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有病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嗎?
糟透了。
這一路體驗對夏眠來說都可以用糟糕透頂形容。
比顏料還藍的天空、未經城市汙染綠油油的草原,這些如畫般的景色沒有絲毫供她欣賞的余地,因為自下飛機起,夏眠便在被高反折磨。
她從未如此清晰的感受過自己心髒跳動的頻率,10度的天氣,短短走到機場衛生間的距離身體就出了層薄汗。
她不敢脫衣服,甚至稍微走快點也不行,本計劃著當天坐火車去那曲,同趟飛機的阿姨見她這副模樣勸她趕緊先回酒店休息睡一覺。
腦袋暈暈的痛,夏眠沒有逞強就近隨便開了間房。
躺在床上又睡不著,好在她有帶褪黑素,來前不是全然沒准備,等待褪黑素發揮作用的時間,重新在腦海里梳理了一遍計劃,林也說談霏玉開的很慢,要比原定時間晚個一兩天左右,算算,她明天出發的話應該正好差不多趕上。
不知道為什麼這麼衝動的丟下店跑來,但夏眠很清楚她必須要來。
一覺睡到天黑,醒來一身汗。
高反不能洗澡,夏眠實在受不了只用毛巾隨便擦了下身子,晚上在樓下甜茶館喝了碗熱酥油茶,酥油茶咸口,表面還浮著層油花,她不太喝得慣,不過喝完以後的確如人所說身體舒服許多,便講究不了那麼多。
她到拉薩沒有去欣賞必打卡的布達拉宮,連酒店樓下街道都沒仔細看全,第二天就趕早坐火車繼續前往那曲市。
坐了三個多小時火車到那曲,又去客運站接著坐將近六小時大巴,到比如縣時天色已黑。
縣城比想象中繁華,這一天舟車勞頓,夏眠從大巴上就開始感到不適,靠葡萄糖和氧氣罐一路撐過來,車上有好心的當地人給她熱水問她要去哪,夏眠說薩普,好心大姐聞言勸她提前回去,薩普海拔高只會更難受,夏眠虛弱搖頭,她對下定決心的事一向固執,都已經走到這了,哪有半途而廢回去的道理。
晚上同樣靠褪黑素睡了一覺,用褪黑素的後遺症便是睡得不安穩,一晚上做了許多零散的噩夢,早晨醒來頭昏昏沉沉,簡單用過酒店早餐,夏眠按昨天車上大姐給的地址尋到一戶人家。
去薩普沒有公共交通,只能自駕或者包車,當地人對路況最為熟悉,大姐勸她無果便介紹了一名經驗豐富的司機。
白瑪……聽起來像女生的名字。
這邊商品樓和城市沒什麼區別,夏眠按完門鈴,開門的果然是名年輕女生。
隨著發展建設,如今到薩普游玩的旅客很多,包車載客也算是當地人一門生意,白瑪雖然年紀不大,但藏區車況復雜她這幾年載客已經開習慣了,車技不比老司機差。
聽聞只有夏眠一人時她有些驚訝,大多人進藏都會有好友作陪,這邊不比都市,有些地方人跡罕至女生一個人走在外面並不安全,夏眠以為她嫌客少表示自己可以加錢,被誤解白瑪冷冷道自己是按趟收費而不是人頭,夏眠自覺失言連聲道歉。
她拖著行李走了這麼一會加上剛才話說快了點,上車時便又感到一陣頭暈惡心,白瑪見狀面色凝重,在她看來夏眠瘦瘦弱弱的一看就是大城市嬌生慣養過來的小姑娘,還有高反,並不適合去薩普,更何況還要在那待上一晚,夏眠偏偏執意要去,與纖弱身體所不同的倔強讓白瑪無奈。
她見多了這種人,不管是為了拍攝照片或是想逃離城市又或是單純跟風,總之只要客人給錢,她負責帶到,人別在她車上出個什麼問題就行。
“給。”出發前,白瑪遞過來一個保溫杯。
夏眠打開聞到一股濃厚咸香,是酥油茶,還冒著熱氣。她有些詫異地看向這位對她沒說幾句好話卻面冷心善的藏族女生:“謝謝。”
酥油茶效果非凡,夏眠喝下一杯後坐在車里慢慢緩了過來,來西藏兩天,這時才得空有心情欣賞沿途風景。
雖然很漂亮,是平日鋼筋架骨城市中看不到的景色,但夏眠沒有對風景的執著,來這也不是為了看風景,自從進藏她心跳一直跳得很快,現下在路上更甚,已經分不清到底是高反還是一些別的緊張因素,她努力去忽視,盡量讓自己保持平常心態,就當是出來旅游,她本身也好久沒休假過了。
一路翻過高山雪地躍過河流,最後風光變幻,綠意盎然,到達薩普山腳下的湖泊薩木措。
雪山之下大片翠色湖泊看得人心情豁然開朗,夏眠四周環顧一圈,心卻沉了下去。
她沒看到談霏玉的車。
是還沒到嗎?
跟林也發了條消息,林也從兩天前得知她高反開始便勸她回去,夏眠不想同她在這件事上較勁,直到現在到了薩普才報平安,這邊網絡信號不佳,過了好一會才收到回復,談霏玉果然還沒到。
幸好夏眠提前設想過這種情況,跟白瑪商量多加錢讓對方充當導游的角色,陪她住一天,第二天再開車回比如,白瑪爽快答應了。
薩木措邊上住著有牧民,湖邊有營地可以住宿,但是條件不怎麼樣,都是多人間大通鋪,不過本身在這就沒有挑揀余地,夏眠和白瑪選了兩個相連床位。
說是當導游,白瑪還真盡職充當起導游角色,向她介紹起神山傳說。
神話故事里薩普每座雪峰都有對應名字,最高峰薩普為神山之王,被濃雲遮蔽,旁邊山峰皆為他的妻兒,據說薩普妻子出軌誕有一私生子,薩普知道後向情敵復仇將其砍傷,私生子坐落在次子左後方三角雪峰。
聞言夏眠不免感嘆八卦實乃人天性,到哪都是如此。
這里海拔高,高反不宜運動,白瑪便沒帶她四處轉,余下時間待在房間內,烤著火爐喝著酥油茶,偶爾閒聊。
夏眠跟她聊自己的面包店、聊外面的城市,被問到為什麼要來薩普時卻閉口不談。
她高反哪都去不了,情願待在屋子里都硬是要住上一晚,白瑪無法理解。
下午營地又來了一行人,西藏晝夜溫差大,晚上氣溫驟降,在多人環境里夏眠總是小心謹慎,不敢吃褪黑素,經過一夜寒冷和失眠,第二天明顯感覺高反更為嚴重。
白瑪表情嚴肅告知她應該盡快離去。夏眠身體難受說不了太多話,只能向女生傳達自己要留下的信息,並表示白瑪如果有事可以先行離開。
白瑪臉色冷得跟冰一樣,最終卻還是坐下給她煮了碗酥油茶。
一整日夏眠都沒什麼精神,頭痛惡心,沒胃口吃飯但在這必須要吃東西補充體力,中午隨便吃了點,白瑪見她吃的太少,下午又硬逼著她吃些肉,肉沒吃幾口犯惡心全吐了出來,白瑪見狀起身拉著她便要走。
夏眠就算身體健全時體力應該都不如她,更別說現在。
身體無法反抗被她人鉗制的感覺非常令人討厭,她不喜歡這麼無能為力,掙扎不過只能氣急叫了聲:“白瑪!”
白瑪停下,不是因為被她威懾住,而是夏眠的身體無法劇烈運動也不能情緒激動,只是掙扎了這麼一小會,她便氣喘吁吁呼吸困難。
白瑪替她拿出氧氣罐,聲音帶著怒氣:“你是不是有病啊!身體不行逞什麼能,就故意來這找罪受?腦子有病的人都沒你這麼神經。”
談霏玉剛拉開門還沒推開門簾便聽到罵聲,同行人面面相覷,看向老板心里打鼓。
楊雲菲得知這里只有多人間的時候就不是很滿意,那麼多人睡一間屋子,現在聽起來里面還鬧了矛盾,遇到脾氣不好的人這要怎麼住下去?
老板也一頭霧水,匆匆掀開門簾看了眼,心下了然,笑著回來道:“沒事,那兩位客人是朋友,過會就好了。”
這里有火爐有電,床還是單獨的,比起其他地方已經算是五星級標准,眾人知道沒得挑,談霏玉拎著行李打算走進去。
“我來。”同行男生率先從她手中接過拉開門簾。
夏眠沒想到白瑪會突然發這麼大火氣,其實女生長相秀氣,年齡不大五官帶著渾然天成的嬌憨,即使冷臉生氣,看著還是有股天真元氣在里面,她知道對方這是在擔心自己,無所謂笑道:“嗯,我有病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嗎?”
聲音因為虛弱音量很小,隱約傳入談霏玉耳中只感到有些熟悉。房間里小床被褥折疊整齊,這會沒有其他人,里面僅有的兩人便尤為顯眼。
談霏玉目光順著看去,隨即呼吸一滯停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