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雨，你在哪？”

　　李志峰焦急地四下張望，周圍校園的景色逐漸消散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醫院里嘈雜的走廊，排隊問診的病人和家屬唉聲嘆氣，臉上寫滿了煎熬和憂傷。

　　他路過一間又一間壓抑沉悶的腫瘤病房，終於找到了一臉憔悴的女人，縮著身子靠在牆邊哭泣，孤單無助。

　　“我來了，琛雨……”

　　“志峰，醫生已經勸我放棄治療了，要不，我帶我媽回家休養吧……”

　　“別聽醫生的，回家就是等死！”

　　李志峰一拳砸在牆上，“我剛路過聽到有家屬說這邊床位不夠，這是忽悠你騰位置呢。琛雨，咱們不能輕易放棄，哪怕只有一點點希望。”

　　“我媽，她那麼堅強的一個人……現在只能疼得在床上打滾啊……我從小到大……都沒看過她這副樣子……嗚嗚……怎麼辦啊志峰……”

　　“癌症擴散長到脊柱上了，那肯定很疼很疼的……琛雨，我覺得咱們得去找更貴的進口止疼藥，別管醫保能不能報銷了，先把疼止住一點，要不然這樣下去會活活疼死的……先止住疼再想辦法手術……”

　　好不容易止住了疼，但癌症擴散得越來越快，死亡終究是無可避免的結局。

　　辦完一場潦草的葬禮，又到了分別的時候。

　　“志峰，你去美國吧，將來是不是可以留在那邊繼續搞科研？”

　　女人蒼白的漂亮臉蛋上擠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容，“如果有一天我混下去了，就去美國投靠你。”

　　“嗯，我再想想。”

　　手頭還有一個留在陵東的機會，待遇很不錯，但他想等到確切的消息，那時再給她一個驚喜。

　　視线再次渙散起來，婁琛雨單薄的身影變得虛無遙遠，周圍的場景一片模糊不清，像是被籠罩在層層濃霧之中。

　　大腦因為保護機制的存在，似乎還在抵觸著，久久不願重現那一幕幕讓他極度痛苦和懊悔的畫面。

　　“你准備好了嗎？”

　　腦海中響起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我准備好了，李志峰在心中默念。

　　逃避了這麼久，是時候該去面對了。既然睡醒了那就不能再繼續裝睡，謝謝你一直在保護著我。

　　“那麼，你看到了什麼？”

　　“這個好像是叫做羅夏墨跡測驗對吧？”

　　李志峰打開手中的紙張，看著塗在上面的一團墨跡圖案，“我……我看到的是一種有翅膀的生物，中間是身體，翅膀在兩旁，至於具體是什麼，嗯……”

　　“李博士，你的知識很淵博呢，心理學方面也有涉獵嗎？”

　　“那倒沒有，就是無聊的時候喜歡看一些閒書吧。”

　　這兩個女面試官有點奇怪的，明明是一家高新互聯網公司，聊了這麼半天了，不僅沒有介紹過公司的業務，甚至連技術和專業方面的要求都一字未提。

　　面試的一周前，還特地要求他去指定的醫院抽血做體檢，讓他莫名其妙被扎了好幾針。

　　李志峰懷疑這公司可能是歧視乙肝攜帶者，雖然很反感但這種事很普遍，加上這家的待遇真的很好，想拿到offer只能接受別人的要求。

　　但面試官一直給他做心理方面的測試就讓他有點煩了，他是來應聘研發崗位的，又不是來檢查自己有沒有精神分裂症的。

　　你們不想問那我自己說好了。

　　“是這樣的，我的研究方向是基於機器學習的網絡安全應用，讀博期間發表過幾篇SCI論文，我的導師是羅瑞豐教授，國內AI領域的大牛，工程院院士。如果你們需要對我做一些背景調查，可以隨時聯系他。”

　　發現兩名女面試官仍舊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李志峰只好繼續說道：“我非常能理解貴公司對我的研究經歷不會太看重，我想說的是，讀研還有讀博期間我和導師給很多工業界的合作方做過非常多的項目，雖然不太清楚貴公司喜歡用什麼樣的技術，但我可以說，現今流行的各種前端和後端框架我都比較熟悉，而且我的自學能力也很強，給我一些時間我可以學習和掌握任何新技能。”

　　“我們公司是有一些研究職位的。”

　　女面試官淡淡開口，“腦機接口方面的技術，李博士有了解過嗎？”

　　“哦？腦機接口？是醫學方面的應用嗎？腦電信號分析和處理之類的？這方面我的知識確實很有限，畢竟不是這個專業的，不過我可以認真學習，說實話我還挺感興趣的。”

　　“呵呵，不是這個專業的沒有關系。我們其實是希望李博士能作為被實驗體參與到這個項目里。”

　　“什麼？”

　　“蕭茹，沒想到真讓咱們找到了一個男性適配者。”

　　女面試官說道，“真是不可思議呢，我一直以為腦機接口只能對女性的大腦起作用，看來凡事都不能輕易下結論啊。”

　　“是的呢。”

　　另一名女面試官點了點頭，“先不要讓省城那邊知道，咱們悄悄做實驗研究這個人，等有了新發現再通知她們吧。”

　　“你們在說什麼？”

　　李志峰起身，無奈地笑了笑，這個面試已經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這倆女的怕是有病吧。

　　“李博士，你進來了這麼久，都沒有發現這屋子里有什麼異常嗎？”

　　“什麼異常，你在說什麼？”

　　李志峰下定決心准備走了，實在不行還有其他的公司可以去投簡歷，待遇一般但先找到工作再說。

　　“我再給你一個提示吧。”

　　女面試官看過來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著一個獵物，“你自始自終有注意到我們今天穿的是什麼衣服嗎？”

　　她說完之後，和另一位女面試官一起站起身。

　　“你……你們……”

　　兩個細腰女人挺著白花花的奶子站在他的面前，各自的下體露出一叢烏黑卷曲的陰毛。

　　“你們……你們什麼也沒穿，為什麼……”

　　李志峰呆在那里。

　　眼前的兩名漂亮裸女絲毫沒有帶給他任何香艷和旖旎的視覺衝擊，相反，他心中升起了強烈的荒誕和恐懼……

　　為什麼會看不見？這麼明顯的裸露為什麼會被他無視了？為什麼這時候才意識到有問題？

　　來不及細想了，李志峰果斷轉身就走，可腳下的步伐突然變得千斤重了一般，每挪出一小步，他的思維就變得愈發的遲鈍。

　　撲通一聲他摔倒在地上，周圍的一切連同他的意識一起迅速變得朦朧起來，他依稀記得屋門就在不遠處，拼盡了最後的力氣朝著那個方向爬，琛雨還在家里等他，不能在這個地方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