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雨田頓了頓,又笑著說:“雖然我不知道《滾滾長江東逝水》那首歌的曲子,到底是你自己寫的,還是有人捉刀代筆,但看起來,你應該是挺喜歡古詩詞的。那我給你出一首詞好了,納蘭詞中有一首,叫做《長相思》,就是山一程水一程那首,你那麼喜歡古詩詞,應該知道吧?”
說到最後時,他面含期待,但又隱露不屑。
似乎是篤定了彭向明這種假樣子,很可能連這首詞都未必知道。
但彭向明只是懵了一下,很快就回過神來了。
巧了,他還真知道這首詞,於是順嘴就念了出來:“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是這首吧?”
齊雨田先是目露訝然,隨後就點點頭,“沒錯,就是這一首,這就是我今天的題目,你要拆開了自己寫詞也可以,用原詞也可以,只要跟這首詞有關,我就同意,然後,你可以現場寫一段曲子。”
彭向明緩緩點頭,微咬嘴唇,開始露出思索的模樣。
隨著現場的逐漸“正常化”,導播那邊已經開始正常的切換鏡頭,而當下的這一幕,自然是就被切到直播的畫面里,出現在了千家萬戶的電視機里。
這個時候,齊雨田又說話,“既然你知道這首詞,又那麼喜歡古詩詞,想必你一定有想法了,你覺得給你多長時間合適?”
主持人忽然插話,“呃……是這樣!齊老師,向明,因為考慮到我們正在直播,不方便耽擱太久,否則後面等著獲獎的諸位老師會著急的,對吧?”
他滿臉笑容,努力很自然地把話題拉回自己的掌控,“所以,我看不如這樣約定好了,就以原詞為限,讓向明為我們譜寫一段旋律……”
這顯然又是在圓場了。
原詞很短,所以需要譜寫的旋律當然也會很短。
但偏偏彭向明並不領情,而是忽然打斷他:“不必了,麻煩大家給我十分鍾左右,可以嗎?請大家保持一下安靜,謝謝大家,十分鍾就好!”
說完後,他伸手把話筒遞給主持人,但馬上又縮了回去,說:“另外,我希望能給我提供幾張紙,一支筆,一架鋼琴……呃,最好是鋼琴,吉他或者琵琶也行,謝謝!”
這次說完,他重新把話筒遞出去了。
就在主持人、齊雨田,以及現場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他忽然轉過身去,仰頭,不動,也不說話了。
主持人回過神來,“好的,好的!麻煩道具老師給准備一下。”
筆和紙簡單,後台也正好有架帶著滑軌的鋼琴,僅僅一分鍾不到就全部全部准備就緒。
然後,他衝著台下,豎起一根手指,“噓!”
小聲說:“接下來,十分鍾,請大家和我一樣,都保持安靜。”
從來沒人看過這樣的直播。
偌大一台晚會,現場幾千人本來正在熱熱鬧鬧的進行中,但是忽然在幾分鍾之內,局面錯綜復雜,然後場面就這麼安靜了下來。
現場觀眾都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幾乎沒有人起身隨意走動。
攝像機仍在各自工作,每台攝像機都有自己的任務。
出現在電視中的現場畫面,卻近乎是鴉雀無聲的。
導播的經驗再怎麼豐富,這時候也實在是沒什麼可以調動的,只能是一會兒把鏡頭給彭向明,一會兒轉給齊雨田,然後是主持人、台下觀眾……
…………
康胖子不知不覺放緩了衝擊的節奏,他低下頭,看到的依然是女人那雪白的美背、肥美的翹臀、水淋淋的臀溝,包裹著他肉棒的那條甬道依舊濕滑而緊湊,每次貫穿都能帶來令人神魂舒爽的感覺。
但胖子還是能感覺到,自己原本亢奮的欲望正在慢慢地消褪,堅挺了許久的肉棒也有了軟下來的跡象。
他盯著電視機屏幕里那道正在紙上寫寫畫畫的身影,突然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這家伙為什麼到現在一點都不慌?
難道說……眼前這個局面全在他意料中,甚至是他刻意引導的結果?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胖子自己也搖了搖頭,但是這個想法卻猶如毒草一般,既然已經生了根,就再怎麼也清除不掉了,他停止了衝擊,沉默了片刻後突然開口問趙明芳:“你也是玩音樂的,那你認為……他能寫出來不?”
“當然能……”趙明芳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她太熟悉彭向明現在的這種表情了,鎮定自若、胸有成竹,似乎一切都在那家伙掌控中。
但馬上她又意識到,自己絕不能在老板面前表現出這種信心,於是支支吾吾地給他解釋:“他……寫過那麼多首好歌了……應該有這個能力吧……而且……聽說前陣子那首《囚鳥》就是他在酒桌上即興創作出來的……”
康胖子倒是沒注意她的語氣,思索著把眉毛擠成了一團:“但是……現在可不是在酒桌上……這麼多人看著,而且只有十分鍾限制,難道說他就一點都不緊張?”
“對啊……”趙明芳也跟著言不由衷地附和,“時間的確是太短了,他怎麼可能一點都不緊張……”
康胖子氣罵道:“我是在問你,專業人士是怎麼看這件事的,誰讓你跟著我說話了?”
趙明芳搖搖頭,委屈道:“不造啊,我……我又不是學作曲的。”
康胖子嘆了口氣,啵地一聲將軟下來的肉棒從洞里抽出來,帶出一根長長的透明液體絲线。
趙明芳抽了幾張紙巾,捂住下體朝著衛生間走去,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氣,這老家伙狂妄而多疑,現在居然沒等噴就軟了,看來彭向明還真成了他的心病。
…………
此時此刻,在全國范圍內,不知道有多少的微信群和qq群里,忽然有人跳出來,說:“趕快打開南方電視網一號頻道,出大事了!”
微博上也有很多人在前後兩三分鍾的時間內,各自發出了聲音——
“快來圍觀,長城獎的頒獎直播出大事兒了!”
“臥槽,那麼多年我還是第一回看見這樣的直播!”
“齊雨田你可真秀!”
“齊雨田要出名了!”
“多麼可悲,一個老藝術家,這些年來寫了那麼多好歌都沒人知道,現在居然要因為一次發聲怒懟而出名了。”
“草!我家向明招你惹你了!麻痹賤人!”
“臥槽這髒水潑的!向明別怕,頂住!哥哥挺你![手動滑稽]”
“搬板凳看戲,這應該算是這麼多年來都少有的直播事故了吧?南方網這回可是要丟大人了!”
“頂齊老師!扒下他的皮來!一個炒作出來的混子!”
“齊老師一向都很低調的,他得是有多麼的氣憤和無奈,才會選擇在這樣重要的晚會現場發聲!他知道這樣做自己都一定會被有關部門封殺,但還是這麼做了!正是因為對音樂的熱愛使他站了出來,必須讓彭向明這種偽創作人無所遁形!”
“沒錯,我早就看彭向明不順眼了,除了長得帥一無是處,齊老師今天幫我出了一口惡氣!”
“坐等結果,無論如何我都支持彭向明!”
而隨後的幾分鍾時間里,不知道多少的微信群和qq群里,不管原本大家正在討論什麼,這個時候也是忽然就轉了話題,紛紛討論起正在進行的直播。
“臥槽,我看彭向明好像是真的在寫!”
“上一個這麼牛逼的人是曹植吧?”
“有沒有大神來能科普下,這個《長相思》寫的到底是啥意思?”
“據我所知,音樂人寫歌雖然也常有妙手偶得,但大多數時候還是要經過精心琢磨的,絕對沒有這麼容易。十分鍾一首更是想都別想。”
“如果《追夢人》那幾首歌真的是他寫的,那我覺得他隨便對付點旋律還是沒問題的。”
“那就要看待會兒寫出來之後,姓齊的咋評判了,我覺得這老頭不會讓他輕松過關。”
“反正我是不看好!十分鍾啊,簡直痴人說夢!”
“你們說,這是不是南方台為了拉收視率,故意安排的?”
“怎麼可能!”
“絕不可能,據說文化部的一號領導就在現場。”
“這已經是很嚴重的直播事故了哥們,你知道這個級別的晚會出這種事故,上上下下會有多少人被牽連嗎?還故意?你見過這樣的故意?把整個直播暫停十分鍾,等彭向明寫歌?他再紅也沒那麼大面子!”
“老家伙看彭向明那麼紅,那麼賺錢,肯定覺得憋屈了唄,倚老賣老,懟一把,說不定懟贏之後他就能紅了呢!”
“我也這麼覺得!”
“其實他已經成功了,過去誰知道他?現在我敢保證,至少有上億的人認識他了!到明天,說不定有幾億人都知道他了。”
“這擺明了就是彭向明太紅了,老頭兒嫉妒他了!”
“據說彭向明是大才子,寫歌很猛的!”
“再猛也不行!十分鍾啊,還是這種情況,那麼多人盯著,你想想那是多大的壓力?哪還有精力寫歌?不當場崩潰就不錯了!”
“想想還真是,上億的人盯著看,換成我,別說寫歌了,肯定連名字都不會寫了,直接就尿了!”
…………
直播的鏡頭正好切給了彭向明。
他站在演講台前,紙鋪在演講台上,正彎著腰寫寫畫畫。
顯然他並沒有被眼前的場面,和這樣大的壓力給嚇尿,相反他目光專注,表情沉毅。
電視機前,無數的觀眾都緊張地看著他,焦急的等待著後續的結果。
柳米的感冒好像是在剛才的那一瞬間就完全好了,這時候她只是瞪大了眼睛盯著電視,心里難受得快要揪起來。
盡管紅起來之後的他越來越不要臉,也越來越好色花心,但她還是更喜歡現在這個意氣風發的彭向明。
她不想看到他被人就這麼毀掉。
而此時此刻,同樣也正坐在電視機前緊張地盯著屏幕的,還有無數關心和喜歡彭向明的人。
包括吳冰,包括陸媛媛,包括祝梅,等等。
就連本來沒有關心這次頒獎典禮的很多人,也都陸續被電話驚醒,打開了電視,一邊跟人聊電話,一邊找到了南方電視網的一號頻道。
還有全國范圍內不知道有多少的真心喜歡彭向明的作品,或彭向明這個人的歌迷和粉絲。
但在這個時候,他們也只能一邊痛罵齊雨田,一邊心急如焚。
無計可施。
鏡頭又一次切給了齊雨田。
他淡然地看著正趴在演講台前寫東西的彭向明,臉上仍是帶著那一抹復雜莫名的微笑——柳米忍不住忽然爆了粗口,而且跟彭向明一模一樣。
“操你大爺!”
…………
舞台中央的彭向明,表現得淡定從容,埋首寫寫畫畫,全情投入。
安敏之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臉。
離得遠,其實看不太清楚,但此時此刻,她卻下意識地能夠體會到彭向明正在承受的這巨大的、幾乎能使人窒息的壓力。
她的雙手不住地握緊、松開、再握緊。
一掌潮汗暗自生。
在她前面三排的位置上,從文化部部長的位子往旁邊數,隔了四個位子,坐著另一位重要嘉賓——燕京電影學院的校長,臧國偉。
此時此刻,他目光專注地盯著舞台,臉上滿是寒霜。
眼中滿滿的都是憤怒。
電影學院從來都不缺明星學生,但是能稱得上給電影學院長臉的卻不多,大多數都是靠著電影學院的招牌或者學長老師的提攜混飯罷了,但此時舞台上的這個小伙子,能寫、能唱、能編、能導,還能演,而且最關鍵的是,他的作品特別正氣,這個路子做下去,將來是有很大可能為學院增光添彩的。
就算不能,至少直到現在為止,他還依然是電影學院的在校學生。
就算畢業了,他也是電影學院的孩子。
終於從舞台上收回目光的時候,他忽然扭頭,往大領導的方向瞥了一眼。
深吸一口氣,他抱起了肩膀。
目光沉毅。
從這一排再往後,坐滿了大大小小的明星。
早在典禮開始之前,佟勇就跟人換了位子,所以坐到了宋紅身邊,此刻他正翹著二郎腿看戲,見宋紅一直在盯著舞台,不由得笑笑:“甭替人著急了,彭向明不是被傳得很神嘛,真行還是假行,這下不就試出來了?”
宋紅聞言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勉強擠出一點微笑,但還是很快就又把目光轉到了舞台上,看著那個趴在演講台上寫寫畫畫的男人。
《三國》的劇組里,她演貂蟬,佟勇演呂布,自那之後,佟勇就開始對她窮追不舍了,牛皮糖一般,想甩都甩不掉,實在也是令人心煩。
最氣人的是,居然還有不少人在撮合自己和他。
他雖然長相也不差,還帶著一股英武霸氣,可偏偏宋紅對他就是不來電。
越是糾纏,她就越是討厭。
但這個時候,過了片刻,她還是忍不住,問:“你說,他能寫出來嗎?”
佟勇聳聳肩膀,自以為瀟灑,“十分鍾,還是命題作文……我雖然不懂音樂,但我覺得應該不太可能,寫歌哪有那麼容易的,要是十分鍾就能寫一首歌,那些歌手收歌做專輯怎麼那麼費勁?”
這話說的在理兒,現在的歌手大多每年只出一張專輯,甚至有不少歌手兩三年都未必發一張,難道他們就不想賣專輯掙錢?
還是收集合適自己的作品太難了。
宋紅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
附近不遠,坐著程遇和周舜卿父女倆。
本來《歷史的天空》再次折戟沉沙,敗給了《滾滾長江東逝水》,周舜卿還是多少有點失落的,程遇安慰了一陣子,漸漸地才好一些。
眼看彭向明拿了獎,她也高興,正面帶笑容地看著他,腦海里不由下意識地想到了一些不該想的畫面,但忽然的,眼前的一幕發生了。
她懵了好大一會子,才回過神來。
然後就開始陷入了根本就無法自制的擔憂。
對此,程遇也是毫無辦法,只能很頭大地看看台上的彭向明,再看看身邊眼淚汪汪的寶貝閨女,無奈地開始在心里嘆氣。
從他們兩個的位置再往前兩排,並肩坐著國內最紅的一撥人。
許志君、黃子琦、戴小菲、關茜,就坐在一處。
其中黃子琦是小熒屏上最火的男演員之一,許志君、戴小菲和關茜,雖然都在往電影的方向去努力,但都是屬於撈錢派,很難說能真的撐起一部電影來,尤其是戴小菲的第一部電影還撲了街。
所以電視劇依然是他們的基本盤。
他們也是當下國內最紅的一撥年輕人了。
其中許志君可是影視歌三棲的巨星。
於是戴小菲就忍不住彎了腰,隔著關茜問他:“噯,寫歌是不是挺難的?你覺得他十分鍾能寫出來嗎?”
許志君雖然年輕,但作為國內最頂級的流量小鮮肉,顯然不全是因為他長得好看,這時候的回答就有些模棱兩可了,“這個我可不好說,我創作很弱的,自己也試過寫歌,但是……寫歌確實太難了。”
戴小菲也是個聰明人,馬上就品味出許志君的意思。
另外,她還隱約感覺到了一點……就那麼一點點,有種“幸災樂禍”的味道。
她忽然回想起來,去年冬天,許志君的新單雖然號稱大賣,但國內整個冬天的音樂圈,胡靈靈、蔣纖纖,再加上彭向明和周舜卿,才是最紅的,許志君的新單銷量雖然不低,但這幫人的崛起,再加上《三國》的大紅大紫,都在無形中擠壓了他的流量,使他一直無法占據話題的中央,所以說……他大概率對彭向明沒有什麼好感。
戴小菲收回目光,坐直了身體,又把目光投向了舞台中央的彭向明。
…………
如果說在此刻的演播廳里,甚至把范圍擴到最大,放眼全國的范圍之內,還有那麼一個人,是對彭向明信心十足的話。
大約就只有丁琥了。
打從彭向明正面迎接挑戰,連主辦方都沒有阻止,最終放任一場直播演變成了此時的斗氣開始,他就興奮地快要坐不住了。
他一次又一次地扭頭,跟寧小成說:“老寧,你就等著瞧好吧!”
寧小成其實是多少有些擔心的。
事實上,別管丁琥此前說的有多神乎,對彭向明在他面前只花了幾分鍾就寫了《飛天》和《天下有情人》這件事,他幾乎是出於直覺、並且也出於邏輯地是不怎麼相信的。
創作這個東西,哪有可能那麼容易,哪有可能那麼快?大概率還是提前有過備課吧。
但丁琥卻愣是興奮得不行。
“齊雨田這回死定了!”他說。
“相信我,待會兒你就會體會到我說的那種,靈魂都升華的感覺了!”
寧小成只好無奈地看他一眼。
他以前沒有那麼躁的,自從那天跟彭向明要了歌回來,就瘋了。
而且瘋的很厲害。
寧小成終於受不了他的聒噪,說:“行啦!別興奮啦!你想沒想過,就算那天他當著你,幾分鍾就寫出來了,但萬一那是他提前寫出來的呢?正好你就要這一類?但是這一回,他可沒有存稿了!”
“你想想,要是萬一他寫不出來,這盆髒水,可就全落到他身上了!”
丁琥聞言愣了片刻,旋即就堅定地擺了擺手,一臉執迷不悟與歇斯底里的堅信,“不可能!他一定能寫出來!而且寫的一定很牛逼!”
“因為我知道,他就是那麼牛逼的人!”
…………
十分鍾的等待,枯燥、漫長,且煎熬。
對於主辦方來說,尤其如此。
後台的監控信號發現,收視率和收看的電視機數,正在瘋狂的上漲,但對於一場出了重大播出事故的頒獎典禮來說,收看的人數越多,就意味著這場事故越是盡人皆知——現在已經很難說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在億萬觀眾期待之中,終於,彭向明抬起頭來了。
直播鏡頭第一時間把畫面切給了他。
他又低頭,瞥了一眼手里得稿紙,神情淡定,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展露出標志性的迷人微笑,終於開口說話了,“就這樣吧!不改了!到十分鍾了吧?”
刹那之間,偌大的演播廳里安靜的鴉雀無聲。
而電視機前,每一個正在看直播的人,也都瞬間坐直了身體。
無數人都瞪大了眼睛,就是等著這一刻呢。
主持人瞬間回魂,“好的!看來向明已經寫完了!呃……”他笑,“導播剛才告訴我,你用了八分鍾多一點。”
彭向明笑了笑,回頭,找齊雨田,拿起演講台上的話筒,“所以,齊雨田先生,我沒違規哈!十分鍾之內完成的!”
齊雨田臉上的笑容,已經換成了相對比較明顯的不屑了。
他點點頭,拿起話筒,“時間多一點少一點其實不必那麼嚴苛,如果你能寫出一首好歌,十八分鍾和八分鍾,並沒有多大的區別。我想要知道的,是你的創作才華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所以……還是先看歌吧!”
彭向明笑了笑,再次扭頭,找到了在舞台一角安放好的鋼琴。
彭向明收回目光,面朝觀眾席,“對不起,讓大家久等了。那……時間倉促,我隨便寫了首詞,和一點旋律,呃……我唱給大家聽?”
現場不知道多少人集體地轟然應好。
可憐女主持人已經掉线很久了,這個時候終於搶在男主持人前面開口了,“好的!那麼,我也特別期待呀,我們有請彭向明,為我們帶來他臨時創作的這首歌曲……呃,向明,能說一下歌曲的名字嗎?”
彭向明點頭,“哦,歌的名字就叫……就叫《山水又一程》吧!”
“好的!請現場的觀眾朋友們,和此刻守在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我們一起來欣賞彭向明為我們帶來的,這一首《山水又一程》!”
彭向明走到鋼琴前,才發現鋼琴前已經支好了話筒支架,上面也有話筒,但支架卻很高,應該是工作人員忘了調整成適合彈唱的高度。
於是他把自己手里的話筒放到鋼琴板上,寫好的稿紙放到曲譜架上,自己動手調整話筒支架的高度。
巧了,這個支架居然調不動。
他弄了好幾下,愣是弄不動。
就在這個時候,正在台下坐著的孫曉燕忽然心里一動,居然徑直站了起來,倒是嚇了還在擔憂不已的齊元一跳。
就見這時候的孫曉燕,顧不上自己的高跟鞋,也顧不上那價值二十多萬的晚禮服長長的裙擺,大步快步地走向舞台。
很快就有附近的攝像機對准了她。
控制室里,導播看到這個鏡頭,愣了一下,又罵了一聲“臥槽!”,一邊在心里感慨著“今天的邪事兒怎麼那麼多”,一邊卻是立刻把鏡頭切給了她。
這邊發現彭向明調不動話筒支架,主持人正想過去幫忙,卻先就發現了孫曉燕正在大步上台,不由得愣了一下,心里一提溜。
但是轉瞬間,過人的反應能力,讓他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他想到了此前彭向明和她,還有那個飾演了曹靈兒的,叫齊元的女演員之間的八卦,於是他幾乎是第一時間想到了孫曉燕此來的意圖。
果然,她不顧規矩地快步登台,在台下無數人,和電視機前無數人的矚目之下,走到了鋼琴旁,跟彭向明說:“別弄了,我幫你拿話筒。”
彭向明抬頭看她,愣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伸手把鋼琴板上的話筒重新拿起來遞給她,自己過去坐下了。
孫曉燕甚至特意繞過去,繞到鋼琴和彭向明的另一側,半蹲下,為他舉起了話筒。
於是,不管是誰,大家全都頃刻間弄明白了孫曉燕的意圖。
就在這一刻,全國不知道有多少孫曉燕的男粉絲大罵一聲“臥槽”!
雖然這些年來,孫曉燕不是國內最頂級的紅,但她始終都保持在一线女明星之列,長得漂亮,演的又全是那種最能凸顯自己美麗和魅力的女主角,喜歡她的男人,全國不知道有多少——所以這種類似紅袖添香的一幕,不但羨煞旁人,也是醋煞旁人。
兩台攝像機守在近旁。
一台對准了彭向明,另外一台,對准了孫曉燕。
彭向明搓了搓手,然後放到了鋼琴鍵上。
兩秒鍾之後,曲子響起來了。
前奏不算長,億眾期待之中,他很快就開唱:
“春風鬢,少年心,
意氣風發不可歲月無情。
夢百轉,離別輕,
驀然回首才被思念驚醒。
……”
琴聲流暢,歌聲穩健。
此時此刻,無論是在現場,還是在電視機前,大家享受的是同樣的待遇——沒有字幕。
剛才等待的時候,導演倒是讓人臨時把納蘭的《長相思》這首詞的內容,給制作出來了,呈現在舞台後方的大屏幕上。
剛才切換鏡頭的時候,導播甚至還給這首詞切了足足二十秒的時間。
但是很顯然,彭向明唱出來的這一段歌詞,跟這首詞,暫時並無關系。
不過彭向明最近大半年的聲樂課並沒有白上,他的咬字很清晰,而且氣息也很穩很穩,在此時大家都聽得特別認真的情況下,大多數歌詞,基本上都能聽懂。
而且……懂行的人一耳朵就聽出來了,這個曲子起的不錯。
平淡,但是感覺上後勁兒很足的樣子。
尤其是最後一句,感覺彭向明處理得也很有余韻。
非常高明的處理手法。
“是悲戚,是歡欣,
是斜陽下不舍的背影,
是訣別,是分離,
不過只是世間尋常的事情。
……”
這一次的最後一句,聽得霍銘的眉頭不由得就挑了一下。
尋常的事情,很平淡的五個字,但是在這個地方,有一種說不出的熨帖感。
不知不覺間,他一直提溜起來的心,漸漸地放下了不少——就這一段旋律,固然算不上太過出彩,但拿來堵齊雨田的嘴,也已經大差不差的算夠了!
這畢竟是臨時寫的,是只花了八分鍾寫的!
詞寫成這樣,再配上這樣的譜曲,要是還不能證明彭向明自己有寫詞作曲的創作能力,那得要怎樣才能證明?
是以這個時候,霍銘下意識地就想看清此時此刻齊雨田臉上的表情。
可惜,隔得太遠,他看不清。
此時此刻,反倒是電視機前的觀眾,當導播恰到好處地把鏡頭切給齊雨田之後,正正好地看到了他臉上閃過的一抹驚訝與凝重。
自始至終他臉上掛著的那副奇異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了。
“夜寂靜,守孤城,
戰沙場,終此生。
……”
歌聲終於高亢起來了。
霍銘的眼睛瞪到老大,眼中面上,是壓抑不住的興奮與喜悅。
這首歌到這里,起,承,轉,無論詞還是曲,都很順暢,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這個程度的詞和曲,已經接近是他們的最高水平了!
而此時此刻,在他看不太清楚的舞台上,齊雨田的臉色越發的凝重了起來,但更多的錯愕,卻只是轉到了心里而已。
顧不上錯愕了。
這首歌到這里,已經讓他感覺有些出色。
哪怕是只有這些,他自己都會感覺,實在是沒有辦法非得說彭向明創作能力不行——他從頭到尾親眼目睹,這個年輕人真的是只用了八分鍾的時間,就寫出了這些東西!
而且他有九成、甚至是九成五以上的把握可以確認,在沒有相關的電視劇邀約的情況下,當今歌壇幾乎不會有什麼人,會提前寫下一首跟這首《長相思》有關的歌,就這麼存起來,正好留給今天的彭向明用。
這又不是高考,誰會閒著沒事押題?
押題也不會押到這首詞。
納蘭詞可沒那麼熱門。
但是……這怎麼可能?
他就算是有一定的創作能力,又怎麼可能在短短八分鍾的時間內,寫出這麼流暢自然而且優美的旋律來?
難道說,這世上真有天才?
此時此刻,他臉上的震驚與凝重,心里的錯愕與不安,全都凝聚到手上——他的拳頭,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握緊了。
他已經很難再存僥幸,雖然直到現在,彭向明的歌詞里都還沒有出現這首《長相思》的任何一句,但是以他的經驗,實在是不難判斷,這首詞,大概會出現在接下來的副歌里。
而果然,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生”字落下,鋼琴忽然給了一記重音。
“山一程,水一程,
身向榆關那畔行,
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
聒碎鄉心夢不成,
故園無此聲。
……”
當聽到“夜深千帳燈”那一句時,齊雨田已經再也無法凝重,此時他臉上的震驚之色,已經全然無法掩飾,更無法壓制。
而等到聽完了那句“故園無此聲”之後,他臉上更是一片死灰之色。
這遠不止是首即興之作,竟然還是一首……絕對的好歌!
自己此生至今,也寫了大大小小三四百首歌了,里面能夠接近這個成色的,厚些臉皮去選,也不過能揀選出十幾首來。
頂天了!
而他僅僅用了八分鍾!
此時此刻,他看向彭向明的目光,如見神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