個單獨的衛生間都沒有,半夜里想解手還得去走廊頭上的公共廁所。
找到門牌號,深呼吸,她伸手敲門。
不一會兒,門只開了一半,屋里黑黢黢的看不清楚,從里面傳出一個沙啞的聲音來,“找誰?”
陳月趕緊說:“我找徐大鵬。”
“進來吧。”里面似乎有道目光投過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後把門完全拉開,給她讓出一條通道來。
門後站著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胡子拉碴,皮膚嗮的黝黑,光著膀子,下面穿一條黑色大褲衩,大約一米八幾的個頭,肌肉結實,指節粗大,一看就是長期在室外從事體力勞動的工人。
男人隨手把燈打開,指了指沙發道:“坐。”
“謝謝!”陳月有點忐忑地走到沙發邊,小心翼翼地坐下,沙發是用那種最劣質的人造皮革制成的,彈簧有點硬,坐上去屁股咯的都有些不舒服,她蹙起眉頭,抬頭看了眼客廳房頂那昏暗的燈泡,心想這燈開不開也沒啥區別,反正都是一樣的黑。
男人也在另一個沙發上坐下,在茶幾下面扒拉了幾下,找出兩只白瓷杯來,一拎暖瓶卻發現,家里早就沒有開水了。
於是他搖搖頭,把暖瓶又放了回去,口中問道:“你找我有事?”
陳月點點頭回答道:“徐大鵬先生你好,我是陸明明的母親……”
“陸明明?”徐大鵬皺了下眉毛,但他立刻就想起來對方是誰,“你男人不是來過一趟嗎?怎麼你又來了?我說過,家里雖然窮,但也絕不會為了幾個破錢就把閨女賣了。”
陳月趕緊解釋:“不不,大哥我想你大概是誤會了,我老公其實也不是這個意思……”
“我管你們是啥意思,有事兒就去找警察找法院,別動不動來我家張嘴錢錢錢的,你家那些臭錢買不了我閨女的清白!”
陳月噎了一下,把手張開小聲地解釋:“你看,我今天可是空著手來的,就是單純想來看看你女兒。”
徐大鵬一口回絕:“小影沒在家,我把她送到她爺爺那邊了,我白天上班沒空照顧,她現在這個樣子……還怎麼去學校?”
陳月嘆了口氣,其實來之前她就想到了,對方八成是不會讓她見到自己女兒的。
她點點頭,“其實對於發生的一切,我作為一個母親,也感到非常的抱歉,但是……求你讓我見見你女兒吧,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有她最清楚……”
徐大鵬突然怒了起來:“誰說只有她清楚?我也在現場,你兒子干了什麼是我親眼看見的,你不相信可以去找警察、找律師……”
陳月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別別,你別激動,我沒有不相信,就是想多知道一點……”
徐大鵬臉上露出了譏誚的表情:“多知道一點?那你去問你兒子呀,或者領他過來跟我閨女對質也行!”
陳月被懟的一下子無話可說了——是啊,這小兔崽子一跑,倒真是把當父母的擱這了,要怎麼給他擦屁股才好啊?
可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定罪,然後被通緝,再被抓回來坐牢吧?
到底該怎麼辦呢?
陳月努力思索著破局的方法,突然有了主意。
她換成一種很平和的口吻問道:“但是,你考慮沒考慮過孩子將來……”
“將來?我們還有將來?”徐大鵬的聲音突然拔高了幾度,伸手點了點門口,“你上來的時候聽沒聽到外面那些人都在談論什麼?你知不知道現在學校里同學在背後又是怎麼說的?我女兒連學都不敢去上了,還有什麼將來?”
陳月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徐大鵬抬起自己的一條腿,砰地放在茶幾上,繼續說:“八年前,我腿受傷,殘廢了,家里窮,老婆跟人跑了,院里的鄰居都笑我窩囊,可是我忍了,因為我還有小影……”
陳月看到他腿上兩道觸目驚心的傷疤,頓時感覺鼻子一酸,這個男人的生活確實太苦了。
男人的聲音漸漸的嘶啞起來,幾乎是吼著把話繼續說下去,“我在工地上加班加點,干著跟別人一樣的活,卻只能拿人家一半工資,我也忍了,因為我不能失業,一個殘廢找份工作太難了!可是你們……為什麼仍然不肯放過我?非要毀掉我僅有的希望?為什麼?為什麼?”
陳月忍不住捂著臉,嚶嚶地哭了起來,她雖然一直都表現的像個女強人,但當被觸碰到心底的柔軟時,仍然還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小女人。
男人頹然閉上嘴,把身體靠在沙發背上,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正在痛哭的女人。
好奇怪,今天自己怎麼會跟她說這麼多話?記得昨天她男人來的時候,才三分鍾不到就把對方趕走了,可今天已經說了起碼十幾分鍾吧?
難道說是因為她……
他心里突然有了答案,大概是因為她長的太好看了吧,比他跑掉的婆娘還好看,身上也真香,比他聞過最貴的香水還香,所以他今天的表現有點失態了。
這令他突然提高了警惕,徐大鵬啊徐大鵬,你可千萬不能心軟啊,難道你忘記了誰欺負了你女兒?
漂亮的女人可都是會騙人的,長得越好看就越是貪財!
陳月從口袋里取出一張紙巾,輕輕擦了擦眼淚,又抬起頭,輕聲問他:“但是,你考慮過沒有,其實可以給孩子換一所學校?”
徐大鵬的眼睛似乎亮了一瞬,但馬上又暗淡下去了,想轉學哪有那麼容易!
許水縣城一共三所高中,一中是省重點,寄宿式的學校,在全省招生,十九中是孩子目前在讀的學校,一所走讀制的普通中學,非常一般,此外還有個更差的二十一中,現在已經改名為許水縣高級職業中學了。
從十九中轉出去,一中肯定去不了,去年年底的時候他和工友們好容易湊齊了三萬塊錢,然後興衝衝拿著去了教育局,卻被告知花錢買分入學僅限於剛出成績的那個暑假,等九月開學之後,即便是花再多的錢也沒有這個政策了。
若是里面不了一中,那還轉什麼學呀,難不成還能去高職?那樣的話孩子可就真毀了。
陳月在飯店做了十幾年的前台,練就一身迎來送往、察言觀色額的本事,她馬上看出徐大鵬可能有點動心了,於是又繼續誘惑道:“有些事其實可能你覺得很難,但是如果換了別人卻未必辦不到,咱們不妨試試,我聽說你家孩子的學習成績挺好,要是能轉進一中,一方面可以住在學校,遠離外面那些流言蜚語,另一方面一中的師資力量雄厚,對她將來考大學很有幫助。”
徐大鵬沉默不語,因為這事無論成與不成,都不是一兩天能出結果的,自己若想讓她盡心去辦,恐怕就必須得先撤了報的案,但如果到那時她突然說事情沒辦成功,那自己豈不是雞飛蛋打了?
陳月心念一轉,馬上就明白了他的顧忌,但這事操作起來的確有難度,她此時也沒把握就一定能辦成。
她斟酌了一下,誠懇地說:“徐大哥,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實話實說,我現在確實無法保證一定能成功,也不想騙你,只能說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去辦,你放心好了,就算不成,我也肯定會給你女兒一個交代。”
徐大鵬嘆了口氣,這時候他的怒火已經慢慢平息下來,他知道即便是現在把陸明明送進監獄,對女兒的傷害也已經無法挽回,還不如利用對方急於脫罪的心理,給女兒多准備條後路。
他抬起頭,盯著陳月漂亮的面孔,猶豫著問道:“可是……我怎麼才能相信你呢?”
陳月一愕,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是啊,兩人之間可以說沒有任何信任基礎,就像是一個單方向的囚徒困境,徐大鵬必須把他手里所有的籌碼都壓上,來賭自己會盡心盡力操這件事,一旦上當,那他再想後悔也晚了,因為警方不會接受他出爾反爾的。
其實對於陳月來說,不到萬不得已她並不想欺騙對方,因為一方面自己的兒子確實對不起人家閨女,另一方面,她也知道像徐大鵬這樣生活在最底層的人,如果孩子真出了點什麼差池,那是一定會拼命去讓對方後悔的。
所以她下決心無論如何也要辦成這件事,讓那個女孩有個更好的前程,起碼可以令她心安一點。
可問題是,她如何才能讓對方也相信這一點呢?
本來她可以用錢做保證,但是以徐大鵬的脾氣未必願意接受錢,還有老陸,辦事太小家子氣,昨天本想只出五萬,在她堅持下才加到十萬,若是知道對方已經撤了案,誰知道他會不會整出些額外的事端來。
陳月想不到更好的辦法,於是最終她還是掏出了那張銀行卡:“大哥,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把這張銀行卡先給你,里面有十萬,就算我沒辦成這件事,起碼還有個保障。”
徐大鵬的臉色刷地變了,他冷笑著嘲諷道:“十萬塊,真是好大方,繞了一圈我總算是明白了,你們夫妻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這錢是早就准備好了用來堵我們爺倆嘴的吧?還真看得起我們,居然給這麼多!”
陳月聽他一張嘴就知道要壞,急忙站起來跟他解釋道:“不是這樣的,大哥,你聽我說……”
徐大鵬搖了搖頭:“把錢拿回去吧,我昨天沒要你老公的,今天就不會接你的。”
陳月的眼淚頓時嘩嘩地流下來了,她感到了一肚子委屈,明明已經看到了成功的希望,怎麼一轉眼又回到了起點?
情急之下,她突然跪到了徐大鵬面前,抱著他的腿哭道:“大哥,聽我把話說完好不好?我也是母親,孩子犯了錯我心里也很難受,我們絕不是騙你撤案,無論發生什麼,你女兒的事我保證管到底,我現在是真的想為她做點什麼,也算是替兒子贖罪吧……相信我一次,只要你肯點頭,什麼條件我都能答應……”
徐大鵬看著她,腦子里亂嗡嗡的,似乎他在聽,又似乎一句也沒聽進去,他恍若又回到了八年前,那天自己也是這樣跪在婆娘面前,哭著求她不要走,可她還是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他伸手輕輕撫摸著陳月的頭發,口里喃喃道:“走就走了吧,怎麼又回來了……”
這是他一直隱藏在心里的話,這八年來,他幾乎時刻都在痛恨著卻又期盼著老婆重回到自己面前,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他心里其實早就沒了恨意。
陳月愣了一下,她沒聽明白對方什麼意思,但是突然察覺到對方胯下慢慢鼓了起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心中恍然,是不是他把自己當成原來的妻子了?
她心里一動,突然有了主意,伸手握住了那根還在膨脹的肉棒,這可是兒子最後的救命稻草了。
徐大鵬感覺下面一緊,低下頭回過神來,想把她推開,但陳月行動更快,抓住他褲腰用力向下一扯,大褲衩連著里面的內褲就一起被拉了下來。
碩大的男根整個露了出來,虬筋盤繞,高高地翹起著。
陳月見到後忍不住心里驚呼,這家伙……也實在太大了吧,比起老陸的那杆力不從心,眼前這巨物足足大了一倍,完全配的上他名字里“大鵬”這兩個字。
她雙手顫抖著,輕輕地捧起這條巨大的男根,心里怦怦亂跳,為了兒子,她已經決定豁出去了,沒想到這個相貌粗鄙漢子竟然有這樣一條雄偉的……
給他弄一下,怕都會爽死吧?真不知道當初他妻子怎麼舍得離他而去,難道貧窮真就那麼可怕?
她感到自己腿間有些熱,結婚都快二十年了,她每天在店里迎來送往,笑語嫣然,面對高官顯貴雖然應付自如,但捏捏抱抱被人揩油也在所難免,可她一直都能守住底线,很多人在贊嘆她是“許水第一尤物”的同時,也只能感慨“襄王有意,神女無情”了。
徐大鵬在他下體被暴露出來的瞬間身體就像是中了孫猴子的定身咒,他一動不動,死死地盯著眼前的漂亮女人,她那細嫩的臉蛋、高高的胸脯、纖細的腰肢還有裹在黑絲里細長的美腿,令他心里突然燃起一團火,胯下的巨獸也愈發猙獰了起來。
老婆已經離開八年多了,他和女兒相依為命,一直都沒想過再找個女人,只是在欲火實在難忍的時候,才去過十幾公里外一個小鎮上的名為“九州”的洗浴城,因為那里二樓上按摩的姑娘比城里便宜了至少一半,只花一百塊錢就能享受一個小時的全套服務。
只可惜他連一百塊錢都嫌貴,八年的時間里總共也沒去十次,每一次他都做足了鍾,把那些女人操到手足酥軟,但是那些粗手粗腳的騷娘們,怎能跟眼前這個精致美麗的女人相比?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個陷阱,理智一點兒的話,自己應該馬上推開她,但他就是有點舍不得,這麼漂亮的女人以前只在電視里見過,如今活生生出現在自己面前,讓他有點把持不住了,突然有個很奇怪的念頭從他心底冒了出來——撕開她的衣服,看看她的奶子是不是也比自己老婆的還好看!
陳月用嘴親吻著他的肉棒,不知道幾天沒洗了,似乎有點騷臭味,但她一點都沒有嫌棄的表情,張開小嘴把那巨大肉棒含在嘴里,用舌尖抵著龜頭,輕輕地轉動起來。
徐大鵬不自覺地用手摁住了她的頭,記得以前他的婆娘也喜歡用嘴,可是總嫌他味大,讓他洗過一遍又一遍之後才肯給他含。
九州洗浴的那些女人嘴上的功夫比他婆娘要好一些,也可能人家是敬業吧,每次開始時都要端著一小杯冰水,哧溜哧溜地先啃半天,可是他卻不願意了,自己花了一百塊錢來打炮,總共只有一個小時,不抓緊時間多扎兩下,整那些沒用的花活多浪費時間!
“噝……”他吸了一大口涼氣,這女人似乎比九州洗浴的小姐還會舔,居然用舌頭卷住了龜頭然後用力吸,差點把他卵蛋子都給吸出來。
還好他扛過去了,沒在她嘴里噴出來,他把肉棒用力往她嗓子眼里戳了戳,伸手揪住了她的衣服,順著領口往里瞅了瞅,就看見了里面白花花的兩團肉,他想伸手去摸一摸,女人沒有閃躲,反而迎著他的胳膊湊了上去,方便他把手完全伸了進去。
徐大鵬是一名建築工人,手掌上幾乎全是繭子,貼著她柔嫩的肌膚往里伸時,硬的像個毛刷子,陳月皺了一下眉毛,但仍然沒有躲。
徐大鵬的兩只手同時伸進她懷里,勾著她胸罩拔到了一邊,一手一只同時抓住了兩只軟軟的奶子。
真他娘的大,他竟然雙手都握不住!
他婆娘現在長怎麼樣了無從得知,但起碼在八年前,她的奶子肯定要比眼前這對小得多。
這可是有錢人家才能精心培育出來的極品好貨,那得頓頓吃肉,天天喝奶,才養得這麼白白嫩嫩,摸起來又軟又滑的,還有頂上那顆花生米大小的奶頭,才擰了兩下就開始變硬了。
陳月突然感到了一陣心慌,今晚她自從進了門,就一直有些進退失據,或者是因為太關心兒子的緣故吧,她有點關心則亂了,現在回過頭來仔細想,剛才她好像真是有些衝動了,才剛看到一點火星子,就把自己整個人都點著了,或許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呢,也或許還可以有別的方法解決,總之現在無論說什麼都晚了,這時候若想退縮,還來得及嗎?
開弓沒有回頭箭了,陳月現在也只能認命,本來麼,她覺得這個徐大鵬跟自家老陸年齡相差無幾,估摸著頂多忍個十幾二十分鍾就能完事,運氣好的話甚至光用手和嘴就能給它弄出來,那她就不用失身了。
可惜事與願違,沒想到對方簡直是個鐵人,陳月給他口了將近十分鍾,那東西仍然是硬邦邦的,一點吐的意思都沒有,反倒是她的腮幫子給撐得都有些隱隱作痛,今天真是虧大了,這輩子除了丈夫,她還沒給別人叼過雞巴呢!
她含著對方老二,突然覺得有點進退兩難了,若繼續吧,恐怕人家再堅持二十分鍾都不會射,而她還能堅持多久?
但如果停下來,那前面的十來分鍾豈不白忙活了?
驀然,她感覺到對方粗糙的大手攥緊了自己的乳房,然後開始用力地捏揉起來,那如同銼刀一樣的兩根手指緊緊地夾住她紅嫩的乳頭,令她感覺又癢又痛。
在不知不覺中,她兩腿之間的內褲竟已被濡濕了。
她突然感到一陣好委屈,難道說為了救兒子,就非得把老娘的身子搭進去?
我忍……
忍不住了!她使勁吐出了嘴里的肉棒,把頭扭向一邊劇烈地咳嗽起來,實際上她根本沒有被嗆到,只不過是想借著這個動作來擺脫尷尬的局面。
扣在她胸前的大手也停了下來,但仍然貼在那里沒有抽出來,等她咳嗽緩下來,突然握緊了她兩個奶子,用力往上一提,她的整個身體就情不自禁地跟著站了起來。
陳月抬起頭來,看清楚了對方的臉,心里不禁一顫,只見對方的嘴緊閉著,眼睛睜得像個銅鈴,眼珠里布滿了血絲,目光中散發著赤裸裸的欲望。
她一哆嗦,下意識想躲,但是對方一轉身就把她壓倒在沙發上,裙子滑到了腰間,她的絲襪並沒不是裹臀的,露出來的屁股貼在沙發座墊上感覺有些涼,被舊皮革上細密的裂口一磨,像是針扎了似的,生生地疼。
她害怕起來,身體不停顫抖,一邊掙扎著一邊央求:“大哥……別……別這樣……放過我吧……”
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能力反抗,甚至她還不敢觸怒對方,所以只能軟語哀求,試圖把局面再拉回到談判桌上。
強壯的胳膊撐在她身體上,兩條腿跨著她,壓的她動也沒法動,昏暗的燈光從他背後照過來,這時竟感覺有些刺目,晃動中她看不清對方的臉,只能看見對方黑黢黢的身體像頭大狗熊一樣倒下來,趴倒在自己雪白的身體上,瘋狂地親吻著她飽滿的乳房。
“不要……求你了……”陳月把手按在他頭上,淚流滿面。
被欲望衝昏頭的徐大鵬此時已經忘記了她來的目的,眼睛里全是她白花花的身子,這個看起來柔弱美麗,如羔羊般無力反抗的女人,成功地激發了他壓抑了八年的獸性……
是的,就是這女人,她兒子同樣在這個沙發上,幾天前剛欺負了小影,小影是那麼可愛,那麼善良,那個混球竟然敢傷害她,我一定要報仇……
巨大的肉棒衝破了玉門關,深深地扎進她緊窄的甬道里,然後呼嘯著繼續前進。
“啊……”陳月嘴嘴唇哆嗦著失聲叫了出來,她放棄了一切抵抗,一種從來不曾有過的體驗席卷了她,那種極致的充實感令她心慌,在帶給她極度痛苦的同時,還夾雜著一絲令人迷醉的愉悅,令她沉溺其中。
原來死亡和新生,居然可以離的如此接近……
“啪啪啪……”男人扛著她裹在絲襪里的美腿大刀闊斧地衝擊著,每一次劇烈撞擊都會發出清脆的聲響,讓她全身都戰栗,身體仿佛被碾碎了,掛在對方肩膀上的小腳不停搖曳著,胸前豐滿的肥乳卻在一波波地劃著圓……
……
事後,男人點上了一支煙,在沉默半晌之後終於開口說道:“明天我就去把報的案撤了,錢我不要,但是你得記住你說過的話。”
女人慵懶地搖搖頭,把銀行卡又塞進他手里:“拿著吧,這錢又不是給你的,小影還要讀高中上大學,以後……”
都陰道可以迅速拉近男女之間的距離,果然一點不假,她現在感覺這個粗鄙漢子親近了許多,後面的話沒說出來,卻在心里接了下去:將來小影未必不可能成為我家兒媳婦,那樣的話,這錢給的就真太值了……
好像剛才手機響過。
她艱難地抓過自己的手包,取出手機看了看,動動手指給老公回了條微信:事已辦妥,我要去趟明明的班主任家,等會兒才能回去。
她其實也想早點回家,徐大鵬家連個洗澡的地方都沒有,這頭牲口在自己身上足足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她現在感覺渾身快散架了,黏糊糊的好難受,可她現在身子軟的根本站不起來,小腿還一直在打顫,只能先緩緩再走了。
那邊秒回:果然還是老婆大人厲害[拇指][拇指],等會你先回家休息吧,我要去店里看看。
她嘆了口氣,這個財迷,賺錢竟然比老婆還重要!看來小影轉學的事還真不能讓他辦,可找誰才好呢?
教育局錢局長?
一中的馬校長?
還是……縣里分管教育的劉副縣長?
三頭餓狼,一個比一個好色!
無論找到誰,都要做好被咬一口肉的准備……
突然,她腦子里靈光一閃,對了,為什麼非要把小影的學籍關系轉進一中?
留在十九中不照樣可以報名參加高考?
其實只要一中能同意讓她插班借讀兩年就行,兩年後回來直接參加高考,那時候誰還記得發生過什麼?
這樣操作的話,其實還真不算太難!
放下手機,她轉頭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徐大鵬,胯下光著屁股,依舊是大鵬展翅,斗志昂揚,心里不禁又是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