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幫在一夜之間進入戒嚴狀態,守衛成群結隊的巡邏,三五不時的傳入住家搜查,大部分人還蒙在鼓里,不知道是有幫派要進攻還是傳染病擴散,一時間人心惶惶,謠言四起。
守衛們連續密集型搜查了一周,竟然一無所獲,仿佛這二人人間蒸發了一樣。
“不可能……怎麼會找不到!他們都受了傷能跑到哪去!?”阿嚎氣的直顛拐杖,臉色蒼白,他這幾天一直心驚膽戰,生怕有人半夜來襲,有心調幾個身手好的來貼身保護,但因為瀚豐受了傷,大家都圍在他身邊,人手到阿嚎這里就實在不夠用了。
“全都搜了!?”阿嚎逼問黑漠。
“全搜了,”黑漠滿頭大汗的回答,他剛剛巡邏回來,現在天越來越熱,陽光也越來越毒辣。
阿嚎心急如焚的踱了幾圈,忽然扭頭問他:“死角呢?”黑漠聽這話一愣,思考了片刻回答:“也看過了!”
“真看過了!?”阿嚎看他面有異色,走近一步繼續問:“你仔仔細細的查過了!?”
“查過了,門口的守衛我也問過了,當天晚上沒有人出入,”黑漠點頭。
阿嚎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難道他們真跑了?這幾天外出的車輛查過了嗎?”
“都查了,還爬到地上去檢查車底,什麼也沒有!”黑漠如實回答,接著他又補充道:“也許他們當晚真的趁亂跑遠了。”
“那你們周圍搜了嗎!?”
“搜了……沒有,但是過路車隊沒有檢查。”
阿嚎又想了想:“去問問外面的人,最近都哪些車輛經過,再去貿易鎮找找看!”
“是!”
阿嚎再次嘆了口氣,讓黑漠出去,自己待在屋中繼續思考。
黑漠出了屋,找到幾個正在乘涼的守衛,給他們派發新的任務。
“死角都看了嗎?!”黑漠問。
幾個守衛互相看了看,紛紛點頭。
“點頭是他媽什麼意思?!”黑漠眼睛一瞪,訓斥道:“到底是看了還是沒看!?”
“看了……”
“……看了。”
得到幾句底氣不足的回話。
黑漠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進去!挨家挨戶的問!挨家挨戶的查!聽到沒有。”守衛們臉上立刻露出了難色,似乎都不大想干。
“隊長,可是……”一個膽子大點的說:“死角最近死了好幾個人……還有個看門的守衛染上病了,就算他們真跑到那,那過不了幾天肯定是死,那咱們還去那干嘛呢?”此話一出,周圍人全都不約而同的點頭,同時雙眼充滿渴望的看著黑漠,希望他收回成令。
黑漠走過去一腳將那個發言的守衛踹倒:“你,叫上幾個人,現在就給我去死角找,聽見沒!頭領的眼睛被那個omega挖出來一顆,你他媽當他是好解決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現在你們都不許閒著!趕緊他媽去!!!”周圍的守衛怕跟那個人一樣倒霉,趕緊四散離開去巡邏,倒霉鬼只能爬起來伸手拽住個跑得最慢、身體臃腫的守衛,陪他一起去死角。
死角這個地方,顧名思義,是這個幫派的角落地帶,冬末春初時,蜘蛛幫爆發了一場傳染病,七零八落死了一部分人,痊愈的身上也留下了疤痕,於是瀚豐下令,把那些免疫力低下的人和病人一起趕到了幫派的一處邊緣地方圈起來,讓他們在其中自成一體,自生自滅,每天里面會有人向外通報死人數量,再由里面的人將屍體拋出,最後集中燒毀。
兩個守衛慢慢走到死角的門口,那里正有兩個跟他們一樣穿著的看守,說是看守也不全面,這二人戴著口罩,正懶洋洋的蹲在地上閒聊。
“你們要進去?”
“呃……”倒霉鬼猶豫著,他伸長脖子往里望了望,看見成排的屋子都空著,遠處有佝僂的身影在慢慢游蕩。
“你要進去就趕緊去,”看守之一要把柵欄門打開:“如果你還是問有沒有人進出,我告訴你,沒有!”倒霉鬼和那個跑得慢的守衛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一同膽怯的搖頭。
要是上戰場他們未必這麼懼怕,畢竟有槍在手有兄弟在身旁,無論從技術上還是氣勢上都不怵,可面前是一片傳染病區域,沒有疫苗沒有防護服,就這麼赤裸裸的暴露在病菌中,要是不幸被染,那前方就是他的未來,換誰都會膽怯。
“嗯,我要你這句保證就可以了,”倒霉鬼煞有其事的點點頭,跟這兩個看守聊起了天,以此來打發時間好回去交差。
一個套著件跟麻布口袋似的衣服的男孩,遠遠地站在牆邊眺望,隱約看見門口有四個人在說話,他等了半天都不見他們要進來,男孩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又望了會兒,等其中兩人揮手道別,他才放心離開。
男孩的衣服里鼓鼓的,是他剛剛得到的事物。
他將衣服上的破爛兜帽蓋在腦袋上,鑽進一間破爛空屋中,賊頭賊腦的拌開一塊床下的石板,鑽進其中的密道。
密道很小很黑,根本無法容下一個成人,男孩跟只鼴鼠一樣,貓著腰快速前行,他對這里的地形和長度太了解了,閉著眼都能到達目的地,在一段寂靜無聲的跋涉後,男孩終於直立起上身,手腳並用的向上爬,在觸到一塊石板後,他敲了三下。
石板被挪開,突然降臨的亮光讓男孩眯了眼睛。
“被人發現了嗎?”一個蒼老的聲音問道,同時將男孩抱了上來。老人穿著跟孩子差不多的衣服,也是像是被罩在口袋里面。
“沒有!”男孩稚氣的回答,同時將懷里一直藏著的東西扔到地上:“今天有個笨蛋把汽油放在了外面,被我拿回來了,最近外面防的嚴,要過一陣才能去貿易鎮。”
“好,不著急,”老人笑著一拍男孩的腦袋,一老一小兩個人互相對視,他們臉上都有同樣的疤痕,黑而深刻,在二人的臉上和身上留下永久的痕跡。
“他們怎麼樣?”男孩問道。
“高的那個慢一點,那個O恢復倒是很快,”老人邊翻看男孩帶回來的東西邊回答。
“今天我在門口又看見黑漠的手下了,這次他們沒進來。”
“嗯,他們不敢來,”老人點頭道。
二人簡單交流了一陣,老人帶著孩子一陣七扭八拐,從地上的密道出來,踏入一間平房。
原來,由於這些病人被困在死角,也沒人送食物和水,死角死的人越來越多,很多空下來的屋子被活著的人改造成密道,偷偷逃跑,或是偷取食物水和汽油,這個男孩就是其中一個,他和老人相依為命,為了生存,早早的練就敏捷的腿腳和偷盜的本領。
二人回到住處,老人搬了把椅子,端坐在屋門口的陰影中,做著他每天最長做的事情——發呆。
男孩則將戰利品抱到屋內藏起來,去廚房端著兩個碗,警惕的左右觀察後,進入了地下室。
在干燥黑暗的地下室中,越往里走越能聞到一股清澈香甜的氣息,男孩心中有些喜悅的砰砰跳著。
他慢慢停下腳步咳嗽了一聲,稚嫩的聲音在無邊的黑暗中蕩出音波。
很快,一陣衣服的摩擦聲回應了他,男孩望著聲音的方向:“飯來了。”那聲音近了,還有恍惚的身影也越來越清晰。
那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男孩的頭也從平視逐漸抬了起來。
他怎麼這麼高?
男孩很好奇,他只在貿易鎮偶爾見過從精品區迷路走出來的巨人,這個人似乎跟他們一樣高。
“謝謝!”石朔風面帶微笑的蹲下身,接過男孩送來的東西。
“那個omega呢?”男孩歪著身子往里看。
“他睡著呢,”石朔風回答。
“他還睡啊,都睡了多久了?”男孩失望道,他沒睡醒,就表明自己見不到那個高等omega,他還沒見過高等omega呢。
“他在恢復,等他傷好了,他就睡醒了,”石朔風笑著在男孩的鼻子上一刮。
男孩腦袋往後躲,不喜歡別人把他當小孩一樣看待。
“你爺爺今天怎麼樣?”石朔風沒話找話道。
“老樣子,”男孩一聳肩:“對了,我今天看見黑漠的手下了,他們在門口跟看守聊天,聊了會就走了,我爺爺說他們害怕,不會進來!”聽到這,石朔風一皺眉:“你們的病不是都好麼?他們為什麼還不敢來?”男孩指了指自己臉上的疤,那塊疤發黑,正蓋在臉的左下方,像是一個鮮艷的苹果爛了一塊兒。
“病毒變了,原來的死人臉上都是這個,可後來病好了以後,臉上也會留下這個,他們就以為我們肯定要死了,就把我們關起來,其實很多人是餓死的,他們就是不信!”男孩十分氣憤道,接著他上下打量著石朔風:“好奇怪,你們倆在這呆了這麼久,為什麼都沒有被傳上什麼呢?我爺爺說舊病毒沒了,但是還有點新的弱病毒,你們不該一點事沒有啊……”石朔風翻著眼皮想了想,半哄半騙道:“我從很遠很遠的家族來,小時候打過疫苗,有抗體不怕,他是高等omega,本來就不會得病。”男孩恍然大悟,不禁心生羨慕,永遠都不會生病的人,多好啊。
幾天前的一個夜晚,男孩趁著人們去看決斗,從密道跑出去偷東西,不想卻遇上一場混亂,正在東躲西竄之時,他忽然被一雙血手抓住了衣領,男孩正要奮力回身去咬那只手,卻在看清來者的臉後愣住了。
“幫幫我……”石朔風不知道自己當時的表情和狀況看上去多狼狽多可憐,總之男孩在短暫的呆愣後,只回了句:“跟我來。”男孩一眼就認出了石朔風,他在很久前幫過自己,那次在貿易鎮,男孩偷東西失手,要不是他把自己藏在袍子下面,自己就要被看守抓去剁手了。
於是在混亂平息前,死角多了兩個健康的人。
而對於孤獨許久,只有爺爺作伴的男孩來說,他突然間多了一個玩伴。
石朔風特別的能說,把自己的經歷經過編排,講的跟童話故事中的冒險一樣,每次見到他講的內容都不同,男孩的好奇心被完全的吸引,聽的滿眼放光,甚至覺得,每次來到地下室是他最開心的時候。
“阿遠!”
被叫做阿遠的男孩跟他聊夠後轉身要走,忽然又被叫住:“干嘛?”
“謝謝你收留我們。”
“我爺爺說的,你也幫過我,咱們互幫互助!”阿遠擺出一副大人的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