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好冷啊……你等多久了？”
一道溫和且熟悉的女聲從我身後響起，已經提前半個小時多到了的我吸了吸已經毫無知覺的鼻子，視线從江面上移開，扭頭看向前來的女孩。
今晚的楚清荷外面穿著一件白色羊毛大衣，內里穿著一件同樣是白色的連衣長裙，而垂至小腿的裙擺之下，露出了她穿著的黑色長靴。
大衣里面，裙擺被冷風吹得微微擺動，她還裹了一條紅色圍巾，在白色的襯托下，相映成趣，別有一番韻味，更顯少女的品味。
她今晚似乎還特意化了一個淡妝，眉毛細長，如柳葉一般彎下來，嘴唇更顯飽滿水潤。
整份妝容下來，給她增添了幾分溫婉氣質，又不乏清新自然。
她的眼睛很亮，直勾勾地盯著我。
可看著她一雙明亮的杏眼，我晃了晃身子，隨後低聲道：“我也才來。”
“那咱們去找個地方坐坐吧，我可跟你說，這個寒假我可不想再出來了……今年的冬天冷死了，並且好像接下來還要降溫。”
楚清荷一雙嫣紅的櫻唇揚起著，字字珠璣。
我看著她，猶豫了一會兒，低聲道：“清荷，不用了，我有些話想跟你說，很快。”
“很快？”楚清荷輕吟了一句，眸中閃現著不解。
我點點頭，眼睛直直地看著她：“清荷，對不起……我家里人發現我們的事情了……然後我媽不給我再跟你一起……”
“等會……”楚清荷伸手，停下了我要說的話，接著凝眸望著我：“那你現在的意思是……我們先分手？”
見楚清荷反應似乎並不是特別強烈，我壓抑下心中的激動，聲音沙啞：
“對的，可以嗎？主要我媽知道了，你也知道，我們家是單親家庭，我媽對我說的話……我很多時候都必須得聽的。清荷，我保證高考完之後就……”
“行了。”楚清荷再次打斷了我的話，眼中露出一分陌生，“沉淵，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只問你一句話，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聽著這話，我心里下意識地咯噔一下。
不斷回想著有沒有露餡的同時，我不動聲色地回道：“清荷，你信不信我？”
“我信啊，一直都很信。”楚清荷微微一笑，轉身望向江面，隨後將手從口袋中抽出：“但我現在更相信自己……相信我看到的，相信你在撒謊。”
見被戳穿，我壓下心虛，用商量的語氣開口解釋起來：“清荷，高考之後，我們可以重新在一起的。你大學想去哪，我也考那里。”
“沉淵，好了。”將手搭在冰涼的欄杆上，楚清荷看著江面上正蕩漾著的水紋，“是你姐嗎？”
“啊？”
“是你姐……是江沐雪，讓你這樣的嗎？”
心里忽然一驚，我看著像是看清楚一切的楚清荷，低聲道：“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啊。”楚清荷的神情有些冷，在見到我的猶豫後，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展露出她那高冷的本性：“那看來就是她了……呵，你們是親姐弟，你知道嗎？”
“清荷……”
“江沉淵，你知道嗎？你姐有病。”楚清荷的語氣有些淡然，不稍片刻，才剛剛見面的她便判若兩人。
聽著楚清荷的話，我瞬間眯起雙眼，聲音有些冷：“楚清荷，我警告你，你可以罵我，但不能罵我姐。她心理的確是出現過問題，但也不應該由你來指責。”
楚清荷歪頭，蹙眉疑惑地看著我好一會兒，隨後嘴角上揚，語氣帶著一絲嘲弄：“我說的是現在，現在她有病，可你不知道。不過也罷……”
聽不下去楚清荷說姐姐，我憤怒之下，剛想抓住她的手，就見到她冰冷的眼神。
身體僵硬了一下，我意識到我們已經是分手了，便緩緩地收回手，開始仔細打量眼前的女孩。
而楚清荷見到我審視的眼神，攏了攏衣服，接著素手抬起，抓住了我的手。
下意識地想要抽回去，可我沒想到這一抽把楚清荷給拉了過來。
軟玉入懷，我趕忙要推開她，可接著她的一番話令得我呆滯下來。
“欲淵之鑰，我知道是什麼。在我先前和你接觸的一瞬間，我就意識到我就是你的門了。鑰匙跟門接觸，會產生情欲……這也是你這麼久以來，很少跟我接觸的原因吧？”
楚清荷用另一只手抱住我，螓首抬起，眼中蕩漾著秋波，等了好一會兒，才接著道：“情欲什麼的，其實我還是能比較好控制得到的，可是沉淵你，現在下面憋得很難受吧？”
我咬著唇，看著楚清荷這副模樣，縱使心里掀起著驚嘆駭浪，但還是知道現在我要干什麼：“楚清荷，你走開！”
“我其實一開始是想和你一起慢慢走到最後的，但既然你不要我了，我也沒辦法了啊。”楚清荷帶著一副豁出去的心態，眸光微冷地看著我。
身體燥熱無比，聞著楚清荷身上的薰衣草香味，我用力想要推開她，可發現完全推不動。
而楚清荷的聲音還在繼續，不過我也是從中聽到了一點變化。
“欲淵之鑰，比你想象的更有作用，最直觀的就是壽命……還有很多很多作用。哈……哈……這就是為什麼四大家族要爭搶欲淵之鑰的原因……”
感受著懷中女孩死死不放手，我緊咬牙關，看著她的臉上慢慢多了幾抹紅霞。
身體微微顫抖，但楚清荷還是在堅持地看著我：“江沉淵，你能明白嗎？一旦我將你的身份公布出去，你的生活將會天翻地覆……而其中帶來的影響，我舉一個簡單的例子。
你的律師母親……你的老師小姨……還有你姐以及你那同父異母的妹妹，她們的生活，將會受到怎樣的影響，你知道嗎？她們很有可能被抓走，用來威脅你，懂嗎？”
聽著楚清荷調查過媽媽小姨她們以及她話里話外的警告，我有些憤怒：“所以……你是在威脅我嗎？”
“沉淵，我給你一次機會……你不要管你姐了，好嗎？”楚清荷神情清冷，但語氣卻是帶著一絲祈求。
“你放開我！”我用盡全身力氣，終於推開了楚清荷，但她的手還是緊緊地抓著我，我想甩都甩不開。
可現在被她威脅住了，我聽不進她的任何好話，“楚清荷，你要是敢影響到我家里人，你也不會好過的。”
感受到我那變相的拒絕，楚清荷眼神黯淡下來，神情也是恢復了方才的冰冷。
將我的手放開，她帶著嘲諷地看著我：“你以為你誰啊？你威脅我沒用的。我可以派人，在你走在半路中，就把你敲暈，把你殺了拋屍，都可以。同理，你的家人，我也能這麼做。”
“楚清荷，別逼我現在對你動手……”我眼神凶狠地看著楚清荷，方才剛剛升起的欲火就被怒火瞬間代替。
“你敢殺了我嗎？就算你殺了我，我的家族，你就能確定他們不會為了幫我報仇，而去找你麻煩？你想東西都想的太簡單了。”
楚清荷拿著一種看著小孩一樣地眼光看著我，隨後伸出手指，“還有，你說你姐現在沒病。你不妨想一想，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了對你姐的感情的？是不是因為你和她之間發生了某件事情？
你仔細想想，從最開始，是不是她在一步步引誘你？
引誘你走到這一步的？
你知道嗎，她從一開始，就給你做了個局，而她的目的，或許很簡單，就是為了你。
我猜猜啊，她是利用了一些意外，讓你跟她產生一些接觸……隨後越來越放肆……直到你對她做了一些強迫的事情？
而在這個過程中，她是不是一直拒絕你？
並且最近，她跟你透露了她自己的心思，你就欣喜若狂，像得到了憐憫一樣。
江沉淵，這是以退為進啊，你現在想想，你的腦子里面是不是滿是她的身影？
你對她，是愧疚多點，還是喜歡多點？我不知道你們姐弟倆很早之前經歷過什麼，但你能產生愧疚，不是一日兩日的。
這分愧疚，就慢慢發生了變質，而你姐則是利用了你這點，讓你的心歸在她那里，她讓你去死，我覺得你都不會有半點猶豫。
好可笑啊江沉淵，你敢斷定你對你姐的那份感情，不是因為她給你帶來的嗎？江沐雪，她一直在騙你啊。現在怎麼樣，聽到了我的解釋，覺得有沒有道理？”
楚清荷說完，往我這邊走了一步，她看著我慌張地後退，繼續往我這邊走來。
而我腦海中不斷回響著楚清荷剛才的那番話，曾經埋在心底里面的疑惑使得我心里面緩緩開始松動。
那些曾經的懷疑，被她的話串成了一條线。
我仿佛觸摸了一點真相……好像真的如楚清荷所言……
可……真的會是姐姐嗎？
感受到楚清荷在理我的衣領，我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推開她。
看著她踉蹌了幾步，低下頭去的時候，我呢喃道：“不行不行……你在撒謊對不對？你們這些家族的人我一個都不能信……姐姐說的沒錯……
就算她騙了我，好歹她不會傷害我，可你們……你，楚清荷，你挑撥我和我姐，是想干什麼？！”
聽著我的語氣漸漸激動起來，楚清荷一雙冰冷的杏眸看著我，然後舉起了手中的一個極小的紐扣：“這是你姐放在你身上的，我剛從你的衣領上面拿下來……
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竊聽器吧……江沐雪，你在那邊對不對？一直在偷聽著我們的講話。”
我的滿腔怒火隨著她拿出那個東西來而瞬間熄滅，我呆呆地看著楚清荷手上的東西，連忙伸手將其拿過來。
而楚清荷沒有反抗，在我仔細觀察研究的時候，她將我的手按住，將我手上的東西連同我的手按下去。
按到聽不見的范圍後，她低聲道：“江沉淵，你最好認清一下你姐，你姐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明白嗎？我敢跟你賭，你姐待會大概率會在回去的路上等你，你信不信？她一直就跟著你。”
我看著楚清荷那雙嚴肅冰冷的眸子，方才的憤怒再次緩緩上來，我推開了她，厲聲道：“楚清荷！誰又知道是不是你放在我衣領上的……
或者剛才你手中就一直拿著這東西，然後你以此，想要嫁禍給我姐，對不對？！你就是想挑撥離間我們……好達成你的目的對不對？！”
楚清荷的眼神黯淡下來，她張了張口，有些無力地道：“我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那我姐這麼做的原因又是什麼呢？既然你說得振振有詞，那你拿出證據來啊！什麼都是你的猜想……猜想猜想……”
我將手中的東西往江面用力一擲，細微的東西沒能掀起任何波瀾，看著平靜的水面，我怒目圓睜地看向楚清荷：“這些都是你的猜想！我就不應該信你們這些所謂的家族的……
對……楚清荷，我們從一開始，你就是在騙我對不對？
明明剛開始我不小心絆了一下以致於吻到了你，可你當時是非常憤怒的，但後面道歉之後，卻是判若兩人。
那時候你就知道欲淵之鑰在我身上了對不對？沒錯……我就說嘛，怎麼可能你一下子就改變了性子的……原來你從一開始就是有所圖……楚清荷，你騙了我，對不對？你對我的感情，都是演出來的，對不對？！”
楚清荷柳眉微蹙，隨後嘆了口氣，望向江面：“我說不信，你信嗎？”
“楚清荷，分手吧。”
聽著楚清荷平淡的聲音，我平息下怒火，說出了前面沒有來得及說出的話。
就這樣吧……再怎麼說下去，也無濟於事了。
冷風拂面，我靜靜地等待著楚清荷的反應，心也是慢慢變涼。
這場從頭到尾的戲劇，也該落下帷幕了。
隨著我的話音落下，我看著面前的女孩身體微微一抖，冷風吹亂了她的秀發，她輕輕地嗯了一聲，將頭發攏好就不再說話，一雙明眸繼續倒映著江面，眼神卻是氤氳不定，讓我捉摸不透。
我低下了頭，語氣變得平緩許多：“早點回去吧……楚大小姐。不要試圖影響我的家人，畢竟……你現在也不知道我手上，有什麼能力。”
說完，我隨便找了個方向走去，留下一個孤獨的身影，默默地看著掀起一陣陣波濤的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