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邑,陳家村。
夜闌星河,寒風吹動這山林,發出嗚嗚的聲音,夜幕下的叢林時不時響起幾聲野獸的鳴叫。
陳家的祖屋內,靈堂擺設,燈火通明,祖先的牌位前,一左一右的擺放著兩具嶄新的棺槨。
此時的陳瑾早已換下裝束,身著麻衣孝布,面無表情的跪在棺槨前,面前放著一個火盆,一張張的燃燒著紙錢。
在陳瑾的不遠處,同樣喪父的堂兄陳秦,則是一副痞像的盤坐在太師椅上,手中不斷的擺弄這手機,時不時放在耳邊聆聽。
“媽的,賤女人,死哪去了?”擺弄了好一會的手機的陳秦,口中突然小聲的咒罵了一句。
對於陳秦那自言自語的咒罵,陳瑾沒有絲毫的反應,此時的他沒有任何興趣去理會這個所謂的堂兄,燒完了手中的紙錢,陳瑾伸手又拿起一疊,繼續一張張的燃燒了起來。
“我說小瑾啊,你這是要給你爹在下面開銀行啊,燒這麼多紙錢,他用的完嗎?”撥打了幾次林小小電話,都無法接通的陳秦,索性放下手機,轉頭看向陳瑾,開口調侃的笑著說道。
陳瑾沒有理會陳秦,或者說不屑於理會他,繼續默默的燒著紙錢。
見到陳瑾沒有理會自己陳秦,也不在意,轉頭看向陳建業的棺槨又看了看自己老爹陳建國的棺槨,口中說道:“不得不說,老爹啊,你這侄子可比你兒子孝順多了,這紙錢燒的都是一沓一沓的,以後在下面沒錢了,找叔借點花花,反正你們兄弟親著呢”。
“你再廢話一句,我廢了你”陳瑾連頭都沒有抬,繼續一張一張的燒著紙錢,口中沙啞的聲音冷冽的響起。
聽著陳瑾那冷冽的聲音,陳秦心中不有一肅,有些尷尬的抽了抽嘴角,口中嘟囔了一句:“這都啥脾氣”不敢在嘰嘰歪歪了。
畢竟陳瑾每天打交道的不是黑道上心狠手辣的人物,就是商業上叱咤風雲的人物,無形之中,也養成了一種氣勢氣場,面對陳秦這種小卡拉米,自然能將其震懾。
這是陳牛從門外走了進來。
“小秦,三娃子”陳牛走到靈堂中,對著陳瑾和陳秦叫到,然而稱呼上卻有著本質親疏之分。
“牛叔”陳瑾放下手中的紙錢,站起身對著陳牛點頭應道。
“恩”陳秦則是依舊痞子樣的坐在椅子上,嗯了一聲,表示聽到了。
對於兩個堂兄弟禮貌上的差別,陳牛嘴上雖然不會去說,但是心里還是對陳秦有些看法。
走上前伸手為陳瑾拍了拍膝蓋上的灰,陳牛有些心疼的說道:“你這傻小子,別一直跪著,累了就去休息休息,不然你爹會心疼的”。
“知道的,牛叔”陳瑾沒有拒絕陳牛的好意,點了點頭應道。
“行,你自己注意”陳牛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對了,你媽和你姐什麼時候回來?”。
“她們明天早上的飛機,到了機場我讓人去接,大概明天中午就會到了”陳瑾想著自己和母親通話的內容,開口說道。
“行”陳牛點了點頭,接著看向陳建業的棺槨,可惜的嘆了口氣,然後對著陳瑾說道:“三娃子,你一會去把你爹的遺物,收拾一下,按照習俗,這人走了,他生前的東西,也要一起帶走”。
陳瑾自然知道自己家鄉的習俗,聞言點了點頭,想陳牛道了聲謝。
和陳瑾交代完,叮囑了幾句注意休息後,陳牛轉頭看向陳秦,說話間就沒有那麼的客氣和關切了,直接了當的問道:“陳秦你媳婦什麼時候回來?”。
聽到陳牛的問話,陳秦表情閃過一絲不自然,開口說道:“她啊,估計是回不來,廠里面工作重,老板不肯放人啊”。
“不肯放人?紅白喜喪,有什麼不肯放人的,國家都沒有這麼規定,趕緊讓你媳婦回來,你爹沒了,她做兒媳婦的不到場,像什麼話”聽著陳秦的話,陳牛皺起眉頭說道。
“我,我再問問吧”陳秦見狀有些心虛的說道。
“行,盡快吧,再過兩天你爹就要出殯了,你自己看著辦啊”陳牛也沒有什麼耐心和陳秦多說,擺了擺手,接著看向陳瑾,又叮囑了幾句注意休息,然後才轉身離開。
看著陳牛的身影逐漸的消失在夜色中,陳瑾轉頭看向一旁痞子相的陳秦。
“陳秦,嫂子在做什麼工作?回不來了?”陳瑾開口問道。
“啊?哦,做做那個鞋廠的工作,女人嘛,沒什麼文化,也就做做那些活”陳秦聞言現編的說道,話語間卻流露出了職業的優越感。
“鞋廠的活啊”陳瑾聞言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看了一眼陳秦,轉身向著祖屋外走去。
沒有人比陳瑾更知道林小小每天在干什麼,收拾收拾屋子,做做飯,洗洗衣服,鞋廠的活?
神他媽鞋廠的活,對於陳秦所言的回不來,陳瑾現在知道了,之前林小小為什麼神情不對,還讓自己給她買個電話卡,估計是陳秦找過她,一個賣老婆的人,居然還有臉回去找人家,回來給你披麻戴孝,也是絕了。
……
月色星空,叢林芳草的清香,彌漫在空氣之中。
陳瑾抹黑著鄉村的小路,一路走回了家中。
看著眼前烏黑的房屋,陳瑾有些傷感的嘆了口氣,進入屋內,打開燈,燈光照耀著這件古朴的房子。
走到浴室,挽起一盆清水,清洗了一下臉龐,冰冷的清水,讓出陳瑾精神了幾分。
回想著陳牛的話,陳瑾抬步走到了父母的房間,憑借著記憶,從窗台上摸出一把鑰匙,打開房門,進入屋內,打開燈光。
整潔的房屋之中,因為許久沒人居住,已經落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站在屋子里,感受著那已不存在了父親氣息,陳瑾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收拾這父親陳建業的遺物。
走到可以稱之為古董的衣櫃前,打開衣櫃,之間衣櫃被衣物被左右分明的整齊擺放著,左邊是陳建業生前換洗的衣物,右邊是肖舒雅的衣物,陳瑾目光淡淡的掃了一眼那擺放整齊的蕾絲內衣以及內褲,然後轉過頭去整理其了陳建業的衣物。
陳瑾不是變態,也沒有戀衣癖,對於那些性感的內衣褲沒有任何的想法,除非那些是穿在身上的時候,不然對著一堆死物意淫...,抱歉,陳瑾只玩活物?
將陳建業的衣物,整齊的疊放在床鋪上,陳瑾便找了一個袋子過來,一一將其放在袋子之中,然後轉身去收拾起了其他的遺物。
標志著曾經入伍參軍的的榮譽證書,勛章,瓷水缸,以及老式的機械打火機,一把德國產的鋼筆,還有一本上了鎖十分厚重的筆記本。
陳瑾知道自己父親曾經參過軍,後來什麼具體發生了什麼就不清楚了,因此對於這些東西,陳瑾並不感到意外,不過引起他好奇的則是手中那上了鎖的筆記本。
看著手中的筆記本,陳瑾心中有些好奇,他從小就知道自己父親有寫筆記的習慣。
看著那上了鎖的鎖頭,陳瑾糾結了許久,若是打開,變窺視了父親的秘密,不打開,若是父親有什麼遺願為完成呢?
糾結了許久,陳瑾最終還是選擇了打開,對於自己這個從小偉岸的父親,陳瑾不認為會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如果父親有什麼未完成的遺願,身為兒子的他,竭盡全力也要為其完成。
這本筆記本的鑰匙,陳瑾知道在哪里,因為他曾經見過父親寫完筆記後,將鑰匙放在了桌面的花色玻璃下。
伸手掀開玻璃,果然一把銅色的小鑰匙,就擺放在立面,陳瑾取出鑰匙,將其插進了筆記本的鎖頭中。
“咔~”一聲輕響,鎖頭打開。
陳瑾將鎖頭取下放在了桌上,然後伸手推開房間的窗戶,打開桌上的台燈,拉過一旁的椅子,坐在了椅子上,看著眼前已經解開了鎖頭的筆記本,微微顫抖著手,輕輕的翻開。
此時的場景,就如同陳建業復生一般,房間的窗戶開著,台燈亮起這,坐在桌子前,面前放著那厚厚的筆記本,手中持著鋼筆,書寫著什麼。
若是肖舒雅看見這般的場景,定然會有種錯位時空的錯覺,因為此時的陳瑾,就如同年輕時的陳建業一般,唯一的區別,就是手中沒有握著鋼筆。
“XXXX年,春,今天是我十八的生日,同時,今天我也通過了入伍的測試,以後就是一名軍人,得到我入伍測試成功的父親和母親都非常的高興,不止他們,我們全村人都很開心,因為我們陳家村終於出了一個軍人,當天村里辦起了流水席,說是給我送行,宴席間,陳牛那小子最不厚道,原本我爹珍藏了很久,今天特意做給我補身體的虎鞭,被這小子偷吃了,還放了個狗鞭進去,一股子騷味,我給惡心吐了”。
“得到我即將入伍的消息,在越城打工的哥哥,也特地跑了回來,他給我帶了許多的衣服和鞋子,還有吃的零食,他拍著著我肩膀和我說,建業,要像你名字一樣,建功立業,家里不用擔心,有哥在,我們兄弟的感情真好,以後我的如果有孩子了,希望也有這樣的兄弟感情”。
陳瑾看著眼前父親在十八歲寫下的筆記,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眼睛不由的有些發酸,他現在能理解當初得知陳秦想誆騙姐姐時,父親為什麼看在大伯陳建國的面子上,不在追究,至於父親當年希望的下一代兄弟情,陳瑾微微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非他不願,實乃不配。
輕捻這書頁翻過,漸漸的父親的筆記,從鄉村的記錄,到了軍旅的生活,字跡也越發的成熟了起來,字里行間透露出一股剛毅的氣勢。
陳瑾就這樣坐在書桌前,台燈下,看著陳建業從十八水開始,一字一句間的人生過往,腦海中也不由的浮現出,當年年輕時的陳建業的人生。
隨著陳瑾的再一次翻頁,新的一個篇章,呈現在了陳瑾的眼前。
“XXXX年,春,這一年我退伍,離開了相伴六年的軍隊,在領導的介紹下,來到的京都的肖家,因為我先前在軍旅中優良的表現,肖家的老爺子對我十分的滿意,因為時局有些動蕩,肖老爺子便安排我去保護他在京都大學讀書的女兒”。
“這個女孩很漂亮,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子,但是她的脾氣好差啊,刁蠻,任性,滿口髒話,還喜歡作弄人,第一次見面,大冷天的澆了我一盆冰水,京都的春天很冷,差點給我凍感冒了,她還在那沒心沒肺的笑,這種女孩,真讓人討厭,祝她一輩子也嫁不出去,為她未來的夫家默哀”。
陳瑾看著父親筆記上滿滿的吐槽,臉上不有的露出了笑意,以父親的性格,能被人惹得這樣吐槽,那女孩得多惹人厭啊?
想著陳瑾繼續往下看去。
“肖家也是名門之後,肖老爺子的兒子,肖望之,溫文儒雅,待人和善,但是這個才十幾歲小女孩,一點和他哥都不像,簡直就是反面教材,想想今後還要面對這樣的人,悲催的人生啊”。
“對了,這個壞女孩的名字,叫肖舒雅,可惜了這麼好聽的名字,還以為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孩子”
“肖舒雅?????”隨著篇章的結尾,陳瑾瞬間瞪大了眼眸,看著筆記上的名字,口中失聲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