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據河而守
第二天早晨,安陵城外的魔軍營寨已經空無一人,前來探查的梁軍斥候看到被燒塌變成廢墟的魔軍城寨,更是面面相覷:魔軍那麼干脆就放棄了?
雖然關風月與蘭俊航知道昨日對於魔軍來說是一次多麼巨大的損失,但是一夜之間魔軍全部撤走,這不禁讓人起疑。
莫不是魔軍在玩空城計,想要誘敵深入?
當天下午,安陵城再次放出一波斥候,對五十里范圍內的區域進行探查,最遠已經快到六七十里之外的同福鎮,帶回來的消息令人振奮,除了同福疑似有少量魔軍駐守,大部魔軍都已經從此地撤離,去向不明。
顯然安陵城周圍的主動權,已經回到了梁軍手里。
經過一番討論梁軍索性大手一揮,關風月在向西南,蘭俊航向西北,以鉗形攻勢收復原來被魔軍占領的土地。
十一月初八,虎威軍占領鳳鳴鎮、同福鎮。
十一月十七,虎賁軍占據齊梁縣城、水沅鎮。
十一月廿五,虎賁軍與虎威軍在息水河畔大鎮同江鎮會師,繼續沿著息水東岸掃蕩殘余魔軍。
十二月初五,經過兩天的反復爭奪,息水東岸下游的最後一座被魔軍占據的大鎮林江被虎賁軍克復。
至十二月中旬之後,魔軍已經完全喪失在息水東岸的主動權,全面轉入守勢。
入冬以來,魔軍已經與梁軍因為爭奪息水東岸的城鎮,發生了數十場小的戰斗,但因為魔軍的兵力與補給全部劣勢,爭奪戰都以失敗告終。
為此兩軍乘勝追擊,在在十二月中占領原來魔軍一方控制的大小城鎮十余座,前鋒直到推到息水東岸才停住腳步。
其他各地前來支援的廂軍、邊軍等梁軍部隊亦往前推進,到十二月廿三,息水東岸的魔軍被徹底掃蕩一空。
風雪縹緲,蘭俊航踏雪前往息水河岸處,檢視息水水文的情況,陪伴他的還有虎威將軍關風月和大學究李雲馨。
小部分梁軍在河邊值守,現在東岸已經沒有魔軍的蹤跡,大可以放心的隨處走。
蘭俊航沿著河岸泥地踩了不少點,已經是隆冬時節,大梁西部的天氣不僅寒冷而且干燥,河岸旁的土都已經凍得像石頭一樣堅硬。
息水的河面已經大片結冰,只不過等到蘭俊航抬腳踩上去,頓時皺起了眉頭。
隨便踩上幾腳,河岸的冰層就被踩裂開來,再踩幾步,冰層更是開裂,雖然入冬已經一個半月,但是息水的冰層還是那麼的薄,並不適合在河面上過人馬,也就沒有從冰上越過息水的可能。
“蘭將軍,很久以前我還是個偏將的時候就來過息水,但是往日時節,息水的冰層早已厚實,也斷不會像今天如此脆弱。”
“如果不能趁著結冰渡河,那麼一年中最關鍵的時間馬上就要過去了。若是乘著冬季渡河,恐怕可以一鼓作氣殺到臨津去。但是如果現在不渡河,得等到明年了。我親自去探查過一番,息水上的所有橋梁,無論是石橋、木橋還是浮橋,全部都已經被魔軍拆毀燒毀。若是我們要重建一座,不僅費時費力,若是魔軍發現我們修建橋梁,必然會發箭阻止。”
蘭俊航踢開腳邊的碎冰塊,重重的呼出一口氣。
相比著兩個練武之人身穿鎧甲都能抵御嚴寒,通行的李雲馨可就淒慘得多,她長期在大梁南方走動,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寒冷的天氣,幾乎將自己裹成了雪人一般,哪怕是這樣,李雲馨嬌嫩的臉上也被凍的通紅。
她將手抄著,縮在袖子里,對著蘭、關兩人道:“兩位將軍,這個事情我也詢問過當地的漁夫和農夫,今年入冬的天氣確實較暖,結冰不多。息水除了春季至初秋的一段時間水流平緩,其他時間水流都非常湍急。若是現在無法渡河,那只有春季到初秋這一段空窗,才有機會。”
關風月點了點頭:“天塹攔路虎啊!”
現在河水成了無上魔國的天然屏障,他們可以在西岸休養生息,奈何不得;而梁軍只能在東岸干著急,看著幾乎被逼到頹勢的魔軍舒舒服服的據河而守。
這個位置還能隱隱約約的看到河對面西岸的突出建築,那是原來的大梁西軍修築的息水要塞,後來因為經費不足處於半廢棄狀態,現在恐怕這個要塞早已被魔軍層層加固,更加難啃了。
五六匹黑馬組成的隊伍,經過值守的梁軍隊伍來到河岸。
領頭的黑馬放慢速度,馬上的女騎士翻身下馬,一見面便給了蘭俊航一個吻。
這樣大膽熱情的打招呼,關風月和李雲馨已經見怪不怪,她們已經逐漸知道這個來自密調室的鎮撫使原來是蘭俊航的青梅竹馬。
這也說得通之前為什麼大梁從沒有派出監軍來,也是因為這個鎮撫使起了不小的作用。
不過在兩女看來,南絮的做派,怎麼看都是在向她們宣示自己對於蘭俊航的所有權。
而對於蘭俊航來說,南絮第一次在帳中當眾親吻蘭俊航就讓他尷尬不小,但之後卻也習慣了,尤其是這個大膽的鎮撫使還三天兩頭鑽他的被窩。
“好了絮兒,以後別一來就親了。”
“我不!我偏要,若是現在不親,以後可沒有機會了!不過這次梁軍收復了大量領土,又將魔軍叛逆趕過河去,皇帝龍顏大悅,又獎勵了不少東西!”
一卷聖旨從南絮的後兜中掏出來,遞給蘭俊航。
聖旨等同天子親臨,本來就是梁國最為神聖的東西,宣讀聖旨需要所有人下跪叩謝才行。
但南絮才不管那麼多,再加上軍中也沒那麼多繁文縟節,聖旨就好像是從書攤上買的雜文小說一般廉價。
打開聖旨,蘭俊航一目十行的看完,又遞給關風月,最後才到李雲馨手里。
除去那些華麗的詞語,外加各種無關的賞賜,聖旨上提現的意思也就那麼幾個字。
暫時停戰,休養生息。
自西征大軍出動,梁國軍隊一直是高奏凱歌,不僅收復了大片土地,還將魔國的軍隊趕過了河,但下面已經有人抱怨戰线拉得太長,糧食需要經過大半月才能運來,耗損甚大。
考慮到西征梁軍已經長時間連續作戰,皇帝憐惜,特意停戰止戈,讓梁軍養精蓄銳,待到來年再和魔軍決一死戰。
對於這樣一個結果,蘭俊航不會不同意,他還怕梁世宗求快,逼著梁軍渡河作戰呢!現在倒好,打瞌睡正好有人遞來了枕頭。
“罷了,先放過他們!等我軍養精蓄稅完了,來年再狠狠踢他們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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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津城。
雖然無上魔國嚴密封鎖臨津城下的敗局,也對息水東岸慘敗只字不提,但是從士氣低落的魔軍已經裹挾著東岸的百姓渡過河去,這些百姓更是對魔軍的失敗說的有聲有色,更何況許多人已經看到路上軍容不整的魔軍敗兵,灰頭土臉,衣衫破敗,一看便不是取勝的樣子。
於是各種各樣的流言在臨津城中傳播,就算魔國彈壓,也是屢禁不止。
這些流言的風頭,一度蓋過了之前百姓可以自由分田的事情,成了人們茶余飯後的談資。
城主府。
身形高大的貪狼與身材苗條的黃泉已經在城主府等候多時了,魔軍在這一次安陵城的作戰中損失頗大,除了之前已經後撤的新練軍五萬人,留在前线的九萬魔軍只有五萬多人撤回了息水西岸,除了安陵城下作戰的損失,其他絕大多數還是在縣城和村鎮的爭奪中消耗掉的。
不僅如此,無上魔國還丟掉了息水東岸的所有土地,無上魔國的“國土”一下子損失了三分之一。
“魔帝到!”
瀟灑的銀發男人在身著簡單服裝的半蛇人陪同下,風塵仆仆的走入了議事廳。
一見魔帝鬼羅駕臨,本來站在議事廳內的鬼羅和黃泉急忙下跪:“見過主上!”
“本座聽說,你們是來謝罪的?”
“正是!”貪狼將頭埋得更低:“貪狼領兵無方,更是招致魔軍受到重大損失,大片土地落入梁國之手,此罪罪無可赦,貪狼甘願受罰!”
黃泉也道:“黃泉暗殺敵將失敗,間接招致貪狼兵敗,又沒能護得城寨中糧草輜重之安危,特來請罪,請魔帝大人責罰!”
“你們啊!終究還是急躁了!”
鬼羅一屁股坐在主座之上:“其實不僅是你們,本座與靈蛇也急躁了,本以為梁軍是烏合之眾,沒料到梁軍精銳一出就橫掃安陵,陷我軍與被動之中。安陵城下之敗,並非你們兩個的過錯,更是本座的過錯!我們都小看了梁國的深厚底蘊,你們先起來吧!”
貪狼和黃泉急忙跪謝:“多謝主上!”
鬼羅背著手,來回渡步,道:“貪狼處置果斷,若不是你下令撤離,而是和梁軍死磕,我軍能撤回來的恐怕連幾萬殘兵都沒有!我軍在東岸層層設防,徐徐圖之,現在大部分我軍主力都已經撤往息水西岸駐守,息水上所有的橋梁都被我軍燒毀、拆毀,讓梁軍沒有一絲渡河的可乘之機,憑此一點,貪狼還是做得很好的。”
“黃泉的事情本座也聽說了,只不過本座沒有料到安陵城內還有密調室的狗!而且此役對方手中軍、智方面的人才極多,超出我們幾倍。除了那些江湖門派,還有翰林院大學究李雲馨,天衍神女蕭靜瑜,與這樣的人斗智斗勇,就如少年與壯漢搏擊,高下立分!所以說貪狼,黃泉,你們輸得不冤,也在本座的意料之中!”
“本座不計較一地一城的得失,打仗哪有一直都能勝利的?這一次安陵城下的失敗,也給我無上魔國敲響了警鍾,以後凡事都要盡十二分的力,決不能為此掉以輕心!”
“謹遵主上之令!”
“靈蛇,說一說當前的情況。”
“是。”靈蛇點頭道:“嘶嘶……入冬以來,息水東岸的主動權已經完全在梁國手里,我軍目前則屬於守勢。雖然在安陵城之下我軍吃了敗仗,但我軍依舊有約十萬人留存,息水西岸乃是大梁西部的產糧區,嘶嘶……反而是息水東岸良田不多,我們背靠此處尚可以休養生息,補充兵力。”
“另一方面,嘶嘶……我軍尚可以以逸待勞,據河而守。息水河邊的有一座息水要塞,乃是大梁西軍修築,但是因為經費不足,幾乎被完全毀棄,現我軍已經加緊維修、加固要塞,並駐有重兵,以備不時之需。嘶嘶……若是梁國想要進攻,除非跨過息水天險,要麼船運,要麼修橋。但息水本就湍急,這兩種方式在靈蛇看來並不可取。嘶嘶……只要我軍在息水河邊嚴密防守,梁軍想要渡河必然被我軍發現。嘶嘶……所以我軍方可在西岸等著梁軍,時間拖得越長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