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圍牆外的土匪已經沒了動靜,但圍牆里面的人終究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想看看外面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這種時候,你一直守在圍牆里面是沒用的,總不能就在這里守上十多天吧?
錢衛寧考慮了一會兒,他先是讓商隊的護衛將營地之中散落的箭矢都收集起來,那些都是土匪射進來的箭矢。
其中,完好無損的可以作為備用,有損壞的則直接拆掉箭頭,箭杆丟入篝火里當柴燒。
“錢會長,這羽箭有點不對勁啊,”有護衛小聲嘀咕道。
“怎麼了,”錢衛寧轉頭看去。
“您看,羽箭末尾非常規整,咱們都在皇家軍隊里呆過,羽箭剛出庫的時候也就是這種模樣了吧?”護衛低聲說道。
所謂剛出庫的時候,便是剛從軍需處領來的新羽箭,箭尾羽毛通體潔白,箭杆修直,箭頭嶄新。
一般情況下,土匪能用自制的土箭就不錯了,能用鐵箭頭的都不多。
而今晚襲擊他們的這些土匪呢,不光用了精良的羽箭,竟然還是剛出庫的樣子,這讓護衛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錢衛寧接過羽箭打量了一番低聲說道:“不要外傳,以免引起恐慌。”
“是,”護衛說道。
他們都是出身皇家軍隊,自然懂得令行禁止的道理。
當然,皇家軍隊是巫師國度軍隊的統稱,並不是真去拱衛京畿都城的意思,整個巫師國度內九支主力軍隊,都叫皇家軍隊。
在這巫師國度內,只有少數部隊才有特殊的名稱,例如巫師家族的光明騎士團、燃燒騎士團等等,每個巫師家族都有自己的軍隊,例如都鐸家族的騎士團干脆就叫都鐸騎士團。
在很久以前,皇家軍隊是巫師國度內強大武力的代名詞,不過到如今已經變了,所有人都知道巫師家族的騎士團才是最精銳的部隊。
“錢會長,”護衛小聲說道:“這附近並無皇家軍隊駐地,會不會是哪一家的騎士團突然扮作土匪?”
“不會,”錢衛寧說道。
這時錢衛寧心中思忖,剛剛那些土匪的射箭力度其實並沒有多大,他可是見過軍中好手的,一支鐵箭射穿馬車都有可能,所以箭雖然有問題,但人應該確實是土匪。
看樣子是有人想借土匪的手,阻攔他們北上之路啊。
錢衛寧下意識看了梅戈一眼,難道是衝著這位巫師大人來的?
“去取皮甲來,”錢衛寧對護衛說道:“都穿上皮甲,跟我出去走一趟。”
說著,所有商隊護衛全都穿上了棕色的皮甲,還在腿上綁了匕首,待到這一切准備妥當後才慢慢的朝馬車圍牆外面摸去。
忽然間一名少年說道:“有力氣的跟著錢會長一起走,咱們不能讓錢會長他們就這麼出去冒險,萬一中了土匪的埋伏,大家也好彼此掩護一下。”
說著,這名少年竟帶頭跟在了商隊護衛身後,還有好幾名青壯漢子也跟了上來。
任小粟看了那少年一眼,對方穿的是普通棉麻襯衣,已經洗的有些泛黃了,身上還有兩條背帶,這屬於平民的正常穿著。
倒是對方腳上穿著的高幫皮靴引起了任小粟注意,那靴子看起來就很結實,不像是一般人穿的東西。
而且,任小粟確認自己之前並沒有見過對方。
要知道他白天的時候可是繞著商隊溜達了兩圈的,這少年長相出眾,劍眉星目,若是自己見到了不可能會一點印象都沒有,就算他記憶力不如王蘊,也不至於忘掉這種人。
所以,對方白天一定躲在馬車里,而唯一一個始終封閉的馬車,就是那可疑婦人的馬車了。
任小粟心里大概有數了,於是也跟在了商隊護衛的身後往馬車圍牆外面走去。
一群人慢慢朝著黑暗摸索過去,護衛打頭,所有人的手掌都握住了跨在腰間的長刀,隨時准備戰斗。
任小粟到是沒有特別緊張,因為他知道外面已經沒有土匪了,倒是在他慢悠悠跟著的時候,那一開始帶頭跟來的少年竟忽然與他說話了:“你好,我叫陳程,你呢?”
任小粟笑眯眯的回應道:“我叫任小粟。”
“嗯,很高興認識你,”陳程笑容陽光而又燦爛,若是尋常人與他打交道,恐怕會當即心生好感。
然而任小粟不同,在對方開口的一瞬間便立刻明白,哦,合著這人還帶著接近自己的目的。
誰會閒著沒事接近自己呢,任小粟已經大概猜到那馬車里藏著什麼人了……
陳程與那中年婦人、小女巫安安說起來都不是一般人,以往他們變換身份、掩藏行蹤連巫師組織的圍剿都能躲過,所以他們覺得應付任小粟這樣的小人物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但論起戰斗經驗來,整個巫師國度也不一定有人比任小粟多。
任小粟沒跟陳程多說什麼,他確定,對方一定還會想辦法與自己搭話的。
漸漸的,眾人已經摸到了土匪的屍體旁邊,當那些所有人看到那些土匪慘狀的時候都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那些土匪除了少數胸口中箭的以外,其余土匪竟全都是眉心中箭!
一時間,所有人都默默的看向錢衛寧,愣是把錢衛寧給看的有些不自在了:“看我干什麼?”
護衛們笑道:“錢會長,我們自己幾斤幾兩心里有數,這黑燈瞎火的能射到人就不錯了,所以這些土匪大多數都不是我們殺的。”
“對啊,既然不是我們,那肯定是你了!”
任小粟鼓掌贊嘆:“錢會長真的好箭法,箭箭直中眉心,這箭法稱之為百步穿楊一點都不過分了吧。”
錢衛寧腦子懵懵的,他心說這應該不是自己射的啊,可是四下里也沒其他人了,而且這些箭矢確確實實是約克郡商會的箭,光看箭羽就能分辨出來。
錢衛寧猶豫了半天最終尷尬笑道:“咳咳,僥幸僥幸。”
“這怎麼會是僥幸呢,”任小粟認真糾正道:“你再這麼謙虛就不對了啊,過分的謙虛就是驕傲!”
就在這平凡的一天了,約克郡第一神射手的稱號誕生了。
任小粟記得在書上看到過,很多年前有一位古代的大官愛好釣魚,可釣術卻不怎麼樣。
一次同僚之間約好了比試釣術,於是他就安排自己水性極好的下屬潛入水下,偷偷的將魚一尾一尾掛到他的鈎子上,一天時間里,他一個人釣到的魚竟是比所有同僚釣到的都多,一時間名聲大噪,還被同僚們尊稱為神釣手。
這神釣手與神射手,差不多是一個性質的。
唯獨有點不同的地方在於,神釣手知道自己這稱呼是怎麼來的,神射手錢衛寧則認為,這可能是命運的安排……
別問,問就是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