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實驗室出來，李志峰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姜舞說得沒錯，過去這一年多時間蕭茹一直在想方設法幫他、照顧他，不然他確實活不到現在。捫心自問的話，他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但、但從一開始就是這兩個女人囚禁他的啊，李志峰握緊了拳頭，蕭茹保護他，恐怕也是出於心中的愧疚吧，要不然就是覺得他這人有利用價值，單純是出於組織利益的考量，那些關心和在意都是裝出來的。

　　一定是這樣的，李志峰深吸一口氣，現在可由不得他心軟，接下來計劃成功的可能性本就不高，走錯一步更是萬劫不復。

　　回自己辦公室的路上看了眼手機，楊玉蘭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期間還彈了好幾次語音，他剛才手機關靜音了沒發現。

　　正准備劃開看一眼，又一個語音彈了過來，李志峰直接點了接聽，“你干嘛呢？什麼事啊，這麼著急？”

　　“李博士，是我啊，劉建村。”

　　“啊，劉總監，你好你好。”

　　李志峰心里奇怪，劉建村給他打電話是要干嘛，“你有什麼事嗎？”

　　“嗯。”

　　男人的聲音帶著幾分深沉，口吻里透著責怪的意思，“李博士，你這次做得有點過了。你這樣子亂搞，是壞了公司的規矩，你知道吧。”

　　“嗯？我做什麼了？”

　　李志峰一頭霧水。

　　“呵，我這次是幫不了你了，你別來找我。上次向公司高層舉薦你當研發部主任，我可是拍了胸脯的，你這樣搞讓我怎麼向領導交代？這樣吧，你先帶著你辦公室那個打人的助理，去給黃總和林總賠罪道歉，看他們想怎麼處置。總之你這個主任位置是肯定保不住了，以後能不能留在公司也難說，看你認錯的態度了。”

　　李志峰還在滿臉問號，那邊直接掛斷了。

　　馬上又一個電話打了過來，這次把人名看清楚了才接。

　　“李主任你好，我是趙加瑩。”

　　趙加瑩他自然記得，是劉胖子（劉忠）的主任助理，和他比試過拉車和賽馬，長得很漂亮，好像和婁琛雨的關系也不錯。

　　“趙主任你好，有什麼事嗎？”

　　“嗯是這樣的，”

　　女人的聲音比較輕柔，但語氣算不上親切，“林總他們現在很生氣，我覺得你帶著楊主任主動去賠個罪道個歉比較好。”

　　“我為什麼要道歉？我到底干嘛了？”

　　“李主任你來公司時間不長，可能對這里的一些不成文的規矩和制度不太了解。”

　　女人耐心地解釋道，“這種跨部門會議其實是比較平常的，每隔一兩個月都會開一次吧，主要就是為了促進各部門的主任助理多和公司的高管們交流溝通，你懂的。公司里每一個混到主任助理的都要走這一步，其實沒什麼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也都能接受。我覺得你也不要太在意了，不就是個女人嘛，讓她陪一陪領導也不會少塊肉。志峰，你這麼年輕有為，以後在公司里好好發展身邊還會缺女人麼，何必為了楊玉蘭把大領導都給得罪光了，你要是這樣被開除了，你也保不住她啊？”

　　“不是啊，你告訴我，楊玉蘭她干嘛了？”

　　“嗯，李主任，你要這樣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言盡於此吧。我真的是很看好你才出於好意提醒你一下，勸你兩句。至於該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吧，好自為之。”

　　電話掛斷了，李志峰還是覺得莫名其妙。

　　剛走進研發部主任辦公室，就發現工位上一個人都沒，一群女人在大辦公室劃出來的一塊休息區湊在一起，李志峰悄悄走過去，把圍觀人群中扯著脖子正在看熱鬧的雙馬尾少女拉出來。

　　“這是怎麼了？”

　　“呀，你回來了。”

　　衛瓔挺了挺胸脯，瞪著眼睛說，“出事了啊，李博士，出大事了！”

　　“出什麼事了？”

　　這下李志峰也嚇了一跳。

　　“打人了！”

　　“誰被打了？”

　　李志峰推開幾名擋著道的女助理，強行擠進人群，看見陳丹娜整個身子趴在沙發上，哭哭啼啼地抽著氣，豐滿的臀部帶著大腿肌肉時不時抽搐，臉上的妝容全都哭花了。

　　“小陳被打了嗎？你們誰打她了？”

　　李志峰連忙蹲在沙發旁邊，伸手就去掀她的包臀裙，“打哪了，是打屁股了嗎？”

　　手剛摸到人家裙擺就被旁邊一個女人招呼了一巴掌。

　　李志峰才發覺這樣當眾去掀人裙子確實不對，但這辦公室里居然還有人敢打他？

　　捂臉回頭一看，是氣得柳眉倒豎，臉蛋通紅，胸脯劇烈起伏的楊玉蘭。

　　“你還知道回來？”

　　“啊？”

　　“你做你媽的實驗呢，我和娜娜差點被人強奸了你知道嗎？”

　　“啊？”

　　“李志峰，我問你，前段時間你是不是做過一個關於男員工幸福指數的問卷調查？”

　　“好像是有。”

　　李志峰摸了摸腦袋，“記不清了。”

　　“你填的是什麼？幸福還是不幸福？”

　　“嗯，好像不是只填是和否。它給了好幾個指標吧，有好幾個問題，回答是從1到10，1就是很不幸福，10就是極度幸福。”

　　“那你填的什麼？”

　　“我所有的回答都是填的1啊，我被扣了兩個月工資呢，怎麼可能會覺得幸福？”

　　“你特麼是不是有病！？你個小屌子每天亂搞女人哪里不幸福了？”

　　楊玉蘭揮起一雙小拳頭，一通狠砸在李志峰的胸口上，“你把我的年終獎都搞沒了！你賠我，你賠我的KPI啊！！”

　　李志峰連忙抬手招架，慌亂之中看見楊玉蘭身邊站著一名女助理正朝他眨眼睛，這女人好像不是他辦公室里的，但為什麼看著特別眼熟？

　　李志峰定睛一看，那不就是寸頭女麼！戴了個披肩假發穿著實習助理OL裙裝秒變淑女了，差點沒認出來！

　　“寸……姚嫣，你怎麼穿了……”

　　剛要說話呢，砰的一聲辦公室的門被人踢開！

　　“你們不能……呀！”

　　女接待周小芬想要阻止衝進來的一群男女，但她立刻就被為首的男人一腳踹開。

　　“抓住他！”

　　一只眼睛被紗布牢牢纏住的男人一聲尖喝，幾個穿著保安制服的壯漢衝了上來，七手八腳地制住了李志峰，架著他就往外壓。

　　李志峰徒勞地掙扎了一番，他力氣雖然大但也架不住對方人多，只能嗷嗷叫著被人強行拖走。

　　林逸只在醫務室簡單地治療和包扎了一下，沒來得及去醫院，也不知道左眼會不會就此永久性失明，一張原本英俊的臉龐氣得早已扭曲了，還纏著厚厚的繃帶，看起來怪滲人的。

　　“還有她！”

　　剩下的兩名保安瞅了眼姚嫣，猶豫著有點不敢上。

　　他們剛才在二十一層的時候，四五個人一起上都在她手上吃了虧，好不容易才勉強救下了快被淹死的黃總。

　　現在就剩他們倆，大概是打不過的。

　　“你這是故意傷害罪，抓起來要坐牢的。”

　　顏傲雪也跟著一起過來了，林總被傷成這樣，黃總差點出大事，她心里也很氣憤，狠狠盯著姚嫣說，“你過來和林總道個歉，然後和我們一起去派出所自首。不然的話，我現在就打110報警。”

　　“那你打呀。”

　　楊玉蘭冷笑著走出來，“你不打我還要打呢，警察來了我正好告他強奸我！”

　　“楊玉蘭你不要亂說！林總什麼時候強奸你了，你有證據嗎？”

　　顏傲雪冷冷說道。

　　“哦，他是還沒來得及做，就被戳瞎了狗眼，不過那也是強奸未遂！”

　　楊玉蘭笑了笑，“用證據嗎？二十一層那麼多人看著呢，都沒長眼睛？我們辦公室就有三個人可以作證哦。”

　　顏傲雪不說話了，報警的事她當然做不了主，說出來也是故意嚇唬人的。

　　“你倒是報警啊，趕緊的！”

　　“楊玉蘭你別囂張。我告訴你，李志峰已經完了，黃總說了明天就開除他！”

　　顏傲雪冷笑，“你要是這個態度，呵呵，你們辦公室的所有人，明天一起卷鋪蓋滾蛋吧。”

　　“哦行啊，你以為我還想在這繼續干呢，你以為我和你一樣下賤是吧，每天就會跪舔男人，上的是重點大學，讀了幾年書啥也沒學會，就學會了給男人嗦屌，靠著躺床上兩腿一岔來搏上位，你爸媽知道你是個下賤婊子嗎？”

　　“你不要亂說……我因為工作能力強才被領導賞識，我的能力配得上這份薪水，你連大學都沒上過，你又憑什麼……”

　　顏傲雪氣得臉都紅了，她還是個處女呢哪有楊玉蘭說的那麼不堪，可偏偏這公司企業文化有點奇葩，一時之間她都不知道該怎麼罵回去。

　　而辦公室的其他女助理聽到自己明天可能就會失業，不約而同地都露出忐忑不安的神色，她們中有人想要立刻低頭去賠罪道歉，可楊主任還在和執行總監頂嘴吵架，這事兒的正主還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熱鬧，她們去道歉有個屁用。

　　助理們只能用嫌棄和憤慨的眼神看向姚嫣，都不知道這女的是從哪蹦出來的，第一天上班就把公司的大領導給打成了這副樣子，還把大家都連累了，真是倒了血霉了。

　　有幾個女助理是靠著這份好不容易得來的高薪工作養家糊口養老公孩子養小白臉的，眼看著都要哭出來了。

　　“我來吧。”

　　林總身後走出來一個相貌普通的瘦高女助理，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她把身上OL裝的上衣連同里面的緊身襯衫一起脫掉，接著連胸罩也摘了下來，露出一對有些干癟的乳房。

　　林總喜歡看她光著上身干架的樣子。

　　研發主任辦這邊，人群中正式助理張雪的眼神里露出一絲驚怒，這女的她認識……

　　就是那天那個在自由搏擊半決賽的擂台上，把她揍得連尿都噴出來的女人。

　　被她那一記重拳砸在肚子上，疼了很久很久。

　　“來吧。”

　　干瘦女人朝姚嫣勾了勾手。

　　姚嫣笑了笑搖頭拒絕了，“我不想和一只狗動手，你不配。”

　　“我來和你打。”

　　大家聽到帶著幾分稚嫩的童聲，紛紛轉頭看過去，那是一個穿著實習助理制服的少女，看起來年紀很小，感覺……是個小學生？

　　小學生穿著和她年齡不符的白絲褲襪，踩著高跟鞋從人群中走出來，把研發辦的眾女保護在身後，“你想怎麼打？”

　　“隨意。”

　　干瘦光膀子女人眯著眼看過來，“你想怎麼打都可以，我不會留手的哦，把你打哭了回家去找你媽去吧。”

　　“哦，我沒有媽媽，我也不會哭。”

　　小學生笑了笑，徑直衝了上去。

　　干瘦女後腳蹬地，轉腳、踢腿一記佯攻，小學生輕飄飄地側身讓了一下，接著眼睜睜地看著干瘦女借著那股衝勁腿部肌群發力，身體啟動，將力量通過軀干傳達到肩膀、胳膊，一記後手重拳朝她揮了過來。

　　原來是個練散打的，還想一拳把她擊倒……

　　小學生偏頭躲過要害，用左肩硬接她這一拳。

　　砰的一聲肉響，下一個瞬間，小學生身子踉蹌了一下，並沒有倒下去。干瘦女收回胳膊，發出一聲慘叫。

　　她的右邊胳膊從手肘到手腕被劃開一道極長極深的血口子，靜脈被豎著切開，深色的血液從傷口緩緩涌出。

　　小學生晃了晃藏在手心的染血刀片，嬌聲說道，“很能打是吧，挑了你的手筋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囂張！”

　　“你他媽的！”

　　林逸親眼目睹這一切發生，僅存的一只眼睛里透出驚駭的眼神，“你們不是這公司的人！從哪混進來的？”

　　“呵呵，我從哪來的關你什麼事，趕緊滾，不然我把你剩下那只眼珠子也挖出來喂狗，你信不信？”

　　小學生露出一臉人畜無害的稚嫩笑容。

　　“咱們走……”

　　林總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帶著一行人轉身就走。

　　研發部主任辦的女人們全看傻了眼，半天都沒人敢吭一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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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環曉科技寫字樓三層，保安部辦公室。

　　“李主任，對不住啊，兄弟們為了保住飯碗，真的沒辦法。”

　　身材魁梧的中年壯漢左手吊著綁帶，頂著蹭亮的光頭，笑起來的時候五官都快擠到一起了，“沒傷到您吧？”

　　“我沒事。”

　　李志峰擺了擺手，“我現在沒空收拾那些傻逼，媽的我都沒去招他，他還來找我麻煩，有病吧。”

　　“呵呵，那是有病。”

　　“你那個，槍傷好了沒有？”

　　李志峰指了指楊廣軍的肩膀，忍不住又記起那天晚上的驚險，如果不是他整好趕來埋伏在旁邊，自己應該就交代在那了吧。

　　當時，他真的想過要一了百了的，拼不過就死了吧。

　　看著那把彈簧刀扎過來的時候，他其實已經放棄了。

　　琛雨已經不在了，就算有一天能報得了仇，那又能怎麼樣……

　　“我？我沒事，我這身皮糙肉厚的，嘿嘿。”

　　中年光頭男憨厚地笑著。

　　“老楊，我問你個事啊。”

　　“嗯，您說。”

　　“王總和環曉科技到底是個什麼關系啊？”

　　“這個……呵呵。”

　　老楊摸著光頭笑了笑，“我其實就是打手，這種事情，您還是當面問王總吧。”

　　“對了，王總說，想和您見一見，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計劃……”

　　李志峰搖頭，“還是別了，現在太危險了，我懷疑省城那邊已經有人過來了，你們自己多加小心吧。”

　　李志峰心里明白，接下來還是只能靠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