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女將交心
除了蘭俊航,關風月也為虎威軍布置了眼下的任務。
渡河之前,兩軍所要做的事情多而復雜,並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做完的。
尤其是梁軍還不能對防御做到面面俱到,對岸的魔軍如鯁在喉,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偷渡過來。
息水東岸的這個禍患,必須盡早剪除。
做完了布置,眾將這才陸陸續續的離開了大帳。
南絮白了蘭俊航一眼,乘著別人沒注意走到他身邊,悄聲對蘭俊航說道:“想不到你還挺關系虎威將軍呢?”蘭俊航一聽南絮這話就是滿滿的醋味:“你瞎說個啥!你對關家了解的肯定比我多,關家自己挖的坑還多麼?誰叫關沛這般做事呢,就算關風月是一只兔子,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若是密調室不給她站台,她恐怕更沒底。反正今天的事情,於公於私,關風月都得感謝你。”
“切,本鎮撫使才不要她來感謝,絮兒有夫君你就夠了,還不如讓夫君來親自上床感謝。”這話表達的意思已經赤裸裸的了,蘭俊航必須肉償!
“今晚本鎮撫使就來將軍大帳和蘭將軍探討一下人生大事……那個荒漠來的野女人不會來吧!”一說到阿娜希,蘭俊航就有點不自在了,尤其是阿娜希和南絮還有仇。
女人和女人之間太容易相互憎恨,尤其是她們之間只有一個男人的時候。
“阿娜希短時間不會來的。絮兒也太高看夫君了,這段時間我還忙著排兵布陣,哪有時間給她?”
“那還差不多!”南絮輕哼了一聲:“要是她來,必須我在場監督!那就說定了,今晚在夫君帳篷里等我!”送走南絮,天衍神女蕭靜瑜也來到他面前:“蘭將軍。”
“天衍神女!可是有什麼事?”蕭靜瑜臉一紅:“只是擔心蘭將軍與關將軍的安危。”
“可是天衍神女在卜算的時候透過星盤看到了什麼?可有敵人的樣子?”蘭俊航問道。
蕭靜瑜搖搖頭:“透過星盤不可能看清所有的東西,我前後卜算過三次,看到的都是一樣的場景,屍山血海,遍地哀痛。關將軍和蘭將軍也是渾身浴血,這樣的場景怎麼能讓人放心呢?所以我很擔心二位將軍的安危。”蘭俊航訕笑一聲:“天衍神女,有個詞叫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遇到危險就哭唧唧的,那本將軍還那麼拼命做什麼?只有回不了從前,沒有到不了的明天。”
“既然將軍如此,那我也不好說什麼,但祝蘭將軍和關將軍武運長久。”
“多謝天衍神女。”最後一個出去的卻是還紅著臉低著頭的李雲馨,從進了帳篷開始,李大學究就一直紅著臉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李大學究?”
“啊?”李雲馨慌亂的轉過頭,卻發現是蘭俊航在叫她,臉反而更加紅了。
“今天我看你一直不上心,是有什麼事情麼,還是身體不舒服?”蘭俊航問道。
“沒什麼……哈……沒什麼,這幾日都在徹夜研究圖紙,顧不上吃飯,連覺都沒睡好……”
“大學究,你可是大梁的智囊,要是你出點什麼事或者生病了,皇帝和天下千千萬萬讀書人還不得把我的腦袋剪下來當球踢。答應本將軍,別把自己搞的那麼累,該吃飯就吃飯,該休息就休息,要不英年早逝了……”
“喂,你會不會說話啊,什麼英年早逝?咒我啊!”看著李雲馨氣鼓鼓的樣子,蘭俊航急忙擺手:“本將軍一根筋,錯了還不行?是本將軍說錯了話,因此向你道歉,行不?”
“還算有點誠意,那我就原諒你了,那……我先回去休息了!”蘭俊航點點頭:“你可別累著自己了!”李雲馨擺擺手,示意聽到了,她顫顫巍巍的走了出去,看得出來李雲馨確實非常累。
正當蘭俊航想要邁步走出帳篷的時候,清朗的女聲讓他的腳步在半空中生生定住。
“蘭將軍,等一下。”蘭俊航轉頭一望,關風月還坐在位置上,直勾勾的看著他。本以為她剛才早就走了,沒想到還坐在那里。
“關將軍有何指教?或者是有什麼疑問?”關風月拍拍桌子:“過來坐下。”
“行。”蘭俊航不置可否,再次坐回到原來屬於他的位置上。
“你對這次渡河作戰,有多大把握?”關風月問道。
“多大把握?蘭將軍,若是兩軍配合協調的好,再加上……”
“蘭俊航,你別給我廢話!你實話告訴我,這次渡河作戰,有多大把握?”關風月銳利的雙眼目光灼灼的盯著蘭俊航看,除去剛才,蘭俊航還是第一次看到關風月用那麼重的語氣和他這樣說話,這種口氣根本不容蘭俊航質疑。
“你真想知道?”關風月鄭重的點了點頭。
“不到六成。”關風月的目光頓時低了下去:“我就知道。”
“密調室的情報雖然詳細,但還不足以讓我軍看到西岸的完整面貌。我軍雖然有浮橋這種奇物助陣,但是架橋的時候會發生什麼,會不會遇敵,我不知道。尤其是,若是敵人利用浮橋反攻,我們又該如何做,置之不理?亦或者分兵堅守?這些都在意料之外。”停了蘭俊航的話,關風月沉默了一會兒:“虎威軍會帶著部分關家軍過橋,以最快速度先行占領潛光縣城,屆時我親自去西岸督戰,只要我往那里一站,就能將敵人全部吸引過去。”
“不行,這太危險了!如果橋被利用或者截斷,沒有人可以回得來,這是冒險!我不同意。”
“如果風險不夠大,如何尋求高的回報?不入虎穴,有能焉得虎子?另外,借我一面虎賁軍的旗,再借我幾個密調室的精干人員。”
“借旗?”蘭俊航大概明白了關風月想要做什麼,但是如果要借幾個密調室的密探,那也不是和我說啊。
“借旗可以,但是密調室這里我說了不算,你得去和南鎮撫使談。”聽不到這里關風月猛地抬起頭:“蘭俊航!到現在這個時候了你還要騙我?南絮都是你的人了,還要我去和她談!你真當我關風月是傻子,什麼都不知道麼?”
“我……”
“南絮不就是天天和你膩在一起,就等著你肏她!”我操!
這等逆天的話竟然從關風月口中說出,尤其是用上了“肏”這個字,聽得蘭俊航一臉錯愕,更是完全顛覆了蘭俊航對她的印象:“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看你和其他那些男人沒什麼區別!以為我只會打仗,對男女之事毫不了解!”像是發泄完了心中的怒火,關風月的聲音低了許多:“那種東西,我那個名義上的爹光著屁股和娘做的時候,我就什麼都明白了。”
“我娘只不過是關家的一介侍女罷了,侍女在關家的地位很低,關沛在那個時候醉了酒,把我娘給奸汙了,十個月以後就有了我,可惜生出來的是個女孩,關沛嫌棄我娘與我,根本不想與我相認,只當我是外面撿來的野孩子。”提到關沛,蘭俊航完全沒法從她口中聽到一絲溫情,就連“父親”也不想叫,反而帶著滔天的恨意。
“雖說關沛家有好幾房小妾,但是我母親沒有底蘊,出生也不好。因此空有一個六夫人名頭,卻沒有六夫人的待遇,受盡了關家人的白眼,你能想象到六夫人還得和那些仆役住在一起麼?當然了,蘭俊航你可沒這樣的困擾,在這方面,我真的很羨慕你爹和你娘。”關風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唉,等我記事的時候,我才明白母親的苦楚。我一直想要出人頭地,給母親掙個好名聲,讓她不要在關家這樣的苦下去。但是在關家,銜著泥巴做窩的燕子,不可能飛上枝頭變鳳凰的。”
“所以你就去投了軍?”
蘭俊航道:“其實那個時候,你來找蘭家人也行。”
關風月苦笑一聲:“說得輕巧!你爹是鎮國之柱,封疆大吏,你又沒這樣的煩惱,一出生就咬著銀湯勺!想要在大梁出人頭地,要麼做官,要麼搞學究,要麼當兵吃糧,要不然就只能一輩子窩在爛泥地里!我小時候沒讀過書,前兩條路根本無門可走,當兵成了最短的捷徑。所以平日我就偷學關沛的武功,等到學的差不多了,我就偷跑出去女扮男裝投了軍。看到軍營的時候,我也曾想要退縮,可是想到母親還在關家受苦,我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給我自己和母親殺出一條血路來!”
“那會兒梁國正在抵御外族入侵,我所在的邊軍恰好被調遣至此,就此開始一路摸爬滾打。四年時間外族大的入侵就有七次,邊軍連打二十多場惡仗,我身邊的兄弟死了十之七八,而我也從一個大頭兵變成什長、百人長,再到步軍偏將。那個時候我還在那些老兵油子地方學會了賭博和喝酒,也見識了許多殘酷的事情,比如處決和屠殺。那會兒才是我活到現在為止覺得最痛快的一段時光,也是這個時候我才覺得軍中是個好地方,關沛這虛偽之人連那些大頭兵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那關沛是怎麼找到你的?”蘭俊航問道。
“哼,關沛。”關風月冷哼一聲:“那是個不大不小的意外,外族第七次也就是最後一次入侵的時候吃了大虧,梁軍借機發起全线進攻,拓展了四百五十里的國土,一舉奪取兩個大的邊境據點。本來想這一場打完就能升個雜號將軍,結果在爭奪最後一個據點的時候我的坐騎中了飛石,馬失前蹄,人頭著地摔在地上,當場昏了過去。醒來以後,關沛那張笑的和老菊花一樣的臉就在我面前了,原來是隨軍醫官把我拖回去的時候發現我是個女的,再後來關沛就來邊軍撈人了。”
“最後,我又回到了那個被叫做關家的鬼地方。原來所有的人都看不起我和母親,自從我被從邊軍撈回來,現在關家所有的人都對我們笑臉相迎,就好像我是他們的親爹一樣!關沛的其他兒子要麼不成器、要麼不上進,關沛倒是發了狠,看准我了這顆白來的新星,悉心栽培,用了許多人脈給我敞開了晉升的大門,還當眾說要將我的名字寫進族譜里。可笑的是,四年前他們還是另一幅嘴臉。”
關風月閉上了眼,喃喃的說道:“他們害怕的不是我這個虎威將軍,而是站在我背後的關沛。雖然明面上不說,但是他們在暗地里還會使壞,雖然他們對你笑臉相迎,但是骨子里還是看不起你。而關沛,我的母親對於他還是一個任其羞辱的玩物,他也從來沒有關心過我。對他來說我不但是他的女兒,還是一顆可以隨意操控的棋子,一件可以送給王公換得榮華富貴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