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峰輕輕推開屋門，站在門外觀察了一段時間，確定沒有人在里面才走了進去。

　　雖然是同一樓層，這套一居室的戶型和隔壁他租住的那間稍微有些差異。

　　客廳里擺放著幾張平平無奇的桌椅茶幾，角落里堆放著各種雜物，大多是一些快遞拆開後剩下的紙箱。

　　看得出來屋子的主人不僅對家居擺設毫無興趣，還是個不怎麼愛收拾的人。

　　地上四處都能看見沒有清掃干淨的灰塵，餐桌上幾天前吃剩下的外賣沒來得及扔掉，幾只蒼蠅正圍著嗡嗡地飛。

　　李志峰皺著眉頭走進臥室，一張簡單的行軍床靠牆擺著，上面干淨和髒掉的衣物胡亂地堆放在一起。

　　靠窗戶的位置放著一張電腦桌，桌子上面有一台筆記本電腦。

　　李志峰捻起轉椅椅背上掛著的一條白色女式內褲，湊到鼻子前聞了聞。

　　從襠部那股熟悉的騷味兒來判斷，這應該是蕭茹的……

　　凡是他舔過屄的女人的味道他全都能記住，何況是這種經常舔的。

　　他弄出來關於實現女性永生的緋迷計劃之後，組織在陵東的負責人答應了給他有限的自由。

　　把他安排在這處城中村的出租屋里，然後讓蕭茹住在他隔壁，負責監控他的同時，還要督促他完成開發進度。

　　李志峰低頭回想著，這過去的一年中，一些模糊的記憶里蕭茹總是會突然冒出來出現在他家中，這麼一來就順理成章了。

　　姜舞時不時也會過來，帶上她的設備，繼續用他的身體來做各種腦機接口人體實驗。

　　他還記得那些疼得渾身抽搐，在可怖的噩夢中輾轉反側的時刻。

　　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轉椅上坐下。

　　這台筆記本電腦他見過幾次，蕭茹有時會帶到隔壁，和他一起開發。

　　蕭茹打字的指法並不快，趁她輸密碼的時候悄悄觀察過幾次，很容易就把她的密碼記了下來。

　　登進去之後，李志峰把她電腦里保存的文檔仔細察看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東西。

　　他一點都不意外，蕭茹不至於蠢到把重要的文件隨意地保存在桌面上，組織的成員互相通信時當然會有一些保密的手段。

　　沒過多久，他在一個隱藏得比較深的文件夾里發現了一個VPN客戶端程序。

　　打開之後，他發現這是瑞士一家叫做Proton的軟件安全公司提供的VPN。

　　這家公司在業內比較有名，他當然聽說過。

　　這家公司最出名的是加密郵箱服務。

　　為了方便登錄，蕭茹把她VPN的用戶名和密碼直接保存在客戶端里，所以李志峰很容易就登了進去，然後又用相同的賬戶連進了她的加密郵箱。

　　看到里面的數百封郵件，李志峰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先迅速把未讀的郵件讀了一遍，好幾封都是組織在省城那邊的研發組發過來的信，詢問蕭茹一些腦機接口開發方面的技術問題。

　　表面上是在問她，實際上是想讓她去請教李志峰。

　　讀完這幾封郵件，李志峰忍不住面露冷笑，心中對省城那邊的研發能力有了大致的判斷。

　　說實話那些人對腦機接口的理解還處於及其膚淺的階段，她們如果想要開發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以目前展現出來的能力來看是完全不現實的。

　　李志峰真不明白組織里這些人到底是憑什麼能得出不需要他也能繼續腦機接口開發、實現緋迷計劃這種蠢逼結論的。

　　就憑省城研發組那幾個對系統一知半解的女人，給她們一百年也做不出來東西啊。

　　但李志峰這輩子見得多了，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一些實際上一竅不通，卻信心滿滿自以為是，以為自己什麼都知道，以為別人都比他蠢，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傻逼……

　　領導位置上這種傻逼多了絕對是災難。

　　李志峰模仿蕭茹的說話風格回復了其中比較重要的一封，解答了對方的一些疑問。

　　還好蕭茹平時回郵件似乎並不怎麼積極，這次拖延了幾天應該也不會引起太大的懷疑。

　　粗略地翻了翻剩下的郵件，里面有一些是關於組織的人事安排和變動，蕭茹並不是收信人，但她在抄送列表中，估計是和她有關的事。

　　以李志峰的判斷，蕭茹作為一名研究員性質的內勤在組織里的職位應該不高，所以能接觸到的機密肯定也很有限。

　　相比之下姜舞雖然同是研究員，但她有資格列席陵東分部的每月例會，還能坐在負責人身邊，肯定比蕭茹的級別要高一些。

　　他目前最緊迫的是需要盡快找出組織在陵東的外勤人員，在省城那邊尚未察覺的這段窗口期內，憑借王健的勢力想辦法一個一個除掉。

　　很快他從某封不起眼的郵件里看見了一個地址，居然就在他現在租住的城中村中的某條街道。但這封郵件沒頭沒尾的，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那些剩下的郵件可以之後慢慢看，李志峰把地址默記在心里，然後蓋上了筆記本電腦。

　　目前需要處理的信息有點太多了，加上他還失去了過去幾天的記憶，只能通過手機上殘留的一些對話記錄來判斷當前的形勢。

　　可他不敢留下和王健通訊的證據，因為怕被網警那邊盯上，手機上的東西已經被他刪了個七七八八。

　　李志峰一邊思索，一邊起身去廁所撒了泡尿。

　　廁所的瓷磚地板上放了一個臉盆，里面接滿了水，泡著幾條白色的女式內褲。

　　李志峰把內褲撿出來，打上洗衣粉放進洗手池里，慢慢地搓洗。

　　內褲的襠部和屁股後面沾了不少經血，蕭茹大概是發現洗不掉，弄了個臉盆先泡著。

　　後來也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懶得洗了，李志峰發現客廳拆開的快遞里有新買的內褲，樣式很簡單材質很普通的便宜貨。

　　對比之下，他想起婁琛雨是個生活得多麼精致的女人啊，不管平時帶娃上班多麼趕時間，都從沒見過她會弄得這麼邋遢，每天都把家里收拾得一塵不染、井井有條，將近二百平的大房子看著就讓人覺得舒服，進去了就不會想要離開……

　　可精致漂亮的女人就那樣死掉了，他溫馨舒適的家也已經沒有了。

　　李志峰抬起胳膊抹了抹濕潤的眼角，把洗干淨的內褲掛在晾衣繩上。

　　打開廁所的壁櫃，他從一包撕開了的衛生護墊里拿出一片收進錢包，和楊玉蘭還有衛瓔的放在一起。

　　把蕭茹的屋子稍微打掃整理了一下，垃圾順手帶到樓下倒掉。

　　慢慢地做著這些不需要思考的家務和瑣事能讓他內心緩緩平靜下來。

　　雖然沒有一點胃口，李志峰還是習慣性地從路邊的早點攤買了一袋小籠包，一路慢慢悠悠地走去公司。

　　走進環曉科技寫字樓的時候已經早上七點多了，正好趕上實習助理的上班高峰。

　　死了一個主任助理這麼大的事公司里肯定已經弄得人盡皆知，實習助理們除了八卦一番婁琛雨的死因，更是對隨之而來的人事變動充滿了期待。

　　看到李志峰表情凝重地拎著一袋包子來上班，圍觀的人群中總有些不長眼的過來要微信。

　　“我老婆死了你知道嗎，你還要加我微信？你想干嘛？”

　　那女助理說道，“李主任，您節哀啊。是這樣的，我之前想申請去您的母嬰室，但婁主任不肯批，我想她現在不在了嘛……您是不是可以……”

　　“滾！”

　　男人及其凶狠的眼神掃過去，並沒能嚇住幾個人。

　　“呵呵，死了老婆又怎麼了，他辦公室女人還少嗎，裝什麼裝啊。”

　　“就是，不都說升官發財死老婆嗎，我估計他心里正樂呵著呢。”

　　“哎呀你讓他裝一下嘛，總要維持一下人設的，過幾天不就原形畢露了。到時候你再申請……”

　　從十二層電梯口出來，李志峰埋頭走進研發部主任辦公室。

　　他誰都不想搭理，但余光瞅見辦公室里的女人幾乎都到齊了，除了孟雅雯。

　　看著婁琛雨空蕩蕩的工位，好不容易平復了一點的傷痛再次猛烈翻涌起來，窒息般的難受讓他再次懷疑自己活下去的意義到底在哪……

　　是了……還有晴晴……

　　李志峰喘著粗氣，想到如果他也死了，那晴晴以後就真的孤零零地毫無依靠了。

　　組織被他這樣擺了一道，還能放過他的女兒麼……只怕會讓她生不如死吧……

　　所以一定要堅持下去……

　　……

　　“主任……”

　　“干嘛！？”

　　李志峰猛地抬起頭來，雙眼通紅地看著秦燕霞。

　　秦燕霞拉著她女兒楊玉蘭一起站在李志峰身前，“我們……我們是來道謝的……”

　　“哦老楊……老楊沒事吧……”

　　“他沒事，搶救過來了。”

　　秦燕霞點頭，一邊朝她女兒猛使眼色，“蘭蘭……蘭蘭……”

　　“干嘛呀，我不想……”

　　楊玉蘭皺著眉頭身子扭扭捏捏。

　　“你聽話！”

　　秦燕霞突然朝她大聲吼了句，這一下辦公室的女助理們全回頭往這邊看過來。

　　緊接著，秦燕霞拉著楊玉蘭一起在李志峰身前跪了下去，撅起屁股給他磕了個頭。

　　“主任，謝謝您給蘭蘭報了殺父大仇！”

　　秦燕霞抬起頭來，眼眶里含著淚水，“蘭蘭……蘭蘭的爸爸……就是被那個賤婊子給殺了……”

　　“誰？老楊不是活著麼？”

　　李志峰眉頭一皺，想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秦燕霞說的應該是楊玉蘭的生父，記得她以前提過一次。

　　“蘭蘭的爸爸叫張之行，是以前省城的一位A11級別的大佬……”

　　秦燕霞抹著眼淚一邊解釋，“當年他和姐妹會在生意上有點過節，結果……結果……那些畜生啊……嗚嗚嗚……”

　　秦燕霞哭得很傷心，看那樣子竟然不像是裝的。

　　“姬妤姝……她只是個殺手，當時給她下命令的、真正的凶手現在是陵東市委常委的項書記……”

　　秦燕霞跪著說道，“主任，如果您能有辦法幫我們報仇，我們楊家三人一輩子給您做牛做馬！”

　　說完又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腦門砸在地板上咚地響了一聲。

　　楊玉蘭一臉不情願地跟著磕了一個。

　　“你讓我去弄市委常委的人，幫你們家報仇？瘋了吧？”

　　李志峰驚得張大了嘴，轉眼又想到，也許秦燕霞說的這個人就是姐妹會在陵東市的真正後台？

　　“市委副書記，項明涵。”

　　秦燕霞咬牙切齒地說出一個人名。

　　“你剛才說那女的叫什麼名字，姓雞？公雞的雞？還有人姓這個？”

　　“是歌姬的姬。”

　　秦燕霞用手機把姬妤姝的名字寫出來給李志峰看。

　　“這名字好奇怪……”

　　李志峰想起了那晚的美女魚販子。

　　那天晚上，蕭茹的警報並沒有成功發送出去。美女魚販子也許是碰巧路過的。

　　如果不是她臨時起意才殺人，如果不是老楊及時趕到，他早就涼透了吧。

　　就憑他自己，根本就不是那女人的對手。

　　現在想起來，那女人估計是有權限可以進出姜舞的實驗室，那至少應該是陵東姐妹會外勤的一個頭目……

　　但秦燕霞並不知道更多的內情了，這些其實都是老楊告訴她的。

　　楊廣軍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還住在醫院里，警察發現了他的槍傷已經在找他麻煩了，李志峰有點不敢冒險去聯系他和王健。

　　“小楊，你等一下……”

　　李志峰實在不想看到空空如也的主任助理工位，他把婁琛雨的辦公桌收拾干淨，“你不是之前就想要這個位置麼……”

　　楊玉蘭瞪大了眼睛，“李博士，你認真的？”

　　“反正位置空著也是空著，這麼多工資不拿純浪費對吧……”

　　李志峰在員工系統里給楊玉蘭提了職位。

　　秦燕霞在一旁看得傻了眼，“主……主任……那……那我呢？我呢？”

　　“秦助理，你好好工作吧。”

　　李志峰拍了拍她的肩膀。

　　沒過一會兒，楊玉蘭換了一身深色高檔OL西裝，穿著蓋不住屁股的極短黑色包臀裙，修長的雙腿上裹著開襠黑絲襪，一臉得意洋洋地走了進來。

　　辦公室的女助理們個個都驚掉了下巴，她們忍不住再次看向李志峰時，很多人臉上都掛上了深深的鄙夷。

　　整個上午，楊玉蘭一屁股坐在李志峰的大班台上，一手捂著短裙的前擺，一手舉著手機擺出各種角度美美地自拍。

　　辦公室里的女人們心思也跟著慢慢活絡起來，婁琛雨是死了，其他人的生活仍然要繼續下去。

　　“小楊，你媽說的A11大佬是什麼東西啊？”

　　“你別聽她說那些，不是什麼好事情。”

　　楊玉蘭撅起小嘴，一邊對著手機鏡頭擺出剪刀手，“她以前是混撈女圈子的，喜歡按資產把有錢男人分成A8，A9，A10什麼的。A11的意思，就是資產是11位數的。A8就是資產8位數，知道了吧。”

　　“哦。”

　　李志峰不懂撈女是什麼意思，他心算了一下，資產11位數那不是一百個億麼，好多錢啊。再想想他自己，資產5位數，那就是A5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