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說皇帝剛下朝,就聽得三公主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氣得那叫一個火冒三丈,當即讓人去將那混賬東西帶進了宮里,另招了其父覃大學士來。
覃大學士一聽此事,差點兒沒有暈厥過去,顧不得還在聖前,揚手就給了混賬兒子兩巴掌,磕頭向三公主和皇上賠罪。
三公主此事實在荒唐,縱然皇帝有心處置三駙馬,為了皇家顏面,此時也只能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只是給父子倆好一番訓斥,罰三駙馬閉門思過一年。
皇帝只想著等風頭過去之後,再尋由頭處置他們一家,不料還沒處置完,宰相與太傅等人一同來了。
他們並非是得知三公主一事,而是衝著覃大學士來的,向皇帝參了一本覃大學士,說其貪贓枉法,徇私舞弊。
皇帝正愁沒有由頭處置覃家,這下算是瞌睡來了有人送了枕頭,當即下令讓人拿下了覃家一干人等,關入昭獄,等候調查取證。
“若無意外,覃家應是沒有翻身的機會了。”淨姝說道。
太傅他們明顯是有備而來,早就准備好了覃家的罪證,他們之所以遲遲不動手,就是在忌憚三公主一方的勢力。
三公主在外名聲好,與皇帝又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有她和二皇子力保覃家,就算爆出這些貪汙受賄的罪證來,對覃家而言也傷不到根本。
如今三公主受辱與三駙馬決裂,皇帝震怒之際,再將覃家貪贓枉法之事爆出來,就算二皇子有心保他也沒有辦法了,而且二皇子素來與覃家來往甚多,估摸此時也不敢在皇上面前為他進言,免得會受其牽連。
不過太傅他們這一招落井下石未免做得有些太過急切了,皇帝沒道理看不出來他們的算計。
“行了,別想了,朝堂上的事情與咱們無關,咱們只需再等幾天,等東廠那邊出結果,將事情告訴牡丹就行了。”司南打斷了淨姝的思考。
淨姝點點頭,又看起了手中的賬本。
因處理覃家一事,九千歲奉旨出宮查辦,晚上回到家,請了司南與淨姝一起用晚飯。
桌上,九千歲問司南:“我聽說你最近一段日子差人在盯覃家和公主府,可是遇見了什麼事?這覃家,你想為父幫你怎麼處置?”
淨姝不由看了眼九千歲,這算不算也是徇私舞弊?
司南拿起酒壺,給義父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義父秉公辦理就是。”
九千歲點點頭,飲了他斟的這杯酒,隨後又道:“你之前處理八皇子一事,皇上本欲給你封賞,我知你不喜拘束,便替你拒了。”
“一切但憑義父做主。”
九千歲沒說話,伸手指了指杯子,示意他再斟上酒。
司南趕緊照做。
又一杯酒下肚,九千歲才道:“我與方御醫說好了,讓他明兒來給姝兒把平安脈。”
淨姝心中咯噔,明白了九千歲的意思,那方御醫可是京城出了名的婦科聖手,送子觀音。
“好。”司南沒說什麼,應下了他的交待。
回到房間,淨姝忍不住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摸了又摸平坦坦的小腹,月事才過,肯定是沒懷上的。
司南從後環抱住她,雙手按在她摸在肚皮上的手上,“順其自然就好了,不必憂心太多,他再著急也不能急個孩子出來。”
“我倒是想你晚兩年懷上,再長長身子,再做做姑娘家,再好好快活幾年。”
聽得他這話,淨姝忍不住笑出了聲,“你慣會說些好聽的,你要真這麼想,白日里就不會那麼纏著我來了。”
“順其自然不是。”司南說著,親了親她的臉,叭叭兩聲,弄得那叫一個響。
淨姝側過頭,問他:“你當初怎麼會認九千歲做義父?”
“那得從二十多年前說起了,那時家鄉遭了災,家里只活下我和小叔叔,小叔叔帶著尚在襁褓中的我,跟著其他流民一路北上躲災。”
“那時小叔叔也不過是一個十多歲的孩子,還帶著我,在那樣飢寒交迫的情況下,我們根本活不下去,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我們遇到了個道士,道士救下了我們,將我們帶回了道觀,而後道士提出要收我做弟子。”
“活下去的機會擺在眼前,小叔叔沒做猶豫,答應了,可他不明,為何道長只收我做弟子,不收他做弟子?”
“道長告訴他,他活命的機會不在這兒,讓他繼續北上。道長沒給他什麼猶豫的機會,給了他份干糧,就將他趕出了道觀……”
“九千歲就是你的小叔叔?”淨姝忍不住打斷他,先行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司南點點頭,“小叔叔按著道長交待,一路北上,到了京城,陰差陽錯之下進了宮,成了太監,一直到現在的九千歲,皇帝的心腹。”
“他這些年一直在找我,只是我跟隨師父在外雲游,每每錯過了彼此的消息,一直到年初,師父逝世,我將師父遺體帶回道觀埋葬,才被義父安排在那兒的人發現。”
“你原名司南,九千歲怎麼姓安?”淨姝不解。
“你誤會了,司南是我的道號,叫得多了,就成了名字,從小叫著,也改不過來了,索性就一直這麼叫著了。我算是過繼在小叔叔名下,一人承兩家香火,因他在意自己是個殘缺之人,所以不願我叫他做爹,只讓我喚他義父。”
淨姝恍然,“原來還是有血緣關系的,難怪九千歲對你有求必應,一點兒不做防范。”
“幼時多虧他,我才能活下來,他救我一命,現下輪到我報恩了。”
司南之所以會來京城,一個是因為九千歲強烈要求,一個是因為他看出了九千歲有大劫,才會前來,助他避劫,沒想到會有意外之喜,娶了個嬌娘子。
司南說著,忍不住又親了親淨姝的臉。
“那你是打算幫義父避了禍就走?”淨姝問。
“原本是這麼想的,義父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會給你掌家權利,想讓你趕緊生個孩子,都是想將我牢牢綁在京城。”
淨姝一旦懷上孩子,他自不會帶著她東奔西走,孩兒出生約莫要一年時間,幼兒太小,自也不可能帶著娘倆風餐露宿,如此一來,至少得在京城留個兩三年,兩三年間,說不准老二又有了,三年又三年,也就順理成章留下來了。
“不對呀,按這麼說,義父該應下皇上給你的封賞才是,若成了官,你便無法恣意行事了,九千歲位高權重,將你留在京城不是小事一樁?”
“他那是不想逼我吧,只從你身上下手,讓我心甘情願留下來。”
淨姝轉過身看他,盯著他的眼問他:“那你現在是如何打算的呢?”
司南沒說話,伸手放到她肚子上,而後低低道:“全看天意吧,若在事情解決之前你懷上了孩子,我們就不走了。”
淨姝眨巴眨巴眼,點了點頭,她私心是想留在京城,想留在父母身邊,可又不想拘著他,讓他為了她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