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睡袋的功勞，也可能是過了這些天夏眠身體終於適應，總之她進藏以來第一次睡了個好覺。

　　不需要特意訂鬧鍾早起，開店養成的生物鍾足以讓她在七點前醒來，而現在離日出的時間還早。

　　夏眠輕手輕腳起床，不敢開燈，借著天色蒙蒙亮光走出門外簡單洗漱完，待她再回去，便見房間里的人已經陸續醒來，有的打著哈欠發呆、有的穿衣服，而談霏玉靠在床頭，手機屏幕在她臉上投出一塊光亮。

　　她這樣的人，連休假時間也不全屬於自己……夏眠這樣想著，恰巧見對方抬頭看過來，光线昏暗，距離太遠，隱約似乎見到女人唇角上揚了一下，她覺得應該是腦補的錯覺，按下燈泡開關，室內明如白晝，談霏玉已經放下手機起床。

　　雖然昨夜睡得晚，但眾人惦記著日照金山這會起床都很有精神。老板做好早餐端進來，是酥油茶和藏面。

　　“今天感覺怎麼樣？”白瑪醒來見旁邊床位人不在還擔心了會，不過現在看夏眠這副和昨天判若兩人的模樣，大概身體也不難受了。

　　“還行，結束的最後一天倒是適應了。”夏眠吐槽，她這幾天被高反折磨不輕。

　　楊雲菲在一旁接話：“所以第一次進藏的人最好坐火車或者自駕，這樣有個慢慢適應的過程。”

　　“這樣啊。”

　　“你之前不知道？”

　　夏眠誠實搖頭：“沒想到這去。”

　　“攻略里都會說呀，你該不會攻略都沒做就過來了吧？”楊雲菲表情驚訝。

　　“當然做了。”夏眠說完有些心虛低頭吃了口面條，如果做攻略是指事先搜索高反該吃什麼藥的話，那她的確是做了充足攻略。

　　至於其他的夏眠根本沒條件多留意，飛機過來四五個小時，而火車自駕起碼要在路上耽誤幾天，留給她的時間本就不多。

　　談霏玉仿佛沒聽到她們對話，專注吃著早餐。

　　晚上在營地住宿最好的一點恐怕就體現在此刻——走出門不遠處便是湖泊，再往前就是薩普神山造型獨特的山峰。

　　實際上她們甚至只需要在房間床上趴著都能順著落地窗看到日照金山的景象，而為了最佳觀賞體驗，眾人還是搬出露營椅忍著寒冷坐在湖泊前，靜靜等待一會升起的日出。

　　也許知道她們是朋友，其他人默認在談霏玉身旁留了個位置，夏眠順理成章坐過去。

　　與楊雲菲那邊的熱鬧截然不同，這邊安靜的隔出塊結界，白瑪受不了，搬著椅子悄悄往遠處挪了挪。

　　夏眠卻難得享受這樣安靜不用說話的時間，她快速跳動了幾天的心髒在談霏玉身邊時終於得以平靜。

　　日出前有短暫的藍調時刻，課本學過大氣對太陽輻射的散射作用，紅光波長長不容易被散射，藍光波長短，在太陽處於地平线下時被大氣散射，整個天空便會呈現出靜謐的藍色，溫柔又憂郁。

　　天邊山峰後隱隱投出一抹霞光，夏眠若有所感轉頭看向身側女人。

　　談霏玉微垂著頭調整相機參數，柔順的黑發順著她腦袋一塊垂下，本就白皙的皮膚在冷色調光线中冷白的幾乎和周圍環境完美融為一體，唯獨嘴唇是紅潤的亮色。

　　她好像明白了為什麼無數攝影師都會為這樣短暫的藍調時刻著迷，如果相機在夏眠手中，她會毫不猶豫的抬手為談霏玉拍組照片，但現下她有更重要的事做。

　　長久的沉默、安靜，和難以開口的話語，在隨著天邊霞光越來越濃、藍調悄無聲息消散的最後一刻里，夏眠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了。

　　“姐姐。”

　　談霏玉放下相機，眼神平靜地看過去。

　　“對不起。”女生突然向她道歉。

　　大腦空白一瞬，比起遲鈍去理解這句道歉的含義，她先是疑惑的試圖從夏眠神情中找尋出不對勁的元素。

　　天色發亮，夏眠眸子里分明是輕松笑意。

　　她總是這樣不按常理出牌，談霏玉已經習慣，不想再去糾結其中含義，余光看到峰間映上霞光，她轉頭拿起相機。

　　雪峰被染成粉紫色和天際相連，真正日出只有短短一刹，變化用肉眼去看根本來不及品味便會消失。

　　談霏玉按下相機錄制鍵，提示音響起。

　　“我喜歡你。”

　　萬丈金光灑在連綿雪山之巔，熠熠生輝。天際變成熱烈的紅色，金色山峰倒映在湖面上，微風吹過，湖水流動著碎金。

　　四周響起驚嘆，每個人都爭分奪秒、貪婪的想要用眼睛將這副景色永久銘記。

　　談霏玉卻怔怔回過頭，夏眠清淺笑著，對身旁罕見景象不屑一顧，看向她的目光溫軟，眼眸澄淨。

　　“我喜歡你。”她又重復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