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正是為了這件事而來。”林晚榮點點頭,拍著杜修元肩膀笑道:“是不是那幾個胡人要打火炮的主意啊。”
杜修元吃驚地看他一眼,抱拳道:“將軍神機妙算,屬下自愧不如。”
林晚榮哈哈大笑道:“什麼神機妙算,杜大哥不要拍我馬屁了,胡人借這‘法克炮’,難道是要上山打獵?他們要打我大華火炮的主意,那是顯而易見的。”
杜修元點了點頭:“末將得了將軍的指令,派出人手,一天十二個時辰監視這些胡人的動靜。法克炮初次送到他們營地的時候,胡人都很驚奇,可能是從沒見過如此精巧的鐵物,頓時視若珍寶,騰出了諾大一個帳篷,專門放置火炮。這些胡人雖然精通騎射,可與我大華交戰之時,沒少吃過火炮的虧,對它自然感興趣之極。說來好笑,胡人自詡為草原大漠的雄鷹,卻連這簡單之極的火炮都不會操作,不知如何裝填彈藥、調整方位,更別說把它打響了。”
“哦,是嗎?”林晚榮想了一想,不解道:“別人倒還罷了,那突厥國師祿東贊絕不是一個簡單人物,他知識廣泛、深諳物理,若說連這簡單的火炮都不會操弄,那也未免過於夸張了。”
“這個末將就不清楚了。”杜修元道:“我們派出的探子,一直在他們營房周圍監視著,包括突厥國師祿東贊和突厥特使阿史勒,對這火炮都無計可施,最後無奈之下,只得去城中找了幾個會手藝的鐵匠,賞了重金,才學會了如何操作。這件事在京中盡人皆知,早已成為笑談。”
祿東贊不會真的這麼笨吧?
請幾個工匠還要鬧得城中沸沸揚揚,這不是賣傻嗎?
林晚榮皺了皺眉:“那後來呢,他們學會了之後,有沒有放上幾炮?”
杜修元大笑道:“將軍,這是我大華早已廢棄的火炮,如何能打響。再說了,給那胡人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在我大華京畿重地胡亂鳴炮,這裝填的火藥,我們又控制極嚴,他們根本弄不到手。”
控制極嚴?
林晚榮笑了一笑,從山東回來的地段上,老子差點被幾千幾萬斤火藥炸上了天,還連累的仙子姐姐生死未明,你小子還敢跟我說控制極嚴?
胡人如果真的與誠王有勾結的話,弄些火藥易如反掌,還用得著公開求購?
胡人不會操炮,又買不到火藥,讓大華百姓看盡了笑話,祿東贊表現的如此不堪,大大的出乎林晚榮意料,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妥的感覺,問道:“胡人就一直沒試過炮麼?”
“這炮打不響,怎麼試也白搭。胡人研習幾天之後,便漸漸的失了興趣,用布將火炮蒙上,就再也不去管它了。這幾日他們正收拾行囊,准備返回突厥呢。”
用布將火炮蒙上?難道是怕大炮蒙上灰塵,胡人這麼講衛生?要知道在草原上,他們可是枕著馬糞入睡的。
“杜大哥,胡人將大炮蒙上,是兄弟們親眼見著的麼?”林晚榮皺眉問道。
“這個倒沒有親見,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我們的探子都離著有一些距離。不過看那布里籠罩的模樣,應該是火炮不假。”
這就怪了,胡人逗留京城這些時日,好不容易弄到一門火炮,怎麼可能就這樣放棄了?
林晚榮想了想,笑道:“杜大哥,你剛才說胡人就要離開京城了,他們收拾了多少行囊啊?是不是好幾輛大車拖著走啊!”
杜修元驚道:“將軍怎麼知道?這些胡人怕是窮怕了,到我大華來一趟,采購了許多東西,又是茶葉又是布匹的,裝了整整七輛大車。”
“他們的確是窮怕了。”林晚榮嘿嘿一笑:“杜大哥,這些胡人什麼時候離京?”
杜修元看了看天色道:“今天暮時。現在大概才剛啟程。這些胡人說也怪了,早上不行路,偏偏要選在夜里啟程。番外之人,果真不可教化。”
“不是不堪教化,恰恰相反,他們早已被教化的無比狡詐了。”林晚榮嘻笑了起來,扯過許震留下的馬匹翻身而上:“杜大哥,集合兄弟們出發,咱們抓賊去。”
“抓賊?林將軍的意思是——”杜修元猛然醒悟,大悔道:“哎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弟兄們,快些集合!”
杜修元手下將士都是林晚榮在山東帶出來的老兵,訓練極為有素,片刻之間便已集結完畢,數千戰馬齊聲嘶鳴,蹄聲陣陣,直往城北奔去。
天色漸暮,路上行人極少,正適合放馬飛奔。
行了一陣,卻沒見到胡人的蹤影。
杜修元心急如焚,今日若不是林將軍一語點醒,自己差點上了胡人的當。
要是追不回那東西,這張臉可就真的沒地方擱了。
林晚榮與他並轡而行,見他焦急模樣,笑著道:“不要著急,胡人帶著東西,就算是汗血寶馬,也走不了多遠的。唉,你看前面——”
杜修元順著他手指方向望去,前方不遠處灰塵滾滾,數十匹快馬拉著四五輛大車向前疾行,馬上的騎士身形矯健體格高大,看那模樣正是突厥人。
“駕——”杜修元興奮的大喝一聲,身下座駕似是離弦之箭般向前衝去,數千騎兵緊隨其後,官道上掀起一股濃濃的塵煙。
離有數丈的距離,杜修元看得清楚,那些高鼻子凹眼睛的,正是突厥人。
這些胡人似是不知後面有追兵一般,五輛大車隊形保持的緊緊,不緊不慢,正好擋住林晚榮等人的去路。
林晚榮眉頭一皺,拉住跟在身後的許震:“小許,你帶五百名兄弟,抄近路,再往前搜索五十里。見到胡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給我扣下。”
“停下!快停下!”杜修元快馬加鞭,帶著數十名軍士衝上前去,到達馬隊前方,數十名騎士一起勒馬,韁繩一拉,高駿的戰馬搖頭擺身,發出一聲長長的嘶叫,前蹄躍起,馬首旋轉,脖上鬃毛迎風飄揚,正好面對立於胡人馬隊面前。
動作干淨漂亮,一氣呵成,連林晚榮也忍不住的心中叫好。
胡人馬隊緩緩停下,從隊伍正中躍出一匹快馬,向前奔行幾步,其他突厥人引馬退後,林晚榮看了一眼,原來這帶隊的,正是突厥國師祿東贊。
祿東贊右手置於胸前行禮,操著生硬的大華語道:“尊敬的大人,鄙人祿東贊,乃是突厥汗國國師,此次奉我毗迦可汗旨意出訪大華,共建兩國源遠流長的友誼。眼下已順利完成使命,經貴國皇帝陛下恩准,正要回轉突厥。但大人突然率兵攔住我們,不知是何用意?”
胡人奸詐,杜修元差點上了當,心中惱火之極,管他什麼國師不國師,冷哼一聲道:“想回突厥?留下屬於我大華的東西再走!!”
“這位大人說笑了。”祿東贊笑眯眯望了杜修元一眼,指著身後的馬車道:“這些東西原先的確是屬於大華,不過,我們已經拿馬匹、彎刀,以物易物交換而來。這些物品,眼下都是我突厥的了。大人要取回屬於大華的東西,怕是要失望了。”
眾騎兵早已將馬隊團團包圍起來,杜修元懶得與他廢話,大手一揮:“給我搜!”數百兵士翻身下馬,圍住馬車便要上前搜尋。
“嘩啦”一陣輕響,突厥人手中的彎刀突然出鞘,突厥大馬齊聲嘶鳴,馬背上的騎士持刀而立,氣勢威武,殺氣騰騰。
杜修元手下的兄弟毫不含糊,長槍朴刀一擁而上,正抵在突厥人面前,杜修元哼道:“怎地,你們要與我大華開戰麼?”
祿東贊臉上浮起一絲傲色:“開戰之事,非是你所能言及。這位將軍,你們無緣無故擋在我突厥使團的面前,莫非是要向我突厥汗國挑釁不成?你若再不退開,我便要向貴國皇帝陛下抗議,損害兩國邦交的後果,你承擔得起麼?”
論起口才,杜修元如何是祿東贊這等治國之才的對手,雖然大華與突厥必有一場生死之戰,但這些來訪的突厥使團,卻萬萬不能擅動。
杜修元猶豫一下,不知如何處理。
“祿兄,幾天不見,你的大華語竟然說的如此利索了,實在讓小弟我敬佩不已啊。”林大人騎著白馬,笑嘻嘻的從大軍之中行來,模樣甚是瀟灑。
見是林晚榮駕到,祿東贊臉色一變,旋即恢復了正常,抱胸行禮道:“原來是林大人大駕親自光臨,祿東贊遠迎有失。”
“哈哈,祿兄,你的大華語比我還地道,看來這趟大華沒有白來啊!”林大人嬉皮笑臉著,目光一落到杜修元身上,愣了一下,旋即大聲叫道:“杜修元,叫你去尋找波斯貓,你還待在這里做什麼?”
“波斯貓?”祿東贊好奇看他一眼,臉色嚴肅道:“林大人,你來得正好,這位將軍突然莫名其妙的擋住我突厥使團的去路,還要搜索我的馬車,大人,這便是大華的待客之道麼?”
“哦,有這等事?”林晚榮滿面訝色,笑著道:“祿兄,這其實是個誤會。事情經過是這樣的,前些日子,皇帝陛下賞給我一只波斯國進貢的波斯貓。正巧我家里的第七房姨太太,對這小畜生甚是喜愛,每天不看上幾眼就睡不著覺。昨天她帶著那小畜生出來兜風,哪知行到這附近的時候,那小畜生卻莫名消失了。唉,不瞞祿兄說,兄弟我最疼的就是這位姨太太,為了這波斯貓,小弟我派了兵馬,在這附近已經搜了兩天兩夜了,連口水也沒喝上。又要伺候皇帝,又要伺候老婆,我做男人也不容易啊,那比的上祿兄你,每夜擁著那些胡姬,飲酒作樂,無比快活。祿兄就看在我們同為男人的份上,不要計較了吧。”
“這——”林大人“以情動人”,祿東贊一陣為難,苦道:“貴夫人是昨天丟失的波斯貓,可我們是今天才到,那波斯貓怎會藏於我們車上?”
“這可說不准啊,那小畜生有腿的呢,跑的比驢都快,我還沒尋來,它就溜之大吉了。”林晚榮嘻嘻一笑:“不要說這有腿的,就連那沒腿的,自己也能跑。祿兄,你信不信?”
祿東贊裝作沒有聽見他的話,搖頭道:“林大人,若是我自己的東西,不要說搜,就是你想要,我也一定免費贈送。可這些東西,都是為毗迦可汗准備的禮物,若是讓人搜查,怕是大大的不敬啊。”
“哪有這麼嚴重啊,尋找一只波斯貓而已,壞不了什麼事情的。你們那個什麼砒霜可汗要是怪罪下來,叫他直接找我好了,我這個人一向很好客,祿兄你知道的。這樣吧,給你時間,你好好考慮一下,等我數到五,你要不反對,我就當作答應了。”
祿東贊猶豫一陣,正等他喊一二三四,就聽林大人直接叫道:“五!——哎呀,祿兄,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你太爽快了。杜修元,還愣著干什麼?”
都說大華是禮儀之邦,怎麼出了林三這樣一個怪胎?祿東贊除了佩服,還是佩服。
見杜修元帶人馬奔上大車搜索,祿東贊面色如常,不見絲毫緊張。
林晚榮也不在意,笑著道:“祿兄,那辣鼻草你還有沒有,給小弟再弄上幾兩吧,小弟眼饞的很。”
“我也沒有了。”祿東贊搖頭道:“這東西本來就極其珍貴,連毗迦可汗一年都用不了幾斤,我們身上的,前些時日都送給大人你了。”
“是嗎?”林大人神秘一笑:“前幾天,有一位大人物,也請我品嘗這辣鼻草,祿兄,你知不知道他是誰呢?”
祿東贊面色一變,呐呐幾聲,勉強道:“是嗎,我不知道。哦,大人,你手下搜的如何了?我們還要盡快趕路呢。”
幾百個將士將數量大車翻了個底朝天,卻一無所獲,杜修元垂頭喪氣走過來:“大人,沒有尋到姨太太的波斯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