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邑,市區醫院,太平間。
陳瑾緊握著手掌,手背青筋暴起,在長邑警局的警員陪同下,腳步沉重的走進了太平間內。
緊接著醫院的兩個工作人員,在警員的指揮下,走上前,打開冰櫃,一具被白布覆蓋的屍體,從冰櫃中拉了出來。
“陳先生,這就是遇難者的屍體,請你上前辨別一下”警員對著陳瑾開口問道說道。
聽著警員的話,這陳瑾腳步沉重的走上前,緩緩的抬起顫抖著的手臂,掀開那覆蓋著的白布。
那還殘留這血跡的熟悉面容,呈現在了陳瑾的眼前。
陳瑾那抓著白布的手猛然用力了起來,整個身體都不由的顫抖了起來,一雙眼眸頃刻間通紅了起來,死死的盯著眼前那熟悉的面容,沒有哭泣,也沒有流淚,然而那局促的呼吸聲,卻證明了他此時心中的悲痛。
許久過後。
陳瑾動作緩慢的放下手中的白布,仿佛生怕驚醒了這個已經躺在太平間中的人一般,將白布輕輕地為其捻好,陳瑾雙手撐著那冰冷的台子,劇烈喘息著。
呼哧,呼哧的聲音,在太平間中顯得悲情而又詭異。
過了好一會,陳瑾趁著台子,緩緩的轉過頭,看向身後的警員。
一直站在陳瑾身邊的警員,看到陳瑾那望來猩紅的眼眸時,心中不有的一肅,整備開口安慰幾句,這是陳瑾那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事故具體原因怎麼說?”那沙啞的聲音極其的冰冷。
聽到陳瑾的問話,警員自然不會在例行公事的去確認死者和陳瑾的關系,伸手從拿出一個文件袋,遞給了陳瑾,解開口說道:“根據警方調查,因該客車部件老化,行車過程中失控,撞擊山體,而導致了這起事故的發生,對於此次事故,責任認定為承運公司全責”。
“承運公司的老板,怎麼判?”陳瑾緊了緊抓在手中的文件袋,沙啞著聲音開口問道。
“目前法院正在審理此案,還未給出判決結果”警員沒有隱瞞如實的說了,看著眼前猩紅這眼眸的陳瑾,想了想自己前幾日得到的消息,默然的說道:“據說承運公司的老板,願意給每個死者家屬賠償五十萬來平息此事”。
隨著警員的話音落下,陳瑾一雙眼眸猛然一縮,嘴角勾起一絲譏諷口中喃喃自語到:“五十萬啊,可真多”隨即緩緩的站起身,對著警員微微的點了點,然後轉身向著太平間外走去。
看來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聽著陳瑾那自語的話語,警員微微的搖了搖頭,也沒有再多說,畢竟死者家屬都沒有意見了。
太平間外。
白毛陳旭和小女奴三人,站在一旁安靜的等候著,到現在為止他們都不知道太平間內躺著的是誰,自從陳瑾下令來到長邑之後便沒再說話,到了長邑就直奔警局,緊接著又來到這市醫院的太平間。
這是太平間的大門打開,手中拿著一個文件袋,猩紅著雙眼的陳瑾從里面走了出來。
“瑾哥,怎麼回事?”三人見狀立馬圍了上去,小女奴乖巧的站在陳瑾的身旁,眼眸擔憂的看著她的主人。
陳瑾掃視了一眼身旁的三人,緊接著目光看向陳旭。
“陳旭,幫我安排一輛車,接……”說打折陳瑾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悲傷,沙啞著聲音繼續說道:“接,我爸回家”。
聽到陳瑾的話,陳旭心中一驚:“堂舅他….”接著看到陳瑾那猩紅的眼睛,立刻肅穆的點了點頭說道:“行,我馬上去”說完陳旭便轉身離開,去安排車子。
看著陳旭遠走之後,陳瑾先是目光環視了周圍一圈後,轉頭看向白毛,將手中的文件袋,遞給了白毛,接著開口小聲的說道:“小白,幫我調查下,這家承運公司的老板”。
“是,瑾哥”白毛聞言鄭重的點了點頭,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袋,對著陳瑾示意了一下,便轉身離開。
安排好事情後,陳瑾常常的呼出了一口氣,整個人都仿佛萎靡了下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上次國慶一別之後,自己和父親陳建業,竟成了永別。
“主人,我扶你去那邊坐坐吧”小女奴那怯生生的聲音響起。
陳瑾聞言低頭看去,只見小女奴站在自己身邊,一雙眼眸充滿擔憂的看著自己,抬起手摸了摸小女奴的腦袋,微微的點了點頭。
小女奴間陳瑾點頭,伸手抱住陳瑾的手臂,感受到陳瑾那無力的狀態,將其手臂搭在自己稚嫩的肩膀上,然後手臂環住陳瑾的腰部,咬著銀牙吃力的扶著陳瑾想著座椅的方向走去。
突遭厄變的陳瑾,此時整個人萎靡了下來,卻是提不起什麼力氣,整個身體搭攏在小女奴的身上,被其吃力的扶到了座椅旁,癱坐在了椅子上。
一旁的小女奴,看著主人那萎靡的樣子,她不懂死了爸爸是什麼感覺,因為她當時還太小,但是她知道當初她死了爺爺,她哭的很傷心,被當做揚州瘦馬養大,常識薄弱的她,不知道這麼安慰自己主人,只能最本能俯下身依靠在主人的身上,給予主人她認為的安慰。
看著眼前靠在自己胸口的小女奴,陳瑾抬起手輕摸了摸她的腦袋,目光怔怔的看著前方太平間的大門,對於剛才警員的話,他知道這起事故案件,最後估計也就不了了之,在當今基本私家車普及下,會去坐這種縣城小客車的能有幾個是家庭富裕的,每個死者賠付五十萬,能有幾個家庭有精力和他們打官司,最後基本都會接受賠付,然後法院在進行,判刑幾年,緩刑幾年,等於沒判。
五十萬,呵,真多啊!
………………
長邑,陳家村。
一輛黑色的面包車,緩緩的從村口駛入,搖搖緩緩的走在鄉間的小道之上。
坐在車內的陳瑾,看著窗外後退的景色,腦海中不斷的閃現這童年的記憶。
池塘邊的小樹上,那不斷叫喚著夏天的知了,小溪中滑不留手的泥鰍,田野間冉冉升起烤著地瓜的火堆,山林中垂涎欲滴的野果,姐弟倆河里潑水游泳的歡笑。
漸漸的最終畫面回家成了一個帶著草帽的青年漢子,手中舉著竹條一邊罵著小兔崽子,一邊追著姐弟倆的畫面。
童年以去,父親以逝,那個畫面也只會出現在夢中。
“咦?瑾哥,你家祖屋好像都擺好靈堂了,我們直接開過去?”正在開車的陳旭指著前方問道。
陳瑾聞言回過神,看向前方,只見前方自家的祖宅,掛著白帆,擺著花圈,一個個熟悉的村民,腰間綁著白布,進出在祖宅間。
“開過去吧”陳瑾看著那白布裝飾的祖屋,以為是母親提前通知了,因此也沒有多想,擺了擺手說道。
隨著車子越發的靠近,陳瑾逐漸的感覺好像不對,因為自己的父親此時還在車上,而祖屋內卻響起這哀樂的哭泣聲。
停下車,陳瑾打開車門,正准備進入祖屋內,卻見同村的陳牛走了出來。
“牛叔”陳瑾見狀開口叫到。
“哎,三娃子你回來啦”聽到陳瑾的叫喚,陳牛轉頭望去,緊接著太不跑了過來,開口說道,來到陳瑾的面前,接著開口說道:“回來給你伯父奔喪的吧,快去換下衣服”。
“我伯父?”陳瑾聞言愣住了,轉頭看了看那白布飄飄布置成靈堂的祖屋,有些疑惑的問道:“我伯父他沒了?”。
“是啊!你不知道?”陳牛聞言也是有些驚訝,看著有些神色彌漫的陳瑾開口說道:“你伯父前段時間去打獵被野豬給衝了,受了重傷,今天早上剛走,你爹不是帶著你姐去京都治腦袋嗎?也通知你爹了,你爹應該也快回來了,你爹沒和你說嗎?”。
聽著陳牛的話,陳瑾頓時明白了,自己老爹就是回來看望大伯陳建國的,結果途中出了車禍,抬起頭看向那以是靈堂的祖屋,陳瑾一時間百感交集,轉頭看向陳牛,張了張口,最後無力的說道:“牛叔,我爸回來了”。
“哦?回來啦在哪?車上?”陳牛聞言轉身向著面包車走去,口中還喊道:“建業,快下車,進去見見你大哥”。
來到車廂旁,陳牛伸手拉開車門,頓時那原本即將見到好友的神情,瞬間一滯,目光死死的盯著那極為突兀的冰棺。
“三娃子,這是?”陳牛轉過頭看向陳瑾,神色有些僵硬的開口問道。
“牛叔,我把幾天前,回來的時候發生車禍…沒了”陳瑾聞言不有的閉上了雙眼,長嘆了一口氣,悲情的說道。
隨著陳瑾的話音落下,陳牛愣住了,機械式的轉頭看向眼前的冰棺。
“建業啊,我的兄弟啊~”一聲悲鳴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