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城,山青區,青荷公園。
深夜,天空下著小雨,一輛加長的黑色商務車緩緩開進公園的大門。
雨夜天,公園內不見游客,顯得有些冷清。
青荷公園是離城的三大公園之一,植物茂盛,自然風光很好。
最為有名的就是青荷湖,每到夏天,湖中開滿荷花,郁郁蔥蔥,景色優美怡人,站在湖泊中央的八角涼亭上,會有一種穿越感,是古風愛好者的拍照勝地。
此刻,黑色加長商務車正開往青荷湖。
車內坐著四人。
司機是一個戴口罩、墨鏡和鴨舌帽的中年男人,幾乎把臉遮得嚴嚴實實,他穿著非常正式的黑西裝,戴一雙黑色手套,渾身上下看不到一丁點皮膚。
他是百川團6組的組長,江湖名號黃連。
黃連是一種中藥,非常苦,事實上,黃連的遭遇也很苦。
他覺醒沒多久就被一只嗔獸發現,當時的黃連還是一間花炮廠的煙花師。
那個深夜,他被迫引爆整個煙花廠跟嗔獸同歸於盡。
黃連的身體被大面積燒傷,昏迷了整整一個月,最後是百川團的人把黃連從鬼門關給搶救回來,自此之後,他就加入百川團報恩了。
副駕駛上坐著一個安靜的小男孩,他是3組的小天。
小天穿著乖巧的兒童禮服,系著安全帶,全程閉上雙眼,發動【感知】,確保周身的一千米內沒有可疑的強大的生命體靠近。
車後面是一個小型包廂。
李某人和麒麟,各自對坐在小沙發上,中間是一張固定的玻璃茶幾,上面還放著一些雜志和茶飲。
車開得很穩,兩人像是坐在室內。
麒麟雙手握著拐杖,面帶微笑:“我還以為酒鬼是先生,沒想到是女士。”
“女士。”李某人微微一笑,“今年是2018年,我沒記錯的話,她應該有96歲了。”
“96歲,比我想象的還要高壽啊。”麒麟頗為吃驚,隨後又淡淡補充了一句:“尤其,還是對一個覺醒者而言。”
“是啊。”李某人點點頭:“她是迷霧世界最年長的覺醒者。”
“李夫人,您跟酒鬼前輩是怎麼認識的?”麒麟頗為好奇。
“她呀,是我的領路人。”李某人雙眼微合,眼中流露出敬佩,她用無不懷念的口吻說道:“也是我最早加入的組織的人。”
麒麟不動聲色地思考片刻,一個非常久遠的名字浮上他的腦際:“玄門。”
玄門是一個很老的覺醒者組織,創立於上世紀四十年代。
那時,覺醒界還沒有如今“三分天下”的局面,玄門可以說是“一統江湖”。
即便是現存最長壽的十二生肖組織,也是在玄門出現的二十多年後才創立。
不過,由於當時還沒人發現終焉之門和符文回路,所有人的天賦都受限於3級,覺醒者們的總體實力是遠不如現在的。
關於玄門的資料並不多,最著名的就是三十八年前的“白災”事件。
據說是覺醒者和高級獸爆發的一場戰爭,領導者是幾只妄獸,但這條消息是否可靠,已無從證實。
白災之後,玄門滅亡,大量覺醒者也在那一年死去。
“呵呵。”李某人笑著點點頭:“上世紀七十年代我加入玄門,那年我15歲。現在想來,那十年,猶如一場夢。”
麒麟推敲著時間:“李夫人,你加入玄門的第10年發生了白災,玄門組織滅亡了?”
“是。”
“白災,究竟是什麼?”麒麟問。
“我不知道。”李某人搖搖頭,“當年我的【先知】才3級,能力很有限,我不屬於上前线的戰斗人員。”
李某人的聲音有些沉重:“我記得,那年冬天,玄門所有戰斗人員都被派去執行一個重要任務。半夜時分,酒鬼衝進來,她渾身是血,受了很重的傷。她告訴我,執行任務的人都死了,包括她的丈夫,玄門創始人……”
李某人停下來,回憶這件事似乎讓她痛苦,她必須緩一緩。
麒麟耐心等待。
“那晚,酒鬼決定帶我逃走,但高級獸追了過來,我們遭到襲擊,我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因為我直接暈了過去。”
“當我醒來時,我的雙腿失去行動能力,並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酒鬼不知所蹤。”
“島國。”麒麟猜到了。
“是,那是一個很小的孤島,我在那待了三年,一個當地的覺醒者負責照顧我,那個人後來成了我的丈夫。”
麒麟微微點頭。
“三年後,我跟丈夫回到離城,我一直在尋找酒鬼,也在尋找玄門的其他人,但是都一無所獲,玄門已然成為了歷史。”
“一年後,我創立百川團,後來,我丈夫病逝,再後來,酒鬼重新出現。”
“白災發生那年,酒鬼已經58歲,但她看上去就像30多歲一樣年輕。我再次見到她是在千禧年,也就是18年前。78歲的她已經是個真正的老太婆,我一眼甚至沒能認出來,歲月真的很殘忍啊。”
“關於玄門和白災的事,酒鬼絕口不提,她只說發生的事情無法改變,人要往前看。”
“我希望酒鬼加入百川團,甚至想把團長的位置讓給她,讓她繼續領導覺醒者。自從20年前你發現符文回路的存在後,覺醒者的實力大增,我認為覺醒者的未來是光明的。”
“但是,酒鬼拒絕了你。”麒麟猜到了。
“是啊,她說,她老了,覺醒者的未來跟她再沒關系,她要好好享受晚年生活了。”
李某人說到這,長嘆一口氣:“很難相信,這話會從酒鬼的嘴中說出來。如果你認識年輕時的她,你就會知道她是多麼豪情萬丈和理想主義的一個人。”
“現在,她在做什麼?”麒麟好奇。
“不做什麼,每天喝酒,喝得爛醉如泥。”李某人又嘆了一口氣:“她上次肯見我已經是一年前,因為沒錢買酒了。”
“這次肯見你,不會是上次你給她的買酒錢花完了吧?”麒麟開了一個玩笑。
李某人苦笑:“說不定,還真是。”
兩人說話間,汽車停了。
“李夫人,到了。”黃連用沙啞得幾乎漏風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