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女廁里的怪物
天剛蒙蒙亮,校園里仍是一片寂靜,教室樓前的樹梢上繞著淡淡的霧氣。紀小梅推開教室門,今天她又是第一個到的。
她把書包輕輕放到課桌上,直直走到最後黑板前,抬手把上面那個大大的倒計時數字100擦干淨,寫上了99,還特意把粉筆躺平加粗了一圈。
寫完後紀小梅又退後看了看,滿意地拍了拍手。
正當她要轉身坐下時,忽然察覺後背襲來一陣充滿危險氣息的風。但她並沒有反抗,只任由對方把她按到教室後門上。
凡烈緊緊貼住她的身體,下身不安分地蹭著她的臀縫。
“小梅,”他壓著嗓子說,“我好想你……都兩個星期沒親到你了。”
於是紀小梅聽話地回過頭來,眸子里似乎還有清晨的霧水。她閉上眼睛,默許了這個要求。
凡烈貪婪地吻了下去,紀小梅能感覺到抵在她身上的那個東西越來越硌人,趕緊推開他,“馬上要來人了……”凡烈不情願地松開她,臨了又發泄般地抓住她的一只手在自己襠部上用力搓了兩下才悻悻坐到座位上。
“紀小梅!只管點火不滅火,你給我等著,99天後看我怎麼收拾你!”
紀小梅他前面位子坐下,抿著嘴輕輕一笑,然後板起臉回頭衝凡烈說,“來這麼早別浪費了,等會我抽背你單詞。”
“靠!”凡烈氣得邊笑邊拿卷子卷成筒掄她。
這會兒教室已經陸陸續續進來別的同學,兩人便規規矩矩開始早讀。
黑板上的數字一天天減小,教室里的空氣也日漸悶熱。
這天沒有晚自習,過了六點教室里就只剩幾個住校生。
“班長!”有個女生看紀小梅還在課桌上埋著頭就跟她招呼起來,“要不要跟我們晚上一起吃飯?學校後門燒烤!”
紀小梅抬頭衝她一笑,“你們這麼爽啊!我家里等我回去吃飯呢,這就走了。”
女生不出意外地點了點頭,“那班長你加油哦,這個點兒的公交車恐怖得很,”她擠出一個夸張的表情,“三趟你都不一定能擠得上去。”紀小梅回給她一個無奈的攤手。
她腿上的傷早就好了,但紀母怕她騎車再出個三長兩短,堅持讓她坐公交車上下學。
江市的初夏,緩緩流動的空氣里,透著細細的濕潤。
還好紀小梅擠上的這趟是空調車,她把背後的大書包費力地挪到身前,一手抓緊扶杆,一手把纏到脖子上的半濕的辮梢撥到背後去。
到了下一站,又有一隊人頑強地擠上車來。
紀小梅不知道被誰懟了一下,差點摔倒,她趕緊雙手抓緊了扶杆。
真的是太擠了,有人抬起的手肘頂在她的頭側,有人堅實的胳臂緊靠住她的後背。
公車每晃蕩一下,便有帶著溫度的摩擦從四面八方向她擠壓過來。
紀小梅覺得貼在身後的軀體越來越熱了,夾雜著一陣又一陣男人的氣息,連空調的冷風都失去了作用。
她隱隱約約好像意識到了些什麼,但不敢回頭,仿佛一回頭就會被咬破喉嚨。
她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周圍,所有人都漠然地看著前方,眼睛里找不到焦點。
紀小梅低下頭,摟著扶杆,蜷起身子緊緊抱住書包。
到站後紀小梅飛快地逃下了公車。
她快步地往家里走,越走越快,最後小跑著進了家屬院的樓道。
已經離開那個窒息的空間很遠了,可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味還一直追隨著她,陰魂不散。
紀小梅小心推開家門探進頭去。
紀父好像還沒回來,只有廚房傳來炒菜的聲音。
她把書包往沙發上一丟,直衝進洗浴間迅速把門反鎖上,然後慌亂地把校服裙子扒下來。
濃重的腥苦味撲面襲來,一坨白濁掛在裙子後面上,把淺藍色的布料都浸成了深色的一大塊。
紀小梅早有心理准備,但還是不禁干嘔了兩下。
“小梅!回來啦!”門外隱約傳來紀母的聲音。
她大聲回應了一句,咬緊牙,把水龍頭開到最大衝那條惡心的裙子。
這個氣味,這個氣味……跟凡烈那天身上的味道很像……
紀小梅滿腦子雜亂。
等她擰干裙子從洗浴間出來,開門就看見紀母站在門口,眼神凌厲地看著她。
紀小梅馬上低下頭,用濕裙子擋住下身。
“怎麼回事?”紀母盯住她的頭頂,好像要用目光劈開她。
“來生理,裙子髒了。”紀小梅聲音有些發抖,但沒有任何猶豫。
“紀小梅!”紀母的聲音更嚴厲了,“你還學會撒謊了?!兩周前你不是來過生理了嘛?你的事兒你以為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紀小梅沉默了。
屋子里的空氣越來越重。過了很久,紀母開口了。
“你不說話也行,我只能跟你講,女孩子,一定要自重,自愛。否則,你看看你那個技校的琴琴姐,沒畢業先懷孕,請假去人流,假都沒休完就被人家甩了,你舅舅舅媽半年都不敢出門……”
紀小梅攥緊了濕裙子,水滴滴答答地落在瓷磚上。
“好了,你爸要回來了,快去把衣服換好。”紀母結束了這場教育,吩咐道。
紀小梅仍然低著頭,小跑進了自己的房間。
這天下午教室里格外的熱鬧,學生們高聲嬉鬧著收拾自己的書桌,後面黑板也被擦得干干淨淨。
紀小梅抬了抬沉重的書包,伸出手臂擦去額頭上的汗珠。
“班長!”平頭在背後喊起來,“叫凡烈幫你搬!”
紀小梅不由得抿起了嘴角,任由凡烈一雙大手接過了她的一堆家當。兩人在穿梭的人流中,肩並肩往實驗樓走去。
“變態啊,學校他是怎麼想到這麼變態的法子的!”凡烈嘖嘖道,“教學樓要用來布置考場,別的學校都放考前假了,就咱們這,讓把書搬到實驗樓上兩天自習課,還他媽要點名!班長,你說,你見過更變態的沒?”
“主要也是擔心學生,要是學校不看著點怕鬧出什麼事影響考試吧,”紀小梅倒是不以為然,加快了腳步跟上凡烈。
拐上實驗樓樓道,凡烈左右看看,猛地把她擠到牆邊低頭狠狠親下去,但紀小梅馬上扭過去頭躲開了。
凡烈被氣笑了:“紀小梅!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紀小梅連連搖頭。
喜歡是什麼?
她只知道自己不想看到凡烈不開心。
她抬頭對上凡烈的目光,猶豫了一瞬間又狡黠地點了點頭,一本正經道,“你硌到我了。”
凡烈被她逗得又氣又笑,空出一只手輕輕捏了下她的臉頰,爭辯道,“那怪你,穿個裙子走來走去的。”
“有人來了!”紀小梅小聲提醒他,輕快地躍上樓梯。凡烈趕緊把手里的一堆東西往懷里攏了攏,跟了上去。
現在這個節點兒,能靜下心鑽到復習資料里的沒幾個。
學生們圍著實驗台子捧著書,嘰嘰喳喳聊得飛起,直到有人喊班主任來了才瞬間安靜下來。
宋老師進來沒整平時那些訓話,只囑咐了幾句後就提前放了晚自習,讓大家注意安全早點回家。
人陸陸續續地離開大實驗室,趙靜靜收拾著著書包跟紀小梅感嘆,“我天,這麼溫柔的老宋,感覺咱們真的是要畢業了。”
紀小梅也頗有感觸地點點頭,心里泛起一縷奇異的傷感。書桌前一天天地數著日子盼著解放,可離別在即,看老宋的白頭發都翹得可愛了些。
她背起書包,跟趙靜靜揮了揮手,“我去上個廁所,你先回吧。”
“那拜拜先!”趙靜靜也衝她笑嘻嘻地揮了下手,哼著歌走下了樓道。
已經八點過了,走廊里只有一根熒光燈幽幽地散著冷光。
實驗樓平時來得少,紀小梅靠記憶走到廁所門口,里面黑洞洞的。
她站在門邊,伸手在牆上摸索到一個開關,但來回咔咔按了好幾下也沒有燈亮。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實驗樓的廁所不大,就兩個隔間。借著走廊微弱的光她去拉第一個隔間的門,不算厚實的門板哐哐抖了兩下,卻沒能拉開。
怎麼這個時候還有人?! 紀小梅嚇了一跳,她趕緊提高聲音道,“不好意思啊!”然後滿腹疑惑地進了靠里面的隔間。
剛才實驗室里還有別的女生嗎?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但沒有一點印象。
三十五度的氣溫里,紀小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匆匆解決完准備盡快離開,安靜中忽然一陣粗重的呼吸聲從隔壁傳了過來。
紀小梅的手搭在隔間門的插銷上,停住了。
她抬頭看向相通的隔間上方,嗅到了一板之隔的危險氣息。
馬桶的滴水聲中,她仿佛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紀小梅盯住隔間上方,不知道為什麼腦子里卻閃過很久以前看過的一部恐怖片。
一條巨大的深海八爪怪襲擊客船,帶著吸盤的觸手扭動著蔓延到艙室的每一個角落,卷走所有活著的獵物,送進充斥著猩紅粘液的口腔。
此時她遲遲沒有推門出去,顯然已經惹起了怪物的懷疑。
安靜的空氣中,隔壁的呼吸聲更急促了一些。紀小梅抓緊了門插銷。
滴答,滴答。
她似乎聽見觸手正在緩緩爬上隔板。
紀小梅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拉開門衝了出去。
幾乎就在同時,隔壁的門也被砰地打開了。
快逃,快逃!
絕望中,紀小梅被一團沉重的黑影鉗住,死死壓到了牆上。她的口鼻被緊緊捂住,牙床被摁得生疼,胸口傳來的巨大壓力更讓她窒息。
讓我呼吸……
紀小梅無力地被頂在牆上,發不出任何聲音。
黑暗中一只手粗暴撩起了她的裙子,毫無章法地在她的下身亂摸起來。
粗糙的掌心里還帶著濕膩,在紀小梅的大腿根處摩挲了幾下就探進了內褲。
那略帶涼意的手指在她從未被人侵犯的部位大肆揉捏。
意識,正逐漸離她遠去。
模糊中,紀小梅覺得下一步她就會被這觸手卷起吞噬掉。
雄性濃烈的氣息噴在她的脖子上,而她被對方的力量碾壓,絲毫掙脫不得。
擁有了力量,人就可以變成可怕的怪物。
紀小梅從指縫里努力吸入一絲氧氣。她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用腳後跟猛蹬了一下廁所的門。
砰!
門撞到牆上,在空蕩蕩的走廊上回響,遠處似乎傳來了人聲。
紀小梅感覺身上一松,那觸手迅速從她下身抽開了。
她貼著牆軟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聽著咚咚咚的腳步聲消失在樓道里。
紀小梅驚魂失魄,等她稍微緩過神來,又聽見有腳步聲由遠及近。
她抬起頭,一個保安模樣的人打著手電筒走了過來,“干嘛呢?怎麼了這是?”
來人見只是一個女學生坐在地上,似乎舒了一口氣的樣子。
“有人……有人欺負我!” 紀小梅強忍住不讓自己的聲音抖得太厲害,“他剛跑,就從那邊樓梯下去的!”
“是嗎?我剛從那上來,路上沒碰上人啊。”保安沒有動,拿著手電筒上下照了紀小梅幾下,“他怎麼欺負你了?”
“真的,他剛跑掉!”紀小梅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他……他……他摸我……”
紀小梅聲音低了下去。她盯著保安的褲腿,明白今天應該是抓不住那個黑影了。
保安更輕松了一些,“哦,他沒干別的吧?”
紀小梅深深埋下頭去,然後輕輕搖了搖。
“那就好,”保安看看腳邊的女高中生,“這事兒啊就別亂跟別人說了,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說出去吧對你也不好,對不對?”
紀小梅沒有動靜,良久,她點點頭,然後扶著牆慢慢站了起來。
保安滿意地笑了,他上下打量了下又道,“以後啊你自己也多注意點兒,別一個人往黑的地方去。還有,學生就穿得有個學生樣,你看你還穿個紅裙子,看起來就……”
他打住了話頭,背起手搖頭晃腦地離開了。
紀小梅拾起書包,拍了拍灰,一步一步走下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