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青翹著二郎腿兒,跟逗小貓小狗一樣,在醫療處跟石朔風驢唇不對馬嘴的閒聊,一邊套底,一邊教了他幾個單詞,逐漸的,黛青腦中出現了一點輪廓。
這個人恐怕是個受到襲擊的游人,黛青知道在遙遠的大陸邊緣,靠近海灣的地方有幾個強盛的家族,甚至還保留著全球核戰前的高科技水准,眼前這人也許就是這些家族中某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成員,懷揣著一顆博愛或是獵奇的心來到荒原,結果被搶劫一空,也許他還有其他的同伴,但最後逃出來的只有他自己,從他只身一人卻又將身狀態良好的情況來看,他恐怕是剛剛被劫,沒經驗的人如果只身在戈壁中游蕩,他活不過三天。
這麼一想,似乎有點能理解為什麼他總是露出懵懂無知的表情了,常年生活在優渥環境下的樹苗,想必沒見過這麼殘酷的世界。
不過話說回來,他這個語言是怎麼回事?難道那些個家族不讓自己的年青一代學通用語嗎?他們要創造自己的語言?
黛青不禁皺起了眉頭。
“哎喲……你可別皺眉頭……”石朔風一看黛青的表情就心里發慌:“我腿肚子轉筋……”黛青自然是沒明白他在說什麼,他盤算著石朔風的出事地點周圍都有哪些個幫派。
石朔風還想多學幾個,別的不說,先要滿足日常交流啊。
“大七,大七。”
黛青聽到召喚抬起頭,被濃密睫毛包圍的黑色瞳仁轉向石朔風。
“那個……”石朔風被他這一眼看的心里一跳,因為還沒摸清黛青的脾氣,總怕被他又打一頓。
“我……這個,”石朔風用剛學會的個別單詞外加動作,表達自己的用意:“繩子,松開,我不跑,真的!”黛青沉默了片刻,嘰里咕嚕的說了串話,還沒說完又忽然閉了嘴,似乎意識到他聽不懂,於是面帶微笑的搖了搖頭。
“真的!不跑!我跑我就是……汪!”
“汪?”黛青不明就里。
交流失敗,石朔風有些沮喪,黛青則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別白費心思啦,安心在這當你的種源,只要乖乖的,我不會總鎖著你。”迎著石朔風疑惑的目光,黛青眼珠一轉,慢慢的說道:“種,源。”石朔風趕緊學:“種旋!”
“也行,差不多,”黛青要求不高。
“差不……”石朔風繼續學,但黛青顯然不是想教他這個。
“石書風是種源,”黛青很少起惡作劇的心思,偶爾一次,他自己都要憋不住笑。
石朔風十分認真,嚴肅道:“石朔風是種旋。”
“不錯,”黛青滿意的拍拍他的肩膀。
石朔風被他的笑的有點毛毛的,雖然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但本能的感覺不對,石朔風想起父母雙親還健在的時候去親戚家做客,年僅七歲的他,教三歲的小表弟說話:“豆豆是大笨驢。”名叫豆豆的小表弟十分認真道:“豆豆……似大笨驢!”
“這個種旋不會是傻逼的意思吧……”石朔風念叨著。
經過這場沒什麼價值但卻很有低級趣味的交談,黛青帶著一副好心情出了醫療處,臨走時還囑咐當班的助手:“不用吝嗇藥水,趕緊治好趕緊用。”助手是個男beta,連連點頭。
黛青出門,融入進人群里。
這里的每個人都不是閒人,只要太陽掛在天上就一直工作,修補,生產,建造,所有能給這個幫派帶來價值的事情他們都干,並且分工明確,誰也不偷懶。
黛青繞過一個搬著子彈木箱的人,看見了不遠處站在石窟台上的人影。
這個人影已經成年,但卻長的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四肢細瘦,臉頰微凹,是個營養不良的模樣,一件口袋一樣的亞麻罩衫套在身上,小腹隆起,像是揣了個枕頭在里面,他無精打采的站著,在看到黛青時,露出了幾分艷羨的神情。
黛青腳步慢了下來:“嘿!讓阿嚎看見你私自出來,他可又要揍你了。”
“我想曬曬太陽……”
“醫生呢。”
“他說胎心不穩……去拿藥了。”
黛青聳了下肩,心想阿嚎這第二十二個孩子又要完蛋,可惜這個健全的男omega了,之前還算有精神,生過幾個健康的孩子,阿嚎看中了他這一點,強行標記後一直被迫生他的孩子,可接下來的不是死胎就是畸形,他本人也越來越憔悴,被折騰的像個破爛的稻草人,等第二十二個孩子出生後,黛青打賭,第二十三個隔不了半個月就會來,他會一直生到死,或是阿嚎死。
“孩子什麼時候出生?”
“還有十幾天,”這個omega回答時摸了摸自己肚子,臉上並未有任何喜悅。
黛青本來就跟他沒話,招了下手算是告別。
“黛青……!”沒走幾步,omega忽然叫住了黛青。
“嗯?”黛青回過頭,看他麻木的臉上有了些痛苦的神情。
“我……我真羨慕你,”omega小心翼翼卻又憧憬萬分的說著,說完像是犯了錯一樣,低垂下頭,樣子十分怯懦虛弱。
黛青最後看了他一眼,加快了腳步。
黛青邊走邊想,自己當初如果一步走錯,結果就會和這個叫加納的omega一樣,不斷的被壓榨,行屍走肉的過完自己下半生。
黛青並不怎麼同情他,也不同情其他的omega,甚至所有人,每個人活下來都要付出點什麼,為了得到就要做出相應的放棄,這就是這個殘酷世界的法則,黛青已熟識在心,為了有尊嚴的活下去,他還有很多事要做,沒時間為他們停留。
黛青看過石朔風以後,就安心忙自己的正事,一連好幾天都沒有露面,而石朔風趴在醫療處的這段時間,因為有了黛青的囑咐,助手們對他是關愛有加,只是拴著自己的鐵鏈並沒有松,長度加長了而已。
助手們不僅好吃好喝還陪聊,雖然都是beta,但石朔風身上來歷不明的信息素和肉體,加上種源一般不穿衣服,導致助手們沒事就拿他開玩笑,比如拍拍臉,捏捏胸,摸摸鳥的,女beta這麼做,石朔風心里還有點小蕩漾,而男beta也衝他伸出咸豬手,石朔風就恨不得圍上布單蹲牆角了,更何況這些人多多少少也有點怪……有個男beta只有一只手,有個女beta額頭的一邊鼓起雞蛋那麼大的一個包,還有個渾身蒼白的嚇人,連眼睛都是紅的,石朔風心想黛青應該是他們中最正常的一個了。
助手們一看他這幅嬌羞模樣就更要逗他,搞得石朔風每天像個受驚的黃花大閨女,一見有人來就想躲。
“這個種源真可愛,我都想跟他生孩子了,”額頭上有包的女beta慢慢揭下石朔風身上的紗布,他的傷好得很快。
“別做夢啦,”只有一只手的男beta輕蔑道,他手里拿著藥水在石朔風的疤上摸:“都是omega的,哪輪得到beta啊。”
“你說……”女beta忽然起了點八卦的心思,他們都知道石朔風聽不懂話,就當著他的面開始聊:“三頭目也是omega,他這次會不會也生呢?”
“你說黛青?”男beta問。
石朔風聽到這個名字心里一跳,原來他們在聊黛青的什麼事?
“生是不可能了,要生的話他早被大頭目標記了,哪輪的到種源,”男beta十分篤定道,不過他話鋒一轉,露出一副賊兮兮的表情:“不過玩一玩嗎……”
“他好像剛來幫派的時候,跟大頭目玩過,”女beta忍不住八卦。
男beta比她小,是從別的幫派被俘虜過來的,很多事情不知道:“是真的嗎?”
“不然你以為大頭目臉上的那道疤怎麼來的?我聽說大頭目想要標記他,結果倆人打了起來,黛青還把他打傷了。”
“天哪……他可真有膽子,怪不得能當上三頭目,”男beta感嘆。
“其實當上頭目都是遲早的,按照他的性格,就算是被大頭目標記,也會參與幫派里的事,”女beta摘下全部的紗布,將它們扔進鐵桶里。
“他是在幫派里出生的嗎?還是……從人販子手里買來的?”男beta對黛青的身世產生了疑問。
女beta向外面望了一眼,確定沒人後搖搖頭,神秘兮兮道:“都不是……他好像是……自己跑來的。”
“單身的高等omega居然自己四處亂跑?天哪……他一定是從別的幫派或是人販子那跑出來的,”男beta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手上失了力道,一棉簽杵在了石朔風的傷疤上。
“哎……”石朔風慘叫了一聲,拉回了二人的注意力。
“我擦你們輕著點……光顧著聊天也不關心下傷病員,”石朔風不滿道。
女beta聽不懂,但被他的語氣逗樂了,開開心心的捏了把石朔風的臉,然後繼續跟這個男beta閒聊。
這些天在醫療處的生活讓石朔風學了不少單詞,外加他每天滿耳聽的都是這種話,基本上也慢慢抓住了這些語序,一句簡單的對話,連猜帶聽,大概能懂個十之八九,比如剛才這兩人的對話,石朔風猜測,他們在議論黛青的地位問題。
只是他們光教話,不肯多說其他事,比如這是哪里,這里都是什麼人,他們是什麼人之類的。
石朔風看他們不說,漸漸地也不問,而且他現在很明確的知道,問也白問,因為這里根本不是什麼阿富汗伊拉克,甚至不是地球,他恐怕回不去了。
在這里度過的第一個晚上,石朔風透過牆頭上那個巴掌大的窗戶,驚奇的發現夜空上竟然有兩個月亮。
一個大些,發黃色,一個小一些,發藍色。
陌生的天體給石朔風帶來了絕望的打擊,他淒慘的驚叫招來了值班的助手,那個渾身慘白的助手不僅給他打了一針鎮靜劑,還好心的教給石朔風那兩個東西叫什麼——“雙極星”。
我不在地球,我在外星上!?
這個認知讓石朔風失眠了好幾天,最後他再次自己開解成功。不管是哪,反正一時半兒都回不去,先活下去再說。
“行了,都沒問題了,”男beta上好藥,在石朔風胸肌上打了一拳:“你可以正常工作了。”石朔風眨眨眼:“我可以……”
“正常工作,”男beta放慢語速重復,然後接連做了幾個挺腰的姿勢,女beta掩嘴大笑,石朔風則皺眉,心想這姿勢怎麼這麼猥瑣,他要干誰?
不對!
石朔風恍然大悟,他剛才說的是我可以@#,這個“@#”是……性交的意思?
正在石朔風茫然時,屋門被人推開,風塵仆仆的黛青出現在眾人面前,他身後還跟著兩個男人。
黛青似乎剛外出回來,長巾還搭在脖子上,黑夾克敞懷,露出里面的T恤,帆布褲子上的金屬骷髏皮帶扣反射著堅硬的冷光,皮帶上的黑色把手一晃一晃,腳上的黑色皮靴沾著點點血跡,整個人散發著蕭殺之氣。
這兩個男女beta立刻向黛青打招呼,十分自覺地推到一邊。
石朔風早就知道了他地位的不凡,此時也趕緊從鐵床上跳下來,意意思思的打了個招呼。
“黛七,你好……”
黛青臉上總是帶著那麼一點倦意,他微微一笑,眼神卻沒有笑意,跟他腰間的皮帶扣一樣泛著冷硬的光。
“石書風,恢復的不錯啊,”黛青走近,檢查了下傷口。
“傷疤結的很快,也很結實,這個種源的體質非常好,”女beta說道。
“很好,結痂就不會感染,要是感染了可沒有抗生素給你用,”黛青滿意的拍著石朔風,像是對待市集中一匹健碩的馬:“沒注意呀,你這麼高,這一批新生兒肯定也矮不了。”黛青說完嗅了嗅,可能是因為石朔風此時心境平和,信息素淡了很多,也趨於平靜。
黛青一偏頭,身後的兩個人立刻上前鎖住了石朔風的雙手。
“這又干嘛!?我……”石朔風一看又來綁他,緊張的用磕磕巴巴的話問黛青:“我……要去哪?”黛青露出個驚喜的微笑,他終於會講人話了!
黛青一揚手,讓左右兩個男人讓開,自己親手將鐵鏈系在石朔風的項圈和手銬上,同時說道:“石書風是種源。”石朔風不說話,只定定的看著黛青,黛青瞧他沒反應,揚手在他頭上拍了一下,打得有點重,拍瓜一樣。
黛青的表情逐漸嚴肅起來,沒有了一點和藹的樣子:“石書風是種源!”
“石朔風……是種源……”石朔風只好跟著重復。
黛青又恢復了輕松地表情,溫柔的摸了摸石朔風的臉:“既然是種源,就要做種源該做的事,明白嗎?”石朔風只聽懂了最後三個字,他半懂不懂得點點頭,想起剛才男beta教他的話,可以正常@#,還有那個頂腰的動作。
難道……石朔風倒抽了一口氣……他要干我了!?
黛青系好鐵鏈,將石朔風的眼睛蒙上,親自牽著他出了醫療處。
石朔風什麼也看不見,只能跟著走,他光著腳,只覺得腳下的路由光滑冰涼,變成溫暖粗糙,他感覺到有干燥的風吹在皮膚上,聽見了嘈雜的聲音,還有人跟他擦肩而過,石朔風知道自己出屋了。
“我擦……黛七!黛七!”石朔風瞬間爆炸了,死活不肯往前走,而身後的兩個男人緊著把他往前推。
“你好歹給條褲子啊!他媽的我干啥男盜女娼的事兒啦要躶體巡街!”石朔風一把摸到了門框,雙手抱著硬是不肯走,要往屋里擠。
“走啊!”黛青使勁兒的拽著鐵鏈,像是牽馬出棚一樣,但石朔風此時大力神附體,愣是拽不動,黛青的火又上來了,他拿起甩棍,對著石朔風又是一頓抽,只是這次他手下留情,沒有通電。
石朔風被打的嗷嗷直叫,但寧死不屈,那兩個男人也不是高壯體型,趨於細長,推也推不動,打也不聽,三個人竟是一時拿他沒轍。
黛青打得氣喘吁吁,眼看朔風此時倔驢一樣死活不肯就范,無奈之下,這才有心思去聽聽他的意願。
“衣服啊!好歹來條褲子啊!布也行!”石朔風感覺沒人打他了,開始亂蹦單詞,叫了一會兒,一個輕柔的觸感落在他臉上,他趕緊抓住,是一張從天而降的布單。
石朔風幾下把它圍在了腰間,造型好像剛出浴。
“走!”黛青踢了他屁股一腳。
石朔風騰的站起身,雙手緊攥著腰間的白布,抿著嘴,小心翼翼的要隨他走,但黛青卻站著不動了,他表情復雜的看著石朔風。
不見得這幾天,石朔風的肌肉熬瘦了一些,但依舊是結實有力,看著更有親和力,攥著白布的雙臂肌肉繃緊,特別有立體感,腹肌兩側的人魚线一直向下延伸,與臍下的一线黑色毛發一齊消失在白布邊緣,配上黑色的遮光和項圈,竟有種……奇異的性感。
是很性感。
黛青的眼角抽了一下,他面無表情,手上一使勁兒,拽動鐵鏈,將石朔風徹底拉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