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87章 沁心
驅車來到山腳,秦芷卉在路邊已經等候多時,焦躁難安。
忽然一輛白色面包車停在身前,一個光頭男子落下了窗戶,她看時一愣,隨即認了出來。
“阿宸?是……是你?”她驚訝道,“你怎麼剪了頭發了?你是要做和尚?”
蕭宸知道難以和她解釋,時間緊迫,只能讓她先上車,路上邊說。
秦芷卉上了車又追問,看著司機居然也是個和尚,更加吃驚。
“你……我們才多久沒見,你怎麼變化這麼大,你不會真的要出家吧?”
秦芷卉雖然擔心,但畢竟相對成熟,不像狸兒那般性急。
蕭宸想了想,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解釋。要是說謊話其實大可不必,更是和狸兒推心置腹之後,覺得畢竟是自己的妻子,有什麼好滿的呢?
於是嘆了口氣,問道:“你還記得虞曦嗎?”
秦芷卉微微皺眉,有些不悅:“怎麼還提她?”
“你們上次見到的虞曦,其實是狸兒。”
蕭宸把個大概說了,惠安其實也知道狸兒是狐仙,所以並沒有什麼避諱。
只是蕭宸居然有四位個老婆,晚上還要再娶,不免心里起波動,嘆息一聲: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善哉的意思就是:好!)
秦芷卉越聽越迷惑,腦子里一大堆的問題,最後總結出來卻不知道從哪里問起。
“蕭宸,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狐仙?公主?你做夢了?”
蕭宸道:“待會你到了山上就知道了。”
沒一會兒車子就回到了山上,車上有女子,惠安開得並不快,饒是如此秦芷卉下車時偷偷在蕭宸的耳邊說:“這和尚開得忒危險了,我看咱們下山還是走路吧。”
蕭宸笑道:“如果不是趕時間,我都想走路上來。”
兩人說笑著下了車,惠安道:“待會回小天竺,天色不早,我們要准備的事很多。”蕭宸答應了一聲,於是惠安開車從右側回倉庫了。
兩人牽著手走了幾步就見了一天門,那有個粉色長發的女子正無聊踱步,見蕭宸回來十分歡喜,可是卻牽著一個成熟豐腴的女子,其美貌與自身不相上下,仔細回想之前在蕭宸的出租屋里有過一面,叫做秦芷卉的女子。
按照狸兒昨日的性子此時必然要爭風吃醋了。但是今日和蕭宸互訴衷腸,心中釋懷,想起了蕭宸告誡她謙遜的品格,於是面帶微笑朝二人走來。
秦芷卉一看就心中煩悶,對蕭宸說:“你果然還是和虞曦和好了,為什麼不先和我們做妻子的商量?”
蕭宸正要解釋,狸兒已經到跟前。本來害怕阿狸吃醋,正要安撫她,她卻一改前貌,低聲恭敬:“宸……秦……秦芷卉姐姐……”
秦芷卉冷哼一聲:“你應該比我大吧?況且誰是你姐姐?秦芷卉姐姐也是你叫的?”
狸兒羞愧地低下了嗪首,不敢再說,蕭宸連忙護妻:“芷卉,你知道她是誰嗎?她不是虞曦,她是狸兒,救了你老公的命。”
秦芷卉不相信世界上有什麼妖魔鬼怪,於是冷冷地說:“蕭宸,你是要和她一起來騙我嗎?”
“我沒騙你,不信你看。”蕭宸說,“狸兒,把耳朵和尾巴亮出來,給芷卉看一看。”
秦芷卉見狸兒腦袋上忽然長出了兩只毛茸茸的耳朵,身後還有一條長長的尾巴,妖艷狐媚,真實得緊。
“這……”她本能地退後了一步,剛才還沒有的,一轉眼就出來。
但是秦芷卉還是不怎麼相信,用手撫摸著狸兒的耳朵和尾巴,喃喃道:“COSPLAY麼?我有個姐妹是模特,她也經常玩這個的。”
狸兒可憐巴巴道:“宸,怎麼辦?”
蕭宸見秦芷卉還是不信,於是對狸兒說:“把身子收了,用假死吧。”
“嗯?什麼假死?”秦芷卉正疑惑,忽然被一口香氣吹拂在臉上,隨即世界一黑,向後倒去,還好蕭宸在一旁扶住。
“芷卉,現在你相信了吧?”
蕭宸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自己雖然非常清醒,但是仿佛像鬼壓床一樣,動彈不得,她心生害怕,這種不真實的感覺太恐怖了。
狸兒說:“差不多了吧,可以將她喚醒了。”
蕭宸愣了一下說:“再等等吧,實在不行可以讓她先這樣一個晚上,等晚上送走了涼國公主再叫醒她。”
“這好嗎?”
“嗯……估計她醒來要恨死我……算了,你喚醒她吧。”
隨著又一陣香氣撲面而來,她深吸一口氣,整個世界都明亮起來,看著笑吟吟的兩人,她心有余悸。
“你……你真的是狐仙?”
秦芷卉有些害怕,但是看著蕭宸,她又覺得心安。
想來他也不會害自己,可是這種從未有過的認知確實令她感到不適。
狸兒點了點頭說:“芷卉姐姐,狸兒對不起你,之前我不該說那些過分的話,讓你和宸都傷心。”
蕭宸此時也安慰她說:“狸兒不止一次救了我的命,我已經決心一輩子不拋棄她,你能理解我嗎?”
狸兒也忙道:“就算是宸去要飯,狸兒也要跟著他。狸兒的身子給了他,就是他的人,死了也是他的鬼。”
秦芷卉細細想著,如果不是狸兒救了蕭宸一命,恐怕自己現在也悲傷得想死,還能站在蕭宸身旁和他說話嗎?
想到這里秦芷卉不僅對狸兒沒有了害怕,也沒有了敵意,更沒有之前的偏見。
秦芷卉握著狸兒的小手說:“好妹妹,姐姐之前錯看你了。你是好女子,肯這般給蕭宸付出,足見你是有多愛他。我不怪你,還要感謝你……謝謝你救了蕭宸,救了我們的丈夫……”
狸兒高興地撲進了秦芷卉的懷里,之前的恩怨都消除了,兩人都沒有了隔閡。
蕭宸問道:“盼君姐姐醒了麼?”
阿狸說:“我方才把她喚醒,她哭得不成樣子,然後雨晴和舅舅也來了。我們和她說了會她,她就要去找周安逸,被我們勸了許久,她太累了就睡下了。”
蕭宸點點頭說:“也好……芷卉,你就和狸兒去吧,我今晚有很重要的事,剛才也和你說過……”
“你去吧。”秦芷卉打斷他,滿目關切:“你生來就招惹女人,我怎麼攔得住你……”
她雖然說話語氣和善,但在蕭宸聽來甚覺羞愧。
“芷卉,你是不是心里怨我?”
秦芷卉笑著溫柔地說:“怎麼會?我愛你都來不及,哪里有心怨你?家里的女子那麼多,我把心都給你了,又怎麼會在乎你多一個女人?只是你心里有我就行。”
狸兒聽了也對秦芷卉大生好感,覺得自己將來在家里也不孤單了。
蕭宸說:“芷卉,你這話就說得虛偽了。哪個女子不恨丈夫多娶?就連古代都是如此,又何況現在?”
秦芷卉淡淡地說:“是啊,雖然我這樣說,可是何嘗不希望你能多陪陪我,多愛一點我呢?可是正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才容得下涵涵,容得下知知……”
“唉……我一直都覺得虧欠了你們……”
秦芷卉柔情地笑著:“不要這樣說,我們成了夫妻,就沒有虧欠之說。這次我回了老家,把你給我的錢全給了父母,他們都很高興,說我找了一個負責任的男人,想見見你呢。”
“可是……他們不知道我還有別的女人……”
秦芷卉垂眉道:“那是自然,我怎麼敢說?我的父母都是農民,吃苦吃得太多,不願白占人的便宜,更不願意被人占便宜。現在和他們說我非你不嫁,怕是他們要氣昏過去。”
蕭宸撫摸著她的肩頭,安慰她說:“慢慢來,你要相信我,等這件事過後,我和你去拜訪爸爸媽媽。”
秦芷卉心中寬慰,靠在他懷里說:“這次我妹妹也很高興,說想見見姐夫。我本來想過來帶你回家,可是你卻把頭剃了,我看還是下次吧,不然給她留了不好的印象,那就慘了。”
蕭宸一愣:“你還有妹妹?我怎麼不知道……”
兩人說著話,倒把狸兒晾在了一邊。只是她也不生氣,反而覺得溫馨。把蕭宸稍微分享一點給芷卉姐姐,能讓她多包容一下自己,這也不差。
兩人說著些話就忘了時間,直到一個僧人過來說:“懷讓禪師,監寺大師等你許久,尚在小天竺。”
蕭宸回過神來,於是讓秦芷卉和狸兒先去真身殿照看徐盼君,自己就隨僧人去院子里。
只見那張羅掛彩,朱帶柳飄,各處花貼,滿地紅布。
里里外外上百個僧人走動,端茶置凳,院子里擺滿了紅桌,上面放著饅頭雞蛋,青菜和酒杯。
待蕭宸至,教他先穿了新郎衣服,又說了些許禮俗,蕭宸聽了之後便暗記在心。
惠安道:“寺里僧人都已盡知,今日你早些安睡,給你整晚時間將那公主渡化,其他事物先放一邊,只要將她渡了,便是大功告成。”
蕭宸點點頭,回了房,把桌子上的茶喝了,愣坐一會,隨即伏在桌子上睡了。
那惠安見院子准備都齊了,於是謂眾僧曰:“爾等披紅掛彩,敲鑼打鼓,去山下走一遭,把喜事都說於百姓聽,可謂美差。”
寺里難得熱鬧,此言一出眾人皆喜,個個爭先,把個紅紗縷衣披在身上,吹奏喜樂,擊鼓喊婚,長長一排出發了。
寺里僧人平時粗活做慣,又是下山,趁著興奮,健步如飛,很快就到了山腳。
這百十號僧人分為五隊,各自出發,逢人便道喜,發婚糖,唱祝詞。
“今日山有喜,遣吾來告民。公主越千年,身著寶翟衣。新娘是何人?要嫁何處去?媒人又在哪?父母何出命?此事乃是緣,不消汝思慮,先吃此顆糖,待吾告知你:本是李旦女,許做蕭宸妻,長老親開口,佛祖亦默許。後世續前塵,千年不忘情,不求萬年福,卻只爭朝夕。”
這寺里從來不曾有過這番喜慶,把居民們都看得呆滯。都認得是山上的眾僧,卻不敢相信這麼大的陣仗是給新人唱喜。
這歌聲越傳越廣,把個過路的行人,等車的司機,乘客聽得默念在心。
那舔著冰淇淋的小孩,拉著父母的手也哼唱,那做生意的店主聞得是寺里僧人的聲音,也放聲吆喝了起來。
那下班的市民,散步的老人都放在嘴中哼吟,整座城市都籠在喜慶當中。
他們都上網去查詢那個叫李旦之女,可惜皇帝女兒眾多,不知道是哪個。
好在有人查詢到懷讓禪師,在網上發帖稱:今日黃梅縣大街小巷說得那個新郎,俗名叫蕭宸,曾與涼國公主如此如此……
眾人都明白了典故,以為是寺里給兩人圓名。
於是一眾心疼李㝹又敬佩懷讓,於是隨聲慶賀,互相道喜,把這美談傳遍,搞得鄰縣都知道了。
黃梅縣政府也知道了此事,認為是五祖寺弘揚人文精神,宣揚社會安定,期望人間幸福美滿。
於是跟風喝彩,緊急讓各處交警處置好各路的交通,宣傳此事,一下午整縣人盡皆知,上至縣長,下至兒童,無一不唱:不求萬年福,卻只爭朝夕。
做完了這一切,僧人們陸續回山上,倒有許多市民給跟著他們,要去一探究竟。
眾人回了小天竺,見每桌都站著幾個武僧,手里提壺。
“諸位請坐,可吃些齋食,含了喜糖,也算見了新人的面,吃了新人的席。”
眾人陸續入座,整整十八桌都未得坐下,還有少許人站著。
惠安謂眾人曰:“寺里禁酒,此酒只備與新人。今日特供清茶將諸公,以代為酒,若喝此茶,如喝了新人的酒,亦是見證。”
於是武僧高舉長壺,將眾人面前的茶杯灌滿,眾人喝了,互相道喜,隨即皆飄然而去。各自與相伴之人交談,羨慕之意流於面目,欣然神往。
此事完畢,又教眾人去備煙火,把那酒食端了房里,見蕭宸熟睡不敢輕動,躡手躡腳,然後帶上門,都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