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悠剛從月門中走出來,察覺到旁邊有人的氣息——
“是我。”柳茵茵抬手擋住了她的手臂,“你怎麼每次上來就要動手?這不是什麼好習慣,就算對方對你沒有敵意,也可能出於本能的警覺收不住手,吃虧的是你。”
和悠收回手,好像沒聽見一樣。
柳茵茵見她比上次還冷漠,眉梢微蹙,跟在她身旁,“心情不好?”
她倒奇怪了,“你很閒?”
“…………”柳茵茵被嗆地一啞,“我送你回去。”
兩人這會也正好走到這處廊道拐彎處,“我……”柳茵茵剛想開口——
未料到,他們面前突然多出一條影來。
和悠倒沒什麼反應,倒是柳茵茵嚇了一跳。
嚴是虔從陰影中走到他們面前,沒有太多表情,視线若有若無地掠過柳茵茵,盈著點笑就目光投到了和悠身上。“柳三席,和悠姑娘。”
“我送她回去的。”柳茵茵忙說。
“啊。”嚴是虔笑道,“我送吧,卓三席那邊有事叫你。”
“…………”
柳茵茵遲疑了一下。
“怎麼了?柳三席還有什麼話要對和悠姑娘說?我先回避?”嚴是虔說道。
“還是柳三席送我吧,應該不遠了吧?”和悠卻說道。
要不是因為天壤駐地這里到處都是陣法,她當然想自己一個人出去。
可是她更不想和眼前的嚴是虔兩個人獨處。
柳茵茵本來被嚴是虔噎地有些手足無措,聽到她這句話之後,心中說不出什麼滋味,就好像一本書的折頁一下被她輕易齊整熨帖了。
嚴是虔輕笑了一聲,非常爽快地讓出了半邊身子。
柳茵茵稍稍欠身先走過去,當和悠隨後經過嚴是虔身側時——啪地一下,她的手臂被抓住。
不等柳茵茵反應過來,和悠就已經半邊身子跌到了嚴是虔胸口。
他低頭下來,在和悠耳梢上用低到幾乎全部是氣體的聲音全部抵與她耳廓中,濕漉漉而沉熱,“走夜路不看路也不是一個好習慣呢。”
和悠耳朵立刻就紅了透,整個人仿佛被熱水澆了一樣止不住地一抖。
咯吱。
和悠嗚嗯一聲,手心里的靈力就瞬間啞滅了下去。嚴是虔一掌就包住她整個手,強硬地將她的手握與掌心,“以及……”
嚴是虔話沒說完,被人猛地一把推開。
柳茵茵面帶慍怒地將和悠從他身上扯開,拽到自己身後擋的嚴嚴實實,“嚴二席!”可他自己都清楚自己此時不過色厲內荏,雖嚴是虔聲音低弱,他還是聽清楚了嚴是虔口中那個“也”字,也就意味著,嚴是虔從一開始就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
嚴是虔眼角微提,抬手撣了下衣襟,笑著退後半步,看著柳茵茵身後的和悠,微笑道,“你主夫衛柯托我帶給你幾句話。應該,對你挺重要的吧?”
他稍抬小臂,嘴唇從下而上故意擦過神識鏈接那個位置,曖昧地掀起眼簾,“改日慢聊。”
“…………”
說罷,他瞥了一眼柳茵茵,甩了個招呼扭頭就走。
……
朝外走的路上,柳茵茵沉默異常。和悠心思在想別的,也沒在意。
忽然。
“衛柯……是嚴二席好友,蒼霄那個衛柯嗎?精神系的?他……是你主夫?”
“…………”
和悠第一句都沒聽清,直到柳茵茵又重復問了一遍,她才回過神來,她心情比剛才更差,也更沒耐心,冷漠地扔了一句,“跟你有什麼干系?!”
而這時,正好已經走到了大門外。
她連理都沒理柳茵茵,直接上了車輦。
只留柳茵茵站在原地,停留了很久。
……
當天深夜。
柳茵茵沒有回家,這已經是他不知第幾天沒有回家了,再次留宿寢內。可走到宿寢門外,就看到有人早早在那等他了。
“嚴二席?”柳茵茵遲疑了一下,還是上前,“這麼晚了,你不回宿寢……有事嗎?”
嚴是虔靠在他門邊,“天都這破地方,睡不慣。正好,找你聊聊,不歡迎?”
柳茵茵知道自己沒法拒絕,推開門把人領了進去。
“不用。”嚴是虔抬手壓住面前的茶杯,“我喝不來人類的東西。”
柳茵茵只得坐下。說實話,他們兩個人交集不算多,最多也就是泛泛之交,點頭而已。這樣面對面地坐在一起,都是頭一次。
“柳三席在天都多久了?”嚴是虔隨口問道。
“還差一年,就兩百一十年了。”柳茵茵答。
“北境也沒回去過。”他說,“嫂子被你接來天都了是吧?”
提起這個,柳茵茵明顯更加不自在了。“嚴二席這麼晚找我,有什麼要緊事要談?”
“要緊,倒真說不上。但是……”嚴是虔百無聊賴地用手指撥弄著面前的茶盞,“可能要命。”
“…………”柳茵茵一愣。
“你不在北境的這些年,北境……發生了不少事情。有些事,不是公務,更不是正事,因為無關緊要,不足為提,也不適合放在台面上談,不管是誰都不會多提一句。所以,你不知也很正常。”嚴是虔說道,“但是,出於你我同僚之情,出與我和衛柯之間的情誼,為了以後不產生不必要的麻煩,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的。”
柳茵茵默然了片刻,“你是指……和悠?”
嚴是虔沒有承認亦沒有否認,只笑著站起身來。
他環顧四周,淡道,“柳三席又不似我們這些孤寡糙人,一人死了連個上香的都沒。家有妻眷,就好好享受人倫之樂。”
他經過柳茵茵身側,輕拍他肩,稍稍俯身壓低了聲音。
“好歹當年名滿天下的堂堂柳公子,妖族人族里頭美人們各個鬼迷心竅的捧著慕著,不至於被朵剛飛過身前的殘花迷了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