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老高樂的嘴都合不攏了:“我就知道,這麼熱鬧的事情,林兄弟一定不會錯過的。相親,大家統統相親去!”
這淫貨倒是時刻不忘那點破事,林晚榮打了個哈哈道:“什麼叼羊叼郎的,現在我還沒想好,到時候再看吧!另外,克孜爾的十萬大軍明早就要開拔,胡大哥你派幾個精干的兄弟確認此事。他們離我們越遠,那就越安全。”
老胡當然明白這事的重要,急忙點了點頭:“末將認為,可由許震帶領兩路斥候,去探這十萬敵軍的行蹤。”
許震少年老成、機智靈活,從他能追蹤著林晚榮的步伐、翻越賀蘭山天塹進入草原,就可以看得出來。
林晚榮點了點頭,望了許震幾眼:“怎麼樣,小許,有沒有問題?!”
許震興奮地抱拳:“請將軍放心,末將一定不辱使命。”
追蹤這十萬大軍,最要緊的是要保持距離,絕不能讓胡人發現。
否則便會偷雞不成蝕把米,一旦被人發現,以祿東贊的聰明,猜透林晚榮的目的絕不是什麼難事。
細細向許震囑咐了幾句,小許一一點頭記下,這才退下准備去了。
林晚榮臉色一整:“我們現在距離克孜爾僅僅三百里的距離,稍有不慎就會暴露我們的行蹤。在許震沒有傳回確切消息之前,我們的行動一定要謹慎。寧願等上一兩天,也不能被胡人騙了。”
諸人急急點頭,林晚榮嗯了聲:“還有,突厥右王圖索佐今夜宿在烏湖邊上,離我們僅有二十多里的路程。囑咐前方弟兄一定要提高警惕,隨時監視,遇有異常情況,即刻來報,不得延誤。”
“得令!”眾人急忙抱拳,齊聲大喝。
把手頭上的事情交代清楚了,諸位兄弟皆都散去,林晚榮嘿了聲,問身邊的高酋道:“月牙兒在哪里?”
高酋往遠處茂密的青草叢一指:“在那兒!好幾個兄弟看著她呢。”
林晚榮放眼望去,遠處大片的青草足有半人來高,生長的茂盛繁密,仿佛綠色的波浪。
中間被開辟出了一塊平整的草地,一個柔美的身影靜靜坐在地上,手里拿著幾把青草,也不知道在編織著什麼。
林晚榮哼了聲,拔腳就往青草叢中走去。周圍將士見他到來,急忙起身恭敬行禮。林晚榮擺了擺手,衝眾人微笑。
沙沙的腳步聲驚動了兀自專注的玉伽。她抬起頭來,望見林晚榮黝黑的臉龐,驚了一驚,忙將手中的草簇藏在身後。
林晚榮也不說話,緩緩邁步踏了過去,目光有如實質,冷冷射在突厥少女身上。
月牙兒不服氣的抬起頭來,勇敢與他對視,過不了片刻功夫,又無奈的垂下了頭去,將手中的綠草握的緊緊。
“很悠閒嘛,玉伽小姐?!”林晚榮嘿了一聲,冷冷開口,陰陰的腔調,叫月牙兒頗覺不適應。
她抬起頭來,倔強望他一眼:“悠閒又怎樣,還不是拜你這流寇所賜?!”
“把她給我綁起來!”玉伽話聲未落,林晚榮已黑著臉怒吼一聲,那咆哮的模樣,連跟在他身邊的高酋也是嚇了一跳。
“得令!”早有幾位將士越眾而出,虎狼一般向玉伽衝去,便要擰住她的胳膊上繩索。
“不要碰我!!!”突厥少女臉孔漲得通紅,奮力甩開身邊的大華軍士,急急後退了幾步,嬌聲怒道:“你們這些大華男人,誰也不准碰我!!!”
她憤怒的時候,眼中冷芒疾閃,臉上有股高貴威嚴的氣勢,讓人不敢侵犯。
“不准碰你?!嚇唬我?!”林晚榮擼起袖子,面寒冷笑,殺氣騰騰的向她走去:“我就是大華男人,你看我敢不敢碰你?!”
他腳下加勁,每一步都故意重重地踩在草地上,青草嘩嘩作響,聲勢甚是威嚴。
玉伽臉色一變,手中冷芒疾閃,卻已掏出了那把珍若性命的金刀,冷冷刀鋒直指林晚榮道:“窩老攻,你敢——”
奶奶的,身為俘虜,卻從沒有做俘虜的自覺,都到這時候了,還敢這麼橫?!
林晚榮心中冷笑,刷的健步衝上前去,看准她握刀的手腕,便是狠狠一拳。
他這人習武雖是連半調子都算不上,可畢竟也是在肖小姐身上練過采補的,論起蠻勁力氣來,連最強壯的胡人都會暗暗心折。
這一拳呼呼生風,帶著強烈勁氣,直往月牙兒手腕砸去,下手全不留情面。
“卑鄙的人!”玉伽驚呼一聲,便要撤掉金刀,只是手腕還沒來得及移動,已經被他緊緊地抓在了手中。
做的聲勢雖是嚇人,這一拳擊到少女身上,卻已經沒有了幾分力道。
玉伽還要再掙扎,林晚榮手上略一加勁,突厥少女便唉喲一聲,黛眉緊皺,手掌不自覺的松弛下來。
林晚榮將她手腕扭住,嘩的奪過那明燦燦的金刀,看也不看,刷的一刀,迅疾自她耳前劃過。
突厥少女呀的尖叫一聲,怒道:“窩老攻,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理個發而已,用得著這麼緊張嗎?!”林晚榮不緊不慢的冷笑,刀鋒挑斷的幾根長長的秀發,在空中輕舞飛揚,緩緩的飄落在地上。
玉伽臉孔一熱,轉過身怒哼道:“你除了會欺負我,還會做什麼?!沒出息的大華人!!!”
“我欺負你?!”林晚榮眼神一閃,嘿嘿冷笑:“玉伽小姐,你太抬舉我了。咱們今天到底誰欺負了誰,你比我更清楚!”
月牙兒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聽你的意思,難道還是我欺負了你?!哼,恬不知恥四個字,用在你身上正合適,啊——”
話聲未落,一簇沾著水珠的花草已被重重地扔在了她腳下。淡淡的清香拂過鼻孔,高酋嗅了幾口,卻迫不及待的打了好幾個噴嚏。
林晚榮老臉發黑,緊緊盯住她,皮笑肉不笑道:“誰比誰無恥,誰又在欺負誰——玉伽小姐,你當我是傻子嗎?”
“咦,這是什麼——我欺負你了麼?!”玉伽抬起頭來,眼中竟是閃過幾絲天真無邪的光芒。
林晚榮恨得咬牙:“你不知道這是什麼?會醫術了不起嗎!?你知道無恥兩個字怎麼寫嗎?”
這人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說無恥,突厥少女好笑又好氣,低下頭道:“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老高,把她綁了!”林晚榮怒吼一聲,將玉伽手腕一擰,大聲吩咐道。
高酋嘿嘿陰笑,取過繩索疾步上前,正要動手,卻同玉伽尖叫一聲:“慢著!”
“動手!”林晚榮的聲音抖地增大,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力。
玉伽卻是更加烈性,猛地回過頭來,雙眼圓睜,怒道:“要綁我,也只准你動手!!!”
少女激怒之下,臉孔漲紅,酥胸急劇起伏,眼中神光湛然,勇敢的與他對視,有一股凜然不屈的味道。
這算是什麼,要求還是威脅?當我不敢綁你嗎?!林晚榮心里惱火,往外一伸手,高酋偷笑著將繩索遞了過來。
林晚榮哼了聲,把玉伽柔軟的雙臂縛在背後,將繩索纏了一道又一道,將她身子綁的跟粽子似的。
臨到末了,還意猶未盡的拉拉繩索,惱怒之情溢於言表。
老高看得暗自吐舌,林兄弟今天是真的惱火了,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啊。
突厥少女銀牙緊咬,倔強的偏過頭,看都不看他一眼,幽邃的雙眸隱隱有些濕潤。
“咦,這是什麼?!”高酋叫了一聲,目光落在月牙兒修長的玉手上。
突厥少女被綁的絲毫不能動彈,纖手中緊緊握住一簇青草,寧死不肯放手。
又有陰謀詭計?!
林晚榮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去掰她手腕。
突厥少女卻不知道哪里來的勁頭,雙臂不能動,那纖細的玉手卻似鐵鉗一般,握的緊緊。
林晚榮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忙的滿頭大汗,卻也沒將她手掌撬開。
徹底的著惱了,林晚榮刷的拔出金刀,嘿的一聲,便要將那簇青草截斷。
“不要!”玉伽急急的淒喚了聲,被綁的緊緊的身體軟軟的癱倒在草地上,她臉頰埋在青草中,柔弱的香肩微微顫抖,纖巧的玉手終是緩緩松開了。
終於消除了一次危險,林晚榮長長的吁了口氣,急忙將那草簇取了過來。掃了一眼,卻是有些發呆。
預想中的危險品,卻是個青草扎成的草人。
雖然是青草編織而成,但玉伽的手藝也是非同凡響,這草人做的有鼻子有眼,有頭發有衣裳,看得甚是分明。
“咦,好像有點眼熟。”林晚榮疑惑地摸了摸鼻子。
這草人的臉上,用眉筆畫上了眼睛鼻子,寥寥幾筆,卻是生動鮮明。
雖已經扯的有些松散了,依然能看得出那賊眉鼠眼的模樣。
青草編成的頭發長不長短不短,做成了胡人樣式,那身上穿著的也是突厥長袍,乍一看上去,模樣極為怪異。
“好像是個胡人!”高酋盯住緊瞅了陣,接著又搖頭:“可是看這表情模樣,又好像是林兄弟你!你怎麼變成胡人了?!奇哉怪也!”
老高一語點醒夢中人,林晚榮恍然大悟,這分明就是做了胡人發型、穿了突厥長袍的林三嘛,難怪那臉盤看得如此順眼、如此的帥。
高酋也瞧出了些端倪,湊到林晚榮身邊,神秘兮兮道:“林兄弟,怎麼辦,要不要給她松綁?!”
“松什麼綁?!”林晚榮惱火地看他一眼:“這分明就是故意誘我的,還想把我變成突厥人,當我是這麼容易上當受騙的人?!突厥人有我這麼帥的嗎?!”
“有道理,有道理。”老高忙不迭點頭。
把那草人胡亂的塞進衣中,林晚榮嘿了幾聲,將那濕淋淋的花草撿起,緩緩湊到月牙兒小巧的鼻子邊上。
突厥少女急忙閉緊了呼吸,忍不了片刻,便咳嗽了起來。
“玉伽小姐,還在說我欺負你麼?這味道,我可是聞了一個時辰——”林晚榮神情漸冷:“你自己調配的藥物,自己都受不住了?!”
月牙兒哼了一聲,終於不再反駁。
林晚榮嘆了口氣:“以多種藥草搭配,溶於水中,散發出特殊的氣味。沒准,再過上幾個時辰,水質還會變色變味,是不是?!”
“你怎麼知道?!”玉伽終於開口了,在事實面前,她再無隱瞞的必要。
林晚榮嘻嘻一笑:“其實這也不難猜。烏湖是克孜爾飲用水的源頭。要引起你族人的注意,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烏湖變味變色,而你精通醫術,恰好就有這個本事。只要有你的族人在湖邊發現異狀,他們必會將這異象向上稟報,也定會有人來此查看——我不得不承認,你真的很聰明,想出這麼個絕妙的主意通知你的族人,而且,差一點就成功了。我和我的兄弟,臨走之前,不得不撈了一個時辰的水草!”
望著他濕漉漉的頭發,玉伽哼了聲:“你也不笨。只可惜,我還是沒有成功!”
林晚榮哈哈笑道:“怎麼說呢?!其實你該做的都已經做了。說你運氣差吧——藥草才放入水中,還真就有人來了。說你運氣好吧,偏偏來的這人,是你的青梅竹馬,他熟悉這味道、更熟悉你的個性,竟把這求救信號,當作了你玩鬧的惡作劇——越是相熟,就越容易誤事啊!”
“什麼青梅竹馬?”月牙兒滿臉的疑惑:“你到底在說誰?!”
“還能說誰?”林晚榮嘿了聲:“不就是你的老相好、你的親親,突厥右王大人!”
玉伽驚喜地睜大了眼睛:“你是說,圖索佐?!他怎麼會在這里?!——呸,你胡說什麼,他怎麼會是我的親親?!”
“原來你也知道親親這個詞啊。”林晚榮嬉笑道:“你否認也不要緊,反正圖索佐和你關系密切,這是假不了的。沒想到你還有這麼個位高權重的老相好,真是意外驚喜!”
“我再說一遍,圖索佐不是我的情郎——”玉伽看了他一眼,忽地冷笑道:“明白了,原來你在醋吃——”
“什麼醋吃?”林晚榮愣了愣,旋即大笑道:“哦,那叫吃醋!玉伽小姐,你的大華語還要多加練習啊!——喂,呸,呸,誰吃醋了?”
“你說是誰吃醋?!”玉伽看他一眼,不緊不慢道。
“你說我吃醋?!玉伽小姐,做人可要摸著良心說話。”林晚榮睜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奶奶的,這丫頭的自戀,遠超我百倍啊!
“你真的不吃醋?!”玉伽雙目圓睜,狠狠望著他,眼中隱有淚珠旋轉。
不對啊,我明明是來收拾這丫頭的,怎麼又扯到吃醋上去了?
林晚榮惱火的擺擺手,還未說話,玉伽卻已暴怒了:“窩老攻,你快回答我!!!”
“回答什麼?!”林晚榮沒好氣地答道。
玉伽呆呆望著他,流寇卻是滿臉的嚴肅,眼珠子呼啦呼啦轉動。
少女雙眸微閉,兩行清淚奪眶而出,咬牙道:“好,你很有原則。窩老攻,你記好了,做出的決定,就永遠不要後悔!!!”
這話說的,我做出了什麼決定?!我又後悔什麼?!林晚榮搖了搖頭,見玉伽閉上眼睛,似乎什麼都不願意說了,他也有些意興闌珊。
高酋小心道:“林兄弟,現在怎麼辦?這丫頭可是狡猾的很!”
把她綁成了這樣,她再狡猾又能怎樣?
要是還能叫她耍出手段來,我不如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林晚榮拍拍老高肩膀,嘆道:“高大哥,玉伽的危險性,想來你也清楚了。從現在起,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准解開她的繩索。後面,她還會有大用場的!”
“明白,叼郎大會嘛,突厥右王還等著她呢。”老高喜笑顏開道。
叼郎?這詞還用的真准!林晚榮看了看蜷縮在地上的玉伽,搖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