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北涼城。
黑雲翻涌,血光衝霄。
著金甲,駕鐵騎,一道魁梧奇偉的身影若鐵塔巍峨矗立萬軍之中,居高臨下望向不遠處的戰場,虎目微眯,似被血煙迷了眼。
入目,便是那赤旗玄書的一杆戰旗,其次才是那披甲持矛,槍林矢雨,卻如劈波斬浪般濤濤排開的軍陣。
被破開陣线的絕非烏合之眾,他們列陣緊湊若魚鱗密密,驍勇矯健宛如獅虎蛟龍,矛鋒銳利閃爍寒光,羽箭破空天光隔絕,更有丈二猛將御兕而出,氣衝霄漢有拔山之勢,揮刀直斬敵將首級!
“這漢子好生勇猛!”男子目光一凜,即便天生神力的他也沒有把握接下巨漢這人借馬勢的一擊,真要挨上那麼一下,就是來頭大象也得被劈成兩半!
就算對面的戰將勇冠三軍,對上這一刀想必也需暫避鋒芒。
正當他如此猜測……
“鏘!”一道清冽的金鳴,驟響天地間。
男人瞪大雙眼。
看那寒芒如墨縱橫百尺,將那大刀開山的巨漢連同千百悍勇軍士一齊吞沒在死亡的漆黑。
就好像,那一襲黑甲的身影揮下鐮刀。
渾身發寒的男人眼前猛地掠過田間農夫割麥光景。
下一刻,馬蹄聲再度響起。
修羅鬼面的身影一騎當先,玄甲精騎緊隨其後,卷起魂與塵,踏過血與泥。
赤色旌旗逆風招展,“定荒”二字觸目驚心。
也或許是錯覺,在這令人驚懼的死亡之間,似有琴聲錚錚,刺骨傷情。
“這就是戰場嗎?”
“這就是,天下第一強者嗎?”
全副武裝的撼山軍新任副將喃喃自語。
盡管身居高位,但他並非身經百戰的行伍,事實上,他進入軍中不過半月而已,而他身邊的軍士卻是威震天下的至銳,但他所見的身影,卻是年僅十七便令天下諸侯為之震怖的無雙將仙。
定荒侯,凌月清!
傳說千年來,第一個踏足仙神領域的女子……
這便是天威麼?
那大凶妖物與之相比,似也有如轅下蟲豸一般……
將軍強定心神,再次感到命運無常。
他為何會突然參軍拜將並奔赴這天下最凶險的戰場……
將軍思緒跨越河山萬里,回到了那古樹參天的崇山峻嶺之間。
……
太平山,又稱青龍山、狗熊嶺,位處京州與滄州交界,乃是而今中原少有的深荒之地。
此地樹高百尺,遮天蔽日,蛇蟲虎豹蟻聚於斯,妖魔巨怪橫行於此,常人入之,不消半日便連骨頭也被啃盡,故有“太平山中無太平”一說。
便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也鮮會選在太平山棲居,但對周邊生活的獵戶而言,在這危機四伏的山林冒險卻是不得已的維生之計。
“這長蟲瘋了不成,怕是有半個時辰了,偏追著我不放!”
樹林間,一道身影如猿猴般靈巧地越過灌木,時而回頭一眼,低聲咒罵。
在他身後煙塵莽莽,有穿行其間將一棵棵未長成的樹木攔腰斬斷,竟是一條腰如水缸粗的赤色大蟒,其色斑斕多彩妖異,頭如三角目爍魔光,滿是彎牙的血盆大口張開足可將水牛一口吞下,堪稱怪獸。
一身獵裝披頭散發的男人眼中滿是忌憚,雖因長期奔跑而氣喘吁吁,汗流浹背極感不適,卻絲毫不敢放慢腳步。
他可是剛才看見,一頭比公牛大兩倍的林兕被這怪蟒一口咬中便沒了力氣,緊接著便被直接纏緊吞下了肚,至今還在這長蟲腹部晃來晃去。
即便如此,這妖怪速度也未減慢分毫,仿佛就算吞下一頭大象也不足以令其飽腹!
他王羆(pí)是可倒拽蠻牛、與熊羆角力,但也惹不起這種怪物啊!
“我又沒動它蛋,追得這麼死做什麼?早知道就把那些他娘的破蛋直接悶了!”
名為王羆的獵人滿心憋屈,半個時辰前他在山腰望見池中有蓮花開放,霞光浮溢,以為是他要尋找的五色蓮子便下水探尋,卻在池心蓮中發現了幾枚拳頭大的蛋,不想惹是生非的他並未染指即刻離開,卻在靠岸之際一眼對上了水底襲來的赤色大蟒。
其後,便是亡命奔逃。
“再跑下去只怕我比那畜生先一步倒下,拼了!”一縷陽光透過密密樹蔭落在面龐,王羆將獵弓從背後取下,不斷回頭計算彼此距離,至入空闊猛然站定,張弓搭箭回身即射!
“嘶!”大蟒吐著信子嘶嘶撲來,滿口腥臭獠牙猙獰,下一刻橘紅大眼卻如氣球爆開,獵熊羽箭連根沒入直穿腦心!
怪蟒衝擊之勢頓時一滯,但沒等王羆松下那一口氣,便見這凶悍蛇怪猛然嘶鳴獠牙畢露,瞎目噴血癲狂而來!
“完了!”王羆面色一白,一箭未能將這妖獸殺死反倒將其激怒,近距離下便是天生神力的他也沒把握對抗這帶毒的怪物!
虎口緊攥握得獵叉鐵柄微癟,如斯巨力掌心滿是急汗黏膩。
直射眼眶的一箭亦無法將這妖物殺死,獵叉真能將其刺殺不成?
這叉刺可不比獵熊的重箭更長,發狂的蟒怪亦不會再給他瞄准機會,搏命的一叉或許僅能將其鱗片翻起,而他便將伴著蛇毒筋骨俱軟,葬身蟒腹步那林兕後塵!
但事到如今退無可退,唯有和這畜生拼個你死我活!
“拿命來!”握緊獵叉一聲虎嘯,王羆迎著巨蟒血口挺身而前——
劍光如虹。
王羆只見一道翩若游龍的身影似白虹掠過,巨蟒幾要將自己整個吞下的腦袋便衝天而起,伴著血流泉涌,七寸要害整齊割裂。
“哼。”一劍斬蛇的身影背對王羆利落地收劍入鞘,任身後三千青絲伴雪翎披風俊逸飄揚,聽那傲然悅耳的聲音,竟是一名女子?
“小心!”王羆卻來不及欣賞那頗具美感的背影而是手持獵叉大聲疾呼,他清楚地看見妖蟒飛天的斷首頃刻未死,目露凶光口吐毒涎,甚至自傷口噴涌烏血疾飛而下,若傳說中飛頭鬼怪般朝撲向女子!
這個速度這個距離,無論是擲出獵叉還是射箭都來不及!
面對王羆的警告,白袍女子只是輕撩秀發。
“大驚小怪。”
話音未落,一連串密集的劍鳴之音凌空響起,像是數十位劍客同時揮劍,一道道劍氣若花瓣綻放在長蟲不死僵首,令這意圖復仇的怨鬼在女子身後轟然炸開,烏紅的血雨淅瀝而下,卻沒有一滴沾上新雪般潔白披風。
女子轉身伸出手掌,恰有一枚蛇牙落在其中,卻與其他獠牙不同晶瑩如玉,正和雪白小手一般色澤。
王羆這才望見對方真容。
那是一名遠比他想象來得年輕的妙齡少女,卻見她長身玉立面容姣好,膚色白皙尚不過二八年華,佩木槿簪花白玉釵,黑發及腰垂雪袍,肌膚如玉明眸皓齒,仙韻傲骨隱眉間若天女臨凡。
一襲銀甲難掩窈窕身段,亮銀緞繡祥雲白虎,裳分左右藕荷下裙,雪蠶羅襪覆玉腿,銀鱗戰靴著金蓮,紅蓮劍鞘佩腰側,好一位風華絕代的奇女子。
王羆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女人就是縣太爺家的丫鬟,又如何能及眼前國色天姿?一時不由看得入迷,直至一只手掌猛地拍上他的肩膀。
“兄弟別看了,人已經走了,怎麼,對她感興趣?”
“那當然,這麼漂亮的娘們誰不喜歡……”王羆下意識地回答然後猛地回神,悚然地看向出現在他背後的家伙:“你是誰!?”
來人錦衣羅緞搖著折扇一幅貴公子打扮,蒼白臉色濃黑眼圈的病秧子樣倒像僵屍一般,也難怪王羆嚇了一跳。
對此貴公子收了折扇無奈一笑,衝王羆抱了個拳:“鄙人蒙天,一介商賈而已,倒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芥商谷?
是買賣糧食的商人嗎?
但商人為何會出現在這滿地毒蟲猛獸的太平山深處?
王羆不由狐疑地打量著對方,卻覺對方一幅病樣卻不瘦弱,在這荒山野嶺仍然衣著光鮮,搞不好還是什麼高手。
“我叫王羆,熊羆的羆,一個獵戶。”王羆不懂太多禮數,只是同樣抱了抱拳:“見過蒙兄。”
“原來是王兄,神力超凡,可搏熊羆,倒是名副其實。”蒙天瞥了眼王羆魁梧身材微微一笑:“這條赤蟒可是貨真價實的妖獸,王兄一箭穿目差點將其射殺,這等箭術膂力放眼軍中也少有人及,實在令人佩服!”
“不敢,不敢當!那長蟲生命頑強,要不是那位姑娘出手相救,就算我射爛它腦袋只怕也得被咬死。”想起妖蟒之前模樣王羆就心有余悸,聽說過蛇頭咬人,可誰見過斷了的大蟒頭還能飛在天上發動襲擊?
簡直和美女蛇一樣玄乎!
“對了,那位娘……姑娘是……”想起那白虹般的身影,王羆不由左顧右盼,而後眼睛一亮。
白袍少女並未離去,只是靜靜立於另一棵古樹之下,手握劍柄若有所思。
那寧靜思考的模樣令沒見過大家閨秀的野漢子又一陣出神,一旁蒙天見狀,笑容卻愈發濃郁。
“王兄真是好魄力,莫不是想做咱們林公主的駙馬爺?”
公主!?怔怔出神的王羆一個激靈,就算他大字不識幾個,也知道這身份是何等尊榮!
那可是皇帝的女兒!
就算是縣太爺還有那些大商人,見了公主都得畢恭畢敬!
“既然知道了殿下身份,還不快上前拜見?”蒙天推了他一把,力道不大卻讓惴惴不安的王羆一個踉蹌然後連忙點頭,慌慌張張地跑到白袍少女近前,跪地拜見。
“野人王羆,見過公主大人殿下!”
知曉少女身份後王羆不敢與之對視只是低頭向下,因此也不見少女柳眉微蹙。
“胡鬧。”
“殿下見諒,這位王兄實在有趣,在下忍不住開個玩笑。”蒙天走上前,笑嘻嘻地將弄不清楚狀況的王羆扶起:“王兄見諒,剛剛開個玩笑,這位便是我們的林玉凝林大小姐,雖非公主,卻是東海林家之嫡女,同樣高貴非常,因此你剛才那一拜倒也不算吃虧。”
東海林家?王羆發蒙,他卻沒聽說過東海林家,只知道縣里王家和皇帝老爺家。
名為林玉凝的少女卻看著他平靜開口。
“這頭妖獸由你引誘重創,除蛇牙內丹我已取走,其他憑你處置。”
這還是王羆第一次聽到少女說這麼多話,悅耳的聲线聽得人身骨酥麻,而話中之意更是令他大吃一驚。
那可是一頭妖獸的屍體,就這麼讓給他了?
要知道,但凡浸潤妖力蛻變的異種,身上血肉麟骨俱是不同凡響,價值遠非尋常猛獸可比,王羆打了一輩子獵也從沒得過這種寶貝,只是聽說太平山另一頭有個同行撿了條暴斃妖狐的尾巴回去,便買了百畝田地,洗手當富家翁了。
雖然妖蟒確實由他引誘並予以重擊,但像林玉凝這樣身份顯貴又實力高強的大人物就算是直接把獵物搶走區區獵戶也只能咬牙忍下,更何況這妖蟒本就是林玉凝殺的,算起來自己還該報救命之恩才對。
王羆看了一眼妖蟒屍體,獵人的敏銳眼光令他看出這怪物的蛇骨蛇皮都是上好材料,烏血說不定也可配作毒液,蛇膽更不知有何等珍貴。
“林……林大小姐,小人只要一點蛇皮蛇血與鱗片就行,其余還請小姐收下。”王羆開口。
開玩笑,這妖蟒足有十來丈長,不知有幾千幾萬斤重,他就算天生神力一個人又能拿走多少?
要是把屍體放在這里不出半天就會被豺狼虎豹啃得干干淨淨。
但林玉凝不同,王羆可是看見周圍已出現一大批身著勁裝氣勢不凡的身影,顯然是這位大小姐的部下,以這陣勢,搬走妖蟒屍體倒不成問題。
他雖然沒什麼眼界,但並不傻。
“哦?”林玉凝鳳目微眯,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失禮卻不貪心的山野村夫:“你倒是客氣,既然如此……唔,蒙先生,就由你安排采集,輕裝簡行,不要誤了行程。”
“是。”錦衣公子蒙天會意點頭,此時卻也收斂了笑容,展現出一幅沉穩干練風范。
吩咐完的林玉凝頷首步入樹林之中,王羆下意識邁腿想要跟上卻被蒙天一把拽住。
“妖獸血氣容易招惹獸群,大小姐去警戒四周,你跟去湊什麼熱鬧?”
“我……”王羆尷尬地撓了撓頭,身為沒見識的鄉巴佬都不禁感到害臊。
善察言觀色的蒙天見狀笑著給了個台階:“接下來分解這妖蟒屍體可得讓王兄這內行指教了,這些親衛擒賊護主不在話下,但說到打獵可是外行。”
王羆面色一喜:“我雖然沒剝過妖蟒,剝過的虎皮熊皮卻都是上品,這事包在我身上!”
林大小姐美若天仙武藝高強,是個人都會想要與這等貴人結緣的。
分解妖蟒的工作比想象中更為艱難,妖蟒鱗片堅硬如鐵,肉質強緊血液腥毒,便是庖丁見了也得發愁,更擅長對付猛獸的王羆也犯了難,好大功夫才剝下一片蛇皮,掂在手里沉而結實,一口上好蛇皮袋倒是有了著落。
“不愧是妖獸,這皮肉只怕就是大蟲咬上一口也破不了皮。”王羆不由感慨,一旁指揮部下的蒙天不由笑道:“王兄狩獵多年,莫非頭一回遇上妖獸?似這等銅皮鐵骨,在妖獸中也只是下乘而已。”
“只是下乘?”王羆不由瞠目。
“當然在下可沒說這妖蟒實力下乘,只是它所以強悍全賴體型龐大,身體強度卻難與其他妖獸相提並論。譬如我曾見過的一只鐵羽鷹,一片羽毛便堪比一層鐵甲防護,以床弩射之絲毫無恙,似這等體魄才稱得上恐怖,妖蟒身軀若也如此堅硬,只怕就算是大小姐出手也難以殺死。”蒙天仰望天空,悵然而嘆,只令王羆聽得陣陣心驚。
的確妖蟒鱗甲雖然堅硬,但尋常獵戶找准機會也是能對其造成殺傷的,而在傳說中妖獸可是刀槍不入,神通廣大,一個比一個恐怖的。
這也讓王羆真正明白,妖獸能賣出那等高價的原因了。
蒙天口頭謙虛,林大小姐的親衛倒不像他說得那樣不濟,雖非專業卻都有一身好力氣,不消一炷香的時間便將妖蟒身上最珍貴的材料取出整齊堆好,雪翎銀甲的林玉凝也在此時返回,雲淡風輕的模樣令早就聞到周遭血腥味的王羆更是敬佩不已。
“收拾差不多了便出發吧。”林大小姐如此吩咐,令王羆不由驚訝,妖蟒屍體可還剩大半沒有收拾,據蒙天說隨便一塊肉拿出去都能在拿什麼樓里當做珍饈,林大小姐是直接不要了?
“遵命。”蒙天與一眾親衛拱手聽令,隨後衝王羆肩頭微微一笑:“王兄既在太平山行獵多年,想必對此處了如指掌,可有興趣為我等擔當向導?”
王羆愣了愣,隨後輕嘆一口氣:“不是我不願意,只是我這些年都只是在村子附近打獵,很少深入到這種地方,若是要往更深處走,我也兩眼一抹黑……”
聞言蒙天笑容不減:“無妨,王兄總比我們外人知道得多,哪怕不識路途,能從旁提供狩獵經驗也多有裨益——那麼不知王兄想要什麼報酬,金銀還是天材地寶?又或者是……”
見白袍倩影轉身遠去,蒙天壓低聲音,笑容促狹:“討得林公主的芳心?”
突然聽到這種話,王羆大老漢的黑臉也不由漲紅。
“這是什麼話,我只是……想報林小姐的救命之恩,若真用得上我這山野獵人,蒙兄只管使喚便是,不收分文!”
為了證明自己的誠意,王羆連忙再度說道:“在這東邊,往這妖蟒來時方向走個三十幾里有一處水池,這妖蟒在池子里下了好幾顆蛋,也請林小姐取去!”
即便沒見過大世面,王羆也明白這等妖蟒的蛋價值只怕比一張完整虎皮還高,將這情報說出正是為了證明自己並非圖財。
“這麼說,王兄是答應了。”蒙天忽然正色:“一碼歸一碼,既是以林家幕僚身份雇傭了王兄,便絕不會少了王兄的報酬,不然天下都得嘲笑東海林家一毛不拔了!”
“還有這妖蟒屍體,依大小姐意思算是從王兄手中買下,再算上王兄提供的妖蛋情報到時便與報酬一並結算。東海林家富甲天下,屆時王兄是要金銀也好,要武學、神兵、丹藥或者美人也罷,盡管提出便可。只要這一趟王兄功勞夠大,便是王兄想做官,比方說此間縣丞縣令,在這世道倒也不算太難。”
見這倜儻公子如此認真的承諾,王羆恍若置身雲霧,他知道妖獸的屍體很值錢,但林小姐居然真算在了他的頭上?
甚至能當縣太爺?
這東海林家難道是皇帝的舅舅嗎?
似想到了什麼,王羆眼睛猛地一亮。
“那……能不能換到五色蓮子?”
“五色蓮子?”蒙天略微訝異:“敢問王兄,要五色蓮子何用?”
王羆略微糾結,但還是如實道來。
原來就在一個月前,王羆所住古山村的老村長忽然病臥不起,村人尋來的大夫無計可施,唯有一位雲游而過的老道為村長把脈後稱此乃陽壽將盡,唯有進入太平山深處尋得五色蓮子方能為他延壽十年。
村中瑣事王羆本不關心,但他幼年喪父,村長待他有養育之恩,其名也是村長所取,贊他有巨熊之勇,如今村長危在旦夕,王羆思來想去,終究決定冒險闖入自己向來忌憚的太平山深處搏上一搏,不曾想蓮子沒找到,反而摸了蛇蛋,險些丟了性命。
“這王羆雖然混跡山野,倒也頗具孝心。”蒙天聞言暗道,只是面色略微古怪,因為那五色蓮子根本並非延壽之物,而是一味增長內力的奇材,江湖傳聞服五色蓮子可得一甲子修為,此言雖是夸大其實,但足可見五色蓮子之奇效,在市面上千金難求。
只是,用此物來治病?
雖說習武煉氣也能延壽,但讓將死之人吃這大補之物,只怕是嫌他死得不夠快!
那老道,多半是想將蓮子誆來自己受用!
蒙天暗暗腹誹,臉上卻笑容不改,因為從王羆只言片語間,他已大致推測出村長病症。
“不說東海林家,五色蓮子鄙人旗下藥鋪便有,各個珠潤飽滿。”張開折扇輕搖,書生外貌的青年笑得高深莫測:“只是治病未必要用此物,待出了山,由在下為村長把脈,包管王兄如願以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