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耳環。
程思予從來沒有想過,會在沉之越的抽屜里發現這些。
黑色的首飾盒底托,放了滿滿一盤,她數了數大概有六七十對。
他應該收集了很久,什麼材質都有,珍珠,寶石,碎鑽。
不同的款式,不同的造型,無一不精美,各種各樣的色澤,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他心里一直有個人。”
所以,是那個她喜歡蜻蜓耳環。
“那個人在他心里的時間比我更久……他們也沒有在一起……”
所以,這些是送不出去的禮物嗎?
程思予把抽屜合上,靜默著站在書櫃前,看著玻璃反光里自己的臉。
她伸手輕撫自己的耳垂,指尖揉了揉細小的耳洞。
“你怎麼從來不戴耳環?”
沉之越那麼喜歡她的耳朵,迷戀的眼神,溫柔的親吻,甚至是失控時候,偶爾禁不住的嚙咬。
他是在她的身上,尋找那個人的影子嗎?
沉之越的秘密,他既然不告訴她,她也不會問。
兩年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那個時候,一切都已經與她無關了。
“怎麼了?”
沉之越拿毛巾擦拭頭發,走進書房。
她轉過身來,面色如常,指了指書桌上的紙箱,“我在想放哪里好?”
他伸手輕撫她的面頰,指尖夾著潮濕的氣息,剛洗完澡的他身上氣味像雪松般清冽。
她忽然想起,很久沒有見他吸煙了。
“是不是還想經常看?”他揚起唇角,手指緩緩上移,蹭了蹭她的耳垂。
程思予頭輕輕一偏,避開了他的手。
“怎麼了?”他挑了下眉,似是不解。
“下個周六是爸爸的忌日,我要回趟林溪。”
沉之越微微一怔,“那幾天我正好在出差。”
“我不是叫你陪我去,我只是想告訴你一聲。”
程思予想了想,把書櫃里的書整理了下,騰出一個格子,“放這里可以嗎?”
沉之越點點頭,“可以。”
她一本接一本把相冊放進去,調整角度擺整齊來。
拿到最下面的時候,看到還有一本冊子,是剛才沉之越沒有拿給她的。
“這是什麼?”
她打開來,沉之越本想攔她一下,卻沒有攔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把它打開。
那是一本大大的速寫本,是他繪下的各種建築。
他似乎並不想讓她看見這個速寫本,長睫輕垂,掩住了眼底的一絲赧意。
“去拿相冊的時候,沒注意到,就一起拿了過來。”
程思予一張一張翻閱,都是江城一些有名的建築物。
高聳入雲的摩天大廈,氣勢磅礴的金融中心,造型別致的電視塔,還有相思江邊的古老建築。
每一筆线條都飄逸靈動,將整個畫面描繪得細致入微,栩栩如生。
“是哥哥什麼時候畫的?”
“從初中開始,一直到高考前夕。”
“是看著照片畫的嗎?”
“不,我是親自去現場畫的。”
“現場?”程思予低頭,再次仔細打量那些畫。
“這些角度有些是在酒店房間,有些是在大馬路邊。”
他頓了頓,又說:“還有一個地方是個百貨公司的樓頂,我偷偷跑上去,躲在上面整整一天。”
程思予沉默了,她想到少年沉之越為了合適的寫生地點,一個一個地方不斷地尋找。
所以建築設計師,是沉之越從小到大的夢想。
這是照片里,她沒有見到的,關於沉之越的另一面。
“其實爸爸也有類似的畫冊。”她低垂著頭,手指在紙張邊緣輕輕摩挲。
“我記得他是結構工程師。”
“嗯,聽說是高考分數差了點,不過他一直有在考證。”
如果沒有那場意外,程岩可以完成自己的夢想。
而程思予的人生,或許會是另外一副光景。
就算知道沉若白和沉之越的存在,知道所有的事情,她也不會有太多的怨懟,可能就只是一笑而過。
因為那時的她,會擁有足夠的愛。
而她和沉之越,或許不會再相遇。
沉之越向前一步,緊緊抱住了她,“明年,明年我一定陪你去掃墓。”
“是嗎?”
她感覺面頰有些濕潤,或許是他發梢的水滴落了下來。
“思予,我們的過去彼此未能參與,但是未來……”
他的下頜抵在她的發心,目光溫柔而誠摯,“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程思予默然片刻,又勾起唇角。
“好呀。”她語氣輕快地回道。
她蹭了蹭他的胸,見浴袍有些散開,她又拉回來遮住那一角春光。
未來?
在她的心里,仿佛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告訴她。
他們之間,沒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