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餐桌上,所有人都洋溢著笑容,只有舒曇表情一臉錯愕!
面對著逐漸靠近她的京遠,舒曇仍然感覺不可思議,仍然端架著一副不忍承認真相的情態,面容冷笑著搖搖手說,“京遠,你這又胡鬧什麼呢?快收回去!快收回去!”
京遠此時卻扮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兩手插兜,輕松的回復到,“姨,蘭心可是個花藝師呢!你要不收下,可就辜負她的心嘍~”
“你裝什麼糊塗!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花!”舒曇很反感京遠這種故作不正經的樣子。
京遠這時候竟然還能輕松一笑,幽默一下,“哈哈~那項鏈上面不是也寫著你的名字麼?不是你的是誰的呢?你就當是失物招領唄~”
說得很是輕巧,但這個項鏈蘊含其中的深意,在座的人們誰會不懂呢?
啊?
舒曇忽然明白了!
京遠今天是要玩真的!
環顧餐桌上,李嘉旭與薛蘭心也只是傻傻的笑著,他們知不知道京遠一直對自己有離譜的想法呢?
會借他們的宴會來這麼一出?
他們不知道京遠這是在胡鬧麼?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豁得開玩嗎?
哎!
沒想到,這次終究還是躲不過!
這個措手不及,讓舒曇的心里沒有任何防備,心跳已經開始劇烈的突突起來了!
她把項鏈的禮盒往桌上狠狠一摔,兩手抱胸,厲聲喊出。
“不行!”
舒曇終於明令嚴厲的說出了拒絕!“趙京遠!你懂你在干什麼嗎?你太任性了!太……太混蛋了!”
自從京遠成人以來,舒曇從來沒有指名道姓的責備過京遠,也從來沒有因為一丁點小事就厲聲訓斥京遠,而這次,舒曇真的忍不住了。
本來打算著京遠只要不在人前鬧得太公開,雙方都還留有余地,舒曇也不會當著京遠的面嚴厲拒絕,可今天京遠真的忍不住翻越底线了!
而京遠面對舒曇的責罵,表現得確實出奇得冷靜,不臉紅,不紅眼,那張帥氣臉也看不出任何僵硬扭曲,他就像一尊沉著的雕像,只是略微低著頭,仍然雙手插兜,冷靜說到,“姨,我早就想到你的反應了,不管你怎麼說,我就是要這麼做!你不收我也要送!當著別人的面送!”
“你瘋了?!”舒曇扯嗓呵斥一聲,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京遠忽然把雙手從兜里抽出,開始劇烈揮舞起來,“不!我沒瘋!我不這樣做我才會憋瘋!我從上高中開始,已經朝思暮想七年了!現在,我必須在進我爸的公司之前,不管你接不接受,我必須要把這事了結了!”
什麼?
七年了?
舒曇如同聽到了一聲巨響的驚雷!
這孩子心思竟然這麼深沉?
不聲不響,卻能夠執著到把心事埋藏七年!
看著此時的京遠,舒曇心里忽然閃過一縷大姐楊菁的身影,確實,這對母子,性格出奇的一致!
孤絕傲岸,執拗無比!
只是這一瞬間之後,卻又讓舒曇自慚起來,大姐!
對不起!
是我沒有教育好京遠啊!
可今天的事,我也控制不了他啊!
內心憤恨與自慚交織,令舒曇不覺的聲淚俱下,她哽咽著,卻也要堅持訓誡著京遠,“趙京遠!你對得起生你的大姐嗎!你再這麼胡鬧,以後我也就不認你了!你也別再和我們家有任何來往,包括紫菡!”
舒曇一哭,把一旁的薛蘭心也感動哭了,不斷地拿出抽紙給舒曇擦淚,同時用眼光示意李嘉旭,讓李嘉旭控制一下京遠,別讓京遠做得太過火了。
京遠看到舒曇聲淚俱下,也掏出了心腹,說給舒坦聽,“雖然我沒有跟我媽媽說過一句話見過一次面,但我總能在夢中夢見媽媽,你總告訴我,媽媽是為生我而死的,這讓我即使在夢里遇見媽媽也極度慚愧,而媽媽卻總是安慰我說,不要自卑,我還是有人愛的!而你曇姨,就是那個讓我吃第一口奶的那個人!”
“後來,等我慢慢長大了,好幾次想叫你媽媽,你也總是暗地里對我說,你不能當我媽媽,也別認楊柳依當媽媽,我只有一個媽媽,那就是天堂里的媽媽,而你與楊柳依都不是我媽媽。我生活在這個奇怪的家庭里,就一直很困惑……後來,也終於逐漸懂了!我與逼死我媽的老趙,只有孝敬,沒有親情!我與我同輩的表姐楊柳依,只有親情,沒有孝敬!我只有對我媽媽才又親又敬!她是我唯一的親人!而對曇姨你,你既然不是我媽媽,但你又是第一個為我獻出身體的人,所以我對你只有愛!你才是我的愛人!我要反過來呵護你一輩子!”
京遠這一番傾訴讓舒曇感概不已,甚至有點無地自容!
沒想到當初自己種下的善因,今天卻長出了惡果!
面對這個沒媽的孩子,當初你不主動選擇當他的媽媽,填補他成長道路上情感的空缺,哪怕你對他傾付再多的愛,他都不會主動轉化為母愛!
反而會隨著他年齡的成長,青春的萌發,在內心逐漸生出越軌的情感!
哎!
當初你不主動選擇當他的媽媽,今天你就要被迫當他的愛人!
現在想來,自己當初對京遠說那些,確實是過於感情用事!
一是為大姐楊菁鳴不平,二就是不服楊柳依與趙振的不倫婚姻!
雖然立偉也曾經告誡過自己不要隨便置喙趙家的事,可自己就是不聽!
他不只說過一次,說自己內心總是把道德標准提得太高,自己遵守的同時也必須讓別人遵守,若別人不遵守,自己就會看不慣,甚至是鄙視別人……現在想來,自己確實是錯了,道德並非是源自內心,而是源自社會關系,社會在變,道德就在變,人情有冷暖,道德就隨之炎涼……如今……自己終於嘗到了道德潔癖帶來的反噬!
對象還是自己視若己出的“干兒子”!
這讓自己如何能夠接受!
舒曇只能慌張的在京遠面前作無謂的分辨了,“京遠,你聽我說,你這不叫愛!你是把我當成你的媽媽了!你只是想和我更親近罷了!這都是正常的,但絕不是愛情!”
京遠把手扶在餐桌上,語氣變得奇怪,質問起來,“不是愛情?那我為什麼一想到你,第一時間浮現的就是你的身體,你給我你的乳頭,你的乳房,你的嘴唇,你的皮膚,你的子宮……這難道,不是愛情嗎?!”
京遠當著在場人的面,口口聲聲全是她的器官,越說越露骨,讓舒曇聽得滿臉通紅卻無法抑制他!她發了瘋的擺手搖頭反駁。
“不是!這不是!京遠!這不是!”
“那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這-是-什-麼?
這-是-什-麼!
四字振聾發聵!
你別告訴我這是母愛!
你這是在褻瀆聖潔的母愛!
京遠如鋒的眼神似乎已經給出了反駁!
“這是……這是……”
舒曇真的不知道說明什麼好了,似乎沒有什麼可以做正面例證……人類最聖潔的母愛,拿什麼也不能夠詆毀!
想當初,自己心甘情願將自己的乳頭喂入京遠的嘴里,如今看來,這更像是一場對自己這個寧馨兒的獻祭!
情急之下,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立即轉變了策略,“紫菡!對!京遠!你只有和紫菡之間才能發展出真正的愛情,就像我和你立偉叔一樣!你懂嗎?”
京遠卻冷笑一聲,從容回復道,“呵呵~我一直把他當妹妹看,在家是,在學校更是。而我爸爸與楊柳依之間的關系不是愛情嗎?他們也是相差一輩,不照樣在一起維持了二十多年的愛情嗎?我們怎麼就不可以?”
啊?
京遠的這套辯駁如同是絕殺,讓舒曇更加無法反駁了,她雖然不能確認趙振與楊柳依之間有沒有愛情,但他們確實是正規的合法婚姻……老趙的模范帶頭作用,真的起到榜樣效果了!
舒曇最擔心的還是來了!
這就像是俄狄浦斯,即便是奮力反抗,但也擺脫不了命運的捉弄!
舒曇本來想對京遠“動之以理,曉之以情”的勸告,而現在正面說理說不過,就只能從感情價值來“動之以情”了。
“京遠,你聽我說,你這麼做不僅會害了你自己,也會將你我周邊的人都傷害了,你對不起對你始終和善的立偉叔,對不起你爸爸對你的期望,你更加對不起我的女兒紫菡!我是絕對不允許的!”
京遠忽然走近一步,將舒曇逼在座位上,迫不及待的站到舒曇面前解釋道,“不是!我並不想讓你和劉叔離婚,我也可以和紫菡結婚,但我的企望就是,我要每天都見到你!只要每天能看見你,我心里就特別溫暖,就比在那個清冷的家里強一萬倍!”
“京遠,你聽我說!你就是缺少關愛罷了!”舒曇扶著京遠的手臂,仍然擺出一副開導人的神態,盡量微笑著勸導著,“你就是感到孤獨,沒人愛你罷了!這種情況結婚之後就會改善了,到時候會有一個女人來無微不至的來愛你的,你就不會感覺孤單寂寞了!”
“那曇姨你……”
“但這個女人不能是我!”
舒曇立即再次搶過話頭,“即便不是紫菡,也不能是我!因為我們不是同一輩分的人,並且我已經有合法配偶了,這是法律的底线,也是道德的底线!”
京遠忽然將舒曇的手握住了,舒曇並沒有拒絕的縮回,她知道此時生硬的拒絕會適得其反,只有委婉的規勸才會有用。
京遠只是握著舒曇的手,看著舒曇右手無名指上閃光的戒指,眼神逐漸落寞,沒有再進一步做出格的動作,反而揉著舒曇的手嗚嗚的呢喃起來。
“你就是那個能給我內心帶來溫暖的女人,從我記事開始,你每次來照顧我總是衝著我笑,我想說,沒有你的心理撫慰,我活不到今天,我從小就在心里暗自發誓,一定要跟你一直生活在一起,每天都能見到你!我要每天都能照顧你!我要讓你快樂,讓你幸福!”
舒曇反手主動握住京遠的手,“京遠,你的想法還是太單純了,人生其實還有很多種情感要去經歷的!即便是愛,也有很多種!你要快快長大,讓思想成熟起來,不能只鑽牛角尖!”
京遠咕咕的問著,“那就是說,我沒機會了?”
舒曇不忍心明言拒絕,在她心里一直把京遠當成一個只可以呵護的孩子,即便是拒絕也很委婉的說,“京遠,你值得更好的!”
“哈哈!好人卡一張~!”京遠忽然一聲輕笑,倏溜一下掙脫開舒曇的雙手,隨性的端起舒曇剛剛放下的高腳杯,輕吻杯口,並將舒曇喝剩下的紅酒一飲而盡!
他邊喝酒,邊噙著酒向後倒退了幾步,仍然裝作很輕松的姿態將酒咽下,說道,“好了,我終於表完白了!我感覺整個世界都輕松了!我也不用受心里的折磨了!”
這話讓舒曇以為他終於聽勸了,於是也微笑著說到,“京遠,你能自己想通就最好了,你還有紫菡等著愛你呢!”
然而,京遠像是沒有聽到舒曇的話一般,卻還是獨自端著高腳杯獨言獨語, “呵呵,終於,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再愛我了……媽媽,當初你何必冒死生我,如今我生不如死,而你死的卻太不值了!”
“京遠,你說什麼呢?”舒曇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心里警惕起來,她似乎聽到了京遠在說些什麼,可還是沒聽得很真切。
她趕緊看了看身邊的李嘉旭與薛蘭心,他們似乎也沒有完全聽清京遠在說什麼……沒有人在向京遠靠近,京遠獨自立在牆角,獨飲,獨言,獨語,獨自承受。
“媽媽,我要去見你了,你生下我就是個錯誤,我要向你賠罪了!”
“啪嚓!”一聲干脆的玻璃碎裂的聲音猶如閃電襲來!
京遠在牆上猛然打碎了高腳杯!
眾人全都被驚呆了!
舒曇目睹著京遠的動作,一眼就感到了情勢不妙,連忙起身喊道,“快阻止他!嘉旭!他要自殺!”
就在此時,京遠手中高腳杯的殘片也將要抵到他的脖頸上了!
臨近的李嘉旭奮身一撲,直要抓取京遠銜著碎玻璃的手臂!
自己摔倒的同時,也直接將京遠拽了個趔趄!
而此時的薛蘭心已經被這種場景嚇壞了,愣在原地只顧捂臉尖叫!
舒曇畢竟閱歷豐富,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她此時看准時機,趁李嘉旭控制住京遠的勢頭,箭步上前就要試圖去奪京遠右手中握著的酒杯殘柄!
而被撲到在地的京遠一直在拼命的揮手掙扎,手上的“凶器”始終劇烈的晃來晃去,舒曇絲毫不顧京遠手上碎玻璃刃的鋒利,奮力用雙手撲向京遠的右手!
哪怕奮力握住的是鋒利!
只聽“噗呲”一聲!
緊接著,鮮血四濺!
白牆生花!
三個人交疊在一起的五只手,瞬間都浸濕了鮮血!
“啊!血!好多血!還在噴流!”事情鬧大了!
膽小柔弱的薛蘭心率先發出尖叫!
誰的手被玻璃刃剌破了?
是京遠?
是嘉旭?
還是舒曇?
三人的手上一齊染了血,京遠都被嚇得直接把酒杯的殘柄丟在了地上!
他下意識的在兩手血汙中摸了摸自己的手,啊!
出血的不是我!
再看看嘉旭,也不是他!
那就只能是……三個年輕人一起看向舒曇!
啊!
完了!
是曇姨!
曇姨手腕被剌破了!
鮮血直流!
止不住!
“曇姨!曇姨!曇姨!”
三個年輕人一起呼喊著舒曇!
此時的舒曇已經臥在了地上,她當然是第一時間知道自己被割破了手腕,但她沒有發出一聲慘叫,她還是堅持先將京遠丟下的鋒利玻璃殘柄扔到了遠處!
而現在,她仍然鎮靜的臥在地板上,用手盡力按壓著上動脈,但卻仍然不能完全止住血流出來!
在她身下的地板上,血泊越積越多!
浸紅了自己白色的褲子!
在場的人都嚇壞了!
三個年輕人任誰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
事情鬧大了後,他們誰也應付不了!
但舒曇畢竟是護士長,懂得緊急護理知識,她迅速的按住自己手臂的上動脈,流血明顯比剛才較弱了很多,但她自己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傷口並不淺,都已經割到了動脈!
就在割破的那一瞬間,自己的血明明是噴濺出來的!
這種情況,很難居家護理,只能去醫院止血縫合!
更何況,在這對年輕的小情侶家里,他們哪來的醫護用具?
而這里距離醫院還有一段距離,若只靠自己持續按壓上動脈,會很費體力,自己也失了不少血,更會加劇自己身體的虛弱,若自己一會兒按不住了,血液再流失,等不到去醫院,自己就先完了!
情急之下,她只能鎮靜的臥在地上,抬頭衝著那位自己的冤家——京遠,厲聲發出命令,“別楞著了!要想我活下去,就按我說的做!”
京遠確實是看愣了!
當他第一眼看到舒曇臥在血泊之中,自責慚愧之心瞬間涌起,這都是自己造成的惡果,連累了曇姨!
我該死!
我就不該活在世上!
而舒曇的命令,卻像是叫魂一般,深深叩在自己心里,他甚至有些過於激動,都沒有聽到舒曇剛才對自己說了什麼!
傍邊的嘉旭與蘭心也自愧當初沒有制止住京遠,還和京遠一起胡鬧!
如今釀成如此凶險的血光之災,慌張之下只能不斷拍打著京遠,讓京遠放棄剛才輕生的念頭,趕快清醒起來!
畢竟現在人命關天!
更何況,這是自己深愛的曇姨的命啊!
京遠被他們喊醒了!
他此時已經顧不得輕生了,因為在他的心里,曇姨的命比他的命更重要!
他迅速的蹲下來,准備用雙手幫助舒曇去捂住傷口,卻被舒曇立即制止了!
他太魯莽了,關心則亂,根本不懂醫護知識,舒曇來不及跟他解釋了,直接厲聲命令著,“想讓我活,就聽我的!”
“把我抱起來!快!”
“啊?”京遠疑惑,他還一心想為舒曇捂住傷口呢~~“還等什麼!叫你抱你就抱!”嘉旭與蘭心在一旁極力攛掇著京遠!
舒曇使勁厲聲叫道,“快啊!把我抱起來!你不是一直想抱我嗎!”
京遠不再猶豫了,不顧舒曇身上和地上的一灘血跡,直接將舒曇橫抱在了懷中,舒曇的血染紅了他潔白襯衣的胸膛,而他的眼神卻異常堅定。
舒曇躺在京遠懷里,又向他厲聲吩咐著,“我傷到了動脈,不能自己走路,更不能跑步,不然就會衝頂動脈的,你這樣抱著我,讓嘉旭開車,趕緊往醫院送!快走啊!再耽誤功夫,我就沒命了!”
嘉旭得到了命令,也迅速和京遠一起下樓,瘋狂的准備開車送醫。
舒曇感受著在京遠懷里的顛簸,畢竟一路血流不止,讓自己逐漸感到有些暈眩了,自己的身體正在一點一點變涼,視线也變得越來越暗,越來越模糊……不行!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須要囑咐京遠,她在京遠懷中,語氣微弱的說道。
“我這樣一直按著上動脈會很累的,我知道一會兒我就沒力氣了,就按不住了,到時候在車上,你就替我按著,聽到了嗎!”
京遠一邊抱著舒曇狂奔,一邊也和懷里的舒曇激動的哀求著,“知道了!知道了!曇姨你就別說了,你臉色都白了!留些力氣吧!我們馬上把你送到醫院!”
舒曇仍然很倔強,她有氣無力,但仍要嚴厲的說,“聽我說!一會兒我失血過多後,我很可能會後仰陷入昏迷,如果我真的昏迷了,你一定不能讓我後仰,要把我扶正了,讓手臂始終高過頭頂,知道了嗎?”
此時舒曇的雙眼已經半閉微閉了……“記住了!記住了!曇姨你別睡過去啊!我要你好好的!我們上車了!很快的!”
京遠把舒曇放在車上,主動把舒曇的手臂舉過頭頂,自己給舒曇按壓著上動脈,此時舒曇流出的血,順著手腕流下手臂,粘在京遠的手上,已經變得黏黏的,他的手幾乎沒有離開過舒曇的手臂,兩人幾乎已經被鮮紅的血液黏在了一起,京遠一直按著舒曇的手臂,不願分開。
京遠透過車窗,看著路上的車一輛一輛飛快的往後退,卻還嫌嘉旭開得慢,他幾近哭腔喊道,“快點!再快點!曇姨快暈過去了!”
這聲音似乎又喚醒了舒曇,舒曇又睜開了眼睛,蒼白的臉頰下,她艱難的張嘴喘氣,似乎還要說話!
“我……我還有……最後一件事,你……別讓紫菡……知道你今天做的荒唐事!絕對不能!你聽清了嗎!”
“聽清了!聽清了!曇姨你別說了!留口氣吧!都是我不對,你要活著啊!”
“不!即便是……我死了,我也……不允許你……傷害她的感情!如果能……如果能……成全你……和她,我寧願現在就死!”
說完這句話,舒曇似乎已經沒有了心事,她又閉上了眼睛,嘴角卻露出了一絲微笑……京遠的眼已經血紅了,他大聲的在車里面吼著,淚水也不住的流出來,“不!不!不!你不能死!要死也是我死!我要代你死!我的命本來就是你給的!”
他不知道,此時的舒曇還究竟能不能聽見,但他還是要說出來,這可能真的就是最後的告別了……到醫院時,舒曇已經失血過多昏迷了………………………………“我叫舒曇,十八歲,今年大二,醫學護理專業,編號060757,想進我們學校的話劇社,特來自薦……”
“你就叫舒曇?”
“你認識我?”
“不認識,我只是覺得你的名字很好聽,很有意境美,還帶著些許禪意,沒准話劇這個興趣點會很適合你呢!”
“那你是?”
“我叫隋卓,話劇社社長,學生會副主席,學生聯合會常務理事,市學生代表大會常務代表……”
“呵呵~你這麼多頭銜,我只對‘話劇社’三個字感興趣,我不是官迷,也不喜歡應酬事務~”
“咳咳!!!誒!我可是話劇社的面試官啊!你還是第一個敢這麼跟我說話的!你不想通過面試了?”
“哦?是嗎?我這麼榮幸?那就是說,從面試開始,我們就已經進入了表演階段了?還是說,社長以為,表演就是你的生活呢?”
“好厲害的嘴!有個性!你通過了!有這樣的舞台應變能力,你干什麼都可以有機會的!”
“哈哈哈!謝謝社長!欸?我現在還真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在演呢?你這麼長的名頭,對每一個來面試的同學都會這麼說一遍嗎?”
“不是,我只對你這麼說,這就像是表演,但我玩的是真的,我只想給你留下最深刻的第一印象!”
“你……你……你都沒有見過我,何必這麼……”
“我當然見過你,在夢里,那朵只會在夜里才開的曇花,目睹一夜曇花舒展自放,沒有比這再美的意境了……”
“好羞人的話,那,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對我一見鍾情麼?”
“這麼說呢~也沒錯,但我更喜歡另一種形容,白頭如新,傾蓋如故……”
“嗯~好的!你也通過我的面試了!你還算有點文采,雖然這麼油嘴滑舌的,確實是塊表演的料!”
“好啊!交換聯系方式唄,那以後,我們多約一約,互相切磋一下演技唄~”
“當然可以,以後你屁股癢癢了,我還可以給你免費打一針哦!”
…………………………三個月後“舒曇,你演這個角色需要你有一頭金色的大波浪長發,及腰那種,你……你自己覺得怎麼樣?”
“就不能戴假發嗎?”
“當然可以~可是,我也想現實中的你也可以像這個角色一樣……一樣……”
“一樣什麼?”
“一樣風情嫵媚……”
“你喜歡這種風格?你不是說過,我人如其名,最適合清新淡雅,自然天成的裝束嗎?”
“呃……對……當初確實是這樣……可最近我沉迷於西方話劇,對劇中的甜蜜女郎這種類型特別著迷,人可以保持自己的性格,但也可以嘗試種風格,這並不矛盾,所以,我想,你也可以……”
“好吧~我總是對愛讀書愛文學的男生無法抵抗,我可以滿足你,但我們這個護理專業你是知道的,以後畢業入職時若有裝束要求的話……”
“你離畢業還早呢!在學校里自由一些也沒什麼的!你畢業後我養你,你只需要做一名全職太太,每天只管光鮮漂亮給你老公掙面子就行,不需要你出去工作!”
“你!這麼快?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和你……”
“沒關系,時間還長,你會想通的。”
………………兩天後“啊!曇兒!你一頭金色波浪的樣子太迷人了!我相信,等你上台的那天,台下的觀眾也會被你迷倒的!”
“呃……你覺得我的台詞,走位,表情,和肢體動作,這些還算合格麼?我覺得台本里面寫得有點過於喧賓奪主了吧!”
“不會的!這是我直接從法文原版翻譯過來的,幾乎沒有絲毫的改動,那個浪漫主義的時代,多少都有點迷幻沉醉的色彩,這些還都算是正常的。”
“可是,我從來沒有穿過這麼高跟的鞋子!我真怕我會在台上摔倒!這些可有可無的東西,就不要太墨守成規了好嗎?”
“這……我確實有我的私心……你前幾天不是才見過我媽媽嗎?套裙肉絲高跟,莊重不失頭面……要想以後在我們這樣的家庭立足,女人就必須學會在人前踮著腳走路……我也是在為我們的以後著想……”
“那我還是放棄算了!你們家我真的高攀不起!”
“你這是放棄了我們家,還是放棄了我?你就這麼狠心?”
“不是我狠心,是你們家對女人太狠心!”
“任何所謂成功的伴侶,看似平淡無奇,可實際上,男人在外面打拼事業,女人在家里打拼頭面,這個世界誰不靠打拼就能有想要的生活?”
“隋卓,你的父母經常這樣告誡你嗎?他們對你的培養真是苦心孤詣啊!”
“在我們沒有經歷過這些之前,我們姑且認為他們說的是對的,這樣能讓我們少走不少彎路!不對嗎?”
“呃~嗯!我現在發現我越來越說不過你了!還是我,越來越不是我自己了?”
“你只要記住我愛你,這就行了!來,我親自給你把鞋穿上~我的女神要上台了!”
“啊哈~又是金發又是高跟的……blingbling的服飾~弄得我也有點小激動~”
…………………………六個月後“曇兒,跟我移民英國吧!我們去那開始我們新的生活!”
“不~隋卓!我還沒有想好~”
“你還想什麼?我不都和你提前說清楚了嗎?”
“可你始終不肯告訴我,你的父母為什麼要移民,是真的如坊間傳言所說,有那麼一部分人,轉移了國有資產准備逃……”
“曇兒!他們干過什麼與我無關!也與你無關!我也不想過問!但我們要規劃我們倆之間的新生活啊!”
“可是,我不能走得不明不白的!我還沒畢業呢!我的父母也不會同意的!我最怕如同新聞上所說的,以後想回來看看父母都不能入境!就這樣孤苦伶仃飄在國外,有意思麼?”
“什麼叫孤苦伶仃?曇兒,你還有我啊!你知道現在這世界上有多少人羨慕我們年紀輕輕就能實現財產自由嗎!一輩子不為錢發愁!我們可以盡情的玩樂!到處旅游,想去哪去哪!想吃什麼吃什麼!想體驗什麼就體驗什麼!外面的世界大著呢!我們可以玩很多在國內不敢玩得!去嘗試一下薩特與波伏娃那樣的奇葩生活!我們甚至可以和那些外國人玩得更刺激!所有的這一切,只要你願意就行!”
“隋卓!你說的那種生活……我實在是不敢想象,它美好得讓人覺得虛假!像是烏托邦,一點也不像平凡人的生活……你就怪我沒有見過世面吧,我真的不敢想~我好怕!我承受不起這個!”
“你是怎麼了舒曇?以前,我向你要求什麼,你都順從我,為什麼今天就不行了!”
“我為你染發,為你練穿高跟,為你畫你偏愛的妝容,為你演你喜歡的角色,甚至還聽你講薩特與波伏娃的風情故事!我一開始雖然不習慣,但漸漸也會樂在其中,畢竟那個女孩不愛美呢?不喜歡成為周邊人眼中的女主角呢?但今天移民這個事,不只是關乎我們兩個人的小事,這里面牽扯到兩個家庭,甚至是說不清的涉及到國家的事!我們就像是無頭蒼蠅在亂撞,根本看不到前面的道路與未來的趨勢!我們真要冒險嗎?我們都還年輕啊!”
“哼!在這種人生大事面前,女人就是保守膽小,見識又短淺!”
“對!你可以這麼說我!我其實和你相處的這段時間一直在懷疑自己,我好像和你就不是一路人,我們其實還各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總是試圖改變我,強行將我拉進你的世界里,但我直到今天終於明白,我終究還是無福消受你給的愛!”
“你竟然會這麼想?你!你一點也不想我最初認識的那個不拘一格又自信灑脫的女孩!你還記得當初面試時你怎麼奚落我的嗎?你當時的勇氣哪去了?”
“什麼勇氣?你理解錯了!我當時之所以能夠奚落你,也並非是你高高在上,你頭上掛的名頭再多,身份再高,我也只把你當成同學而已,是一個可以開玩笑的學長罷了!是你把你自己看的太高了,也錯誤的把我的玩笑當成了勇氣!”
“好啊!你其實一開始就看不起我!鄙夷我這種人,對嗎?你一直在演我!你真會演!”
“我報的話劇社,我愛表演,但這也只是愛好,我的本職是護士!我也從來沒有昧心表演過!你讓我演的那些你喜歡的角色,我也是真心在演的,因為那時,我還愛著你……”
“你說什麼?舒曇,你現在不愛我了?你什麼時候不愛我的?”
“我說不清,大概從上一秒開始吧~”
“你!你說話總是直扎人心!你太能裝清高孤傲了!”
“隋卓,我不想多說了,我怕我們這樣吵下去,以後彼此都沒有留一個好的印象……”
“舒曇,你真的就要放棄了這輩子唯一的財產自由的機會?人們一輩子都遇不到的!”
“你……自己走吧!”
“呵呵~舒曇,祝你這輩子,還能找到更好的……”
“謝謝~隋卓,祝你這輩子,更加自由……”
…………………………我叫舒曇,我19歲了,這一年,我把金色波浪重新洗成了黑色直發,我丟掉了他送的所有高檔衣服和鞋子……我再也沒有染過頭發,再也沒有穿過高跟鞋……我叫舒曇,我19歲了,那一年,人們都在憧憬千禧之交,1999-2000,而我失去了初戀,但獲得了新生。
…………………………舒曇緩緩睜開眼,目光漸漸清晰起來,眼神呆滯的凝望著醫院病房里的白色天花板。
好奇怪!
一個夢,但我怎麼又會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事?
而且還總是歷歷在目?
自從生下紫菡以後,自己即便是做夢,也很少在夢中夢到自己,因為她的夢境都被紫菡與立偉所霸占……這次……這個夢……好奇怪!
其實這並不是夢,而是我十八九歲時在大學里的初戀經歷,一場無疾而終的難忘情緒~里面每一件事都是真實經歷過的,只是時間久遠了,已經被後來二十多年的瑣事深深掩埋了……她躺在病床上,視线仰視著頭頂上懸掛的兩個大大的血袋,此時右手手腕灼熱一般的疼痛感讓她逐漸清醒起來,忽然間生出一陣感概,沒想到,鬼門關前走過一遭,重新活過來後,第一個衝擊自己腦海的竟然會是這件事!
哎!
哪個女孩子在那個如花的年紀不祈望一場浪漫的愛情呢?
即使有時候有些女孩會慌不擇人,但青春無悔,哪怕大多數初戀都是鮮克有終,但這也都在情理之中。
只是隨著時間流逝,花季逐漸飄零,躊躇的心態也隨著流去的花季漸漸貶值……擊敗浪漫的從來也不是現實,而是任誰也握不住的流年……………………“阿姨!你醒了!太好了!你終於醒了!”第一個迎入舒曇眼簾的是薛蘭心,她見到舒曇醒了過來,欣喜得忍不住尖叫起來!
“你知道嗎阿姨,你都昏迷了兩天了!醫生雖然說做好止血縫合,再經行輸血後,就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但你遲遲不醒,我們都擔心死了!”
薛蘭心的身後是自己的丈夫劉立偉,一身白大褂,還帶著手術帽沒有摘,聽到舒曇醒了就匆匆趕來,臉上也出現了放松的笑意。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說話很清淡,但能夠看出他現在仍然粗粗的喘氣,顯然是急忙飛奔過來的。
舒曇再次看到了立偉,突然感概著,竟然還能再看到自己的丈夫,心里也涌出一股暖流,眼淚也止不住流出眼角。
她忽然感覺內心里面欠缺了一塊東西,用手輕輕撫了撫自己受傷的手腕,隨後立即將頭轉向立偉,小聲問道,“紫菡呢?”
立偉回復道,“陪了你一夜了,我剛把她送回去休息了。”
舒曇虛弱的吁出一口氣,冷峻的囑咐道,“立偉,我這事一定不要讓紫菡知道!你就說我在醫院拿手術刀時不小心切到了手腕!聽清了嗎!”
立偉穩穩的點了點頭,其實就算是舒曇不說,再舒曇昏迷的這段時間,立偉也不曾告訴紫菡的,畢竟京遠這麼鬧,紫菡要是知道了,舒曇這個媽媽的角色就尷尬壞了!
要讓紫菡怎麼看舒曇呢?
自己的母親竟然成了自己的情敵?
這太荒唐了!
囑咐好了立偉,舒曇又回過頭,急切的問薛蘭心,“京遠去哪了?怎麼沒見他?”
薛蘭心卻無奈的回復道,“他啊~他自從把你送到醫院後,就一直不停的自言自語,都是些自責的話,說自己已經無顏面見你了,聽到醫生說你沒有了生命危險後,就獨自走開了,我怕他再出問題,就讓嘉旭跟著他,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薛蘭心此時面有愧色,把頭扎在舒曇的床邊,語氣很柔弱,“阿姨,我們要向你道歉,是我和嘉旭沒有察覺出京遠的奇怪,以為它只是向我們開玩笑來逞能罷了!”
啊?立偉和舒曇都想蘭心投向意外的眼神。
“前天他上門找到我們,知道了我們要向您夫妻答謝,因為我是一名花藝師,他就借口說,想讓我給他扎一束玫瑰花,說是借花獻佛,用來獻給您的,我們當時還嘲笑他!以為他向你送九十九朵玫瑰花,是在鬧著玩!只是……沒想到,當我們聽到他在您面前的那些傾訴,才知道他會玩真的!如今造成您這樣,還差一點讓阿姨您……”
蘭心說得情真意切,就是語速有些快,像是准備了很久,只等舒曇醒後傾瀉而出。
她繼續切急的說到,“我們當時都後悔壞了!我和嘉旭這幾天都沒有能夠睡好過,每天輪流來醫院陪著你……希望您醒來後,第一時間向您道歉!阿姨,你責罵我們吧!我們錯了!”
夫妻二人聽完蘭心的敘述,也是唏噓不已!
京遠行事風格太飄忽不定了,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對小情侶也是太愛玩花的了!
舒曇只是輕輕摸了摸蘭心的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用虛弱的語氣安慰著蘭心,“呵呵,傻孩子,沒有你的嘉旭送我就醫,我早就死了。沒有你的嘉旭攔住京遠,京遠也就死了,不是嗎?”
蘭心被舒曇的話感動的哭了起來,“嗚嗚嗚~阿姨!你人真好!你和劉叔叔都是天底下心腸最善的人,全世界最好的醫生!以後要我們為你們干什麼都值得!”
舒曇笑著點點頭,心里卻還牽掛著京遠。
“你能從嘉旭那多打聽一下京遠的消息嗎?”
蘭心答應的很果斷,“嗯!我馬上就讓嘉旭過來,當面向你匯報!”
舒曇也衝蘭心笑著,委婉規勸到,“蘭心,你們都應該是懂事的大人了,以後京遠還要靠你們相互勸勉呢!”
蘭心也頻頻點頭,慢慢走進舒曇,“阿姨,您就別操京遠的心了,有嘉旭盯著呢!您養好身體最重要!”
她忽然湊到舒曇耳邊,煞有介事的說到,“阿姨,你要是養不好身體,那就更加對不起我哦!”
舒曇疑惑,“什麼意思?”
“哈哈哈!因為給你輸進的血漿里,有200ml是我的哦!”
“你的?”
“對啊!你都躺了兩天了,也給了我足夠的獻血時間,怎麼樣?我夠慷慨吧?這下我們就扯平了!當初你給我輸血,今天我又還給你了!現在,你我的身體里都流著對方的血,我們的關系更加親近了呢!你說呢?”
舒曇給了薛蘭心一個最燦爛的笑容,“嗯,蘭心,你確實是一個好孩子,當初是我對你們太過苛責了,我確實不該那樣說你,你別往心里去啊~你要知道,阿姨也是為了你好!”
薛蘭心回復的很果斷,“這還算什麼事啊!我就沒往心里去!你如今輸入了我們年輕人的血液,沒准以後會更年輕漂亮幾歲呢!以後我就當你是我的大姐姐了!”
“姐姐?真會說話!你和京遠,和我女兒,都一般大啊!你這也太……!”
未等舒曇說完自己的疑慮,蘭心忽然又湊到她的耳邊,向舒曇攢首秘密說道,“嘻嘻~曇姐姐,我的血可不是普通女孩的血哦~”
這聲音說得很小,但蘭心靈巧的口舌,吐氣之間,唇齒發出的每一個音節全進入了自己的耳朵,讓舒曇聽得很清楚,但這卻讓她聽了一頭霧水,不知所雲……不是普通女孩的血?
什麼意思?
自己一個專業的醫護人員,乍一聽都有點懵。
她看了看在不遠處只顧著與醫護交流自己妻子傷情的立偉,又轉頭看了看蘭心靈動且異樣的眼神……“嘻嘻~曇姐姐,以後你會慢慢知道的!我可不只會插出美麗的花束哦~”蘭心眉眼一挑,顯得得意又神秘。
舒曇躺在床上,卻扼住了下巴,勉強的擠出幾句話,“呃……蘭心……可畢竟你畢竟和我女兒紫菡年相同……阿姨還是有些不習慣……”
薛蘭心卻撒起嬌來,看了看在一旁的立偉,便把立偉招呼過來,又和舒曇笑著說道,“我不管!你和他們怎麼論關系,都與我無關,我就認你當我的大姐姐了!”
立偉在蘭心的撒嬌下把視线轉過來,考慮到舒曇大病初醒,需要更多的恰恰是安慰,如今看到到這一幕,也只是不住的點頭微笑,他也勸慰的舒曇,“哈哈,你就應了她吧!現在的年輕人都這樣,我們本來年紀就不算大,就算是有的年輕患者平時也都是叫我大哥,而不叫我叔叔伯伯,這都是嘴邊上的客套話,應了就應了唄!你們女人不都是最怕被叫老了嘛~!”
兩人活絡的氣氛,也感染到了舒曇,舒曇終於咯咯一笑,“行,我就認了你這個小妹妹!”
薛蘭心一臉得意,卻夸起了立偉,“還是劉叔叔思想更開通,對年輕人很友好,與年輕人走的更近!”
叔叔?立偉忽然回過味來,“欸?你怎麼還叫我叔叔啊?你都叫我老婆姐姐了啊!我和她這不差輩了嘛!”
薛蘭心頓了一頓,咕咕的說到,“呃……在我的感覺里,你更加和藹慈祥,有責任心有能力,更像是個長輩!”
“呵呵,好啊!你這是光明正大的罵我老!”
“我才不管!我就是要喊你叔叔,喊曇曇姑娘做姐姐!”薛蘭心又開始在長輩面前撒嬌了。
舒曇此時反應很快,她壓制住了立偉的牢騷,重申道,“挺好!我准了!你記住!你在我蘭心妹妹的眼里就只是個慈祥的叔叔!懂了嗎!”
立偉當然聽懂了舒曇的意思,訕笑一聲,不再說話了。
他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舒曇與蘭心在一起有說有笑的,蘭心給舒曇削著苹果,舒曇也在夸蘭心的發型和衣服很好看……他由衷感概著,此時也不知道自己是多了一個小侄女,還是多了一個小妹妹……呵呵!
孽緣也是緣啊!
這一幕,還算美好,只是……哎!
舒曇畢竟是疤痕體質,手腕上以後很可能也會留一道疤……她的腳踝上面的小腿內側皮膚上就有一道五公分的疤,那是有一年自駕游登山滑倒後留下的……她的左手手背小時候還被蛇咬過,以至於手背的正中央有兩個很明顯的紅色凸點,就像是鑲了兩顆小紅寶石一樣……也多虧她不是左撇子,在人前待人接物都是用自己的右手,也不會有意向人們展示,平時不工作的時候,晚上睡覺也會勤敷護手霜,以至於不熟悉她的人不會留意這一點小瑕疵……真是沒想到京遠會如此胡鬧!
自己早在很久以前就勸過舒曇不要太涉及趙家的事,即便是她心疼京遠,一直很照顧京遠,但也不能給京遠灌輸“只有天堂才有媽媽”的念頭!
如今果然自食惡果了!
京遠!
對,京遠!
京遠這孩子,離開的時候全身是血,眼神與神情都不對勁!
那一身血里胡拉的樣子,再加上他直勾勾的眼神,幾乎把樓道里的每一個人都嚇壞了,但他卻毫不在意,只會不斷地自言自語,就像看不見其他人一樣!
這孩子,不會出什麼心理問題吧?
不會像薛蘭心說的,不會再次想自殺吧?
不行!
這孩子總是讓人琢磨不准!
我得趕緊給趙大哥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