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龍歷九九四年十一月十二。玉龍城。
“眾位卿家,國勢危急,難道竟無一人可替孤家分憂麼?”玉龍王司馬遠的臉色不太好看,或許因昨夜接到司馬元戰敗、自由軍占領天水城、東莞城的消息之故,亦或許是接到數十萬草原聯軍大舉進攻銀川府的壞消息之故,或許是昨夜與艷女秋水韻玩得有些過頭之故……總之是休息不好,臉現疲倦之色。
“稟龍王陛下:六王子雖然戰敗,但仍存有近兩個師團的兵力向東退入秋氏的昌隆府。自由軍新得天水府、東莞府,需要時間休整治理。況且自由軍登陸的總兵力不過六個師團,要顧忌江漢府、昌隆府的壓力,暫時應該無力西犯玉龍郡。當務之急,仍是如何抵擋住草原聯軍的進攻。”左相慕容明出列奏道。
慕容明的話中明顯有為六王子司馬元開脫之意——畢竟六王子司馬元在天水府和東莞府與自由軍一戰有他的得意兒子慕容明作軍師,不得不出頭為六王子說話。司馬元決策前把慕容勃拉到一起的算盤果然有效!
“草原聯軍來勢革凶猛,拿什麼抵擋?”司馬遠話語中隱有怒氣,只是強忍未發。這怒氣自然是有原因的——
三王子司馬安率領同樣新成立的羅蘭軍團,還有戰力強大的近衛第二師團、預備師團,總兵力達二十四萬人,不僅未能抵擋住草原聯軍的攻擊,並且一日之間折損兵力八萬余人,連丟數座中等城池和小鎮,喪失了銀川府西南面的大片土地,只能連退八十里,直到牆高池深的銀川府城方才穩住陣腳。據聞草原聯軍僅僅損失三萬人——就算草原精騎在平原曠野作戰擁有優勢,這戰績也未免太差了點吧?
相比之下,六王子司馬元雖然同樣戰敗,同樣損失八萬人,但總算給自由軍造成近三萬人的死傷,戰績還算交待得過去——畢竟據秘密督戰的密諜高手報告,“魔龍血彈”和“神機弩”的殺傷力十分驚人,而且那一戰原本靖海軍團極有可能成功全殲自由軍的登陸師團,但誰也想不到關鍵之時,原以為被陰冥派刺殺已經葬身海龍腹中的“自由之子”華映宏竟然神奇地騎著海龍王安然歸來,“龍王三拜,王者歸來”的謠傳更令雙方的士氣此消彼長,這才有龍譚鎮大敗,以及丟失東莞城之敗。
至於天水城一夜之間被自由軍攻下,其過錯也不在司馬元:兩萬玉龍軍守城,而自由軍只有一個師團攻城,原本再怎麼都可以支撐多少天,但是誰也未料到數十年來一直在各大勢力爭王爭霸戰中持中立態度的“梅花劍聖”梅山民,居然會借口玉龍密諜勾結梅逸陷“萬梅山莊”於不義,公然宣布支持自由軍,並且任命自由盟的副盟主“無雙玉女”苗幽蘭為萬梅山莊的新任莊主。司馬氏新得天水城不久、立足未穩,哪里是在天水府早已根深蒂固的“萬梅山莊”和自由軍聯手之敵?一直暗中支持司馬氏的姜氏家族在天水城破之後,也被自由軍、桃花宮和萬梅山莊連根拔起,從此煙消雲散!
這些情況,通過玉龍密諜的情報,司馬遠也心知肚明。
大殿上一時無人答話。誰也未曾想到:一個月前玉龍王司馬遠才以大手筆的“驚世奇謀”,將後唐帝國、大梁王國和各方勢力盡數算計玩弄於股掌之間,風光無限。沒想到才過一月余,玉龍王國竟然會真的淪落至如此極端艱難、風飄雨搖的境地!
“丁愛卿,你有何良策?”司馬遠的一雙利眼死死盯住丁氏在朝中代言人——吏部尚書丁自力。若不是丁氏家族拒不執行全殲被困在資江鎮的後唐西南軍團的命令,司馬氏也不用在武陵郡暗中部署三個師團的兵力,防止丁氏家族突然像西涼李氏家族一樣假作不敵,讓開大道,將後唐帝國西南軍團放入司馬氏控制區腹地,那將會弄成不可收拾之局!
不過如此一來,司馬遠的手中除了近衛直屬師團、第一師團及其兩個近衛預備師團、御林軍團之外,再無可機動之兵。
這最後的王牌兵力,卻是不敢再輕易出去的兵力。在玉龍郡靠近玉龍山脈的龍山府一帶,魔教陰冥派的勢力極強,活動頻繁。只看陰冥派在珍寶島基隆城搞出的動靜,就知道陰冥派不出則己,發則驚人!若是近衛第一師團調離龍山府,只怕會惹出更大的麻煩!
“臣以為:自由軍其勢猛於虎,其害猶在草原聯軍之上。”丁自力道:“那草原聯軍終是游牧民族,不服中原水土,縱然一時攻城掠地,施行善待民眾之策,我玉龍臣民也未必服其管治。目前只需在羅蘭郡各府施行堅壁清野之策,屯糧草、練士卒、據堅城、憑利器固守,時日稍久,其野性自露,屆時定會民怨四起,再派一支精銳之師,集民眾、合西涼之力,自可全殲之,至少能將其驅逐回草原。”
“丁愛卿此策甚佳,”司馬遠點頭道:“然則不過不過二十幾萬登陸軍力的自由軍其害更甚數十萬草原鐵騎?要知道草原軍幾乎人人皆兵,必要時百萬鐵騎入關也不稀奇。”
“稟陛下,臣以為自由軍之害有四:其一,孤懸海外,無後顧之憂,只要有水師護住海面,兵力就可集中攻擊任何一方;其二,自由軍連戰連勝,軍心穩固,軍械銳利,士氣高昴,越戰越強;其三,自由盟內政蒸蒸日上,有“人間樂土”之稱,萬民歸心,財力不斷提升。其四,也是最關鍵之點,那自由之子無論用兵治政,猶若天際神龍,審時度勢,時有驚人之舉,根本無從臆度。其遭遇刺殺反而騎海龍回歸,更能迷惑天下人心。桃花宮、南宮世家、船幫、萬梅山莊等諸多勢力已或明或暗願為其馬前卒。若假以時日,自由軍羽翼再豐,恐怕更將勢不可擋!”丁自力掃了工部尚書秋浩蒼一眼,這番分析入木三分,不僅是提醒玉龍王司馬遠,也是在提醒秋氏——自由軍不僅對司馬氏、對秋氏家族也是一大威脅!
至於丁氏家族,則早在昨夜就將與天水府、東莞府均相鄰的江漢府提升為一級戒備——六百里方圓、人口眾多的江漢府是丁氏家族根本所在,若有什麼閃失,丁氏就算不滅,也將元氣大傷!
“丁愛卿分析句句在理。”司馬遠再度問道:“然則光有分析不夠,應對之法為何?”
“稟陛下,臣僅此一點愚見,應對之法卻要靠秋尚書,畢竟東部軍團對自由軍最為熟悉。”丁自力老奸巨滑,將燙手山竽轉給秋浩蒼,且隱隱暗中指責秋氏家族靠“君子之約”雖得到一時之利,卻使自由軍借機坐大,如今已變成一大威脅。解鈴還須系鈴人,誰出的問題當然要負主要責任。
“陛下!”秋浩蒼慌忙出列道,“東部軍團雖占得韻原郡、南海郡計三府,卻沒了天水府、東莞府。況且尚有大梁名將龍飛揚的四十多萬大軍盤踞在清遠府、順德府,如骨在喉。微臣以為,只有北部軍團與東部軍團聯手,加上近衛第三師團、一個百夷師團、六王子所率的靖海軍團余部,齊心協力以絕對優勢先解決龍飛揚所率的大梁軍兩大軍團,方可考慮對付自由軍之事。否則,若自由軍與大梁王國聯手,只怕不僅是東部軍團,我整個玉龍王國都形勢堪憂啊!”
“說得好!秋尚書這齊心協力四字說得尤為最好!”位高權重卻一直未作聲的“護國公”司馬成突然插話道:“如今我玉龍王國已處風雨飄搖之中,非是危言聳聽!若大家再各懷心事,不肯齊心協力共抗強敵,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司馬成再道:“王兄,臣弟奏請:西线草原聯軍,可采用丁尚書堅壁清野之策,命三王子整訓軍隊,堅守銀川城,擴充人馬備戰,並命李玄機西部軍團配合騷擾草原聯軍後方;東部戰事可采秋尚書之策,令北部軍團至少出動三個預備師團,將近衛第三師團、百夷師團暫劃歸六王子的靖海軍團指揮,配合東部軍團一舉將龍飛揚大梁軍全殲;屆時我玉龍百萬大軍皆可自從百羊郡、南海郡、韻原郡的僵局中重新獲得機動,危機立時可以解除。至於後唐的西南軍團,須嚴令北部軍團大部將其牢牢阻在資江鎮。若是北部軍團阻敵不力,任其逃入武陵郡,為防國本動搖,說不得只好令七王子的中央軍團放棄後唐煙波府,渡江自北江府淮陰港登陸,回師將其追殲。”
這下丁自力著急了,連忙道:“北部軍團的數十萬將士定不致放過後唐軍一人進入武陵郡。”——只有丁自力才知道兄長丁自行確有策劃故作不敵、放後唐西南軍團這只餓虎經過江漢郡臨江府沿岸,前往襲擊司馬氏控制的武陵郡。若是將司馬氏腹地攪得亂作一團,丁氏家族大軍就有機會堂堂正正進入司馬氏控制地區。當此亂世,要退出卻沒那麼容易——
但“護國公”司馬成更是老奸巨滑,輕輕巧巧地施行一策便令丁氏不敢妄動此念!若是丁氏家族真的實行驅虎吞狼之策,只怕正給了司馬氏下令中央軍團及預備師團、水師超過四十萬大軍渡江回師進入江漢郡的借口,到時丁氏家族將會弄巧成拙。
“請神容易送神難”。如果玉龍王果真下旨命七王子司馬朗數十萬大軍渡江進入北江府,恐怕不會只是回師追擊後唐軍那麼簡單。如果再有自由軍從天水府、東莞府北攻江漢府,秋氏昌隆府、清遠府北進南江府,還有金龍王國水師趁火打劫,齊齊向江漢郡四府發難——牆倒眾人推,只怕到時丁氏家族緊急動用“春秋無極令”也將無濟於事!
“好了!”玉龍王司馬遠金口再開,作下決斷道:“就依護國公之策,我玉龍國舉國上下務必齊心協辦,共渡難關。至於頒布《玉龍土地法令》、《玉龍金行法令》等新策令之事,不必再議,先推行再說。待打得勝仗,自然有人肯來。哼!亦正好借此看看我玉龍王國到底有多少忠臣義士,願共赴國難。”
說到最後一句,司馬遠的聲音變得陰測測嚇人之極——朝中眾臣盡皆心知肚明,一系列仿效自由盟在珍寶島搞的斂財法令一出,只怕那些不肯出血擁護司馬氏的家族豪門、巨商大賈將會倒霉,而且不是一般地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