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歷史 穆桂英征南

第一卷 第1章 奪帥風波

穆桂英征南 zzsss1 5692 2024-03-05 17:40

  正月十三的清晨,天氣陰冷陰冷的,冷得令人哆嗦。

  雖已是早春,可還是有些經歷了幾個月苦寒的枯黃樹葉,在冷風中飄零。

  頓時初春的一派新氣象,又變成了寒冬的無情和肅殺。

  天波府後院的一個小院落里,穆桂英身穿繡花短襖,腳踩薄底緞靴,手握一杆長柄繡鸞刀,時而踏著鴛鴦步,時而走著八卦門,身形如蛟龍出水,敏捷而有力。

  刀法大開大合,虎虎生風,似綿如絲线,又似力沉千斤,攻中有守,守中有攻,每一招每一式,都看似蘊含著無窮的威力。

  在她的十步之內,腳下竟無一片落葉,著實令人驚嘆不已。

  她的刀法實在霸道而精妙,每一次出刀,都挾帶著凌厲逼人的刀風,直讓站在數十步外的觀眾睜不開眼。

  舞了一會兒刀法,穆桂英終於氣壓丹田,收刀住勢。她的額頭上,已微微滲出了一層細細的香汗。

  從一旁的觀眾中,忽然跑出一名十三四歲的小丫頭,直蹦到穆桂英的面前,挽起她的手臂,撒嬌似的說:“母親,您的刀法真是越來越出神入化了,怕是放眼天下,已沒有人是您的對手了!”

  旁邊一名皮膚黝黑,丫鬟打扮的姑娘也笑吟吟地走過來,嘻笑著說:“金花小姐,這還用你說?少夫人的刀法早已是天下無敵了,試問大破天門,戰洪州,斬蕭天佐,征西夏,誰敢與你母親爭鋒啊?”

  原來,這名小丫頭正是穆桂英的女兒楊金花,而那個黑皮膚的丫鬟就是天波府大名鼎鼎的燒火丫鬟楊排風。

  今年已是三十四歲的渾天侯穆桂英,自從三年前丈夫楊宗保在征西途中戰死沙場後,她臨危受命,帶領楊家的十二寡婦遠征西夏,直逼西夏都城興慶府,迫使西夏國王李元昊不得不遞交了降書順表之後,整個楊府就只剩下她和她的長子,楊家唯一獨苗楊文廣,女兒楊金花三個人相依為命了。

  而這三年,大宋王朝也是四海太平,風調雨順,也沒什麼重大戰事。

  戎馬生涯十幾年的穆桂英,也終於可以安享太平盛世了。

  每天除了協助老太君處理一些府中的雜事,就是教兒子女兒學習武藝和兵法。

  盡管喪夫之痛偶爾也令她夜不能寐,但終究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地習慣了寡婦的生活。

  楊金花嘟起嘴,嬌滴滴地說:“母親,你啥時候可以把這套刀法教給我啊?人家也想學!”

  穆桂英憐愛地看著自己的愛女,假裝生氣道:“你一個女孩子,不知道學習女紅婦道,就知道舞刀弄槍,成何體統?看你以後還怎麼嫁得出去?”

  楊金花依舊拉著她母親的手臂,來回甩著:“人家不嫁了,就想一輩子陪在母親的身邊!”

  穆桂英無奈地搖搖頭:“唉,這怎麼可以?”惹得一旁的楊排風捂著嘴“咯咯”地笑個不停。

  忽然,一名家丁急衝衝地趕過來,在三人面前下跪道:“少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穆桂英一愣,對家丁說:“你快起來說話,出什麼大事了?”

  家丁站起來:“狄,狄家的人把我們楊家的鬧龍匾和下馬牌坊一齊砸了呀,還打傷了老管家楊洪!”

  穆桂英將刀柄往地上一拄,俊美的臉上已彌漫了騰騰的怒氣:“豈有此理?”

  楊金花也怒道:“這狄家還有沒有王法啊?這鬧龍匾和下馬牌坊可是萬歲爺賜的,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這也就算了,楊洪爺爺可是八十多歲的年紀了,居然還打他?”

  金花小姐自幼和管家楊洪的關系頗為密切,聽到楊洪被人打了,自然是怒不可遏。

  她拉著穆桂英道:“走!母親,咱們去為楊洪爺爺報仇,好好地教訓教訓狄家的人。”

  這會兒穆桂英倒已經冷靜下來:“慢著!”她又對家丁說,“你可知道,狄家的人為何無緣無故要砸了我家的牌坊?”

  家丁說:“聽說最近江南出事了,豪王造反,聲勢頗大,一路直取朱茶關,大破官軍,斬殺無數,大有直取汴梁之勢。江南總兵陳豹八百里告急,萬歲爺龍顏震怒,想要出兵討伐。這不,平西王爺保舉了自己的兒子大太保狄龍掛帥。可包相爺說,掛帥不是兒戲,理應廣招天下豪傑比武。故在東門校場設立了擂台,比武三天,勝出者才可擔任征南元帥。今天是比武的第一天,大太保狄龍敲鑼打鼓地路過楊府門前,老管家楊洪責令他下馬不成,反遭毆打!”

  楊金花聽了,更是怒氣衝天:“這狄家也欺人太甚了,是不是欺負我們楊家沒人?看我去會會他,把他征南大元帥的帥印去搶他過來!”

  穆桂英斥道:“休得胡鬧!”又問家丁說,“此事太君可知曉?”

  家丁道:“已經知曉了,可不知為何,老太君竟像沒事人一樣,自己掏腰包賠了老管家一些銀子,將此事不了了之了。”

  楊金花驚惑道:“怎麼可能?”

  穆桂英點點頭:“果然還是太君識大體啊。”

  楊金花不解地問:“母親,您何出此言?”

  穆桂英道:“如今南方戰禍又起,國家正是用人之際。放眼朝廷,我們楊家早已男丁凋零,而呼家也正在山西守孝,能掛這征南帥印的,非狄家莫屬了。”

  楊金花急道:“怎麼就非狄家莫屬了?母親您就可以掛這征南帥印啊!”

  穆桂英搖搖頭:“不,現在不是誰掛帥印的問題,主要是朝上朝下,都要團結一致,才能戡平禍亂。如果我們楊家和狄家起了衝突,那得益的還是南方的豪王李青。”

  楊金花急得直跺腳:“母親,不管你怎麼說,女兒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穆桂英嚴厲地瞪了她一眼:“你咽不下也要咽,這不光是母親我的主意,而且還是老太君的主意。你要是膽敢鬧出什麼亂子,就休想我輕饒了你!”

  穆桂英說完,把到遞給一旁的侍衛,獨自一人回房去了,其他仆人家丁也紛紛散了開去。院子里只剩下楊金花和楊排風兩個人了。

  楊金花還是不肯罷休:“排風,你看,我母親竟然不管這事了!”

  楊排風點點頭:“此事著實可氣。不過,既然你母親和老太君都下令說,不准再管此事,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也沒法子啊!”

  楊金花站在原地,轉了眼珠,湊近楊排風,輕聲道:“哎,排風。你看,要不我們偷偷去校場比武,會會那個自命不凡的狄龍,好好地給他點顏色瞧瞧,怎麼樣?”

  楊排風急忙搖頭:“使不得,使不得!少夫人向來管教嚴明,此事若是讓她知道了,非打斷你我的腿不可!”

  “唉……”楊金花黯然地嘆了口氣。忽然看見遠處幾名走動的家丁,計上心來:“咱們要不學木蘭從軍,來個女扮男裝,管叫別人認不得。”

  “這……能行嗎?”

  “怎麼不行?明天我去把我哥的鎧甲和我母親的戰馬偷出來,穿戴上去,肯定沒人認得。”

  看到楊排風還有些猶豫,又說,“哎,別慌,肯定行的。”

  楊排風想了想:“今天這事還在風頭上,不可妄動。反正這比武還有兩天,到了第三天,正是元宵佳節,府里上下肯定都在忙著准備花燈,我們第三天偷偷溜出去!”

  “好,就這麼定了!”

  第三天,上元節。

  穆桂英依舊像往常一樣,早起習武。

  練了一會刀法,又舞了一會劍,感覺微微有些疲憊,才接過丫鬟遞過來的絹帕擦了擦額頭的細汗。

  她環顧四周,問道:“咦?今天怎麼不見排風和金花?”

  丫鬟答道:“小的一直沒見她們下樓,怕是還在睡吧。”

  “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正要發威,忽然迎面跑來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長得面如冠玉,唇紅齒白,好一名少年英雄。

  此人正是穆桂英的長子,楊家唯一的獨苗少令公楊文廣。

  文廣一陣小跑,來到他母親的面前,滿眼都是敬畏的神色:“母親,孩兒前日習武,對楊家槍第十五式頗為不解,特向母親請教。”

  穆桂英戀愛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我兒文廣,現在真是越來越懂事了,竟自個兒研習武藝,將來必類爾父,可為國之棟梁,為天子排憂解難。”

  就在此時,忽然楊府鼓樓上鼓聲大作。

  穆桂英驚問左右:“出了什麼事?是誰下的令,在鼓樓上擊鼓?”

  天波楊府乃大宋軍旅世家,府上是有規矩的,凡是鳴鼓,全府上下,無論男女老幼,皆要披掛整齊,到銀安殿聽候調遣。

  而在這個府里,也只有佘太君和穆桂英才有權力可下令鳴鼓集合。

  自從三年前,穆桂英平定了西夏的戰事後,府里再也沒有鳴起集結的戰鼓。

  一名丫鬟慌張地跑來稟告:“少夫人,平西王過府,老太君下令著急眾夫人,在銀安殿集合!”

  穆桂英思忖道:“這平西王狄青的兒子狄龍,前幾日剛砸了我家的鬧龍匾和下馬牌坊,今日忽然到府,不知有何要事?難道是來賠禮道歉的麼?”

  思忖間,鼓樓上第二通鼓聲想起。

  楊府規矩:第一通鼓響,全府准備;第二通鼓響,全身披掛;第三通鼓響,全府上下齊到銀安殿恭候。

  穆桂英急忙對楊文廣道:“吾兒文廣,速去地窖躲藏起來,莫讓外人瞧見了。”

  為什麼全府集結報到的時候,楊文廣確要在地窖里躲藏起來呢?

  原來,三年前穆桂英的丈夫楊宗保遠征西夏,不幸戰死身亡,穆桂英代夫出征。

  不想文廣卻患了重病,老太君遍求名醫,終於將文廣醫好了。

  因楊家幾代,皆在沙場陣亡,如今僅留下一棵獨苗楊文廣,雖文廣還是年幼,但不假時日,也可以上戰場征戰了。

  為了保全楊家最後的血脈,佘太君膽一大,心一橫,便向天子上了一道奏章,謊稱楊文廣病死。

  天子信以為真,感念楊家幾代忠烈,特賜金匾一塊,上書“為國絕後”。

  正因如此,楊家對楊文廣的存在也是諱莫如深,因為此事一旦敗露,必將全府背上欺君之罪,搞不好會落個滿門抄斬。

  楊文廣也知道事態的嚴重,二話不說,收拾起兵器,退回地窖去了。

  穆桂英招呼丫鬟,回到閨房頂盔帶甲,等她趕到銀安殿的時候,正好第三通鼓響。

  銀安殿上,佘太君面如沉水,端坐如鍾,兩旁眾寡婦太太都披上了久違的戰甲,穿袍束帶。

  老管家楊洪吩咐眾家丁,大開府門,恭迎平西王狄青。

  少頃,楊洪便帶著狄青穿過院中的石面甬路,來到殿首,大聲報道:“平西王爺到!”

  平西王狄青身披金色錦緞龍袍,腰束玉帶,面如重棗,五綹灰白的長冉垂在胸前,邁著虎步霍霍生風,面目不怒自威。

  他來到銀安殿內,眾寡婦細看,狄王爺的臉上似有深深的悲切之情。

  但他很快掩飾住自己心內的悲傷,向坐在正中的佘太君深施一禮,恭謙地問候道:“晚生狄青,特來向老太君請安。”

  太君起身還禮道:“閣下身居王位,又是皇親國戚,實不敢領受如此大禮。”

  穆桂英一邊連忙吩咐丫鬟給狄青看座。

  等狄青在椅子上坐下之後,佘太君又問:“王爺駕臨寒舍,不知有何見教?”

  狄青在椅子欠身道:“小王平日少來貴府問候,今日特來向太君請安。”

  他停了一下,繼續說,“前日小王的兩位犬子,狄龍、狄虎二兄弟,路過貴府,砸了下馬牌坊,此事管家狄安已稟明在下,在下已將二子痛責。他二人久居鄯善國,不懂我大宋京城的規矩,不過這也是在下教子無方,在下特來向太君請罪。對此太君如何治二子的罪,在下也是一一領受,絕不敢有任何怨言。”

  佘太君聽了狄青的一番言語,立即將前日被狄龍狄虎砸了牌坊的怨氣一消而散,轉怒為喜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想我狄楊兩家世代通家之好,此事若是聖上不怪罪,老身定也不再追究。還請王爺不要再將此事掛念在心上。”

  狄青低下頭,連連稱是。但是坐在那里,卻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

  太君見狄青似還有話未說,便另找了話題問道:“聽聞南唐作亂,聖上令大太保狄龍暫掛帥印,在東門校場比武,不知勝負如何?”

  狄青哀嘆一聲,臉上悲傷之色愈發彌漫開來,卻仍是一副欲言不言的樣子。

  太君見狀,道:“王爺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狄青這才開口道:“犬子狄龍,在東門校場比武,今天本是最後一日。不料今日上午時分,校場忽然闖入一人,自稱宋朝卿,一杆銀槍打敗了犬子,唉……”

  太君勸道:“王爺莫要哀愁,想我大宋英豪輩出,能為國效力,也是好事啊。”

  狄青搖搖頭,接著說:“事情還不止如此,若真是我大宋的豪傑,奪去了帥印,本王也無話可說。誰知那個宋朝卿,搶到帥印之後,竟然奪路而逃。小爺怕帥印有失,便令狄昭、狄祥二子前去阻止。哪知那個宋朝卿卻是心狠手辣,和他一個長得黑黝黝的隨從一起,竟打死了小王的二子。小爺悲不自勝,領兵追趕,不料那兩個人拐入貴府後門的那條巷子里,竟不見了蹤影。”

  穆桂英思忖:“我道狄青此番前來,是為了賠禮道歉,原來竟是追凶到此!”

  再看佘太君,也是面色凝重。

  太君忙道:“王爺此話差矣。雖說我楊家與王爺不常往來,但楊家的事王爺也是知道的,如今楊府上下,除了一群老少寡婦,哪里還有人前去奪印?令郎狄昭、狄祥喪命,豈能是我楊府中人所為?”

  狄青也急忙辯解道:“太君誤會了。那個宋朝卿來歷不明,小爺怕是南唐的奸細奪走帥印,茲事體大,望太君詳查。”

  佘太君見狄青不依不饒,又加上前日被狄龍砸了牌坊的事仍有怨氣未消,厲聲道:“王爺此話實在令人費解?既是南唐奸細,又豈能跑進我楊府?難道王爺懷疑楊府私通亂賊不成?”

  狄青見太君來氣,也不客氣地說:“宋朝卿在楊府附件消失,確是小王親眼所見,還能有假?”

  太君說:“既然如此,現在我楊府上下,上至老身,下至仆人丫鬟,俱在此處。請王爺仔細看看,哪個是奪印之人,速將他捉拿歸案,若是我楊府眾人所為,老身願意領罪。”

  狄青此番前來,本欲捉拿凶手,見太君這麼說,也來了氣。

  站起身來,向太君深施一禮,道:“敬遵太君吩咐,小王只好從命!”

  他一拂袖,吩咐左右道:“給我搜!”

  他自己退了兩步,鷹目如炬,掃向銀安殿里的每一個人。

  忽然,他看到穆桂英身後有一人躲躲閃閃,看身形極似奪印之人,便走到穆桂英跟前仔細觀看。

  穆桂英見他此舉甚是可疑,回頭一看,是楊金花躲在自己的身後不敢出來,看她的神色慌張,一副心虛的樣子,便已猜到了六七分真相。

  但出於護犢情深,便直接把狄青瞪了回去:“狄王爺,您一直瞧著小女金華,不知作甚?”

  狄青也深感納悶,無論從臉型,還是從身型看,金華像極了奪印之人,但剛剛自己也說了,那個宋朝卿是男的,而楊金花卻是女的,這就是最大的差別。

  他向穆桂英躬了躬身,不安地道:“渾天侯……”

  正在這時,一名衛兵跑來,在狄青耳邊低聲道:“回稟王爺,小人在楊府的馬廄里找到兩匹渾身冒汗的戰馬,像是校場奪印的宋朝卿的坐騎。”

  狄青驚問:“真有此事?”

  在一旁的穆桂英聽的真切,忙說:“王爺,那兩匹馬,正是桂英方才與家將一起習武時所乘,請王爺明察。”

  狄青心生懷疑,但仔細一看,確見穆桂英額頭上的細汗還未完全收干,將信將疑地問道:“是嗎?”

  他又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穆桂英,宋朝卿身材柔弱如少女,而穆桂英身材頎長,健美英武,卻非同一個人。

  佘太君問道:“狄王爺,你可搜到了殺害令郎的二位凶手了嗎?”

  狄青低下頭,支吾道:“這……沒有。”

  “好!不過我楊府豈是你說搜就搜,說走就走的,既然你沒有找到凶手,老身也勢必在萬歲面前參上你一本!”

  太君一邊說,一邊氣得將龍頭金杖在地上杵個不停。

  狄青道:“既是如此,小王也將在聖上面前奏明此事!”說罷,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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