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過後,天氣陡然之間寒了下來。
許仙經歷了前日的驚險,於修行一途更加小心翼翼起來,本來對於將臨的“天劫”還有一絲小視之心,如今也全部收斂了,拿出全副心神來應對。
這所有修行者都要面對的天地大劫,任何人都幫不上忙,唯有靠自己的實力渡過。
若是敗了,十有八九都是神魂俱散。
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承擔的代價。
所以許仙已經決定將天劫的時間盡量往後壓一壓。
許仙的道行進步太快,實力的急速提升總讓他有些飄飄然的感覺,忽略了許多細微之處,這些日子在白素貞的幫助之下,查遺補漏。
倒讓他想起前世高考前所做的准備。
而且那日東岳大帝戰斗時的情景,他是親身經歷,更加體會到了,自己對於本身力量掌控的不足。
但無論如何,也難以達到東岳大帝的那種程度。
前日,他又嘗試了一次輔人格,不過是讓白素貞先將他團團綁定,絕對掙脫不開,才開始嘗試的。
但嘗試的結果,讓許仙即放下心來,又有些失望。
同那夜開啟輔人格時的情形沒多大區別,卻已經能夠完全被他所控制。
自從夢中,那偉岸的影子消失之後,輔人格似乎就完全失去了本身的意識,而變成由全部東岳大帝記憶組成的一種程序,能夠暫時代替許仙的主人格進行工作,但是絕不會違背主人格的意志。
硬要說起來,就像是所謂的“人工智能”一樣的東西。
許仙知道,這樣就失去了對話的可能,若是想了解當年的種種,唯有當自己變得足夠強時,再接受東岳大帝的記憶。
但無可否認,開啟東岳大帝模式的自己,實在是很強。
那種對大局的把握,對能量的控制,都是他望塵莫及的。
但許仙並不想依賴這種模式,而是在這個時候,學習對於能量的控制,無疑,他有了最好的老師。
而最令許仙的欣喜的,無疑是過上了正常的生活,白素貞操持家務,許仙在雲嫣的指導下讀書作文,以期來年可得金榜題名。
這夜晚間,許仙正欲同白素貞登塌入眠,門外卻有小鬼來邀,說要請許仙到城隍廟去赴宴。
白素貞早被他纏的承受不住,此刻連忙道:“你快去赴宴吧,我正要今晚打坐修煉。”因為許仙的緣故,她已經好多日子晚上沒有修煉了。
許仙笑道:“我們每晚不都有在修煉嗎?”
許仙的身體自然是龍精虎猛,如今童子之身一破,更是食髓知味。
讓白素貞也有些支應不住的感覺。
雲雨之間氣息交感,對彼此都有些好處。
敖干所言雙修,果然不虛。
白素貞羞紅了臉道:“那怎麼能一樣,你快去吧,我為你護法。”絕美的面容更見嬌艷。
許仙笑著在她唇上輕輕一吻,“為夫去也。”便出竅隨那小鬼往城隍廟中去了。
路上許仙問這紅面鬼,“不知所為何事?”
紅面鬼嘆道:“還是為了小人,不小心觸犯了一位陰司的大人物,定要將小人拘了去。多虧我家大人從中調解,此番就是宴請那位大人物。”提起那位大人物,紅面鬼猙獰的鬼面上也顯出幾分委屈恐懼之意。
許仙心道,原來是請我做陪客。但他與城隍趙文會,乃至自己的便宜岳父申屠丈都是關系不淺,自然不會有旁的心思。
來到城隍廟前,卻見一輛華車,周邊守著許多披甲帶戈的陰兵護衛。
往城隍廟中行去,亦有許多兵士把守,一見許仙到來,都是嗔目而時。
這番威勢,就是那紅面鬼也打了個哆嗦。
許仙卻笑著回視過去,眾鬼兵只覺他目中金光一閃,不自覺的低下頭去。
唯有一個鬼將硬是不低頭,上前來問話。
紅面鬼連忙上去應對,才敞開了一條道路。
許仙暗道,這番來的大概真的是冥府的大人物,這些陰兵的修為都是不差,遠非當初在仇王府所見的那些陰兵所能比。
而這鬼將,就是申屠丈怕也勝不過。
鬼將心中更是詫異,面前這人未見得如何強勢,卻有一股讓他恐懼低頭的威勢,回首看身後兵卒,更是沒有一個能抬起頭來。
許仙直行入內,偏廳之中已設下了酒宴。
趙文會、申屠丈都在,另有一個陌生男子擁著一個艷美女子。
男子看容貌不過二十幾許,錦衣玉帶,衣飾華貴,面貌還算得上俊美,有幾分貴胄公子的氣象。
而那女子,單憑麗色的話,尚不入許仙之言。
趙文會做常服打扮,在那陪著小心,說著湊趣的話。
那公子只是微笑頷首,有一搭沒一搭的答著他。
申屠丈不近不遠的站著,卻將眉頭擰成一團。
趙文會一見許仙來到,眼前一亮,連忙為許仙介紹,“漢文,這是楚江王之子,曹世子。”他想介紹名字,才想起,對方根本沒向他說自己的名字。
“曹世子,這是本地有名的修士,許仙,許漢文。他的詩詞,在凡間也是大大的有名。”
那曹世子一見許仙,不覺收起了幾分倨傲的姿態,舍了身邊那女子,向許仙拱了拱手。
笑道:“原來是許賢弟,久聞大名,久聞大名。不想君修為如此精湛竟然還能做凡間那些詩詞,何日做上幾首給為兄聽聽。”他覺察許仙修為不凡,就拿出幾分“禮賢下士”的姿態。
趙文會心中暗罵他不學無術,竟然連許仙的詩詞都沒聽過。
而且憑許仙如今的修為,你也敢稱賢弟。
但一雙眼睛只望著許仙,暗含求肯之意,讓他好好應對。
許仙亦笑著回了個禮,知道趙文會的難處,楚江王是十殿閻王之一,在陰司權勢極大。
他不過是個小小的城隍,還得罪了人家,自然要小心翼翼。
許仙也不願抹他面子,只是有些疑惑的道:“楚江王,不是姓楚嗎?”
這卻是許仙無知了,楚江王又稱為初江王,同其他閻羅一樣,都只是一種名頭與尊稱。但在許仙的心理概念上,似乎楚江王就該姓楚才是。
曹世子和趙文會臉上的笑容都是一滯,反倒是站在一邊的申屠丈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笑了一笑。
那女子“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你這人好沒學問,楚江王性楚,難道都市王姓都,平等王姓平嗎?”
許仙笑笑道:“我這人是沒什麼學問。”
曹世子的面色才舒緩了些,壓住眼中一絲鄙夷,連堂堂十殿閻王都沒聽過,道行也高不到哪去。
經過這小小的插曲,才開了酒席,眾人分席而坐,主位那曹世子同趙文會謙讓不過,就虛至了主位。
許仙同申屠丈這便宜岳父坐在一邊,趙文會與曹世子坐在一邊。
曹世子手下那鬼將侍立一旁,卻不入席。
中間卻有幾個女鬼舞姬獻舞,身姿妙曼,衣帶清揚非凡間舞者所能比,想也知道是這世子大人帶來的。
壓低了聲音問道:“申屠老哥,來日等到青鸞習劍歸來,我就打算將她娶進門中,您覺得怎樣?”
許仙自己也頗感怪異,叫自己的岳父做老哥,在酒席上說我要娶你女兒。
青鸞走前,許仙陪同著同申屠丈見了一面,申屠丈只拿出“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的樣子,大手一揮,讓許仙自行處理。
但那時,許仙對於自己和青鸞的關系還有頗多猶豫,讓申屠丈心中不快。
申屠丈噴出一口酒水,臉上卻顯出喜意,拍拍許仙的肩膀道:“你小子終於開竅了,大丈夫三妻四妾不過是尋常之事,以前你猶猶豫豫的,枉費了我那女兒一片痴心,真不像個男人。如今你既然決定了,我就不多說什麼了,你小子的品行我還信得過。來,干一杯。”
許仙訕訕一笑,同他干了一杯。
這也就古代,如果擱在現代,在酒席上說“雖然我已經有家世了,但我還是打算娶你女兒。”依著申屠丈這樣的暴脾氣,只怕已經掀翻桌子,酒瓶子向腦袋招呼過來了,而且自己還不能還手。
哪像現在這樣,岳父大人親自敬酒,讓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曹世子聽到這邊說話,笑道:“申屠壯士說的好,就像這桌上器皿,一個茶壺總要配茶杯,這是天地正理。”他身邊的女子笑盈盈的為他添酒,似乎也不甚在意。
許仙雖然實實在在的搞著一夫多妻,但常感負盡佳人,自慚形愧。
對曹世子這無腦的言論,實在難有半分認同。
心中嘆道:找理由也找個好點的,弄出這種“杯具”理論,真不知該怎麼說你。
曹世子道:“今次因我這‘茶杯’的緣故,同諸位有些誤會,如今坐下來暢飲一番,將這誤會化解了,真是不亦快哉。我就先敬諸位一杯。”說完將手中之酒一口飲盡,一亮酒杯,倒也有些大家風范。
許仙陪著飲了,低聲問身邊的申屠丈道:“到底是怎麼得罪了他?”申屠丈挑了挑濃眉,還不及答話。
曹世子似是聽到了,笑道:“都是那不長眼睛的鬼奴才惹的禍,我這艷兒的爹爹,陽壽將盡,我就想為他增添些,那鬼奴才竟然還要據他魂魄,我駕車親臨還要頑抗。惹動了我的怒氣,一個小小鬼吏安敢如此以下犯上,才將他拿下責打一頓。”而後大度的揮揮手,“都是小事,都是小事,來,喝酒。”
申屠丈將手中的酒杯捏了個粉碎,趙文會連忙施以眼色,申屠丈咬了咬牙,把手放在桌下,手中的酒杯化作粉塵灑了一地。
若非了為了和趙文會的義氣,他安能受此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