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連行李都不帶嗎?”我看著姚念兩手空空,只穿了件衛衣和淺色長褲,好奇地問道。
“我這次去了又不回來了,哪有什麼行李。”姚念去取了票,淡淡地應道,“你要是說我在南江生活這段時間里的東西的話,昨天已經快遞回去了。”
“昂,想得還真是周到。”我自然地隨便附和了一句,也把自己的票取了,“從南江到那邊,是不是要到晚上了?”
“你票上不是寫著時間嗎?這還用問?”姚念在前面走著,我在後面跟著,她走得比較快,頭也不回一下。
“就是看到了才這麼問你,晚上才到沒關系麼?”我快步跟了上去,和她並排走著。
“你以為我是你麼?做事只會走一步看一步而沒有詳細的規劃?”姚念忽然停駐腳步,蔑視了我一眼說道,“說明天回來,我就不會多耽擱你一天。”
“我意思是,你好像也沒有備什麼車上吃的東西。”進站的時候我補充道,“不怕餓麼到時候,中飯不吃晚飯不吃的。”我從背包里拿出了一些熟食和面包,想要遞給她,“我這里有一些,你拿著,到時餓了就拿著吃吧。”
“嗯?”姚念看著我遞過去的東西,她沒有接過去,只是看著它們。
過了一會,她搖了搖頭,說道:“不了,你自己留著吧,我在車上買就行了。”
我們沒有等多久,便上了火車。
姚念坐在靠窗的位置,我則坐在她的身邊。
不知道是我們選的時間問題還是去那邊的人少,總之這列車空空蕩蕩的。
“你來南江的時候,也是坐的這邊往返車,也是這麼少人嗎?”火車剛開動不久我便問道,“我從來沒有去過這麼遠的地方。”
“嗯,西南那地方,去的人不多,何況這種時候。”姚念望著窗外,目光中流露出一種復雜的情感,“你真的從來沒有去過嗎?”
“啊?我印象中的確沒有出過遠門啊,就連出省都幾乎沒有過。”我聽著姚念如此反問著我,倒讓我有些感覺莫名,“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看來你還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姚念嘴角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沒關系,到時候你就記起來了。”
“所以,你邀請我過去就是為了你說的讓我記起些什麼嗎?”我逐漸把話題往正題上拉,畢竟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所有的一切了。
要讓我再等到晚上的話,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度過這漫長的白天。
“讓你記起來?呵,你記不起來的。”姚念這才坐直身體,看了我一眼微笑地說道,“你現在很想知道我到底想要帶你去干什麼吧?也很想知道關於我的所有事吧。那我先問你,你覺得我是你的敵人還是朋友?”
“敵人還是朋友……好問題。”姚念此刻看上去沒有那麼冷漠或是冷冰冰,我想她大概也想和我好好談談了。
所以面對她的問題是,我細細思量了好一會才認真回應道,“我覺得應該是,亦敵亦友吧。就你說話雖然真的很尖酸刻薄,但是細想來你也沒有真的傷害過我。可能我曾以為某些事是你干的,但是到最後發現都是誤會。”
“好一個亦敵亦友。”姚念微微一笑地答應道,忽然伸出左手來平展開在我面前,“那先把你准備的吃的都給我拿出來。”
“啊?哦。”雖然她說的話讓我感到很吃驚,但一想到她從來不按常理出牌,我便乖乖地把裝著的零食都拿了出來,放在我們面前的小桌子上,再說道,“怎麼了,你餓了?”
“怎麼,我就不能餓的嗎?”姚念輕笑一聲,拿起里面最辣的一個小零食便打開吃起來。
這是對我這種很能吃辣的人來說都會覺得辣的零食,她吃起來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的,真是夸張,沒想到還是個吃辣狂魔。
“周若愚曾拜托我一件事,所以我來了這里。而現在那件事已經辦好了,就該回去了。”
姚念吃著零式,忽然冷不丁地說出這句話。
“我爸他拜托你的事?什麼時候的事?拜托了什麼事?”見姚念已經開了頭,我直截了當地追問道,“你來這里究竟做了什麼?一個學期了,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有做什麼。”
“你的這個問題不在可以回答的范圍之列。”姚念吃好了以後就沒吃其他東西了,雙手像在課堂上上課一樣規矩地交疊在一起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的事,這個問題你知道和不知道沒有差別。我之所以不告訴你的原因也很簡單,他讓我不要告訴你,我答應了。”
“那什麼是能回答的問題?”我繼續問道,“你對我來說幾乎什麼都是謎。你既然是從他那里得到了委托什麼的,那你肯定和他有不小的關聯吧。可我卻沒聽他提起過你的名字,也沒聽過有這麼一個女孩子。你該不會,不會是……不會是我妹妹吧?”
“呵,你腦洞可真大啊。”姚念倒也沒有很生氣,只是饒有興致地看著我,說道,“你覺得我和你哪里有一點像嗎?何況從出生日期上來說,我再怎麼樣也是你姐姐。我要真是有你這樣一位哥哥,那可能他已經在泉下了。”
“那所以,你們到底是什麼關系啊?”我沒心情和她開玩笑,著急死了都要。
“沒有任何關系,血緣上的。”姚念深吸一口氣,再次看向窗外,淡淡地說道,“他救過我。”
“什麼?!”我吃驚地回應道,腦子幾乎一片空白,根本不會思考了,嗡嗡地響個不停,“這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的事?”
“等晚上到了你就知道了,現在還不想告訴你。”她轉過頭來,如此回復道,“我問你,你對你做過的事後悔嗎?”
“我做過的事?你指什麼事?”姚念的神情忽然變得冷漠而又認真起來。她把手上的橡皮筋扎上了自己已經長長了不少的頭發。
“所有事,和周若愚以及柳如雪有關的所有事。”姚念顯然若有所指地問道,“在我來南江之前,你做的事情我基本上都已經掌握了,只是有些細節還不知道。來了沒多久,剩下的一些細節也就都補齊了。這一次來,既有因為答應他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我想弄清楚你為什麼這麼做的原因。”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但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那我只能告訴你,我不後悔。無論如何我都不後悔。當然,我沒想到他離開了南江以後會出事。只是這一件,不要讓我媽知道就好了。”我想了想,嘆了口氣回應道,“總之,我不後悔。我和我媽現在過得很好。”
“你明明有其他更多的選擇去達成你的目的的,可你偏偏選擇了最差的一種。”姚念平靜地地說道,“也許你再怎麼算都算不到我的出現。的確,若不是因為你所做的選擇,我這輩子可能都不會與周若愚再見一面了。”
“所以,關於我做的事,你到底都知道些什麼?我覺得我做得幾乎天衣無縫了。”窗外的風景迅速地掠過,什麼也沒看清楚,只能聽到鐵軌的咚咚聲。
“呵,就像我說的,因為我和他見了一面。”姚念的目光變得銳利,每一個字從她口中說出來時宛如在戳著我的心,“許久以前,他和我說過他再也不會去雲南了,久到我都以為這個人要從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可沒想到幾個月前他又去了雲南,我在一個街道上碰到了他。雖然我們之間沒有說什麼,只是打了個招呼,但是他手上的戒指沒有了,那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然後他就把相關的事都告訴你了?”趁著姚念停頓的間隙,我焦急地追問道。
“他的性格你還不了解嗎?”姚念輕笑一聲,一直注視著我,仿佛想要從我的雙眼里看到我的內心一般,“我問他是不是離婚了,他承認了。我沒有問他為什麼,因為我知道他不會回答我。原本,他離婚對我而言並不是重要的事,我依舊過著我自己的生活,直到他死去。當一個人已經死了之後,對他而言什麼都不會再有變化,而他在這個世上存在時的一切痕跡,並不會隨著火化而消失殆盡,這些痕跡便任由活著的人去擦拭或是窺視。”
“唉。”說不上為什麼,我聽到這里,下意識地嘆了一聲。
“是的,我選擇了窺視。他既然死了,我也不用管他是否同意我這麼做,畢竟已經不會說話了。查他離婚的事並不難,因為按他的脾性,來雲南的第一件事就是開診所。只要周圍問一下,就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那離婚的事也只能是在這前不久。”姚念說起這些時,無比地放松,她一只手放在桌上撐著一側臉頰,露出著神秘到無法揣測的微笑繼續注視著我,讓我不敢直視她的雙眼。
“繼續再要查就更輕松了。以他在外面處事的性格來說,不可能是因為外面出了事。那麼問題只可能出在家庭內部。而以我對他的了解,對任何女人來說,他都不可能是一個想一想就要離婚的男人。他的妻子幾乎不可能在他沒有犯任何錯的情況下提出離婚,他自己也不會這麼做。那排除了這些不可能,剩下的就只有你了。”
“我沒想到你能了解他到這種程度。你們有那麼熟悉嗎?他怎麼從來沒提起過你呢?就算不是對我,向我媽他也沒提起過。”我雙手插進頭發里,用手肘撐在小桌子上,內心煎熬地說道。
“他怎麼可能向你們提起我,如若不是這件事,我和你們的世界线不會有任何交集。說實話,你偷拍一些他在外面和其他女人見面的照片然後捏造他出軌這種手段並不高明,甚至可以為之拙劣。這種事甚至不需要我去調查,你肯定沒想到那些照片被他帶到雲南來了吧。”姚念又神秘地笑了笑,貼近了我些輕聲道,“你更想不到,那些照片會被我看見。你一定好奇為什麼我知道這些照片是你拍的而不是別人吧?”
“不是那麼好奇,你知道什麼我都不奇怪,你的能力我已經從驚訝到習慣了。”我搖搖頭,毫無興趣地說道,“我猜是從結果出發的吧。”
“沒錯,只有柳如雪會這麼提。而她如此決絕地堅持離婚,那只能是因為出軌這個說法是來自她絕對不會懷疑的人——自己的親兒子——周文豪。”姚念嘴角的神秘微笑忽然消失,一把抓著我的肩膀,把臉頰與我的臉頰擦肩而過,目視前方地在我耳邊低語道,“你說要是她知道了這不過是你捏造的事實的話,她會怎麼樣呢?你們的美好生活還能繼續下去嗎?”
“不!”我瞳孔瞬間睜大,緊張地立刻回應道,姚念瞬間恢復了剛才的坐姿,“為什麼?你不是都要回去了嗎,為什麼還要提這件事?讓我和我媽媽好好生活不行嗎?”
“你們的美好生活,就是以他人生命為代價嗎?”姚念把扎著頭發的橡皮筋摘了下來,語氣低沉地說道,“那是否對他人不太公平?”
“可是他的死是意外嗎不是嗎?和我促使他們離婚這件事沒有必然的關聯吧?”我皺起眉頭,在桌子上有些用力地拍著辯駁道,“至少,我不是殺人凶手不是嗎?為什麼就該由我來承受這一切呢?”
“我在答應他最後的請求時,我和他說過答應可以,但是我也有我的條件,那就是我也會做出我的抉擇。”姚念瞥了我一眼,挺了挺胸,這才側過頭來,用無比犀利的目光與語氣對我說道,“你們都是一樣的人,只會把自己的錯誤推卸給其他原因,明明是可以避免的!”
說到最後這句話時,我從她的臉上看到了我從未見過的盛怒的神情。
她沒有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但是一看到你就知道她現在特別特別憤怒,格外的可怕,壓得我說不出任何話來。
火車正好駛入了一個中間站而停了下來,鐵軌被軋過的聲音也停止了,這突如其來的安靜凝結了此時的氣氛。
我很想問她為什麼忽然生氣,但我最終都沒能把這句話說出口。
車門打開,一下子上來了許多人,原本空蕩蕩的座位很快就有七分左右的上座率。
而我和姚念對面以及附近的座位都坐滿了,姚念這才看向窗外,不再與我說一句話。
我們的對面坐了一對母女,母親看起來很漂亮也很有氣質,但穿的比較朴素,臉上沒有任何化妝的痕跡。
而她帶的女兒看上去三歲多的樣子,留著和姚念一般長的頭發,很是活躍,一直玩個不停。
我注意到姚念雖然對這火車上的一切都不感興趣,但卻時不時地會將目光落在這小女孩身上,用一種我讀不懂的目光看著。
但是也就是這麼看著,沒和這對母女搭一句話。
這時候我找這位看著年輕的母親搭了搭話,反正姚念也不理我。
聊天之間才知道她是帶女兒回娘家住一陣,因為老公有很長的時間不會在家里。
聽到這個消息時,姚念忽然摸了摸自己的雙臂,閉上眼睛靠坐在靠背上,像是在想著什麼事。
我又和這位母親多聊了幾句,才知道她和她老公聚少離多,我問她那這樣不會有埋怨嗎,她笑著說沒有,哪里什麼事都是如意的,只要自己想要的能得到就很心滿意足了。
“可是你知道那對你們來說是一種隱患麼?當你們需要他他卻不在的時候呢?該怎麼辦?”姚念忽然坐直身子,極其認真甚至是質問地說道,“沒有考慮過這種情況嗎?”
“喂,姚念,你別這樣……”我忙拽了一下她的衣角,輕聲勸道,“這不是在閒聊嗎?”
“啊…?”對面的母親顯然被姚念這唐突而又不禮貌的舉動詫異到了,但很快又禮貌地露出微笑回應道,“我們畢竟不是同一個人,又怎麼可能時刻都在一起呢,總有我們需要他但他不在的時候。但一樣的,他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也無法總出現在他眼前。婚姻,家庭,就是相互理解和安慰吧。”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是這樣…”姚念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有些像是自言自語般地說道,“罷了。”說完,她起身讓我讓開,大概是去洗手間吧。
姚念去洗手間的這段時間里,對面的小女孩也從座位上離開,在我們身旁的過道上獨自玩耍著,又蹦又跳的,看起來特別開心。
聽這位母親說,這是她女兒第一次坐火車,所以特別興奮。
母親看著女兒開心的樣子,也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我也跟著欣賞著,這自由自在天真無邪的童年。
就在這時,女孩向前跑了起來,而火車忽然有個小刹車,她便由於慣性失去了平衡,往前栽倒,眼見就要摔倒在地上。
但是她現在離我和她母親的距離都有一點遠,我們根本夠不著。
忽然,姚念迎面快步跑了兩步上來,一把抓住了小女孩。為她一邊整理著頭發,一邊俯身溫柔地問道:“沒事吧?”
“我沒事,謝謝姐姐!”女孩笑著答應道,繼而撲到了姚念的懷里,我只見姚念整個人這一刻就呆住在那里,“喜歡姐姐!”
“……啊……”愣了三秒後,姚念才輕聲應了一聲,抱了抱小女孩後牽著手回到了座位上。
這突發的小曲讓姚念展示出了我所不知道的一面,她好像也不真的是個冷血動物嘛。
在她坐下時,我給她豎了一個大拇指,但當然不出意外地,被她無視了。
這對母女僅僅坐了一站就下車了,而姚念從這開始又回歸了她冷漠的狀態。
我們一直到下火車都沒有說過幾句話了,倒是我睡了一覺,也不知道她睡沒睡。
下了火車,來到了一個對我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雲南,一個我對它的認知就是苗族、蠱毒、西雙版納這幾個詞。
而真當我踏足了這片土地時,眼前的景象讓我感覺和南江沒什麼不同。
這里的夜里似乎比南江的晚上要更為干冷一些,一陣風吹過時也不會覺得特別冷。
“已經是十點了晚上,我們要去哪?”我看了看車站的大鍾。向姚念問道。
“我家。”姚念自顧自地向前走著,順便答應了我一聲。
“啊?你家?”我聽了有些震驚,忙向前追了兩步問道,“不是,你回你家是沒問題,那我呢,我去酒店嗎?就是不知道我未成年開不開得到房間。”
“不,你也去我家。”姚念加快了腳步,回應道。
“啊?你不是認真的吧?”我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這你可沒說過啊。”
“那隨你。”姚念也懶得和我掰扯,快步走到出租車打車點,上了一輛出租車。
我心想我這人生地不熟的,還是大晚上的,實在不太好一個人。
便趕在她關車門之前蹭了進去。
經過了大概二十分鍾車程,便到了姚念的家里。
這是在一個普通小區的普通樓層里,而且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兩室兩廳的房子。
這里面收拾得既整潔又干淨,就跟新房子一樣。
但是姚念應該很久沒回來這里了吧,這房子難道是寧海日常打掃的嗎?
怎麼也想象不出那個大叔能有這麼細心。
比起這些,更吸引我目光的,是在客廳用一張小桌子擺放的古琴和古箏。
我的身體不自覺地走向它們,它們上面雖然沒有蓋著防塵布,但放置的位置正好是背光的,也不容易被陽光照著。
“你也會古琴古箏嗎?”我好奇地向姚念問道,“好像沒聽你說起過。”我刻意隱藏了我知道她和她母親會古琴的事實。
“嗯,我都會。”姚念淡淡地答應道,“只是早不就不彈了。”
“為什麼呢?”我故作什麼都不知道地請問道,“雖然沒聽你彈過,但是我想你一定彈得很好聽吧,因為你在什麼方面都很強。而且這上面也沒蓋著防塵布,說明你平時應該經常彈才對吧?”
“哼,你太容易想當然了。”姚念冷冷一笑,說道,“我只是不想蓋著罷了。因為我已經不彈了,也沒有人會去彈了,既然已經肯定會用不上了的東西,何必去在意它的好壞。”
“但就算如此,看上去它也是被刻意地擺放在這個位置上吧。”眼前這琴箏,以我拙劣的眼光來判斷恐怕也是高檔貨,看上去就覺得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哪怕是以前教我古琴的老師也沒有這樣好的琴。
這讓我不免更細致地欣賞著它們,尤其這琴,我越看越覺得似曾相識,“想必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吧?”
“你再仔細看看。”姚念走到我的面前,用手指撫上琴弦,撥弄出一個音,繼而又撥弄出幾個音,形成一個小的片段。
聽到這,我忽地一顫,“怎麼,想起來了麼?”
“這曲子,我好似在哪里聽過。”我跟著姚念後面,將腦海中後續的幾個音也順著撥了出來,但是腦海里關於它的畫面卻是異常模糊,“不,我一定聽過。這是什麼曲子,為什麼我會記得?為什麼你又會知道?”
“看來你還沒有徹底把它忘記。”姚念嘴角揚起神秘的笑意,目光落在琴上,“當你大概還只有三歲的時候,我們就見過面了。”
“啊?三歲?”姚念的第一句話就讓我感到一絲震驚,然而腦子里仍然沒有清晰的畫面。
“嗯,那時候我媽媽帶著我一起去南江參加一個演出,你和你的父親坐在前排。在表演結束的時候,我在第一排玩耍,正好被人絆倒,然後被你和你父親牽了起來。”姚念纖細的手指在銀弦上輕柔地抹過,“我媽媽那時走上來扶我,和你們打了個招呼。”
“啊,我記起來了。”隨著姚念的描述,我原本朦朧的記憶逐漸清晰,我順著說道,“那時我看到阿姨來到我面前,我特別開心,還為她剛才的表演鼓掌。然後阿姨她問我喜歡她還是喜歡她的演出,我說都喜歡。接著她就單獨給我們彈了一曲,還教了我最基本的指法。而你剛才撥的曲子,就是她當時給我們彈的,對嗎?!”
“嗯,沒錯,這是我媽她原創的曲子。”姚念輕聲附和道,又繼續撥弄著,“你當時聽到的那是曲子的開頭,這是後續。但這首曲子,到她去世時也沒有能創作完。”
“阿姨她……去世了?”盡管這不是我第一次知道這個事實,但當我從姚念的嘴里聽到的時候,這一切的感覺都不一樣了,我依舊感到很是意外。
何況,當姚念說出這些的時候,她的表情沒有一點變化。
“這是,怎麼回事?這把琴莫非?”
我腦海中映出了姚念母親的臉,她和姚念有些像,但比姚念長得還要好看,非常溫柔的感覺。
我記得她對我的笑,和媽媽或是林老師給我的笑不同,她笑起來更加顯得優雅動人。
但是實在是太久遠的事了,我記不起更多,記不清她穿的什麼,她的聲音,她的身材,全不記得了。
“嗯,這是媽媽那時候演出時候用的琴,跟了她一輩子。在教我學琴的時候,她就會把琴給我用,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算是媽媽留給我的遺物。”姚念平靜地說道,她接著從抽屜里拿出一塊嶄新的防塵布,覆在了琴上,淡淡說道,“如今它再見到了你,我想也該是時候讓它好好休息了。”
“你不彈了嗎?”我看著被蓋上的古琴,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禁問道。
“你不是已經從姚夢秋那里知道了嗎?我不會再彈了,早就不會了。”姚念往客廳走去,並喚著我跟上她,“沒有意義了,再彈也不過是讓我想起母親,徒增煩惱罷了。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好。”我答應著,什麼也沒多說的便和姚念出來了。
明明半小時前這里的天氣還不太冷,也沒什麼風,可現在卻大風肆作,呼呼地刮在臉上刺痛無比。
“我們要去哪里?”我迎著大風問道。
“就要到了。”姚念像是見慣了這里的妖風一樣,她的臉上看不出一點冷的感覺,依舊面不改色地走在前面,“這里,我也已經十年都沒有來過了。”
“十年?”我難以置信地附和道。
最終,我們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下。
停駐腳步的地方是一片繁華的鬧市區,像極了市中心的模樣。
即使是現在這麼晚的時間,仍能看見水車馬龍,甚至還有些堵車。
我不知道在十年前,姚念在這里遭遇了什麼。
“我從沒在夜里看過這里的樣子。十年了,這里也早已經變得我不認識了。”姚念注視著前方,似乎她的眼里看到的不是車水馬龍,而是十年前的光景,“但那一天我永遠不會忘記。”
我沒有說任何話,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
“十年前的今天,我母親說帶我去鄉下過一陣子。因為我父親特殊的職業原因,他總是不在家,一年我大約只能見他一面。”
姚念說著這些往事時的語氣與平時有非常大的不同,她一邊說著一邊沿著路邊的行人道慢慢走著,“平日里都是我母親和我一起生活。她是一位很知名的音樂家,如果沒有那天發生的事情,我想她現在應該會在全國都很有名氣。可偏偏就是那天……那天的前一晚,我父親回來了,他們交談到很晚才睡下。當第二天我醒來時,母親便和我提出要去鄉下的事。那時的我還不懂為什麼這麼突然,只是覺得答應就是了。然後我和母親就走到了這里,那時候我們還有說有笑的,根本沒想過會遇到什麼事。誰知道……那是在白天,那時候的這里還很荒涼,沒什麼人。結果我們聽到一聲女聲的呼救聲,母親便拉著我追了上去。我們發現那個女人碰到了一個團伙,他們正好在搶她身上值錢的東西。見我們來了,他們第一時間將那些首飾拽下來,想要坐著面包車離開。但是我母親她真的是不怕,拼命將東西搶了下來。可是誰料面包車上又跳下來兩個大漢,沒花什麼力氣就把我和我母親都牢牢地控制住了。他們給我們綁起手腳、嘴上貼上膠帶,想把我們往車里拽。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害怕,也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感到害怕。這時候,你的父親忽然出現了,他從那個轉角口跑了出來。那時候,他不可能知道是我們,我自然也不知道是他。但最終,他在這幫匪徒的手里,將我救了出來。不過,他沒有能把我母親救出來。而那,是我和我母親在生前見過的最後一面。我母親還是被他們給帶走了,一個星期後,我從父親那里知道了母親在鄰國遇害的消息。這一周的時間里,父親一直在找尋母親的下落和蹤跡,只可惜終究是慢了一步。父親他沒有肯讓我見到母親死後的模樣,我至今都耿耿於懷。我至今都認為,如果不是因為他,母親就不可能遇到這種事,就不可能讓我現在一個人!”
說到最後,姚念的情緒再也無法壓抑住,第一次看到她近乎崩潰的模樣。
盡管過去了十年,她依然放不下當年的事。
如此,她和寧海的關系這麼差便一下得到了解釋。
“你父親因為這事在那里待了一周,他在那之後才認出我來。原來,他會忽然出現在這里,是因為他來這里做義診,聽到了呼喊聲就過來了。雖然沒有能救下我母親,但是母親在被黑車帶走之前對你父親留下了一句話,要他好好保護我。”姚念說到這,情緒方才平復一些,而此刻的風已經大到快要如暴風一般,但這暴風之下她的聲音卻異常清晰,哪怕是車輛的鳴笛聲都無法遮蓋一點,“自從那以後,持續了六年,你父親每年都會這個時間段來這里做義診,同時也會看看我的情況,就算是他對我母親請求的一種回應。”姚念把我帶到一家小型電玩店面前,“這里,就是你父親離婚後在這里開診所的地方。他一邊在這里給大家治病,一邊還會每周去鄉村進行義診。直到你知道的那天,他在鄉村進行義診的時候碰到那伙毒販找他醫治他們的頭子。你父親他其實知道那是伙毒販,他來這里這麼久,不可能看不出來端倪。但他還是選擇去了,作為醫生,他不會在意這些。後面他在那里碰到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就不再贅述了。沒想到,才半年時間,這里已經變成這樣了。”
“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些。”姚念領著我進了電玩店里,里面人很多,比在南江那邊看到的人還要多久,但里面的嘈雜並沒有影響我們之間的交談,“我和媽媽知道他經常出門,不只是你說的這段時間,他經常出差,而且也不說去那里。我媽對此相當不滿,甚至不惜吵架,但是他總是三緘其口。對,我就是利用了這個點,策劃了我的計劃。不過一開始,我真的是以為他出軌了,不然無法解釋他總是出差。而且在我拍到他經常和一些女性見面時,我更加相信這一點。可是每一次,我都沒有抓到他牽手或者是開房的這種確切性證據。沒有辦法,我只能是用『莫須有』的手段了。因為我覺得,就算他沒有出軌的實錘,但就是背著我媽和這麼多女人見面,就算是背叛了不是嗎?”
“呵,這就算的話,那你呢?算什麼?”姚念忽然笑道,這笑聲被電玩店里機器的嘈雜聲給淹沒了,“你覺得你和你父親比,誰才是真正背叛柳如雪的人呢?”
“我……”我被姚念這番話說得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應,“至少,我的心只在媽媽那里。”
“你可真的是好笑,你怎麼知道你父親他心里就沒有柳如雪了呢?你真是為了自己找開脫能想出一切理由。”姚念雙手環胸,面對著我說道,她的身後是一台賭博機,“你和這賭博機沒什麼區別,不過是去賭一下罷了,畢竟有99%的概率你都會贏。但是這一次,你再大也不會贏過我。”說著,她對著背後的賭博機投入了一枚硬幣,機器上的光標開始滾動起來。
“是啊,我怎麼也算不到你這個因素。”我頗為放松地說道,或者說是接受了這個現實,“而且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不可能知道。如果你今天不告訴我這些,我可能到死也不會知道。但是我就是敢斷定,周若愚的心里肯定沒有媽媽。”
“天道好輪回,不是麼?你那誰也不可能發現的計劃。”姚念身後的機器“叮”的一響,居然搖出了“777”的最高級別的獎,“但對我來說,哪怕只有1%的可能,在我這里也是100%.至於他心里是不是有柳如雪,我不知道我也不在意,我只是要摘下你的面具。”
“其實你早就摘下了吧不是嗎,你本沒有必要在南江待半年的。”我仍是不解地說道。
“我說過了,一來是對他的承諾,就當是對他救我的恩情;二來,也想看看曾經的你現在究竟是什麼模樣,又是為何狠心做出那樣的計劃。”姚念身後的賭博機正在咚咚不停地吐出數不清的硬幣,半天都還在響,但她沒有去取,而在我們的不遠處卻有幾天正對賭博機虎視眈眈,“只要結果足夠顯眼,那就不可能不引起人的注意。”
“呵,那你也觀察了半年,結果呢?”我聳聳肩,無奈地笑了笑,“是我表現好或者覺得我是個好人的話就打算放過我嗎?”
“你哪怕就是個大好人,也不可能對你做過的過往有絲毫影響。我只是接觸你,來搞清楚你的動機罷了。”姚念不顧那些中的硬幣,直接帶著我離開了。
我們離開的一瞬間,旁邊圍觀的那幾天立刻就衝上去瓜分那些一元硬幣,“當我把這些東西公之於眾時,根本不需要我對你做什麼,自然有的是人去對你的行為做出他們的回應。”
“可是你並沒有這麼做不是嗎?”我和姚念並排走著出來,回頭向她家的方向走去。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你這麼自信嗎?”姚念輕輕地冷笑了一聲,雙手放在衣服口袋里,放慢了腳步說道,“我只要想,隨時都可以這麼做。不過是我改了主意,畢竟你是個不在意很多東西的人。我這些日子接觸下來,不過是在了解了你之後再決定以什麼方式來處理你,才能真的讓你覺得特別疼罷了。我現在已經有了打算,但,不打算告訴你。”
“你什麼打算?”聽到這里,我心里的害怕、擔憂、緊張、無奈、憤怒的五味夾雜在一起,真正的五味雜陳,十分不適,感覺自己就像是活在姚念手上的玩偶,任由她控制還沒有一點反制的手段,“放過我就那麼難嗎?”
“那放過周若愚又有那麼難嗎?”姚念立刻停駐腳步,閉上眼睛沉聲道,“你現在再說這些,哪怕求我,又有什麼用呢?我說了,我不會告訴你,你等著就是了,離那個結果已經不遠了。走吧,你再多問一句,這晚上就自己在外面睡吧。”
這人生地不熟的,我想還是先忍一忍,跟著她吧,畢竟明天還得去見李老師。
第二天,姚念足足睡到十點才起床開臥室門,我差點沒給她餓死。
我本來還想說著等她一起吃早餐,結果她出來跟我說她沒有吃早餐的習慣,我真是有點無語。
我只得是在出門的時候隨便買了點東西充飢。
“李老師她怎麼會到這里來?”姚念帶我來了長塗汽車站,買了兩張票,票上顯示我們的行程有一個半小時。看著這麼遠的路程,我不禁問道。
“她自己的決定。”姚念和我上了客車,她坐在內側,看了看車票,意味深長地說道,“她來之前問我你父親曾經在哪里待過,我說了這里,他每年來這邊時,都一定會去這個地方義診一周。而這里,我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去過了。”
“嗯……”我淡淡地應了一聲,點了點頭,什麼也沒有說。
我昨晚睡得不好,可能是認床,可能是沒睡過沙發,也可能是因為想媽媽,又或許是不知道姚念半夜會不會起來對我做什麼,亦可能是風太大讓我覺得冷,總之我晚上睡得並不好。
所以,汽車開動沒多久,我就睡著了。
當我再次醒來時,汽車已經到了目的地。
我一睜眼,這里一看就是一個山區,而且是很偏的那種山區。
下車時,一眼望去,到處都是高山和植被,就連腳下的土地都是坑坑窪窪的紅土地。
顯然,這些坑窪都是下大雨之後所留下的痕跡。
我跟著姚念走了半小時,才看到一座很小的鄉下小學。
現在正是午休的時間,學校里有很多小朋友在窄小的操場上玩耍著,應該都是小學生,而且是低年級的。
我們剛踏進校門,正好有兩個看上去五六十歲的女老師走過來。
她們看到姚念,露出驚訝又欣喜的神色,忙迎過來用著帶有地方口音的普通話說道:“欸?看這是誰來了。快一年沒見你了,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怎麼會呢,吳老師。”姚念托著其中看著更為年長些老師的手,微笑著說道,“每年我都會來的,只是這些日子不在這邊,來晚了些,不好意思。”
我從未見過姚念露出這般真誠的微笑,也未見過她對老師如此尊敬,想必這里對她說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哎喲,這話說的,哈哈。”另一位女老師大笑道,又看了看我,我趕忙頷首說了聲老師好。
結果沒想到這老師也不見外,立馬抓起我的手撫摸著手背說道,“我說姚念啊,這個是你的男朋友吧?是個帥小伙嘞。”
“啊不是不是。”我忙尷尬地笑著擺手,撓著頭答道,“我只是她同學而已,陪她來的。”
“哎喲,我說小伙子,早晚是的,我早說一點也沒關系。”這老師倒是毫不在意,開心地笑說道,又對著姚念說,“你眼光不錯,我幫你定了,就他了。”
隨後,這兩位老師和姚念聊起天來,她們說了很多話。
但是老師和姚念說話時都是用的方言,我一點也聽不懂,只知道聊得很開心。
她們一邊聊著,一邊向學校里面走去。
我則是跟著她們身旁走著,略顯多余。
不一會兒,操場上在玩耍的小朋友里,有一個往我們這邊看過來,看到了姚念,忽然高興興奮地喊道:“哎?姚姐姐?姐姐!”一邊喊著,一邊快步跑了過來。
隨後,其余在玩耍的小朋友聞聲,也都很開心地跑了過來。
沒一會工夫,姚念便被小朋友包圍住了,她們搶著要和她玩。
等等,這是什麼情況?姚念她,有這麼受這里小朋友歡迎嗎?
“你來了。”忽然,身後傳來一個久違而又熟悉的溫柔的女聲——李老師,我忙轉身一看,她正笑著走到了我的面前,“長高了不少啊。”
“啊,李老師,好久不見了。”我微笑著回應道。
盡管天氣寒冷,但見到李老師時,只覺得四周都是溫暖的。
她穿了一件潔白的長款羽絨服,梳著露出額頭的大馬尾,姣好的身材都被包裹在厚厚的羽絨服之中。
“一下就快過去半年了。在這里還好嗎?”
“嗯,好久不見。我還好,不用擔心我。”她慢慢走到我身旁,和我一起看著被孩子們包圍的姚念,說道,“沒有想到吧,姚念她原來也有這麼受歡迎的時候。”
“是啊,她和這里是有什麼故事嗎?”我故意湊近了些貼靠著李老師,即使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獨屬於她的那份溫熱。
正好,姚念的話題也可以作為我們重逢的開始,拉近看似有些疏遠的關系,“她一來,這些小朋友就圍上來了。”
“還記得我給你寫的信嗎?”
李老師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先柔聲問道,見我點了點頭後她才繼續說道,“我上面寫到說姚念和那個給我面包的男人都出現在學校相冊上這回事。就在我給你寫完信後不久,正有兩位年長的老師過來返聘教書,他們與我一個辦公室。有一日他們正拿起相冊和我們這些老師聊起過往,尤其談起了姚念,我才知道原來這兩位老師曾教過姚念,我不免多問了些,問了才知道姚念以前和這個學校的聯系。原來,在姚念小時候,便和這里的老師及小朋友玩得很好,對這里有了不一樣的情感。而她的外婆,在那時候也曾是這里的老師。在她失去了母親以後,由於父親工作常年不在家的關系,姚念小時候就跟著外婆在這邊生活和讀書。直到上了初中,她的外婆過世了,就被她父親接回去在城里讀書。但是聽其他老實說,她每個學期都會來這里一趟,和小孩子們玩,教她們打網球。因為去年贏下了全國青少年網球比賽,所以上個暑假她經常來這里教孩子們打網球。現在你看著的這幫孩子,據其他老師們說,他們都是留守兒童,暑假時沒事便經常來學校玩。他們一學期沒見姚念了,看來也是很想念的。我也隨便問了下那個給我遞面包的男人的事。關於他的事,他們知道的並不多,只知道每年都會來一小段時間,而且和姚念的關系似乎很好。在姚念離開這個學校之後,每個學期他倆都會一起來一周。但至於他們之間是什麼關系,卻沒有誰清楚。”
看來李老師還不知道那個男人就是周若愚的事,也好,我也不打算告訴她。
“真沒想到,姚念原來是在這里讀的小學。”看著姚念和孩子們那愉快的身影,仿佛不是我所認識的她,我不由地感嘆道,“簡直無法想象。好似她在南江就根本是在隱藏自己一般。”
“其實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她這個樣子。”李老師微笑一下說道,“剛開始我和其他老師聊起她在南江的表現時,其他老師要麼覺得我是在騙他們,要麼是覺得我認錯了人。當他們告訴我姚念在這邊讀書時候的樣子時,我也很驚訝,一點也不敢相信。但看到他們以前留存的更多一些相片還有他們講述的一些回憶後,我才逐漸改變了我的想法。所以當我今天真的看到她這一面時,我就沒有你這麼吃驚了。這才是少女該有的樣子呀。”
“呵呵,那老師你呢,和姚念這麼大的時候肯定也是這麼少女吧。”我和李老師沿著破舊的跑道走著,離姚念所在的地方越來越遠。
“那可比不了。我的運動細胞從小就不行,而且可胖了。”李老師用手比劃著,並不介懷自己的過去,笑道,“那時候可自卑了,而且別看我現在當了老師,那會學習起來很吃力的,哪一門課都跟不上,還總被同學們取笑胸大無腦。還好大了沒那樣,不然可不知道要怎麼過了。”
“老師你現在好會笑呀。”我看著李老師在談論這些時總是在笑著,由衷地說道,“你笑起來真好看,那時候我們剛上你的課,都覺得你特會板著臉。”
“呵,是嗎?”李老師感到意外地捂嘴一笑,這時正有一名小女孩跑過來和她搭話,說著班上的趣事,讓她下午一定要去看看。
李老師微笑著答應著了下來,小女孩才跑開去玩。
她吸了口氣,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說道,“也許是這些孩子改變了我吧。我從來到這里之後,我感覺到了和在南江教書是完全不同的東西。誠然,這里也不是那麼完美,也有很多小毛病,但是這里的孩子,卻是比城市里的純真得多,教起來很輕松。而且他們的情緒和狀態也會感染到我。我做了個決定,要在這里教很長很長時間的書。”
“很長很長時間?那是多久?一年?三年?十年?”我每說一個時間點,李老師都笑著搖搖頭,這反而讓我不安起來,“不會是?”
“嗯嗯,教到教不動了吧可能。”李老師的目光里滿是歡喜,伸了個懶腰說道,“不過我現在也明白了,話不能說得那麼死,萬一某一天這里不存在了,或是有什麼變故導致我不喜歡了呢?那樣的話我肯定會離開,但如果它能一直保持現狀的話,我願意一直這麼做下去。因為這里,能實現我教書的意義。”
話語之間,我們不知不覺間走出了學校。
李老師稍走在我前面一點,像是領路人一般帶我來到了一處鄉村小平房里。
漸漸地,我們已經聽不見學校的喧囂聲了。
“我平時就住在這里,離學校很近。”李老師打開門,領著我進去,微笑道,“怎麼樣,是不是挺簡陋的?”
如她所言,里面只有一張桌子,桌子的後面便是掛著蚊帳的床。
桌上放著最多的東西是書本和筆,還有一面小鏡子。
至於化妝品是沒有的,護膚品也只有簡單的大寶之類。
側牆有一個衣櫃,還放著掃把拖把這樣簡單的家居。
仔細看了一圈,連電視也是沒有的,只有一個小收音機放在窗台上。
唯有一股淡淡的幽香讓來者能知道這是女人的房間。
“老師您來這之後就一直住在這里嗎?”我有些不敢相信,這里的環境和在南江那邊差距也太大了,“住得還習慣?”
“剛開始不怎麼習慣,不過多住一會也就習慣了。”屋里比外面要暖和不少,李老師便脫下了大衣掛在衣櫃旁的衣架上,里面是一件淡紅色的針織衫,她那對本被大衣所掩蓋的碩大巨乳將針織衫的某個部分頂得老高。
看得出來李老師來這之後瘦了一些,但是胸部從這形狀去看卻是沒有瘦,反而顯得更挺拔了些。
“倒是這樣狹小的地方,對你來說有些不適應吧?”
我發誓我沒有刻意去看李老師的胸部和想那種事,只是無意地將目光落在了她的胸脯之上。
畢竟李老師是我的第一個女人,而這也是我第一次所撫摸揉捏過的乳房,對它自然有些不一樣的情愫。
哪怕只是稍微看一下,和李老師的那些過往和那一夜在辦公室的春景便即刻浮現在了腦海之中。
一想到這些,我的身體也不禁覺得有些燥熱,我便也將外套脫了去。
“還好吧,我小時候也在鄉下住過的。”我一邊答應著,一邊看著李老師將窗簾給拉上。
她做著這樣的動作時,她的翹臀在我的眼前晃動著,讓我下半身的分身有了昂首之勢,嗓子也忽覺一陣干燥。
在情欲的推動之下,我下意識地幾步走到李老師的身後,輕摟著她的腰,將小腹頂在她挺翹豐滿的臀部,滿含期待地柔聲道,“只是,老師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嗎?這里就有那麼好嗎?”
“嗯……”李老師沒有阻止我摟上她腰的舉動,而是淡淡地輕吟了一聲,緩緩地將後背貼在我身上,這信號不言自明。
李老師輕輕嘆了一聲,說道,“回去干嘛呢?對我來講,南江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了。這里或許在許多人看來不如南江十分之一,可對我而言,卻是有家的感覺。我不用去有那些沒有意義的焦慮,不用去處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也沒有什麼指標壓力。要一定說在南江有什麼放不下的東西的話,你知道是什麼嗎?”
“是什麼?”我認真聽著李老師的講述,一邊輕柔地將她緊緊摟入懷中,她身上熟悉的溫潤感快速地流淌進我的身體里,仿佛時間又回到了那個晚上,臉頰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貼上了她溫熱光滑的臉頰。
“呵,是你呀。”李老師撲哧笑了聲,接著動情地看著我說道,“我可以放下很多東西,卻始終唯獨放不下你。之所以我拜托姚念把你帶來這邊,也是因為我害怕我回去了見了你會不想回來。可是老師我也很清楚,我不能影響你的未來。也許你對我的情愫只是一時的,也許我也不該對你有過多的男女之情。就算一切都很順利,我也沒有信心能夠一直保持下去。最重要的是,我想明白了,我留戀的可能不是你,而是那一份感覺。只要不去再觸摸它,它就一直在那,也不會變。如果有更多的接觸,我不覺得這份感覺不會變,可是我貪戀它。所以,我還想再次感受它,哪怕一次也好。”
李老師說著,她主動地把柔熱的脖頸移到我的雙唇之上,輕輕摩挲起來,雙手撫摁在我摟著她腰部的手背之上,將它們下移到她的小腹位置上,似要我將她整個摟入懷中。
原本我和李老師差不多一般高,但現在我已比她要高半個頭有余了。
“好,我也是一樣。”我親吻著李老師雪白的脖頸,雙手手掌微微用力地壓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總覺得比以前摟著時要稍微更隆起一點,大口嗅著她身上淡淡的發香,柔聲道,“不過我覺得,不管多久,這份感覺都不會改變,它只會越來越深。只是,這樣我怕老師你冷著。”
“嗯嗯,有你的懷抱,我不冷。”李老師扭過頭來閉上雙眼,用她紅潤的臉頰和我的臉頰磨蹭著,紅唇之間吐出的氣息撲在我的臉上,讓我心跳加速,“有時候,我真想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我可以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在意,只要你這樣一直抱著我。如果我們的緣分再好一點,我們會在一起的對吧?不過我不會那麼貪心,僅僅只是這樣,我也很滿足很滿足了。我這一生,有一次這樣的幸福,已別無所求了。”
“那天在老師辦公室的時候我就這麼想了。那種和老師靈肉交融的感覺,真是可以讓我忘了一切去擁有。”她呼吸時而跟著挺動的小腹被我按壓著,我左手順勢從她的褲腰之間伸進了針織衫之中。
畢竟還是嚴寒,即使有情欲的加成,手也還是有點冰涼,所以我沒有直接伸進她最里面的衣服之中,先隔著保暖內衣等手暖和了再說。
於是我的手心貼著她熱乎的保暖內衣從小腹向上探撫過去,直到她渾圓挺拔的乳房下沿,嘴唇亦是一刻不停歇地在李老師紅潤的臉頰上親吻起來,“你知道嗎老師,你第一天來我們班上上課的時候,大家都被你豐滿的胸部吸引了。以前都林老師的胸是最大的,直到你來了。然後大家發現你上課原來很嚴肅,是同齡老師里面最嚴肅的,大家也不敢在你的課上吵鬧。老師你知道為什麼我放著最好的數學不去當課代表,而是選了老師的物理課代表嗎?”
“哈嗯……不知道。”李文月的朱唇輕啟,輕聲呻吟了一聲,被愛撫調情而產生的感覺讓她身體開始有了反應,右手緩緩地摸上了我大腿上的褲子,“老師那時候也很詫異,嗯……我在教你們班之前,就從其他老師那里聽說過你的事跡了,在普通班里能考到全年級前三,讓我印象很是深刻。我當時覺得,哼嗯……能成為你的任課老師已經是我的幸運了,沒想到我問誰願意當課代表時,你竟然是最積極的一個,唔……明明那時候,我們才是第一次見面。”
“因為我第一眼就看上老師了。哪怕去和其他同學找你補課也是因為想多見到老師你。”這是我的心里話。
那時候父母還沒有離婚,雖然我那時已經察覺到自己的戀母心理,但那時候我還覺得那是不對的,所以那時李老師的出現讓我暫時性地放下了想和媽媽發生關系的想法,而總是把注意力放在李老師身上。
那時候我不敢說我喜歡上了李文月,但至少是有強烈好感的。
也許是因為她的巨乳能讓我在腦海里將其取代掉媽媽的碩乳,也許是因為我本來就是個大胸控,但都不重要了。
我的左手這時已然在說話之間隔著保暖內衣攀上了她飽滿挺拔的乳球,這才讓我注意到她原來沒有穿胸罩,所以當我撫摸上去時,幾乎能感受到乳球原本的柔軟。
我五指大張著覆蓋著我不可能一手掌握的圓乳,那一夜的激情瞬間在我腦海里快速回放著,似乎一切都回到了那夜。
“在遇到老師你之前,我以為我會對戀愛什麼的沒興趣,也覺得不會喜歡女孩子。直到我發覺自己總是想見到你,總是在你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看你的臉,那時我才知道什麼是喜歡的感覺。”
“呵,可是老師那時候有男朋友,沒有多看過你一眼,哼唔……只是把你當一個特別的優秀學生去看待,也未曾想過與你會有更多的故事。”李老師一邊說著,一邊她的右手順著我的大腿摸到了我雙腿之間怒挺著的陽具,她輕揉著它,像是並沒有摸過男人那東西似的。
而揉了一會後,李老師的屁股主動地往後頂過來,將肥滿傲挺的肉臀摩擦著我的蘑菇頭。
“誰知道……嗯……誰知道後續還有這麼多故事,我從當老師的那一天起,就從未想過會和學生會有什麼超出師生的關系。呼唔……還好,還好出現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