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

　　李志峰從女人的裙底里鑽出來，抬頭一看，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大型數據中心的機房里。

　　女人扶著黑色的機櫃喘息，看著屏幕里輸入的一堆亂碼，滿臉愧疚，“不行……我以後再也不能這樣了，這是不對的……”

　　這一次，李志峰終於看清了她的臉蛋，原來她就是蕭茹，恰好和少女時代的婁琛雨發型一樣，所以才被他認錯了？

　　“男歡女愛是人之常情，你是個生理和心理上都正常的女人……”

　　李志峰輕撫著她的後背。

　　“你不會懂的，志峰。”

　　蕭茹搖頭，“我是個棄嬰，我媽生下我那天，把我扔在醫院的廁所里就跑掉了。組織把我養大，一直供我上了大學，她們對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和男人發生親近的關系，可我連這都做不到……”

　　“那你不覺得這種要求很極端很過分嗎？”

　　李志峰不以為然，“你已經准備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組織了，連剩下的這點自由都要放棄？”

　　“男人都是有原罪的。”

　　蕭茹偏過頭去，“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那我呢？”

　　李志峰笑了笑，“如果有一天，我站在組織的對立面，你該怎麼辦？”

　　“我……”

　　女人露出為難的神色，“不會有那一天的，志峰。”

　　……

　　畫面一閃，穿著白大褂拿著注射器的女人朝他一步步地逼近。

　　李志峰哭嚎著哀求，女人完全無動於衷，看著他的眼神就如同看待實驗室里的小白鼠。

　　針頭深深扎入脖頸，冰冷的藍色藥液流遍全身，意識徹底模糊之前，他隱約聽到兩人的交談。

　　“姜舞，這麼大的劑量，他的腦子會不會壞掉啊？”

　　“他不是想要自由嗎？呵呵，那總得付出些代價吧……只有加大劑量才能長時間抹除一部分記憶，有些事情絕對不能讓他記起來。等到【記憶銘刻】實現完成的時候，可以嘗試改寫他的人格，到時候……”

　　……

　　李志峰睜開眼睛，外面天已經亮了。

　　旁邊空無一人，如果不是還能清晰地回味女人嫩穴的咸腥和粘膩，他可能會開始懷疑昨天離奇經歷的真實性吧。

　　那個穿著白大褂的原來就是姜舞啊。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只要一想起她的樣子，心里不僅僅有懼怕，還會涌起強烈的恨意。

　　記憶被人動了手腳，這一點李志峰幾乎已經可以肯定了。

　　至於夢中的那些經歷，極有可能是隱藏在他大腦中的深層記憶，是事實上發生過的。

　　可如果發生過，那又是在什麼時候呢？

　　李志峰再次快速地回想了一遍他自從在環曉科技上班以後的經歷，時間线應該是完整的。除非……他這些記憶是虛假的？

　　先不用管那麼多，有线索了就可以著手慢慢調查。

　　李志峰到了公司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打開一個記事本窗口留言。

　　“你為什麼不直接說我家里有看不見的人？”

　　他低下頭，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對方已經給出了答復。

　　“因為我和你是一樣的，記憶也不完整。”

　　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他說他的記憶也不完整？他和我是一樣的？李志峰猛然間想到一個可能性，冷汗都驚出來了。

　　“你到底是誰？”

　　“呵呵，我是誰，你還猜不到嗎？”

　　不會吧……

　　李志峰想了想，打開員工系統，再次輸入DEBUG。

　　【已進入調試模式，請注意，調試模式啟用了未完成開發或者正在開發的實驗性功能，使用這些功能存在一定的風險性，請您自行斟酌是否使用】

　　【操作實施對象：李志峰】

　　【請選擇功能】

　　【1. 入夢 2. 人格切換 3. 記憶銘刻】

　　這個【人格切換】選項，李志峰上次就見過，只是看起來太驚悚，他當時沒敢去試。

　　【激活處於休眠狀態的副人格，並將主人格切換至觀察者模式。請注意，如果操作實施對象並非多重人格障礙患者，該項操作可能會造成不可預測的結果】

　　【單次開啟需要消耗30個貢獻點，請確認】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怕的呢？李志峰禁不住自嘲般地笑出了聲，握著鼠標點了【確認】。

　　唰地一下眼前一黑，就像是有人把屋子里唯一的照明燈突然關掉了。

　　腦子里嗡嗡作響，李志峰什麼也看不見，周圍只有濃郁的黑暗，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但意識卻是存在的。

　　這種意識清醒但又失去感知的處境讓他立刻恐慌起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強烈的耳鳴。

　　又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終於慢慢地能看清楚東西了，發現自己哪都沒有去，仍然坐在辦公桌前看著電腦屏幕。

　　聽覺和觸覺也在跟著慢慢恢復，但和之前不同的是，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哪怕連動一下嘴皮子，換一個表情都做不到。

　　然後他發現自己的雙手不受控制地抬了起來，在鍵盤上快速地敲擊，記事本窗口里很快出現了一行字：

　　“不要害怕，等下就讓你回來。”

　　雖然沒辦法回復，李志峰看到之後確實沒有那麼緊張害怕了。然後他站起身來，動作有些緩慢地朝辦公室外走去。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玩一個第一人稱動作游戲，但控制方向、動作和視角的人卻不是你。

　　路過秦燕霞身邊的時候，“李志峰”伸手在她胸口摸了一把。乳房的觸感依舊很好，但摸奶的手法略顯生疏。

　　秦燕霞像是吃了一驚，臉有些微紅地看了過來，帶著征詢的意味，“組長？”

　　“好好工作。”

　　男人的聲音語調和往常稍稍有些不同，但秦燕霞並沒有在意，微笑著點了點頭。

　　出了辦公室，“李志峰”掏出屏幕碎了的紅米手機，給一個陌生的號碼發送了一條短信，然後立刻刪掉了記錄。

　　李志峰默默地觀察著，反正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很快，他來到了寫字樓八層的天台，站在欄杆邊上俯瞰下面的車水馬龍。

　　良久之後。

　　“我……”

　　他開口說話了，聲音小到只有他自己能聽到，“你小時候睡覺總喜歡踹被子，胃著涼了第二天會很難受，所以我就出現了。”

　　“我的任務其實很簡單，就是替你把被子蓋好。你可以把我理解成一個你大腦里的後台進程，一個在你休眠的時候能幫你做一件簡單事情的低級意識，哦，甚至連意識都談不上，也就是個……念頭吧。”

　　“像我這樣的後台進程，還有很多很多個。你喜歡思考，喜歡發呆，你總是心不在焉，而我們不會復雜的思考，但可以幫你暫時接管身體，你懂嗎？”

　　“那一天，你的意志被消磨干淨了，你的承受能力終於到極限了，你被折磨得不想活了，你開始想要放棄。你在心里面喊，誰能幫幫你，誰又能救救你。”

　　“那個時候，他們沒有能出現……你不能責怪他們，我們這些只能做簡單事情的後台進程，誰又能幫得上你呢。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間就能思考了，我在想，如果他們都幫不上你，那就只剩下我了。雖然我只會幫你蓋被子，但如果我不站出來，你可能會死的……”

　　“我雖然什麼都不懂，什麼也不會，但我想，我至少可以替你去承受，替你去死……”

　　嗯？

　　就在這時，“李志峰”突然若有所覺地偏過頭去，看著一個穿著米色休閒裝的消瘦男人快步走了過來，連忙住了嘴。

　　那個人，好像是王健？他怎麼會突然來了？

　　“李博士。”

　　王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

　　“沒有人注意你吧？”

　　“沒有，我可以肯定。”

　　“李志峰”從褲兜里掏出一個U盤遞了過去，“王總，機會只有一次，到時候你一定要把握住。否則，她們的報復你可能也承受不起的……”

　　“我知道的。”

　　王健神色嚴肅地點頭，把U盤收起來，“我辦事你放心。”

　　“李志峰”看著王健轉身離開，直到對方消失在視线中，才又開口說道：“這件事情太過重要，我不能讓你記得，那樣太冒險了。對不起……到時候……”

　　意識再次陷入沉寂。

　　李志峰蘇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坐在辦公桌前，看著電腦發呆。

　　他感覺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但他很快又驚醒過來，那不是一個夢！

　　他有一個副人格！這個副人格剛才還控制了他的身體去摸了秦燕霞的奶子！

　　沒想到自己居然是一個多重人格症患者，好家伙。

　　李志峰掏出手機，給婁琛雨發了一條微信：

　　“琛雨，今晚可以去你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