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穿越 惡毒女配長腦子後(年代h)

第73章 婚紗照(中)

  “你……你快點拿啦,別挑了!”

  姚盈盈打個冷顫,捏著宋秋槐袖口,直往他身上靠,恨不得整個人貼上去。

  這院子地下有座密室,入口在西廂房的牆角,之前那段時間入口給封死了,上頭還連著整間屋鋪了層青磚,宋秋槐接回來後才又鑿開見了天日。

  沿著一節節台階下去,就是個東西走向的拱形密室,由方方正正巨石塊建造,中間還支著根石柱。

  左右兩邊放著兩個長長的,類似書架一樣的紅木架子,上頭密密麻麻擺著好些東西,有或長或短的黑木匣子,或大或小的漆盒,還有用油紙布包裹著的看不出形狀,有只蓋了層紅布的瓶瓶罐罐,還有直接裸著的積了層厚灰的青綠器具,有的四四方方,有的奇形怪狀,有的缺胳膊少腿。

  最里頭還高高摞著不少箱子。

  氣溫很低,姚盈盈外頭罩了件長衣還是冷,空氣里有股說不上來的味兒,像霉了,像土腥,又像炭火,吸到鼻子里好像還有細微的痛感,姚盈盈手臂泛起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幾乎整個人要嵌在宋秋槐懷里。

  “害怕干什麼還非跟著過來。”

  宋秋槐邊摟著姚盈盈邊在木制架子上頭挑酒,看不清顏色,都落著厚厚一層灰,宋秋槐拿起一瓶,靠近姚盈盈手里的蠟燭,有些費勁地辨識標簽。

  “我就想看看!”姚盈盈嘟嘟囔囔的。

  剛在一起時候吵架,吵得凶了,姚盈盈讓宋秋槐滾出自己的房子,宋秋槐氣極了就會說他有個地窖,里頭裝滿了金子,但一個渣都不會給姚盈盈。

  姚盈盈以前最想擁有個金子首飾,姚家只有個祖傳的金手鐲,雖細細一只,但只傳長媳,以後得給大嫂,姚盈盈每次想到這事兒都跟姚媽生氣,雖然後來宋秋槐也給添置了點。

  可能也和那事兒沒關,但每回宋秋槐要下來這兒姚盈盈說什麼都要跟著,害怕也跟著。

  “這是什麼?”

  手邊有個倒扣著的小相框,姚盈盈好奇地翻起來,湊到眼前來看。

  光暗,不太清,但能看出有些年頭,竟然也是張婚紗照,穿白紗的女人手捧著好大一捧花,細挑的身材,看不清臉,但就不由讓人覺出這是個美人,旁邊的男士穿著軍裝,身材硬挺,正氣十足。

  姚盈盈還想再靠近看看,忽然不知怎的,紅燭芯兒顫了一下。

  “媽,別嚇她。”

  姚盈盈愣了兩秒鍾,猛地放下相框,撲到宋秋槐懷里,渾身顫抖著。

  宋秋槐這才發現真把人嚇到了,怕惹了禍,趕緊止住笑,小聲哄著懷里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故意嚇你的,是那兒出氣孔進來的風,吹到了蠟燭,你別害怕……”

  其實他也有點吃驚,還以為所有照片都被白玉燒了,沒想到還遺漏了一張。

  姚盈盈實在是不想再理宋秋槐,拿上紅燭,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往出口走。

  宋秋槐低頭看著照片,其實沒了燭光就是黑漆漆一片,但他好像還能看到那倆人的樣貌,已經模糊很多了,以後還會越來越模糊。

  他知道別人談論他父母,都會先嘆氣惋惜,再說可憐之類的,他倒是不覺得倆人可憐,每一步都是命數。

  很俗套的故事。

  白家歷代是做生意的,到白玉這代只有她一個女眷,外加兩個哥哥,二哥是個藥罐子,所以大哥當家。

  大哥不是個好人,但也算不得奸商,全民族抗戰時期捐贈了大半個身家,前线不知多少糧食出自白氏糧行。

  白玉一直在國外讀書,學的藝術,長得美,性子又冷又獨,哥嫂嬌慣得厲害,回來後非說什麼要去前线,要從死亡中找靈感,無奈就托付給了宋高書,也就是宋秋槐的父親,當時戰局基本明朗,白大哥想給白玉留條後路,畢竟,宋高書實在優秀,年紀輕輕,立了不知多少功勛,這樣的人物,白玉跟著他最起碼物質上不會吃苦。

  他沒想過宋高書會不喜歡白玉,白玉雖說性格不好,但確實驚人美麗。

  白玉比宋高書要大個三四歲,她打小被送出去,接受的西式教育,不過雖說學著那邊的東西,但她也不大看得起,偷偷盜盜幾百年而已。

  最開始她也看不上宋高書,粗俗、野性、丑陋,其實宋高書從來和丑不沾邊,國字臉棱角分明,劍眉星目,但她覺得人家個子太高,手掌太大,手上汗毛也太多了,所以在心底里給人家起個外號叫大猩猩。

  她以前從未打過成家的心思,她是清高的,是嫁給藝術的,她才不要她的作品中染了灶台的灰煙,她的畫是要流芳百世的。

  宋高書也不喜歡白玉,白玉真是他見過最他媽裝的人,第一次見面白玉先伸出手,宋高書軍校時同宿舍有個留洋回來的公子哥,見樣學樣不少,就輕輕握了個手指尖,哪知道她還沒轉身,就用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哪兒掏出來的手帕擦個沒完。

  長得跟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一樣,人小氣又別扭,說是上前线,每天頂多隔著好遠的山頭拿著望遠鏡看,宋高書偶然看過她的畫,也不好看,要樣沒樣,很重的色彩一坨坨的,艷麗的讓人不舒服,直犯惡心。

  但宋高書很忙,白玉也忙,所以倆人暫時可以說井水不犯河水。

  變故就出在某天晚上,是真俗。

  白玉的住處被炸了,埋在廢墟底下,說是廢墟,其實就一堵土牆,壓都壓不死人的,她躺在廢墟里,心里煩得要死,這兒洗頭發不方便,才洗過的頭發,明天又得再洗,氣著氣著就睡著了。

  哪成想再睜眼就是外頭有個男的,一邊哭一邊扒著壓在她上頭的東西,沒想到掀起來一把稻草就是白玉的臉,白玉和宋高書對上眼的時候,白玉還清楚地看到宋高書哭得鼻子上掛了一串鼻涕,真惡心。

  宋高書其實哭得不是白玉,他哭的是白大哥糧倉里的那些糧食,他媽的,馬上要運過來了,這個節骨眼他妹妹死了,還死得這麼窩囊,這叫什麼事啊。

  本來是個烏龍事件,但是白玉忽然就宣布她愛上宋高書了。

  好像藝術家就是這樣,忽然就愛上誰了,忽然就對誰產生了玄妙而奇異的感情,然後有一天又忽然宣布不愛了,再跟沒事人一樣出發去愛另一個人。

  宋高書也覺得自己昏了頭,稀里糊塗就答應,就結了婚。

  說是為了白大哥的糧倉,但其實已經不需要了,那時遍地已經插滿了紅旗。

  後來宋高書又覺得是因為人都要結婚,和白玉、陳玉、王玉都沒差,索性就白玉了,省事。

  但別人大多不看好,白玉年紀大些,性格不好,家世不匹,搞了那麼多年藝術也沒個名堂出來,配不上宋高書,宋高書是他同級最年輕的干部,更別說還有個宋老爺子,可以說前途不可限量。

  兩個人不咸不淡處著,雖說結婚了,但也和以前沒太大差,宋高書時常被白玉幾句話憋得吃不下飯,不過好在兩人都忙,吵的架就少。

  同年白大哥就舉家搬往國外,給白玉留了幾處宅子和不少嫁妝,這是白家的傳統。

  後來兩人有過一段還不錯的日子,宋高書工作忙,有時候回家能看到白玉在那安安靜靜畫畫也覺得安心。

  藝術也受政治因素影響,白玉估計自己的畫現在不能流芳百世了,就跟著宋高書說,沒准等她死了一幅能賣出天價呢。

  宋高書最不愛聽這種話。

  後來又過幾年有了宋秋槐,宋秋槐一生下來白玉長長松了一口氣,還好長得不像那只大猩猩。

  那只大猩猩在產房外頭哭得幾乎昏死過去,比白玉被壓在廢墟里頭那次哭得還慘,更丑了,白玉是真嫌棄,強撐著一口氣讓宋高書從自己眼前消失。

  那會正是春天,那年的槐花開滿了整個京市,像一場香雪,宋高書說叫宋春槐,白玉覺得太俗了,又找人算了算,這孩子五行缺木,白玉就讓叫宋秋槐。

  最開始時候她是把宋秋槐帶在身邊的,這個白團子,好玩,不像其他小孩咋咋呼呼的,穩重,像白家人。

  宋高書隔年也打算完全轉回京市來,一是覺得虧欠家庭,不想回來小孩連爸爸都不認識,二是那些年前线打仗他身體有虧損,一到陰雨天腰部中過彈的地方就疼得厲害,好幾個戰場上下來的兄弟死在了後遺症上頭,他怕自己也死得早,姐姐把他忘了。

  那年白玉又懷孕了,是個小姑娘,這回手指頭像她爸爸,可長了,白玉怎麼知道的呢。

  宋高書是個好人,是個好兵,是個好干部,大半生為國為民,不只上前线,還做過特務。

  內地潛伏時,破譯的情報還沒來得及傳出去,因為內鬼整個小隊暴露,他拼死帶著情報出逃,腰部中彈只能躲到垃圾里,路過的人把他帶回家藏起來,卻被敵人虐殺致死,只留一對妻女。

  戰爭時候托付是常有的事情,死一個托一個,一女改嫁幾夫是很常見的,人總要活著,生存是在愛情之上的。

  於是自然而然地,宋高書就接過了這對母女,因為那時他腰留了病,所以她們就沒有過結婚的念頭,戶口、房子、工作,宋高書能幫的都幫了。

  那小女兒被安排到了軍區醫療部,她是愛慕著宋高書的,但也只敢偷偷愛慕,她曉得兩個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她不能接受宋高書完全調回京市,再也不來這,她因為宋高書來了邊境,憑什麼宋高書要因為家庭回去?

  更何況,她的家庭就是因為宋高書破裂的!

  她打聽到是因為宋高書妻子又懷孕了,於是就在白玉去隊探親時候用了不入流的辦法給白玉塞了苦藥,那成了型的女嬰就流掉了。

  案子很明了,甚至都不用查,因為那女孩根本沒想過要遮掩,她早就被這愛恨交雜的感情折磨得痛不欲生。

  白玉整個人像失了魂一樣,在床上躺了一個月,她問宋高書,能讓那個人死嗎。

  宋高書不敢看白玉,只讓她好好休息,以後都會好的。

  那人父親那次救的不只是他一人的命,那次情報截獲的是敵人整個北區的作戰計劃,她是英雄的女兒,更何況,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於是就只是停職一段時間。

  白玉知道這個處理方式的時候身體還很虛弱,她沒說什麼,只看著宋高書眼睛問,你也覺得這樣合理?

  白玉那時候才發現自己真是蠢貨。

  晚上,白玉拿著刀過去了。

  那女孩沒死,她母親替她死了,白玉被診斷出精神病,沒坐牢,去療養院住了一段時間。

  宋高書為著這事第一回求了宋老爺子,他又抱著僥幸心理想,這回姐姐是不是可以原諒他了。

  沒有。

  白玉好像把他劃出了生命,就像他們從來沒在一起過,甚至連孩子,她都不肯再看一眼。

  白玉要離婚,他不肯。

  白玉的哥哥想辦法搞來了一張船票,先港市再飛過去團聚,他不肯。

  於是白玉就只要求回南邊去,她想家了,北方的冬天實在是太冷了,她熬不住。

  宋高書覺得他年輕,他們還有孩子,以後總有機會的。

  但是白玉自回去後再沒跟他講過一句話。

  他嘗試過無數方法,才發現姐姐是真的不要他了。

  孩子,即使他們有個孩子,連那孩子她也淡淡的。

  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但也或許是他記錯了,他們從來就沒有過心意相通,他寧願承認他們從未相愛過也不願承認她愛過又不愛了。

  於是他就又留在了邊境,有時候他甚至渴望死在戰場上,紅旗裹著他的骨灰送回去她是不是就能多看兩眼了?

  可惜也沒有。

  後來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信,十多年來她寄過來的唯一一封信,信上說,她最後悔的事就是那年沒隨著哥哥一起離開。

  那年北方出奇的冷,不知道為什麼有個工廠的女工從五樓掉下來摔死了,聽說以前還是軍區醫療部的護士。

  宋高書又一次來了,他每年都要來,但他從不敢進去,只敢遠遠站著看著,他腰站久了就會疼,不過習慣了。

  這回他推開了那扇門。

  原來白玉腦子長了瘤子,快死了,但她不想讓他痛痛快快活著。

  他欣然赴宴。

  那場火好大,房梁坍下來的時候宋高書還是下意識趴到了白玉身上,他最怕她疼,那年被埋到稻草底下,他也怕她疼。

  姚盈盈快走完最後一個台階時候宋秋槐才追上她的腳步。

  宋秋槐想到十二歲生日那年白玉把鑰匙掛到他脖子上,沒好氣地說,“那底下可都是媽媽的嫁妝,不是給你的,給我未來兒媳婦的。”

  嗯,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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