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郎,該吃藥了
三十二年後,頭戴十二旒冠冕,身穿十二章紋服,立於高聳於永安南郊祭天壇之上的王嗣璁,凝望著匍匐於自己腳下的紫衣赤袍,良久,運足內力朗聲道:炎黃三千八百一十年春正月初五,臣皇帝嗣璁,敢用玄牡,昭告皇天後土:夏饗國二十有六世,歷年五百七十有九,行氣數終,祿胙運盡,普天弛絕,率土分崩。
臣生於永安,遭值期運,承干秉戎,志在拯世,奉辭行罰,舉足為民。
群臣將相州郡百城執事之人,咸以為天意已去於夏,夏氏已終於天,皇帝位虛,郊祀無主,休征嘉瑞,前後雜沓,歷數在躬,不得不受。
臣畏天命,敢不敬從。
謹擇元日,登壇柴燎,即皇帝位,定號曰漢,建元洪武。
人呐,就是不知道,自己呢,也不可以預料。
一個人的命運啊,當然要靠自我奮斗。
但是也考慮到歷史的行程,王嗣璁絕對不知道,他作為一個靈魂穿越者怎麼就在意識降臨到此世界的第三十二個年頭,在文武百官的三次勸進下稱帝了呢?
文武百官第一次勸進時王嗣璁說你們另請高明吧,他實在也不是謙虛,作為一個世食夏祿,代享國恩的勛貴子弟這麼做與禽獸何異?
文武百官第二次勸進時王嗣璁依舊不同意,說自己乃是薄德之人,絕不敢有僭越之心。
直到第三次文武百官的代表說:“天下士大夫捐親戚,棄土壤,從大王於矢石之間者,其計固望其攀龍鱗,附鳳翼,以成其所志耳。今功業即定,天人亦應,而大王留時逆眾,不正號位,純恐士大夫望絕計窮,則有去歸之思,無為久自苦也。大眾一散,難可復合,時不可留,眾不可逆。”
王嗣璁用盡吃奶力氣也沒有擠出幾滴眼淚,只好一邊干嚎一邊怒斥曰:“陷寡人於不義,皆眾卿所為,嗣璁,何其孤伶也!”
念完這份大儒們絞盡腦汁給他起草的登極詔,並聽完文武百官們的山呼萬歲,王嗣璁將會想起夏紀六零八年的正月初一,那個意識漸漸蘇醒的遙遠亥時……
“嬲你媽媽別,還好老子穿了件四級防彈衣。”
用著只有自己能聽到的低音咕噥完這句話後王嗣璁立刻就發現了不對勁,只因傳入他耳中的分明是個三五歲稚童的軟萌聲音,而非自己所熟悉的油膩味道十足的中年男聲,可他還沒來得及弄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身體就開始劇烈抽搐起來,伴隨而來的還有眼球上竄與口吐白沫。
將王嗣璁從這股羊癲瘋發病模樣中拉出的乃是一個讓他心海瞬時平靜的懷抱,同時耳邊響起了讓他本能感到異常溫暖的女子嗚咽聲:“大郎,大郎,你可不要嚇娘呀,你要是有什麼個三長兩短叫娘怎麼活呀。”
此時此刻王嗣璁對於自己當下的處境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那就是他魂穿異界了,當下這個正抱著他抽泣的女子不是誰,正是他這一世的母親,這就是他為何聽到其聲音就瞬時感覺到放松的緣故,母子連心!
只是女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兒子的意識此時此刻已經被泯滅掉了,被一個來自異時空的五十歲老油子鳩占鵲巢了身體,將心理年齡能當自己父親的兒子緊緊抱在懷里,用自己的體溫給孩子增加暖意。
如果不是被便宜母親抱在懷里,王嗣璁定然會將心底這句“想殺我霸王花收藏家,冇咁易!”大聲吼出來。
這兩句話所包含的信息耐人尋味至極,“嬲你媽媽別”是湘省省罵,等於國罵超耐磨,從這里可以判斷出王嗣璁的出生地,“還好老子穿了件四級防彈衣”
可以證明王嗣璁穿越前一定處於交火狀況,否則他根本沒必要強調自己穿了最高防御等級防彈衣這件事,因為防彈衣唯一的作用就是阻擋子彈的穿透,“還好”
二字證明了防彈衣在關鍵時刻起了關鍵作用,至於“想殺我霸王花收藏家,冇咁易!”中的霸王花,乃是指代英姿颯爽女性的詞匯,可以等價於女警或女兵。
霸王花即便對於1.0 的Z 世代來說也是無疑充滿了歷史厚重感的詞匯,畢竟是源自於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與九十年代初之間上映的老舊港片,他們成長時代所看的大都是美式好萊塢爆米花電影,什麼變形金剛啦,什麼X 戰警啦,什麼神奇女俠啦,至於後來的2.0 以上版本的Z 世代,則幾乎不會對這些光影水平嚴重拉胯於時代的上世紀港片感興趣,瞄一下他們可能都嫌累眼睛。
王嗣璁非常慶幸自己十三歲時在走私船上食堂中所看的錄像帶,大腦袋電視機中那群身穿軍警制服,足蹬長筒戰靴的女主角們讓陰莖包皮剛剛破開的王嗣璁的內心產生了一陣從未有過的悸動,雞巴竟不由自主的充血起來,毫不夸張說就是這盤錄像帶喚醒了王嗣璁的性癖。
既然敢稱自己為霸王花收藏家,王嗣璁肯定是擁有不少女警或女兵,否則就是名不副實,也確實如此,從新千禧年開始到死於國際刑警槍火之下的這三十年間,落於他手的現役女警或女兵加起來能組成一個步兵排還有的剩。
“冇咁易”是廣府話,翻譯成普通話就是“哪有那麼容易”,顯然是一種逃脫升天後的慶幸,在罵出“嬲你媽媽別,還好老子穿了件四級防彈衣”這句話前王嗣璁的最後記憶是後心處傳來的劇烈痛楚。
作為二十一世紀前三十年防御能力最強的四級防彈衣,可以在近距離上擋得住中間威力步槍彈的侵徹,但國際刑警卻是不講武德的使用了M118LR這種全威力步槍彈,該型子彈的直徑為7.62毫米,長度為51毫米,與同為北約制式子彈,直徑和長度分別為5.56毫米與45毫米M193子彈相比較,動能近乎高了一倍,而且為了增加精度,M118LR子彈的被甲不是從前向後包,而是從後向前包,在彈頭尖端收口,這種前收口設計可以減小彈頭加工過程中的形變,遠距離彈道性能和射擊精度都非常好,專門用在M40 、M24 狙擊步槍上。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被子彈消滅的僅僅是王嗣璁的身體,意識,或者說是靈魂,並沒有隨心髒的碎裂而跟著煙消雲散,反而在某個神秘力量作用下穿破層層次元屏障進入了一個平行宇宙,直至闖進了一名三歲男童體內,羊癲瘋發作的模樣則是兩股意識在作斗爭時導致的自律神經紊亂。
既然融合之後能在心底說出“想殺我霸王花收藏家,冇咁易!”這句話,就證明王嗣璁即便沒有徹底吞噬掉這名三歲孩童的意識也是他的意識占據了上風,贏得了這場爭奪身體主導權的戰斗。
能贏下這場意識主動權的戰斗也是天幸,原來這名三歲孩童今日上午被寒風灌體以至於高燒不退,讓附著於大腦上的意識處於嚴重混亂的狀態,便讓屬於成年人的王嗣璁意識有了可趁之機。
王嗣璁對於僥幸而來的重活機會依舊不滿意,因為男童九成的記憶在意識交戰的過程中被攪成了齏粉,只有一些印象最深的畫面被保留了下來,正是它們讓王嗣璁意識到自己魂穿了,無疑拔高了王嗣璁融入這個世界的難度,人呐就是這樣,知多知少難知足。
可不管怎麼樣,靈魂沒有死這件事情對於王嗣璁來說卻是確定的,但這一份死里逃生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太久他便怒不可遏的在心底罵道:“嬲他媽別,一個個都他媽正義使者的模樣,販賣毒品、軍火、人口和器官的硬茬不去抓,只敢碰老子這種走私的小蝦米,這不是欺負人嘛!”
真正的惡人並不會在受到正義制裁時意識到自己做錯了,只會忿恨自己不小心疏漏了某個細節或是憑什麼只抓我不去抓同樣犯了某事的某某某,王嗣璁此時此刻就處於這兩種心理的疊加狀態。
再者就是他在避重就輕,王嗣璁不是不懂法,相反他很懂法,他的結拜幼弟是位業務能力極其強悍的律師,走私集團能多年屹立不倒與幼弟的出謀劃策有很大的關系,集團幾乎是規避了所有現行法律條款,最重要的是政府在西元2015年頒布的第九版《刑法修正案》中廢除了走私武器彈藥,核材料以及假幣之類行為的死刑,換言之走私是不會被判死刑的。
馬經對人的定義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按照此理論身為暴力機關組成部分的女警或是女兵定然會比一般身份的女性更受到國家機器的關注,普通身份的女性失蹤幾個月就能當死案封存,但失蹤的女警或是女兵可是永遠都要查的。
囚禁並和女警、女兵們發生性關系行為才是王嗣璁負隅頑抗的關鍵因素,不管是哪一部刑法修正案,對於以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手段奸淫女性的行為都是重判,三年起步上不封頂。
王嗣璁犯下的事屬於情節極其惡劣的類型,肯定會被拉去打靶而不是注射死刑,更別說他在女警和女兵外他還飼養了差不多等數量的護士、空姐、記者等類型的制服母畜,被專政鐵拳砸出腦漿就是王嗣璁唯一的下場!
既然投降也只是將後腦吃覆銅鐵花生的日子推後,王嗣璁就在心底篡改了一下維克特陳與布萊德吳的起事名言:“今降亦死,搏亦死,等死,死己可乎?”,就抄起了心愛的AK74U 步槍,領著一干同樣投降也是死的小弟們與前來制裁犯罪集團的國際刑警展開了激烈交火,一邊撤退還不忘帶上被馴化的母畜,眼看就要逃出生天,不想被國際刑警方面的狙擊手一槍打中了後心。
盡管穿越後不知道自己當下諸如姓名、年歲、出身一類的具體信息,但這句“大郎,大郎,你可不要嚇娘呀,你要是有什麼個三長兩短娘也不活了”所蘊含的信息以及那幾個記憶片段已經足夠王嗣璁這個老江湖應付當下的情況了,睜開眼皮後果不其然是那張占據記憶碎片泰半的面孔,正是他這一世的母親王郜氏。
前世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那麼多年王嗣璁總結了很多的經驗,其中一條就是一個人說的話做的事一定要符合其身份,一名土里刨食的老農開口就是之乎者也定然會讓人產生濃濃的違和感。
人在三歲時大腦發育尚不完全故這個年齡的語言特征是能說但無法保證連貫性和准確性,王嗣璁之所以知道這個知識也是霸王花們的功勞,在第一朵霸王花因奸受孕斷經後他就拿起了育兒經,畢竟教育在儒家思想覆蓋的地區是最重要的事情,就知道了孩童在不同年齡段的身體發育特點,正是這種針對性極強的教育模式才讓這些產自優質母體的子嗣們各個身高體壯,思維敏捷,成績優異。
王嗣璁應對當下的具體手段就是重復“痛”這個字,這非常符合男童正處於傷風感冒的情況,何況他在真的很痛,這份痛苦也喚醒了王嗣璁前世差點遺忘的記憶,他身體上一次如此之酸痛還要追溯到2021年,那一年他千防萬防,可終究沒有逃過克威德十九世的暗影侵襲,要不是經年累月的鍛煉身體與鈔能力,根本輪不到被子彈擊穿後胸,便可能被大白肺搞死掉了。
可能是穿越帶來的福利,王嗣璁當下只是身體有痛感但意識卻非常的清明,便眯著雙眼來觀察起便宜母親來:她的年歲應該不超過二十五,瓜子臉精致無暇,嬌媚水嫩的臉上帶著一份紅暈,那一雙剪水的眼眸下,還點了一顆美人痣,眉角上翹、眼波勾人,根據前世二十多年的閱女經驗他就給便宜母親的顏值打了個七分。
顏值七分究竟是什麼概念呢?
首先要厘清女子容貌評判體系標准,女性顏值評判體系並非絕對值,而是類似於莫氏硬度的相對值,簡單說來就是絕大多數人認為某女是最漂亮的,那她的分值就是十,比該女次一檔的就是九分女,比九分女再次的就是八分女,以此類推,如果是百分制下的七分,那就是類人生物了。
從統計角度來說,顏值達到六分及以上的女性不會超過整個群體總量的百分之一,因為美貌到了這個層次就成了可以變現的實際價值,這等顏值的女子一般都會被冠以系花或校花的稱謂,通常會被男生稱之為“女神”,在穿著上隨意穿搭再化個妝之類的都會被人說好看,男朋友一般都是高富帥,就算日後沒有嫁給高富帥想找接盤俠也會有無數的舔狗倒貼上來,最顯著的例子就是空姐,這也是普通人最容易接觸到的六分女團體,王嗣璁前世所豢養的母畜大多居於這個水准。
七分女,基本上就是影視圈能見到的各類型美女,一般多飾演配角,混得不錯還能擔任一些小制作的女主。
八分女,一般都是公認的大美女,能被世人冠以幾小花旦之類的稱謂。
九分,這已經不僅是美貌的問題了,而是要達到普遍的社會認同,成為一種典型的文化符號,一個時代一般只會有一個女子能獲此等殊榮,某個將會員戲稱之為賤人的籃球網站曾搞過多屆女星顏值評比大賽,王嗣璁身為其中一員也投下了屬於自己的一票,令他欣慰的是絕大多數直男或直女的眼睛沒有瞎,和他的選擇一樣,那幾屆的結果最後就濃縮成了十六個字:有菲選菲,無菲選圓,無菲無圓,那就選甜。
至於十分女,只存在於各種文字作品中了。
正所謂大象無形,大音希聲,因為女子一旦有了具體的模樣就不可能是十分,就可以被評頭論足,不再具有無窮的想象力,典型的例子就是王嗣璁前世那一干3D建模的女角色,FF系列的蒂法、愛麗絲和雷光夠驚艷了吧,尤其是黑長直的蒂法,絕對意義上的符合直男的審美,即便如此,耶路撒冷也不能說就穩勝卡婊方的王阿姨或脫褲魔的DOA系列女角色。
最關鍵的是便宜母親的服飾與裝束充滿了農業時代的古香古色,印證了記憶碎片中的某些細節,才讓王嗣璁徹底意識到自己是穿越而非是某個古裝劇拍攝現場,好在前世他受到過數量繁多的穿越異界類作品轟炸,很快且平靜的接受了這個現實。
哭夠了後的宜母親突然想到了什麼,就別過頭面目猙獰的對著床外側咆哮起來:“你們這群賤婢就知道站著,真是白養你們了,還不快去找大夫,要是大郎他有個好歹我讓你們一起去跟著陪葬!”
之前光顧著觀察便宜母親了,這時王嗣璁才發現距床不遠處站著四名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一點的丫鬟,用余光瞟了一下後就在心底給她們的顏值打下了五分,五分乃是大眾臉中的最高顏值,屬於十中取一的類型,打扮打扮就能混個班花,是美人的最下限。
便宜母親的七分顏值與四名丫鬟的五分顏值及她們所穿的絲綢質地服飾讓王嗣璁意識到了這個被自己侵占了意識的男童出身非富即貴,這樣看來以自己性命為籌碼的殊死一搏不是小贏,也不是中贏,更不是大贏,而是秦始皇摸電門贏麻了,這才讓他郁結的心靈好受了那麼億點點。
對著奴婢們發泄完心底的怒火後女子就上演了變臉術,瞬間掛上了慈母表情,一邊拍著王嗣璁的後背一邊抽泣道:“大郎你可不能有事呀,你要是有什麼事讓娘還怎麼活呀?”
在心底數了一千三百二十九下後,王嗣璁就看到一個身穿長衫,發須泛白,提著木箱的大夫在侍女的引導下進了房間,大夫放下木箱後就對著懷抱王嗣璁的女子行了一個禮,緊接著就對王嗣璁進行號脈,得出的結論為風寒入體過深。
大夫從隨身攜帶的木箱中取出一團被切得很碎很細的木纖維,鄭重其事的交給侍女,讓她們用紅糖用水煎燉,當五碗紅糖水熬到只有一碗時就拿過來讓病人趁熱服下,早晚各一次,連續十天即可恢復。
在心底數了一千九百三十二下後,王嗣璁就看到侍女們將一碗冒著滾滾熱氣的紅褐色藥湯端到了便宜母親的面前,便宜母親並沒有讓自己急著喝下,而是對著藥碗吹了幾口氣後用舌頭試了下溫度,發現還有些燙就不停的輕吹,再試了一下溫度感覺兒子能喝下後,就說了一句讓王嗣璁菊花為止一緊的話:“大郎,該吃藥了。”
喝下這碗味道甘甜的藥水後大約半個小時,王嗣璁發現感冒引發的疼痛有所減弱可腸胃卻鬧了起來,真是按下葫蘆浮起瓢,不過這也讓他明白大夫不久前從藥箱里拿出的東西是什麼了,乃剁碎的柳樹皮。
熬煮柳樹皮所得到的汁水確實能起到鎮痛的作用,原理乃是柳樹皮中含有一種名為柳苷的物質,柳苷水解後可產生水楊醇,水楊醇容易被氧化而產生水楊酸,對水楊酸進行的酯化後就會得到乙酰水楊酸,乙酰水楊酸有著良好的鎮痛與清熱作用,它的另一個名字就是大名鼎鼎的阿司匹林。
因為缺少酯化這個過程,這碗熬煮柳樹皮所得汁水就停留在了水楊酸階段,水楊酸並不是一種優秀的鎮痛藥物,一大副作用就是對腸胃的刺激非常嚴重,病人根本沒法大劑量服用,王嗣璁腹痛就是因為此,但能在一定程度上拔毒鎮痛就是好藥。
那王嗣璁又是怎麼知道大夫給他開的藥是柳樹皮呢?
王嗣璁前世生於西元一九七八年二月七日,彼時國內的醫療條件很差勁,他所降生的村子里面只有赤腳醫生,他治療傷風感冒的偏方就是讓鄉里鄉親扒柳樹皮煮水喝,王嗣璁前世小時候可是沒有少喝,長大之後才知道柳樹皮煮水能治傷風感冒的原理是水楊酸。
腸胃被柳樹皮糖水折磨的日子王嗣璁挨了八天,其實感冒這種病症就算不吃藥也會在免疫系統的作用下於七到十天內自愈,藥物的作用僅僅是緩解病痛。
這八天同時也是在便宜母親懷抱中度過的八天,但王嗣璁也明白這份這份母愛不是給他而是給這具被他附體的男童准備的,要是被便宜母親發現親生兒子的思維被掉了包說不准就會把他當成妖怪弄死,所以這八天也是王嗣璁奉行沉默是金法則的八天,能不說話就不說,就算開口也是餓、渴或痛一類指向非常明確的單字。
這八天的生活還讓王嗣璁心底生出了真還不如當時就被國際刑警打死算了的念頭,至於原因,那就是前工業時代的生活水平實在是太差勁了,當下最直觀的例子就是取暖,通過便宜母親的言語他知道了自己意識復蘇的日子乃是正月初一,很巧的是他上一世的農歷年生日也在這一天,屋內的取暖工具有且僅有三個內里十二時辰不歇息的瓷質火盆,為了不禍及床褥這些易燃物,離他最近的火盆也有三五步之遙,輻射又是熱傳導中效率最低的類型,此火盆所能提供的熱量根本無力驅散這個時節的寒意,連前世最便宜的反射式取暖器都不如,而他前世位於高緯度地區的房產,冬天在里面是要穿短袖短褲的,否則會受不了地暖散發出來的熱量。
王嗣璁的這種怕苦甚於怕死的理念其實非常符合人性,不怕死也許很容易,因為死只是一瞬間的事,而不怕苦則很難,因為苦是長期與不確定,正因為苦難比死亡更為恐怖所以前世哪些建立了共和國的先輩們才會喊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口號,而不是反過來。
不過痛苦這種東西也是有比較級的,當看到那些在數九寒天還要為他和他的便宜母親做這做那的五分顏值侍女們,王嗣璁郁結的內心就好受了很多,因為本質上他就是一個將自身快樂建立在她人痛苦之上的人渣敗類,前世每次看到女警女兵們因淫虐而痛苦扭曲的面龐他就無比的興奮。
再者就是王嗣璁對這一世的便宜父親也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初二白天時便宜母親抱著他說不要埋怨父親沒來看他,因為今年輪到他去皇宮當宿衛,要過完正月十五才能回家,能給封建時代的國家最高領導人皇帝當侍衛,顯然不會是什麼普通人家出身!
身體的恢復還讓王嗣璁見識到了這個世界的底層邏輯。
世界的底層邏輯是什麼?
每個人給出的答案可能都不一樣,王嗣璁給出的答案是暴力。
人不是因為敬畏法律才不去犯法,而是畏懼其後面的種種暴力機關,如果說暴力不能解決問題那唯一的原因就是還不夠暴力,打不服那就打死,死亡是解決所有問題的終極手段,因為人是一切矛盾的載體,人沒了自然也就沒有矛盾了,這個准則王嗣璁前世是一以貫之,相較於解決問題他還是認為消滅問題的載體更容易點。
讓王嗣璁見識到這個世界最深層的不是誰正是便宜母親,正月初八這天的下午,便宜母親就領著他出屋來到了院子中,囑咐丫鬟們照看好初愈的少爺,便一個人走到放置於院子西牆邊上的兵器架前,取下一口寶劍後就折回院子中央,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就開始了演武。
便宜母親的演武讓王嗣璁差點就將眼珠子瞪了出來,王嗣璁上輩子小學還沒上完就跟著父親從事起走私這門有前途的行業了,同行之間的黑吃黑可比緝私警的追捕可怕多了,便練就了一身不俗的搏擊技能,對花架子和實戰還是有辨別力的,便宜母親無論是力量、速度還是協調性都遠超常人,尤其是收尾那一招,竟是以旱地拔蔥式的原地垂直起跳至約兩米的高度,並在跳起至落下的這不到半秒鍾內完成了五周旋轉,滯空時劃出的無數劍影更是晃花了王嗣璁的雙眼。
這已經超出了王嗣璁的認知,前世時他最喜歡的運動是籃球,十五六歲時他正痴迷於一部題材為校園籃球的日式動漫,接觸到NBA 後更是一發不可收,對於NBA 的各種紀錄是如數家珍,助跑摸高紀錄是3.89米,便宜母親在沒有助跑的情況下就跳了兩米高,加上身高與臂展,摸到籃板上沿完全就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
2022年在京舉行的冬季奧運會可是極大程度上給國人普及了一番冬季運動的知識,4A被認為是花滑中最難、史詩級動作,簡單說來就是在從起跳至落地的這六米的距離內,要在一秒鍾之內轉四圈半,在王嗣璁魂穿異界前尚無人做到,便宜母親僅用了一半時間就做到了,要是她肉身穿越到了自己前世所生活的地球,不管是夏季奧運會還是冬季奧運會金牌都能拿到手軟,憑借七分顏值,混個體育女神與體育界首富絕對不成什麼問題。
還是便宜母親的一番話將王嗣璁從目瞪口呆中喚醒了過來,只見她將寶劍挽了幾個劍花後收入鞘內就走向意識被取代八天的兒子前,柔聲說道:“大郎呀,咱們王家雖然是累世公卿,但也不能就因此自傲而放棄了武功的修煉,武功就是咱們最後的依仗,等你六七歲時娘一定讓你爹爹找一本絕世心法,不能像娘這樣,因為修煉的心法不入流余生再無寸進的可能。”
這個炎黃世界居然存在內力這種玄學力量,王嗣璁對母親為何這麼厲害的疑惑終於揭開了,通過便宜母親剛才那一番話王嗣璁還得出了一個結論,她的武功並不算頂尖,山外還有山,人外還有人!
西元一九七八年二月七日,便是王嗣璁前世的生辰,換算成太陰歷則是戊午年正月初一,五年後,也就是小學一年級的寒假,村長家里多了一台彩色電視機,彼時共和國城鎮居民年平均工資不超過八百元,一名城鎮居民要一年不吃不喝同時還要有足夠硬的關系才能拿下一台國產牌子的黑白電視機,台產自東邊島國的彩色電視機則要五十張萬里長城,甚至是外匯券。
村長這人挺喜歡顯擺,就把電視機放置於院子里,讓村民一起來欣賞節目,這個晚上,王嗣璁就與鄉里鄉親一道欣賞著一群穿古裝的人手拿刀劍廝殺的畫面,這些畫面總結起來就是“風雪驚變”這四個字,更是有好事者日後調侃說“風雪驚變”的主角丘處機要是不經過牛家村歷史就會發生大偏轉,首先就是那些秘密跟蹤他的金兵就不會死在郭嘯天,楊鐵心二人的院子里,同樣,完顏洪烈也不會見到包惜弱而對她念念不忘,那些金兵不會死在丘處機手里,而郭,楊兩家以後不會受到牽連。
郭,楊兩家不受波及,李萍不會流亡大漠,郭靖和楊康將會平平安安出生在牛家村。
江南七怪自然也不會前往大漠。
而要是沒有郭靖相助,鐵木真就會死在扎木合他們手里,蒙古各部也就不能統一。
蒙古不能統一,也就不會有什麼西征。
火藥就不會傳入歐洲。
沒有火藥,鐵甲士在歐洲的統治就不會動搖。
因此,黑暗的中世紀將延長一千年,也就沒有文藝復興。
沒有了文藝復興,自然也沒有大航海。
北美洲將始終是游牧的印第安人的家園。
同樣,西班牙人不會將鐵炮傳入日本。
長筱會戰使武田方面獲勝,日本戰國時代將一直持續不能統一……
這不禁讓人想起蝴蝶效應,事物在發展過程中其發展軌跡有規律可循,同時也存在不可測的“變數”,一個微小的變動可能會帶來全局的巨大影響,王嗣璁,這只來自異時空的蝴蝶,其翅膀所扇起的混沌氣流,將對世界的發展脈絡進行影響,這種影響是緩慢的,漸進的,且不可逆的,很多人的命運會因他這個變數的出現而改變。
也是這個晚上,一個名為內力的詞匯深深印在了王嗣璁的腦海中,之後的每一個晚上,王嗣璁都會和小伙伴們雷打不動的守在電視機前看著郭楊兩家的悲歡離合,接下來的1984版的《霍元甲》、《笑傲江湖》、1988版的《絕代雙驕》,種種武俠電視劇構成了他輟學前混社會的最美好回憶。
在武俠電視劇中內力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在光影魔術的作用下這些之前只存在於文字之中的力量讓觀眾們有了最直觀的感受,飛檐走壁乃是基操,喬幫主的降龍十八掌殺傷效果堪比炮彈,金龍飛出天崩地裂,段譽的六脈神劍的毀傷效果則堪比激光炮……
王嗣璁上輩子所生活的地球乃是第四面牆之內的地球,第四面牆乃是小說、戲劇、影視、游戲等領域的術語,是指一堵將觀眾或玩家與第四面牆之內世界隔絕開來的次元壁,第四面牆內的世界,無一例外都是人類創作出來而客觀存在的,那個地球存在內功,但內功極端依賴於DNA ,就算擁有這份DNA 也不是就一定能修煉的,還需要擁有內功之人的激活,這就導致只有極少數極少數的人才能修煉,幾乎不見於史書記載,王嗣璁因為身體缺陷只能走外功路线。
一想到上輩子的遺憾這輩子就能得以彌補,王嗣璁那個興奮呀,最重要的是他所喜好女子正是便宜母親這種又美又颯又強的類型,否則上一世也不會冒著被專政鐵拳砸爛狗頭的巨大風險收集女警女兵了。
此世界與前世的封建時代差不多,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他完全能正大光明的去收集美貌與武力俱佳的女性武者而不用擔心社會的輿論。
同時對於便宜父親的形象,王嗣璁也是充滿了期待,究竟是什麼的男人既能給國家最高領導人當保鏢,還娶了這麼一位顏值與武功俱佳的女子,簡直是仕途情場雙得意呀。
到了正月十二這天的晚上,王嗣璁又發現了一件令他細思恐急的事情。
這個世界有一個在正月十二晚上焚燒柏樹枝的習俗,由於柏的發音和百相同,烤柏火這項活動還有個別名,叫“烤百齡火”,寓意著人們對長壽健康的向往。
在天寒地凍的冬季做戶外活動並不是一件美事,尤其是晚上,加上前幾日的傷風感冒,故王嗣璁就被便宜母親裹成了一個蠶寶寶。
冬季時節卻又是一年之中亮星最多的時間段,在這個沒有大氣汙染和光汙染的前工業時代,第一次欣賞夜空的王嗣璁幾乎是瞬間就找到了獵戶座、金牛座、御夫座、雙子座、小犬座和大犬座這六個星座,然後目光就戳向御夫座的五車二,然後以順時針方向相繼劃過金牛座的畢宿五、獵戶座的參宿七、大犬座的天狼星、小犬座的南河三、雙子座的北河三這五顆亮星,這個不太規則的六邊形正是北半球冬季星空最具代表性的景觀。
地球的尺寸相較於天文單位實在是渺小不過,一光年更是相當於六萬三千二百四十一個天文單位,距離地球次近的恒星半人馬座阿爾法星也有四點三個光年,故在觀測時產生的誤差可以忽略,所以在地球上的任意一點觀察星空都會發現差不多,科學的一大特點就是前置條件確定則結果一定一致,王嗣璁就得出了一個雖然聳人聽聞但卻是真實的結論:既然映入眼簾的還是記憶中那個熟悉的星空,那腳下的星球就還該是那個地球。
王嗣璁能不細思恐急嗎!?就連便宜母親對著熊熊燃燒的柏樹火堆為他祈福,說保佑我家大郎長命百歲的話都沒有注意到!
為啥王嗣璁對星座如此熟悉?
前世童年時代他除了灌籃高手還痴迷於一部主題為少年保衛雅典娜的日本動漫,同齡人還在電視機前守著地方台時苦等每日的新劇集時他已經看上了從日本走私來的錄像帶,還包括不常見的OVA 劇場版,可沒少模仿里面的絕招,什麼佩伽薩斯流撒肯,尼北侖錢思……
但對於死亡的恐懼才是王嗣璁熟悉星象的根本原因。
前世之時就算沒有被國際刑警擊斃,王嗣璁也是命不久矣,他這人很怕死,不惑之後每年都會於年中與年底時各來次徹徹底底的體檢,四十八歲的第二次體檢顯示他的腦袋里面長了個惡性腫瘤,不僅發展到了中期而且躲藏的異常刁鑽,根本無法通過開顱手術來切除,鈔能力面對此情況也是束手無策。
當醫生告訴他至多還有一年半好活時王嗣璁就把希望寄托在了玄學上,隨著審判日的漸漸接近,這份興趣也愈加濃厚起來,王嗣璁遙望星空的頻率也是越來越高,居然思考起死亡這個人類的終極話題來。
未死之人顯然無法去詢問已死之人。
已死之人顯然無法去回答未死之人。
如今,鳩占鵲巢的經歷讓王嗣璁有機會來回答自己在確診癌症不久後提出的自問了:魂穿異界。
王嗣璁也是矯情,世界上只有一種病,那就是窮病,普通人得到了腦癌後基本上被癌細胞折磨一兩年後在無邊痛苦中離世,可他呢,多位世界頂尖外科醫生在金錢的感召下無不是三軍用命,讓他又過了一年多夜夜笙歌的高質量生活,但這份病痛也使得他對走私集團的控制力度下降,讓內部一些人起了不應該有的小心思。
人總是怕死的,怕死的本質是對未知的恐懼,沒有人知道死亡究竟是生命的終結還是另一種形式的開始,但魂穿異界的經歷給了王嗣璁別人無法擁有的巨大勇氣,有一必有二,能魂穿一次就能魂穿二次,故日後兩軍交戰時總是身先士卒,率領麾下將士屢屢衝擊對方的本陣,這份對於死亡無比藐視的結果就是狹路相逢勇者勝,從十歲起從軍到統一天下的近三十年間的百場戰斗愣是沒有受過一次傷!
強者,必定強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