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伸毫無疑問是安定城里最富有的人,平日里除了有獄卒和劊子們的進貢外,還有家里經營的行當收入。
鄭伸的四位老婆分別經營著米鋪、鹽號、酒館、賭場和妓院等賺錢的行當,憑借著自己的勢力近幾年還兼並了不少同行,讓生意越做越大。
他那經營妓院的小妾,最近還成了迎春樓的新老板,原本就肥得流油的鄭伸又多了一項收入來源,真可謂是富可敵國。
鄭伸小妾名下的兩間小妓院名氣都不大,即便如此營牢里的劊子僅憑其微薄的收入也很難去享受一次,至於迎春樓這種上檔次的大妓院他們更是無福消受,當然,除了四大金剛。
鮑二和那幫酒肉朋友也逛過窯子,當然是那種連小妓院都算不上的“鳳巢”,像他們這種下層市民也只能去這種地方了,侍候他們的大多是上了年紀或相貌身材平平的無業婦女,鮑二盡管感到不爽,但也只能將就。
本想當了劊子就有機會嘗嘗免費“晚餐”,誰想卻連老母雞的毛都碰不到,想起當初甘定六的勸說鮑二也只好啞子吃黃連,有苦自己嘗了。
自從被春娘踹了一腳後,營牢的劊子們都有點看不起他,審通等人出紅差時都不太願意帶他同行,倒是哈術赤不太介意,見鮑二動作還是蠻機靈的,幾乎每次都會帶上他,慢慢地鮑二成了這位蠻族領導的御用手下。
彭氏是一個失手殺了丈夫的女人,她的丈夫脾氣暴躁,動不動就對其拳腳相加,終於有一天彭氏忍無可忍,拿起面杖就向丈夫頭上敲去,誰知這個倒霉蛋被擊中倒地後,腦袋撞向了地上的鐵鉚,竟一命嗚呼了。
雖然彭氏所為值得同情,但謀殺親夫畢竟是大罪,最後還是被判了斬首。
彭氏和其他女犯一樣,甫一押入營牢就被剝去身上的衣物,在換上囚衣之前第一件事就是由監婆將其送到鄭伸面前,由他來決定誰來執刑。
如果遇上相貌和身材好的,執刑人自然是鄭伸本人,看不上眼的才會賞給四大金剛,如果連四大金剛都瞧不上的,下面這幫劊子才有機會,這已經是多年來的慣例了。
彭氏年三十五,生過兩個孩子,雖然年齡比春娘小,但到底是勞動婦女,平日並沒有刻意去保養,相貌身材自然無法與之相比鄭伸一邊喝著酒一邊來回地打量彭氏,還不時用手捏捏乳房、拍拍臀部,擺弄了大半天終於下達“聖旨”:“哈術赤,這個交給你了。”人選定畢,哈術赤“謝恩”後,監婆才給彭氏換上囚衣,鎖回女牢,待十日後刑期一到便送到刑場斬首。
行刑的前一天,監婆將彭氏從女牢中帶出,送往刑房處給哈術赤享用,大概是因為彭氏姿色平平,鄭伸和審通等人並沒有出現,不過其他劊子依舊准時到場,大概是盼著哈術赤完事後也能給他們嘗嘗。
身穿白色囚衣的彭氏此時面無血色、目光呆滯,尚未上刑場已是一副死相,監婆將彭氏帶入刑房後便開始脫去她身上的衣服。
一眾劊子擠在門外瞪大眼睛,恨不得長上一雙能洞穿一切的透視眼。
那女人大概不太了解營牢的規矩,看到監婆竟在一大群男人面前剝她的衣服,便開始哭鬧起來,平日干慣重活的彭氏力氣不少,情緒激動起來那兩個監婆連架著她都有困難,更別說剝衣了。
門外的這幫餓狼看了大半天連彭氏的肩膀皮都沒瞧著,又不敢跑進去幫忙,只能罵罵咧咧地干瞪眼。
里面的哈術赤終於按捺不住了,直上前去狠狠地抽了彭氏一個大耳光,彭氏腦袋一歪暈厥了過去,嘴角還流出一注鮮血。
“兩個沒用的豬婆!!連個娘們都按不住,下次來個母大蟲豈不讓人跑了不成!!”說完哈術赤又各賞了兩個監婆一個耳光。
“沒用的東西,滾出去!!”哈術赤脾氣在營牢里可是出了名暴躁,稍不如意便拳腳相加,兩個監婆吃了打立馬衝門而出,其他人也嚇得往後退了好幾尺,等他們再次靠近時大門早就關上了。
只聽得里面傳出彭氏的哭喊聲和哈術赤的叫嚷聲,眾劊子心里不禁同情起那女人起來,要知道那個匈奴人獸性一發任你是母老虎不死也得掉層皮。
多年的經驗告訴劊子們,若老大不發一言那就說明今天晚上這女人歸其獨占,眾人好不失望,只得慢慢散去,一些人還忍不住小聲咒罵起來。
只有負責值夜的劊子還抱有少許期望,他們甚至還拿出酒錢來打賭,看晚上哈術赤會不會“良心發現”,這已經成為了他們多年來的一種樂趣了。
第二天早上,鮑二和李甲等四人照舊跟哈術赤出紅差,負責上綁的鮑二這回才有機會看到彭氏的肉身,和春娘相比確實差上幾個檔次,難怪鄭伸會如此大方將她“賞”給哈術赤。
不過對於鮑二這幫飢渴的餓狼,彭氏那壯實和略帶肥胖的身板子也足夠讓他們的命根子注滿欲望了。
鮑二在按著女人的背部時,另一只手不忘順便揩揩油,在經過春娘的教訓後他開始學乖了,知道當時即使春娘不踢他,四大金剛也會把他揍個半死。
於是鮑二在勒繩子時趁機抓住彭氏的乳房揉了兩下便收回,點到即止。
彭氏和大多數被判了死刑的民女一樣,在赤身露體游街時總愛低著頭小聲哭泣,全身微微地發抖,手臂和乳房都布滿著雞皮疙瘩。
“膿包!”鮑二一向不喜歡臨刑前哭哭啼啼的人,哪怕對方是個女人。
細看之下,彭氏的手臂、臀部和腰部都有不少新添的傷痕,看來昨晚她被哈術赤折磨得夠嗆,光是這份痛苦也足夠讓人哭出來了,殺頭對她而言也許是最好的解脫。
在彭氏嗚咽了大半天後,一行人終於來到了刑場,和喜歡在刑場上等著獵物的鄭伸不同,哈術赤每次都隨隊而行,到了刑場後才脫去身上的公服,露出結實的肌肉和胸前那束密密麻麻的卷毛。
當鮑二和另一名劊子押著彭氏上刑場時,大概是意識到死期將至,彭氏的情緒有點兒失控,身體如篩糠一般抖動起來,沒法好好地跪著。
監斬官無奈,只得讓鮑二他們按著彭氏跪下,那天正好烈日當空,鮑二一邊要用力壓著彭氏,同時又要保持蹲著的姿勢,不一會已是滿頭大汗,汗水順著眼臉和鼻子往下滴,但又不能用手去抹。
彭氏的背部這時也滲滿汗珠,沾得鮑二的手掌滑溜溜的,使他不得不花更大的力氣來按緊彭氏,最要命的監斬官念了半天還沒把彭氏的罪狀讀完,鮑二只得暗暗叫苦。
在經過漫長的日曬煎熬後才等到開斬的時辰,當斬簽落下時,彭氏開始了更激烈的抖動,口里結結巴巴地說著聽不懂的話,害怕得連小便都流出來了。
鮑二反應還算快,看見不對勁馬上挪開大腿,倒是他的搭擋倒了大霉,褲子被淋濕了一大片,氣得那家伙破口大罵。
“操你奶奶的!!給老子跪好!!!!”只聽得一聲如猛獸般的叫吼聲,震得鮑二的耳朵嗡嗡作響,觀眾們似乎也被這叫聲給鎮住了,全場突然靜得如墳場一般。
發出那如雷鳴般喝聲的正是哈術赤,彭氏當場被唬得一動不動,老老實實地伸直了自己的脖子,隨後鮑二只見眼前寒光一閃,彭氏的腦袋便滾落了地面。
完事後鮑二照舊懸掛腦袋,李甲則照舊將屍體運往城外,長了見識的鮑二現在並不羨慕運屍體的工作,要知道鄭伸和四大金剛都有出完紅差到酒店吃酒的習慣。
像他們這種在現場干活的小卒一般都能跟著他們喝上兩杯,順便交流一下“感情”,若討得歡心說不定日後能多得點好處。
斬了彭氏後,哈術赤便帶著鮑二等人到平日光顧的酒店喝酒,但奇怪的是今天居然客滿,因為這家店的老板是鄭伸的二老婆,哈術赤心里不快卻不敢發作,一直想尋機會討好上司的鮑二見狀馬上邀請哈術赤等人到自己家的小店作客。
哈術赤雖然看不起鮑家的小店,但要改去別家大酒店又太遠,而且去鮑二家吃自然是免費招呼,於是欣然前往。
卻說鮑二入行也快一年了,在這一年的光景里,鮑老兒因病咽了氣,肉鋪和小店的生意自然歸鮑大所有。
缺少了老爹這個緩衝地帶,鮑家兩兄弟的矛盾似乎越來越大,兩人在家中經常形同陌路,後來鮑二干脆把營牢當老窩,大半個月都不回一趟家。
正在小店招呼客人的鮑大看見鮑二帶了一伙人進店頓時變了臉色,因為他每次帶豬朋狗友前來不是鮑二做東便是賒賬,所以鮑大對弟弟這幫酒肉朋友從來不帶好臉,弄得他們好不掃興。
不過正欲發作的鮑大一看到哈術赤那張閻王臉馬上把到嘴的話吞回到肚子里。
鮑大雖然不知道哈術赤的名頭,但樣子倒是見過的,因為鮑家前面的街道也是從營牢到刑場的必經之路,所以哈術赤那張臉對鮑大來說並不陌生。
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兩年前的夏天,一天早上鮑大送肉到陳麻子的店,剛好碰上一個女匪要行剮刑,執刑的正是哈術赤。
只見他一刀刀地從赤條條的女匪身上片肉,痛得死去活來的女匪渾身冒汗,汗水滲到傷口更是雪上加霜,看上去很彪悍的女匪一開始還死死忍著,到後來終於發出了陣陣的哀嚎!
那撕心裂肺的叫聲連身為屠戶的鮑大也感到寒心,但哈術赤從頭到尾都面不改色,甚至還將一些割下來的小肉塊塞到口中咀嚼起來,吃得滿下巴流滿了血,還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
那天之後鮑大一連做了幾晚惡夢,因此他對這個稟性凶殘的劊子印象是特別深刻,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個只在惡夢中出現的人居然大搖大擺地到自家小店作客,鮑大自然又氣又怕。
鮑二招呼哈術赤一行人坐好便照舊喊大頭上好酒好菜,看到鮑二又帶著豬朋狗友白吃白喝的錢大小姐忍不住從二樓下來,正要冷嘲一番馬上被鮑大制止住了。
“干什麼攔著我?難道你還怕他們不成?”
“小聲點,今天就算了,沒看見中間那個蠻漢嗎?這人惹不得。”看到鮑大如此恐慌,鮑二更是得意忘形,一邊招呼哈術赤還一邊向其他客人吹起牛皮,說咱頭兒今天出紅差是如何的神勇,那女人只被喝了一聲便乖乖地伸長脖子挨刀,接著又吹自己如何捆綁和制服那女人。
周圍的茶客無不向他們投向羨慕的目光,不過哈術赤對此並不在意,因為他的注意力已經被從樓上下來的老板娘給吸引住了。
正在口若懸河的鮑二看到哈術赤目不轉睛地盯著錢大小姐,尋思這個匈奴蠻漢大抵是被自家那白皮膚嫂子迷住了,錢大小姐本就長得標致、體態豐滿,最近剛剛有了身孕,身材越發顯得飽滿。
附近不少色男都是為了一睹錢大小姐圓潤的臉蛋而到店里喝杯小酒,不過鮑大的坐鎮讓他們有色心而沒色膽,看過意淫過便罷,但哈術赤顯然不一樣。
哈術赤直勾勾地盯了半天後才回過頭對鮑二說:“去!叫那婆娘陪咱喝酒!”這話一出鮑二臉色都變了,他無法想像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雖然平常他那幫豬朋狗友喝高了也會對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不過鮑二都可一口回絕,但對於眼前這位哈術赤,他可沒膽量去說這種話。
“發什麼呆!還不快去!!”哈術赤咆哮道。
“是,是,這就去……”鮑二如同一個被一只無形的手控制的木偶一樣,緩慢地向閣樓方向挪去。
“嫂,嫂子,可,可否移步小店?咱,咱老大想,想,想敬嫂子一杯。”鮑二邊說邊渾身哆嗦,挖空心思想了半天才把“陪酒”說成“敬酒”。
同時眼尾不停地瞟著臉色發青的鮑大,彷佛那鐵錘般的拳頭隨時會砸下來。
“什麼?就他那蠢樣也想敬我一杯?你回去告訴他,休想!!”錢大小姐叉著滾圓的腰,扯著嗓子罵道。
“噓……”鮑二嚇得連忙做手勢示意,擔心錢大小姐的喝罵聲會被哈術赤聽到。
哈術赤大概是不耐煩了,在猛地灌下一大碗酒後邁著大步往閣樓方向走去。
現場的空氣一下子凝固了起來,鮑二、酒客和長工們都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安定城兩大蠻漢的對決似乎要一觸即發了。
“這位大人。”鮑大向前邁出一步,擋在錢大小姐前面,拱手向哈術赤說道。
“這麼多位差官能光臨敝店實在是不勝榮幸,我們主人家本應好好侍候諸位,無奈內子已身懷六甲,行動不便且不勝酒力,若大人不嫌棄,小人願以鎮店美酒贈之,望大人笑納。”看到鮑大一反常態地客氣,眾酒客失望之余也松了一口氣。
哈術赤看了一眼錢大小姐那微微凸起的小肚子,再看了看態度不卑不亢的鮑大,沉默了半晌後才哈哈大笑。
“哈哈哈!好,好!是條漢子,好,酒我收下,今天就不打擾你們了。”哈術赤說罷,向小店那邊揚了一下手,眾劊子馬上收拾家伙准備離去。
長工大頭則抱出鮑家秘制的米酒酒埕,交到鮑二的手中。
同樣松了一口氣的鮑二正想與大哥大嫂道個別,但方才一臉和悅的鮑大轉眼間變得瞪眼張鼻,額頭青筋滿布,把鮑二嚇了個半死。
鮑二一字沒吐連忙抱著酒埕跟著同伴們溜出小店外。
“那是你家嫂子?”在返回營牢的路上,哈術赤向鮑二問道。
“是……,是。”驚魂未定的鮑二呆了半天才回答。
“長得真不錯,真想好好地疼愛她一下,哈哈哈!”
“那老大方才為何不請她過來?”旁邊一名劊子連忙接口。
“那女人確實懷了身孕,鬧出人命就不好了,再說那是咱鮑兄弟的店,好歹也給點面子,啊。”
“是,是!”鮑二一邊抹汗一邊心懷感激地看著哈術赤。
晚上哈術赤等人在別家酒館吃喝了一頓後各自歸家,當鮑二挪著酒步回到家時發現大門緊鎖,門前的地上全是自己房間的衣服家什。
半分清醒的鮑二很快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氣急敗壞的他瘋一般的衝到門前使勁踹了兩三腳,然後破口大罵!
“鮑大你這狗娘養的!!從小把老子當伙計使喚,現在當家了、毛兒長全了,居然要把老子趕出家了,好!!少狗眼看不起人!老子以後鐵定混得比你好,銀子多得使不完!你,你們兩個就等著給老子端盤子吧!!”鮑二乘著半分酒勁在門外瘋罵了半天,見里面沒半點反應,外面靜悄悄的也沒人“欣賞”自己的表演,在長嘆了一口氣後,鮑二撿起了幾件衣服便往營牢方向走去,他知道從今天開始自己真的要以營牢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