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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11章 入軍

凌霄燭照日月清 逛大臣 6466 2024-08-07 16:54

  兩個月後,涼州北涼城畔。

  身披紫金甲,胯下鐵骨馬,時任撼山軍副將的王羆瞭望戰場,感慨萬千。

  搜尋太平山腹地無果後,他就隨著林玉凝一行離開太平山,探望村長見老人家已經康復,便心無旁騖地跟著到了江南。

  那位意外親切的林先生對他大為贊賞,直接就賜給他小山般的金銀珠寶和能把整個村子裝進去的大宅院,還邀請他加入林家。

  既然與人家大小姐有了夫妻之恩,王羆也就沒有拒絕,於是在林家的名師一番惡補教導後,便被安排入軍,成為了這撼山軍的副將。

  這絕對是驚人之舉。

  正常來說,一名寸功為立的神魄境投入麾下,諸侯授予千夫長之位便完全對得起他的身份,而王羆作為並無境界的神魄境卻一躍成了統領萬軍的副將,職位比千夫長高出一級不說,統轄的還是威震天下的絕對精銳撼山軍!

  撼山軍中的一名千夫長,論地位絕不在普通萬夫長之下,更不用說一人之下的副將。

  在名師教導下見了世面的王羆不免惶恐,內幕人卻知道這職位不算給高。

  因為王羆能拉開星隕龍弓,並有箭無虛發之技。

  能拉開星隕龍弓並不容易,單是星隕龍弓本身重量就有一萬三千五百斤,堪比一頭壯碩巨象,而拉弓所需力量更是遠在其上,更不用說將弓拉滿還要瞄准目標了。

  這就限定了至少也得有神魄境的力量才有資格拉開星隕龍弓,但林家也找了其他中心的神魄境強者嘗試拉弓,縱可拉開,卻無法引動那威力滔天的真龍之氣,唯有王羆與林玉凝二人可開弓並引動龍吟。

  這意味著,使用星隕龍弓或許需要某種相性,又或者,星隕龍弓認主了。

  這便讓王羆的身價大大提升。

  同時,王羆射殺了山魈,取得星隕龍弓,救下林玉凝。

  說句僭越的話,這不亞於兩次救駕之功。

  因此這撼山軍副將的職位,王羆是完全當得上的。

  蒙天為王羆解釋了這一點後,王羆稍感安心,隨後便得知在他熟悉統兵之前所需做的就是攜帶星隕龍弓跟在主將林玉凝身後為她掠陣。

  盡管林玉凝和王羆都能使用星隕龍弓,但星隕龍弓威能主要源於神器之力,王羆與林玉凝使用星隕龍弓的威力相差無幾,箭術則是王羆略勝一籌,但林玉凝這通玄強者的戰斗力可遠遠強於王羆這偽神魄境,讓林玉凝爆發通玄武力在前征戰,王羆則手持神弓一擊制勝,這正是威力最大化的安排。

  ——前提是,手持神器的王羆足夠忠誠,而林家的家主似乎對此並不懷疑。

  “想不到我還得站在玉凝背後受她保護。”聽聞如此任務的王羆表情有些復雜,作為男人當然應該將女人護在身後才對。

  “有什麼不好?站在美若天仙的女人背後盡情射擊,這可是天下男人夢寐以求的好事!”蒙天則對此露出不正經的笑容。

  而後,王羆與林玉凝走海路抵達已在涼州駐扎的撼山軍駐地,熟悉了軍中事務,也與林玉凝磨合了並肩作戰之技……

  為了確保星隕龍弓發揮威力,林家還特意為之配上了弓弦與箭矢,弓弦乃是蛟龍之筋,箭矢則由山魈與其他妖獸爪牙所鑄,這不單讓星隕龍弓的威力更進一步,也大大減少了凝聚弓弦箭矢的真氣消耗,原本只能射上一發的王羆如今就可以射上兩發。

  這多出來的一發,說不定便是一條絕世強者性命。

  “第一次出箭務必索命。”王羆默念,如今世人還不知道星隕龍弓的存在,即便是通玄強者猝不及防下也難免像闖入山魈洞窟的林玉凝一樣直接中招。

  但當星隕龍弓在戰場上射出第一箭後,這件神器就會世人皆知了,畢竟拉弓之時必有龍吟響起這一點實在太招搖了。

  在敵人事先得知星隕龍弓存在的情況下一聽見龍吟聲就不顧一切爆發真氣防御,還是有機會保住性命的。

  ——至於山魈,它先經歷血戰又與林玉凝盤腸大戰,是真正意義上的強弩之末,不可混為一談。

  當然即便暴露,星隕龍弓依舊極具威懾力,哪怕不能殺死,直接射殘一名通玄強者也將瞬間扭轉戰局,更何況王羆還能射兩箭……

  “絕不能射偏啊……”王羆對此頗有壓力,原本只是山野村夫的他,如今竟能決定通玄強者的生死了。

  某種意義上他還是獵人,只不過狩獵的目標從虎豹熊羆換成了絕世高手。

  其余軍中事務王羆也逐漸適應,撼山軍軍紀嚴明,對於他這個突然頂替原本副將的新任將軍也毫無小覷之意,唯一令人在意的,就是這紫金山文甲未免太過顯眼,容易招人惦記。

  但這並非工匠浮夸贅余的設計,但凡軍中神魄境的高手多有這麼一套與眾不同的甲胄標志身份,一方面是炫耀武力,另一方面也是便於敵我雙方的辨別。

  不錯,軍中猛將會大方地向敵人展示自己存在,即便這容易招致絞殺並引來敵方高手,但這正是目的。

  在雙方都有高手的情況下,優先讓高手彼此廝殺,兵對兵,將對將,減少對尋常士兵的殺傷,這是大玄各路諸侯心照不宣的規矩。

  當然,那些本身不擅戰斗的儒將便不受此約束,只不過他們若是親自現身前线定是為了振奮軍心,屆時總需披掛威風,倒也相差不大。

  而對王羆來說,這一點也更便於他鎖定目標……

  一切准備就緒後,林家大軍便在盟友反復催促下奔赴前线。

  血氣翻涌,喊殺震天,遠處的激戰足以令初臨戰場的新兵忐忑不安,而初次見到戰爭場面的王羆雖是震撼,卻無半點不安。

  因為他有足夠的自信。

  這自信源於身旁戰車馱運的星隕龍弓,源於身前英姿颯爽絕代風華的白虹仙子,也源於身後巍然屹立的精悍大軍!

  巍巍鐵騎群山並立,人馬皆披重甲唯露雙眼,橫槊馬背戰意升騰,雄獅盤踞豈容小覷?

  雄雄甲士陣列如林,身著多層甲胄嚴陣肅立,長刀豎立寒光耀天,猛虎睥睨誰人可敵?

  上萬猛士每一人俱是軍中驍勇沐血而出,重重篩選皆優而入,不單實戰經驗與訓練程度少有人及,御氣水准亦無一例外為成丹精英,長刀馬槊均為精鍛利器,一身重甲更皆有陣紋銘刻,使之錘鐧難入強矢難及!

  三千甲騎具裝,八千陌刀鐵衛,俱是武裝到牙齒的絕對精銳,其進軍之勢撼山震地妖獸皆驚,箭雨不可擾其心,槍林不可阻其進,而當其如牆而進碾過敵陣,三萬輕裝而驍勇的從軍將緊隨其後,以席卷珠簾之勢將一切抵抗化為烏有。

  便是大玄朝自身也湊不出這等軍勢,也唯有富甲天下的林家才能打造出這無敵之師!

  已經目睹了戰場實狀的王羆有理由相信,倘若不計代價發起猛攻,便是十萬甚至二十萬大軍也會被撼山軍正面衝垮!

  只不過林家卻是希望北涼城之戰能持續更久,令定荒侯凌月清先擔懷璧之罪牽扯諸侯兵力,為林家展現神器爭得更多時機,因此林家大軍在“盟友”反復催促後才姍姍來遲加入戰場,而且獨踞一方高地出工不出力,要不然王羆倒很想試試定荒侯那威震塞北的北涼鐵騎能在撼山軍衝擊下堅持多久方才崩潰。

  王羆居高臨下望著戰場,見一方似黑色刀鋒左衝右突來回衝殺,一方則若口袋收攏天羅地網,不禁對兩者的勇氣與陣容頗為贊賞:“現在攻城的是哪一路諸侯?”

  “自是討賊聯盟的盟主明威將軍李枯一所屬,如今雖有多家諸侯駐軍於此,對北涼城的進攻仍以他們為主力。”一旁副手答道。

  王羆點了點頭,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經過林家名師教導的他今非昔比,足以看懂一些形勢。

  各路諸侯與定荒侯並無冤仇,不惜千里迢迢派出大軍只為神器,但誰也不想直面那凶名赫赫的天下第一將損兵折將,只想作壁上觀漁翁得利,因此雖說組建這“討賊聯盟”,大多時候都不會派出主力。

  但李枯一卻沒法做這漁翁,因為他就是討賊聯盟的發起者與核心,更代表著先前進攻北涼城的定荒侯真正仇敵——

  趙王趙辰、忠國公劉信所屬。

  當日定荒侯奇跡般將趙王、忠國公一並斬殺又與北涼城守軍里應外合連夜突圍,群龍無首的兩家聯軍崩潰大亂,按理說即便不作鳥獸散,這靠領袖關系結成的聯軍也難以為繼,忠國公劉信的女婿李枯一卻在此時以鐵腕手段奪取兵權,召集各部統領陳說利害軟硬兼施,竟硬生生維持住了主帥陣亡的趙劉聯軍並將其打造得如鐵桶一般轉攻為守擋住定荒侯親自突擊,同時第一時間將“定荒侯持有天命玄鏡”的消息傳給各路諸侯明面上卻以“定荒侯弑殺趙王與忠國公意圖謀逆奪取大玄江山”為由組建討賊聯盟,鏖戰二月,硬是將凌月清這當世神將困在北涼城玉幽關百里之間。

  昔日劉信曾在人前稱贊女婿李枯一之賢,但李枯一為人低調,旁人也不以為意,卻不料此次王公俱隕三軍將倒之際此人卻展現驚人手腕,自是引得天下諸侯為之驚嘆,只覺此人才能毫不遜於劉信本人。

  還好劉信已死,不然這一丈一婿兩個人精齊心勠力,還真稱得上棘手勁敵。

  至於聯軍被忠國公女婿接手,趙王一派何在?

  這就要說到趙王趙辰趙定遠正當壯年未立儲君,其三子趙繼雲能征善戰武略過人,其五子趙玉勇風度翩翩善於理政,皆是儲君有力人選。

  結果趙玉勇於劉信軍中做客之際被那千丈奪帥之箭撕成碎片,趙繼雲則於定荒侯敗前之夜死於劫營。

  趙王與有力繼承人盡皆身死以至趙王府上亂作一團,本來無望王位的趙王諸子兄友弟恭競爭激烈,至今都沒有決出王位歸屬,自也沒有話事人前來掌管軍隊,甚至趙王府還對李枯一頗為支持,若不是他率軍將定荒侯擋在前线,說不定被前任趙王下令犒賞三軍的定荒侯已是殺到王府將他們絕脈了!

  於是如今出戰靠李枯一所屬二州將士拼命,錢糧則靠趙王府供應,各路諸侯陳兵於側,唯有見定荒侯凶威過甚或呈敗相之際才派遣猛將上前助上一陣,雖未真有多少幫助,卻也威懾定荒侯不敢輕易搏命。

  “奇怪……”一邊思考局勢一邊觀戰的王羆忽地困惑,那定荒侯明明率領精騎在李枯一軍中反復衝殺,可他怎麼感覺對方離這座山頭越來越近了呢?

  而後他便望見,那玄甲鬼面的定荒侯,揮下滔天墨芒。

  ……

  從太平山的追憶中猛地轉醒,王羆卻聽到身邊傳來一道略微凝重的聲音。

  “是《冠軍破陣樂》。”

  王羆扭頭望去,正是搖著折扇的蒙天正在點評。

  蒙天雖非軍中人士,但他與王羆關系甚佳,此次便隨他走上一趟,也借此機會看看那定荒侯的絕代風華。

  “有人在這戰場上奏樂?”王羆皺眉,他遙望軍營與城牆,怎麼也沒看見彈奏之人。

  蒙天笑了笑欲要說話,卻又忽地皺起眉頭,只聽那《冠軍破陣樂》正入高潮,卻有另一陣旋律飄揚而起,此曲慷慨豪邁似北漠黃沙,手法卻似與《冠軍破陣樂》旋律如出一轍。

  “是《龍城飛將》?”蒙天有些吃驚:“竟能二曲齊奏?”

  “你說什麼?”王羆也是一驚,卻不是驚這曲子,而是見那斬殺敵將衝破軍陣的定荒侯領軍衝鋒勢如破竹,明明穿梭在敵陣中速度竟是越來越快,好似有什麼神力相助一般!

  “定荒侯有高人相助,能以琴曲賦予軍陣曲中之力——此人多半便是那與定荒侯關系莫逆的琴仙子姬靈曦!”蒙天顯然相當驚訝,他見過姬靈曦的情報並不意外她掌握這等仙法,但同時彈奏兩首曲子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此時奏響的《龍城飛將》令定荒侯所屬速度大增,先前的《冠軍破陣樂》則多半賦予了攻堅破陣之力,任何一曲都是軍中名樂威力驚人,如今二曲齊鳴,竟是讓本就精銳的北涼鐵騎如秋風掃落葉般席卷敵陣,不足須臾便扭轉戰局!

  正當蒙天與王羆皆為此震驚之際,竟有又一段激昂旋律響起,似泰山屹立英雄出征,若見一騎出陣義往無前!

  “是《溫酒斬虎侯》!?”蒙天神情劇震,此曲可是用於斬將!但更關鍵的是,此時怎會有三首琴曲一齊奏響!?

  即便那琴仙子技藝再高,一人不過二手,一琴不過七弦,怎麼可能同奏三曲?

  “定荒侯身後不只是琴仙子,璃音宮出世鼎力相助了嗎?”蒙天額頭冷汗直冒,同奏三曲不只是同時令三人演奏這麼簡單,還要確保每一首曲子協調共鳴互不干擾,若不是三頭六臂的天縱之才就非得數名極為默契且精通音律仙法的仙家高手聯手方能做到,當世能完成這一壯舉的勢力唯有璃音宮!

  傳承悠久的一大仙宗站隊定荒侯,此處局勢便截然不同了,盡管仙宗之力也不敵諸侯兵鋒,但一個與世不爭的仙道宗門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韙對舉世皆敵的定荒侯出手相助,這背後的意義足以令人斟酌深思。

  蒙天思慮千轉之際,王羆卻是一聲暴吼!

  “你說這是《溫酒斬虎侯》,但她要斬誰?”死死盯著那無人可擋的黑色騎軍,王羆只覺那好似閻王的身影正極速逼近!

  蒙天腦袋“嗡”地炸響冷汗直冒,來不及說話便聽又一段旋律深沉而起!

  “《背水一戰》?《破釜沉舟》?《十面埋伏》?不是,都不是!”蒙天愣住了,這是一首完全陌生的曲子,起即深沉如大軍壓境,而又蒼茫似山高水長,循著這曲調似雛鷹展翅飛過草原,在那清寒月下勇驅狼群獵得牛羊……不,不是雛鷹而是一名年輕的將軍,不是狼群而是北方狼騎,而那蘊含奏者愛意的寒月所照,正是將軍封侯之地。

  這是屬於凌月清自己的曲子。

  封梟陰山!

  望著那如漆黑閃電般穿過數萬軍陣抵及山腳的浴血身姿,蒙天須發炸起頭皮發麻。

  “我等竟是鮮奴王庭!?”

  不用他說,王羆已是毛骨悚然,手掌不由抓向身旁戰車上緊裹的星隕龍弓,但就算神器在手也無法驅散那遠超山魈威脅感帶來的極致恐懼!

  而在這時,一旁銀甲雪翎靜靜觀望戰局從未發話的林玉凝臉上卻揚起一抹絢爛笑意。

  “鏘!”

  玉瑩出鞘,緊拉韁繩,林家嫡女環顧全軍,傲然喝令。

  “撼山全軍,隨我出擊!”

  猛士虎嘯鐵馬嘶鳴,地動山搖洪流決堤,統領世間至銳雷霆而落,少女眸中盡是戰意。

  星隕龍弓還未暴露,定荒侯的目標只能是她!

  盡管在目睹了定荒侯悍然破軍的身姿後驕傲如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並非敵手,但如今定荒侯竟狂妄到領著數量尚不如她的騎兵衝擊撼山軍駐陣山坡,那就休怪她以堂堂軍威將定荒侯凶名傾軋至碎!

  瞬間明白了林玉凝的心意,王羆翻身下馬擎起神弓,一步一個腳印沉重踏上射將高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林玉凝將正面迎上天下無雙的定荒侯凌月清,而他將站在林玉凝的身後,為她獻上神器出世的龍吟!

  “來吧,凌月清,讓本小姐看看你究竟是不是傳說中那般鬼神莫敵!”領著撼山震地的鐵軍衝下山坡,林玉凝眼中倒映出修羅鬼面的深黑一騎,那道身影槍擎幽魂馬蹄踏血,席卷陰煞吞天蝕日,黑雲封山若魔神降臨。

  兵刃未接已有幽風臨面,淒神寒骨縱通玄難敵,三千鐵騎氣吞山河軍威赫赫衝霄漢,竟也被這陰風禍卷甲糜亂,這一人當軍之凶威遠遠凌駕昔日山魈,令曾被陰煞侵蝕苦痛不堪的林玉凝不由心生寒意。

  但這寒意轉瞬即逝,陰陽洶涌龍吟鳳唳,面對世人皆懼的恐怖凶威,林玉凝驕傲笑著策馬迎去。

  太平山中與山魈的戰斗固然令她一度陷入絕境,卻也令她在生死之間陰陽之中破而後立,如今的她就算再遇上山魈也有把握獨自勝之,縱定荒侯實力更在凶獸之上,她也自信必有一戰之力!

  任陰風吹得面色霜白,任凶光摧得甲衣破碎,林玉凝面對逼至身前的玄甲身姿凜然無畏,陰陽真氣衍舞絕極,將畢生功力匯作一劍,若那九天仙子斬出天光煌煌,白虹貫日驅滅魑魅魍魎!

  就是現在!

  同一時刻,登於高台已將星隕龍弓拉至圓滿的王羆一聲怒吼,必誅通玄的神箭伴著太古龍吟聲璀璨而發,他已算准二人交匯瞄准了定荒侯那攝人心魄的紫眸,只需林玉凝一劍擋住定荒侯的衝鋒,此箭必中,定荒必亡!

  而面對林家嫡女傾力斬出的一劍,一襲玄甲的身影未曾言語,只是平靜地刺出長槍。

  白虹隕,天光黯,玉瑩碎,軍勢停。

  黑龍狂舞,自下而上將山坡犁出一道通天深渠。任人馬嘶吼鐵甲浮屠,具陷其中覆沒聲息。

  玄黑長槍閃著寒芒抵在林玉凝的脖頸,刺開小口滴落鮮血殷紅。

  比龍鳳更驕傲的林玉凝只是呆呆睜大眼睛,似乎怎麼也無法相信自己最強的劍招竟被如此輕描淡寫地摧毀。

  “壞了!”王羆目眥盡裂,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想到這定荒侯竟能僅用一招就將林玉凝逼入絕境,盡管他勢在必得的一箭已經射出,但以定荒侯的實力絕對能在死前拖林玉凝一起上路!

  他為拯救林玉凝而挽起的星隕龍弓竟會奪了她的性命?大山中走出的漢子如墜冰窟,早知如此他說什麼也不會從山中走出!

  但此時此刻再怎麼悔恨都已晚了,王羆只能眼睜睜看著凶獸牙鑄的箭矢快若虹光射向玄甲身影,卻又向自己拼命想要射殺的敵人投去哀求目光。

  “請您……放過殿下……”

  陰煞中的魔神抬起了頭,神箭璀璨,映耀紫瞳。

  玄黑破碎,天地清明。

  寄宿了無盡殺念怨氣的修羅鬼面碎在漫天,一張欺霜傲雪的禍水嬌顏顯露而出,如深夜般黑發凌風而舞,正是定荒侯凌月清青澀真容。

  一縷殷紅鮮血順著少女毫無表情的小臉流淌而下,而那鮮血源頭,是支離破碎熄滅燃盡的凶獸箭矢,還有那緊鎖箭頭的閉闔眼眸。

  少女隨即睜開閉眼,深邃紫眸映照中,箭矢灰飛而去。

  她竟然用眼皮夾住了能射殺通玄強者的一箭?

  只覺莫大的恐懼攥住了心髒,王羆失神跌坐在地,卻又如釋重負。

  至少,玉凝殿下並未因此喪命……

  緊接著,王羆再度惶恐震怖。

  那黑發少女竟朝他的方向伸出手掌,似與闊別舊友重逢般,冰冷至極的臉龐浮現淡淡笑意。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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