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取消後,蕭意瀾的心情從飄渺雲端掉進萬丈深淵。
她整整找了林衡三天,可自從那晚絕情的通話後,他徹底從人間蒸發,怎麼都找不到他人。
銀行卡里收到一筆精神損失費,很可觀的數額,夠她用大半輩子,可她依舊失魂落魄,大早上跑到江懷民家去摁門鈴,不顧形象地堵住江懷民,死活要他告知林衡的行蹤。
江懷民對著面前不依不饒的憔悴女人,萬分無奈地嘆一口氣,“蕭小姐,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不是你我所願,別再找阿衡了,現在的結果對你和他都好。”
蕭意瀾聽得太陽穴抽痛,心里異常煩躁:“我不想聽這些。”
她直入主題,“江總,麻煩你告訴我,林衡到底躲在哪兒,我有話想當面問問他。”
江懷民看著她:“這麼跟你說吧,照我對阿衡多年的了解,你們目前的情況是絕無改變的可能,我建議你還是別浪費感情了,不值得。”
蕭意瀾搖頭,執拗地問:“他在哪?”
江懷民被她纏得沒辦法,告訴她一個地址,末了頓了頓,好心提醒她,“阿衡女兒,林蘿,你之前見過嗎?”
蕭意瀾想起莫城那個漂亮的小女孩:“元旦的時候見過。”
江懷民點了根煙,沉沉地開口:“她服用安眠藥自殺了。”
蕭意瀾渾身一震,猛地擡頭:“怎麼會?”
“就在前幾天,差點沒救活,阿衡快發瘋。”
蕭意瀾大受打擊,她狼狽至極地勉強深呼吸,理不清究竟是什麼心情,只覺得糟糕透頂:“是為的我和她爸結婚的事?”
“大概吧。”江懷民沒有明說,一時牽扯良多,神情黯淡,“林蘿是阿衡在這世上最看重的親人,他既然做出悔婚的決定,必然就考慮到所有的因素,我想他不會改變他的想法,蕭小姐,另覓良人吧。”
蕭意瀾哪里聽得進去。
兩年的感情,怎麼可能是旁人一句“另覓良人”能打發的?
林蘿自殺,她憑什麼自殺?
是自己不夠熱情不夠體貼嗎?
她早該想到的,那孩子看她的神情的確不算歡迎,她本以為感情可以慢慢培養的,畢竟那孩子樣子乖巧得具有迷惑性。
然而事實擺在那里,自殺,對方已經不能容忍她到這樣夸張的地步了嗎?
她踉踉蹌蹌往回走,魂不守舍地坐上駕駛座,心神不寧地開車,趕往江懷民所說的醫院。
車開到半路,她腦袋亂糟糟地搖搖頭,不行!她不相信,一定還有挽回的辦法,她一定能找到,她是那麼的希望阿衡能回心轉意……
蕭意瀾調轉車頭,特意回家,用心打扮一番才重新出門。
她將車停到醫院不遠處的一家花店門口,訂一份觀音蓮,再去水果店買了大果籃。
進醫院後,先到前台打聽林蘿的病房,坐電梯上樓。
電梯里側那面裝著塊鏡子,她彎腰放下手里的東西,整理面頰上凌亂的幾根發絲,抿抿艷色的口紅,擠出一個明媚溫和的微笑,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訓練,親切地說:“落落,我是蕭阿姨啊,我來看你了。”
身後的電梯門在此時打開,有家屬抱著輸液的小孩走進來,那小孩臉色怪異地看向蕭意瀾,蕭意瀾尷尬地露出一個笑,連忙提起東西離開電梯。
林蘿的病房在走廊的盡頭。
地板是泛著亮光的瓷板磚,有點濕,應該是剛剛被清潔工清理過,蕭意瀾踩著八厘米的高跟鞋,走得萬種風情。
蹬蹬噔,細跟鞋底碰撞地面,發出有節奏的脆響,她含著笑容,兩手攥著禮品,優雅地走過去。
或許是因為自己終究算是造成林蘿自殺的間接凶手,隨著病房的靠近,蕭意瀾心里愈發緊張,她抿抿紅唇,停在713病房面前。
早上八點,走廊上無比靜謐,她本想敲門,又擔心病人還在休息,她嘗試著擰了擰門把鎖。
門從外推開,她心里一喜,躬身提著東西走進去……
病房不大,格局一目了然,她視线逡巡著,沒兩下就落到被子隆起的床上。
晴朗天空里即刻砍下一道霹靂,雷聲轟鳴,她腦袋空白地僵立在病房里!
望向病床的雙眼頃刻間瞪大,她渾身震悚,黑色炸彈在腦袋中毫不停歇地碰撞轟鳴。
她攥著的手倏地松開,裝著幾株觀音蓮的透明玻璃花瓶向地面猛地墜下,果籃脫手跌落,紅的苹果青的哈密瓜黃的香蕉散落一地……
蕭意瀾驚恐萬狀地面向床上交迭著、黏在一起沉睡的父女,不可置信地抱住腦袋,在靜得可怕的病房里崩潰地尖叫出聲——
原來,原來他那晚推拒她時所提到的女孩,她誤以為的茶葉店臭不要臉的婊子,竟然是……他林衡的女兒——林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