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豐是在睡夢中驚醒的。
自從上次被黛青掏掉一只眼睛後他就生了心病,總是疑神疑鬼的,戰戰兢兢度過了夏季和秋季,直到冬季才慢慢放下了心,不用連洗澡睡覺都讓守衛守護,只是睡覺的話要點個床頭燈,而今天夜里,床頭燈卻毫無預兆的滅了。
瀚豐幾乎是立刻醒來,瞪著一只獨眼望著天花板,黑暗伴隨著恐懼侵襲著他的神經。
天花板上的紋路動了起來,逐漸拼湊成一個熟悉的人影,隨時都會跳下來一樣。
而就在這時,房頂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似有若無……然而就是這樣的動靜最為詭異引人遐想。
瀚豐出了一身的冷汗,他騰的一下坐起身慌忙道:“來人來人!!房頂上有人啊!!!”他的聲音在房間內回蕩,引起小而簡短的回音。
瀚豐蹲坐在牆角,並沒有等來意料之中的守衛,而是另外一個人。
“頭目,您叫我?”一個女人推開門露出一條縫隙。
“你!?”瀚豐一聽聲音便認出她的身份,是被自己標記的女omega,瀚豐在這類人面前霸道慣了,趕緊貼著牆站起身不肯示弱。
“你怎麼來了!?守衛呢!都到哪去了?怎麼還會斷電!!”女omega聽聞此話,側身閃了進來:“是嗎?沒有啊,我去看看。”瀚豐一愣,平時那些omega可沒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不經允許就在他的屋子里隨便亂走,這是要造反!?
“滾出去!!誰允許你進來了!!”瀚豐面對無聲的恐懼是無力招架,但是面對這些omega還是十分驍勇。
他看女omega已經走到了他床前去看床頭燈,立刻走過去一把薅住對方頭發,揚拳就要打。
“嗨,”一抹冰冷的刀刃觸碰到瀚豐的脖子上,制止了他的動作:“好久不見啊,怎麼不打聲招呼呢。”這聲音帶著軟綿綿的笑意,堪稱悅耳,可瀚豐卻覺得自己好像被一條冰冷的毒蛇緊緊纏住,並且越收越緊,幾乎窒息。
“是你……”瀚豐幾乎是立刻就會一起了身後人的身份。手里的那個女omega趁他發呆的功夫憤然掙脫,轉身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瀚豐水腫的肥肉被抽的一顫,並沒有感覺到疼。
“赫伯接著!”黛青拔出腰間一把槍擲給對方,赫伯穩穩的接住,將槍口對准瀚豐,慢慢與黛青站在一側。瀚豐也轉過身,面對了這二人。
黛青將一部對講機扔給瀚豐,命令道:“叫阿嚎過來。”瀚豐接住,並沒有照做,只是懷疑的眯著眼睛看他,他不信自己會栽在兩個omega的手里,也恨自己的大意。
“你們怎麼進來的,其他人呢!”
“看,他還在說廢話,削他一只耳朵!”赫伯冷靜道:“他只要舌頭就可以。”
“好主意,”黛青將匕首反握,一手揪住瀚豐的衣領就要動手。
瀚豐趕緊調動一身的肥肉反抗,他當初也是決斗籠里出來的,只是這麼多年的位高權重,一身的力量早就流失,只剩下幾條理論依據殘存在腦中。
他依據這幾條口訣似的竅門,和黛青周旋反抗,竟是幾把就抓住了黛青的雙手手腕,正在他心中僥幸時,黛青卻反手抓住他,猛地一躍,竟是騎在了他的脖子上。
這下改黛青狠抓瀚豐的雙手了,他提高手臂將瀚豐的胳膊吊起,衝赫伯喊:“你來!”赫伯從口袋中拔出匕首,一把揪住瀚豐的耳朵刺進去。
這動作干脆利落不拖泥帶水,瀚豐的脖子被黛青牢牢鎖住不能叫喊,滿臉漲紅血壓飆升,耳朵的血洞竟是跟被割開動脈一樣呲出血花,流了黛青一褲子。
“你有選擇,”赫伯一手拿著耳朵一手拿著對講機:“阿嚎的命可沒有你值錢。”瀚豐呲牙咧嘴,細小的眼睛里射出憤怒的火焰,他緊抓著黛青的褲子,猛地屈膝坐地想後躺,試圖將黛青壓倒在地。
黛青經驗豐富,落地瞬間單手撐地,另一只手狠摳瀚豐的傷處,就在他大吼著雙手抓住黛青小臂的同時,天花板上又傳來一陣異響。
三人齊齊抬頭望向一處。
這異響十分刺耳,但聲音簡短。
只見黑一片暗中亮起了一道詭異的火花,眾人的瞳孔猛地收縮,原本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又變的什麼都看不見了,緊接著好像被扔下來什麼東西,瀚豐被壓發出一聲慘叫,黛青嘰里咕嚕的爬起身,緊盯著慘叫的方向。
這還沒完,一束追光從天而降,正照在瀚豐身上,赫伯嚇得一抽氣,黛青皺眉。
原來剛才被扔下來的,竟是一具干屍!
正好砸在了瀚豐身上。
瀚豐被這突如其來的骸骨攻擊嚇得魂飛魄散,被壓在下面掙扎嚎叫。
“誰!”赫伯警惕呵斥。
“我!”石朔風輕松地回應在天花板上響起,接著他手拿應急燈跳了下來:“可他媽到了!我走到半截遇上這玩意兒,我倆頭對頭,推了他半路,重死了!”原來石朔風在通風口中遠遠看到的,那個頭朝下趴著的是一具干屍,不知何年何月死在了這里,石朔風沒處丟棄,只能硬著頭皮一路推著他爬,等爬到焰心赫伯他們的房間位置時,上面的幾個孔洞外加omega們的描述替他解答了緣由,這個干屍生前似乎喜歡偷窺,被憤怒的omega發現後舉槍點射通風口,受傷的干屍只能爬著求救,也許是受傷太嚴重或是別的什麼原因,最終他死在了通風口中,又因為通風口特殊的環境,他很快就被風干,而omega們因為濫用槍支,被沒收了武器。
“嗯?秋川呢?”石朔風伸了伸長腿長胳膊做運動,他剛被憋得太難受了。
“加納帶他去金庫了,”赫伯回答,接著忍不住露出笑容,上前與石朔風擁抱:“真他媽好久沒見了……看到你們真好。”
“我也是,”石朔風敲著赫伯單薄的後背道:“他通知阿嚎了嗎?”
“沒有,”黛青回答。
“好,”石朔風把應急燈丟給赫伯,自己上前一把拎開干屍,自己泰山壓頂似的一屁股坐在瀚豐身上,拔出匕首頂著他的臉:“來來哥們兒,說幾句話,說完咱們的恩怨一了百了,我們是跟阿嚎有仇,跟你沒關系,殺完他我們就走,怎麼樣!”瀚豐眼珠充血,呼吸劇烈,他掙扎幾次發現根本無法動彈,石朔風簡直沉得像一扇石牆:“我……我憑什麼相信你。”
“憑你被我壓著,”石朔風一歪頭,面無表情,刀刃卻是逐漸用力,刺入皮膚。
阿嚎接到了瀚豐的通知後,帶著兩名守衛急急忙忙的趕過去。
他之前就接到電力部的通知,說幫派里的電閘壞了,之前負責維修的守衛凍死了,剩下的人全都一知半解,守著閘門束手無策,阿嚎氣的咬牙切齒,拄著拐杖就往那邊趕,跑到半路卻被瀚豐的一個通知拽走了。
阿嚎來到門口就覺得不對,原本的守衛不見了,大門前空空如也,而且能嗅到屋內有omega的信息素,好在不是陌生人,但是阿嚎又一皺眉,怎麼瀚豐還把自己標記的omega也帶來了呢,他想干嘛?
阿嚎猶豫了片刻,讓守衛站在門口,獨自進去。
守衛站在門口沒幾分鍾,忽然從走廊盡頭傳來鋼珠滾動的聲音。
那聲音細成了一條线,把四周對比的更加靜謐,蜿蜿蜒蜒的由遠及近,兩個守衛同時端起槍,互相交換了個眼神。
那枚鋼珠逐漸從黑暗中露出頭,滾到了二人腳下。
其中一個守衛用腳踢了踢,沒發現它的異常之處,遂撿起來放在手里。
“是熱的!?”這個守衛很驚訝,轉向旁邊的守衛,那個守衛也很好奇的伸過頭。
阿嚎僵直在屋內,背對大門,正在他驚愕時,門口響起一聲爆炸。
“好久不見,阿嚎,”黛青拿著槍正對阿嚎眉心,臉上的不自主地浮現出惡毒的笑容,他捕捉到阿嚎臉上一閃即逝的恐懼,這簡直就像是一支興奮劑注入到他的血管中,以至於全身的血液灼熱奔騰,連感官都比平時敏感。
赫伯在黛青背後站起身,她的臉上手上都是鮮血,連前胸的衣服都被浸透了,瀚豐血肉模糊的倒在她的腳下,正一抽一抽的顫動,是神經的本能反應,赫伯剛剛咬斷了他的頸動脈。
“解氣了麼,”石朔風站在一邊,拿應急燈照到阿嚎臉上,亮的阿嚎一閉眼睛。
“太痛快了,”赫伯惡狠狠道,她甩了甩手上的血,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心跳在加快,因標記而強加的契約功能逐漸顯露出來,不久後,她要經歷一場剝皮脫骨的痛苦。
“外面人聽見爆炸,很快就會趕過來!”阿嚎眯著眼睛強自鎮定:“你們現在逃走還來得及,我知道條密道……”
“爆炸有很多處,”黛青慢條斯理的打斷他:“他們可不一定顧忌得到這里。”
“你是什麼意思!?”
黛青向前走了幾步,他濃秀的五官一半淹沒在黑暗中,眼眸透出冷光,一半暴露在強光下,被虛化了輪廓:“這得感謝你,成了賞金獵人後我學會了很多,也存了很多錢,病狗團要價不低,但我付得起,更何況面對群龍無首的蜘蛛幫,他們不用費多少力氣。”聽到這三個字阿嚎身體一晃,他雇傭過病狗團,知道他們的火力有多大,當初花錢找病狗團去襲擊蜥蜴幫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你不能殺了我……”阿嚎的眼睛逐漸適應了強光,他望著前方:“你殺了我,那些omega都得死,沒有我的信息素他們都會在痛苦中煎熬!然後慢慢死掉,你是omega你能明白,你殺了我就等於殺了他們!!”
“真聰明啊,”黛青站在黑暗中回應:“瀚豐怎麼只知道求饒,不知道跟你一樣說這些大道理呢,興許我還能饒了他一命。”
“當然……”阿嚎一點一點往後挪:“亞契都沒殺我,他是有原因的!我也沒殺他!”
“亞契……”站在一邊的石朔風忽然開了口,他把應急燈扔給赫伯:“你還好意思提他!?”阿嚎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現在面前,接著就是迎面一拳。
石朔風拽住阿嚎的衣領一頓拳打腳踢,拳拳到肉,下下見血:“你他媽還讓我們自相殘殺!?還想讓我們自相殘殺!?你還好意思求饒?!”黛青和赫伯站在一邊,冷眼旁觀,房間里只剩下擊打的悶響和呻吟,到最後連呻吟聲也沒了。
石朔風把毫無還手之力的阿嚎打的奄奄一息了,這才穿著粗氣停下手。
“給你,”石朔風甩著沾滿鮮血的右手站起身,衝黛青道:“留了口氣,你解決吧。”黛青拿出表靜靜看著,赫伯不懂他們的計劃,沒敢插嘴,靜等幾分鍾,遠處傳來一聲鋪天蓋地的爆炸,地面都為之一顫,房頂上開始往下掉土。
“什麼!?”赫伯驚恐道。
阿嚎顫抖著在地上掙扎,他的視线一片血紅,所有的東西都在慢慢坍塌,唯有面前的兩個仇人矗立在自己視线中,是兩個隨時要帶他走的死神。
“病狗來了,”黛青放下表:“他們真准時。”
“他們開炮後的10分鍾不會打主建築,夠咱們出去,”石朔風從後面摟住黛青的腰:“你有足夠時間跟他好好玩玩。”
“不用,”黛青搖搖頭,舉起槍對准阿嚎的膝蓋:“我改主意了,今天能見到朋友我很高興,我要抓緊時間帶他們走,就給你留個全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