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快中午的時候,兩個人才是徹底離開了床。
程思予洗過澡後,拿毛巾擦著頭發走到了客廳。
她看見沉之越正站在灶台前面,像是在煮著什麼東西。
落地窗外射進一縷柔黃色的陽光,細粒浮塵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之下顯形,染了碎金色澤,不斷地上下涌動。
她忽然想起那一年程家老宅的閣樓,也是相似的畫面。
那一天的她,手指扣著生鏽的鎖片,向上打開了,通往他的開始。
如今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是因那一天而生,而起。
潘多拉的魔盒,釋放了仇恨的種子。
而他,是她僅有的武器。
程思予的長睫顫了一下,放輕了腳步,慢慢地向著沉之越走近。
腳步再輕,走到他身後還是被發現了。
沉之越頭也沒有回,就問:“餓了嗎?”
她腳步凝滯了一下,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清瘦挺拔。
短短的頭發已經徹底干透,衣袖挽到了手肘,露出线條筆直的手臂。右手拿著湯勺,白皙的手背繃直,手指干淨又修長。
“哥哥,你後腦長眼睛了嗎?”她小聲地咕噥。
一伸手就直接環住了他的腰,手掌繞到前面交迭。
沉之越的背僵直了片刻,但很快就回過神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
“你先去餐桌那里等我。”
從沉之越廚房的干淨程度來猜,程思予知道他不擅長廚藝。
果然,他給她端上來的是速食水餃。
沉之越抱歉地說:“我只會做這個。”
程思予看著他抿直的唇角,不由微笑,原來他也會有局促的時候。
瓷勺落在碗邊,發出清脆的聲音,“挺好的,是我最喜歡的胡蘿卜玉米豬肉餡。”
“早餐吃面食的話,習慣嗎?”
“還好。”
程思予忍不住開始回想從前,“以前在林溪,早餐吃的都是米粉。就連學校食堂也是只有兩種選擇,一是干撈粉,二是湯菜粉。”
說到這里,她又問道:“哥哥吃過林溪的米粉嗎?”
沉之越握勺的手頓了一下,“吃過。”
林溪的米粉確實出名,那年他去的時候特意去品嘗過,那時候才發現童年的味覺記憶並沒有留下多少。
“不過江城的都不正宗。”程思予笑了笑,沒有繼續問下去,“有機會我們一起回林溪,我帶你去吃。”
沉之越透過氤氳的熱氣看她,見那雙琉璃色的眼瞳被熏得朦朦朧朧,盈著的笑意卻像星光閃爍。
他的心里有什麼在流動著,緩慢而輕柔。
他所有關於林溪的記憶,或許就只剩下程思予了。
“好。”
午餐過後,他從浴室拿了一個吹風機走向程思予,“怎麼不把頭發不吹干?”
她側坐在沙發上,任由他的手指在發間撥弄,有細小的水珠順著他的指縫掠下。
“我頭發少,自然干就好。”
沉之越的手停了一下,看著她纖細的黑發,隨著他的撥動,絲絲縷縷地在雪白的脖子邊輕舞飛揚。
他忽然想起那一年的林溪,她未能看他一眼,就望向了另一個人。
那時,也是這樣舞動的發根,輕盈翩躚。
還有……她高三畢業那年的暑假。
他低眉斂目,嘴角微抿:“早點吹干,我等下帶你去游樂園。”
程思予感覺著他的手指輕輕地掠過,指腹按住頭皮滑動,熱氣隨著他的手游走,仿佛有電流涌過,整個頭皮都舒暢了。
她微微眯眼,“我又不是孩子。”
其實,她也知道,江城這個游樂園很有名,凡是來這的人都會去慕名打卡。
只是,她潛意識里覺得,沉之越就是在把當孩子看。
他是想彌補他不在時候的那些童年時光嗎?
“我知道。”
他從後面忽然靠近她,濕熱呼吸掠到她耳根,厚實的胸膛貼住她的背。
他的手從她手臂下方越上去,指尖落在她的鎖骨邊緣。
那有一個他昨晚吮出的痕跡,泛著淡淡的紅色。
手指輕輕摩挲,嘴角揚出輕弧,目光似水流瀉。
他從她肩後低下頭去,嘴唇輕柔地落在那個吻痕上。
“我也不對孩子這樣。”
吹風機的熱氣整個灌入她的脖頸之間,程思予覺得時間在瞬間凝滯了。
她聽不見呼呼的吹氣聲,萬籟俱寂,她仿佛陷入一處無聲的空間。
只感覺到鎖骨被潮意包裹,腰間麻意上涌,整個人都酥軟了。
她的眼睛里泛起更深的迷蒙,似有水光漫出,纖細的手指揉進胸前男人的發間。
“哥……”
他卻站起身來,兩根手指壓在她的唇間,溫柔地按了一下,止住了她的話。
“再這樣叫下去,等下就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