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緘言離別
晚高峰這個名詞從來都沒有脫離任何一個時代,任何一座城市。
每周工作日下午六點左右,從羅德島A~E區宿舍走廊到控制中樞的走廊上到處都是來往的干員們。
太陽快落下去了,西方天際暈過一陣殷紅的余暉,轉瞬間便躍下了地平线。
天空漸漸泛黑,天際线的點點燈火陸續默默地亮了起來,主干道上的人流也漸漸多了起來。
白晝的逝去從來不會影響到干員們娛樂的興致,甲板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商業街開始了一天中最熱火朝天的時刻,所有人都在愉快地支配與消磨這一天當中屬於自己的自由時光。
沒有人會注意到自己身旁的人群中正在發生的事。
兩對視线終於還是交集在了一起,跨越涌動的人流。
『你好呀,博士。』
德克薩斯的語氣很輕,似乎瞬間就飄散在了鼎沸的人聲中。
她最後的一聲“博士”是如此地令瑞奇托芬感到生疏,似乎這只與自己同枕多年的魯珀一下子換了一個人。
瑞奇托芬怔住了,手心中不禁冒出了一層薄汗……
『怎麼了,博士。這麼晚——不回家的話…想要去哪呢?』
瑞奇托芬心中一驚,二人間的空氣一下子就凝固了起來。
二人周身的氣溫似乎一下子跌至冰點,凝固的空氣逐漸在人群中蔓延開來,漸漸地,逐漸有人停下腳步,默默地在一旁駐足觀看。
[尼…尼娜……我的工作還…沒做完……]
瑞奇托芬結結巴巴地說,語調已經別扭到了極點,但他尚且抱有一絲希望——一絲活下去的希望。
『是嗎……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這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打在了瑞奇托芬的心髒上。
他似乎一下子感到失去了平衡感,大腦一陣眩暈,德克薩斯冰冷的語調讓他仿佛一下子跌落到冰湖之中。
他支吾地想辯駁兩句,話到嘴邊,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證據已經確鑿,我不需要你的解釋,博士。』
德克薩斯抬起左手,從大衣口袋中取出一張照片。
兩段白皙的軀體在被窗簾裹得密不透光的辦公室中纏綿……
〈博士和……麥哲倫?!〉
四周的人群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干員們還沒有來得及震驚,電光火石之間,一道銀光從德克薩斯的右手劃過,一柄利刃刺進了瑞奇托芬的左胸。
鮮血噴涌而出,飛濺在德克薩斯冰冷的臉上。
〖德克薩斯!德克薩斯!你在做什麼!快停下!〗
能天使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拼了命地向德克薩斯奔去,卻被一旁的陳攔地死死的……
『對不起,漢斯……』
德克薩斯的尾音有些發顫,視线似乎逐漸變得模糊了起來。她輕輕挽起瑞奇托芬無力垂下的頭顱,含淚把最後一刀刺進了他的胸膛。
汩汩的鮮血浸透了白色的大衣。
〖陳暉潔,松開……快去救博士啊!求求你……〗
能天使在嘩然的人群中哭著喊著,拍打著陳止不住顫抖的肩膀。
〈沒有用的,能天使。按照敘拉古的法律,在魯珀族的婚姻關系中,一方對對方不忠,另一方有權對其進行私法處決……〉
斥罪扭過頭,輕輕地對一旁情緒失控的能天使說。
能天使絕望的地蹲跪在甲板上,不止地啜泣著。
德克薩斯只是輕輕地將倒在血泊中的男人抱起,緩緩站起身,向離艦的出口走去。
『再見了,各位。』
『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
緘默的空氣幫助她收住了顫抖的尾聲,聒噪的背景音如今只剩下血液打在地板上的嗒嗒聲。
夕陽的紅光映射在德克薩斯慘白的面頰上,在她的身後留下了一條修長的剪影,遮住了那灘可怖的血泊。
【德克薩斯!你要去哪!】
拉普蘭德朝著背影憤怒地大喊。
德克薩斯看著懷中似乎已經失去生命的瑞奇托芬,稍稍停下了腳步。
『去博士應該去的地方——陪博士一起。』
她迎著血紅的夕陽走下了羅德島的銜口。
從這個冬天開始,沒有干員再見過德克薩斯。
兩天後,8:35 A.M. 龍門近衛局辦公室。
“喂,陳暉潔,羅德島的博士怎麼樣啦?”
詩懷雅進了門,把剛打包帶來的早茶扔到正在修指甲的陳面前,開門見山地問到。
“不是,你到現在不知道這事?”
陳對詩懷雅的大大咧咧皺了皺眉,反過來質問道。
“不知道欸,畢竟人家剛剛從多索雷斯度假回來嘛……”
“就是說,瑞奇托芬他出軌了,然後……就被她的妻子德克薩斯公開那啥了。”
坐在角落里擦盾的星熊似乎注意到二人劍拔弩張的局勢,有意地接過話頭。
“啊?那啥是……閹了?”
“想哪去了,當街就把博士做掉了,對著心髒捅了三刀呢……那個出血量……估計是真掛了。”
陳叼著湯包踱到落地窗前:
“瑞奇托芬他怎麼想得,偏惹上了敘拉古人。”
“是啊,龍門本地的黑手黨還不夠我們應付嘞。德克薩斯弑夫這事沒立案嗎,粉腸龍?”
“有沒有腦子啊,人家是敘拉古人,做的那事也合敘拉古的法,叉燒貓!”
“誒你這人怎麼這樣啊,開個玩笑還不行——”
空氣逐漸焦灼起來,眼看著二人就要開打,辦公室的門這時候卻突然被打開了——
“凱爾希醫生——”
“啊——凱爾希醫生,早上好。”
凱爾希並沒有理會陳和詩懷雅的寒暄,徑自走到會客間的沙發上,坐著喝起茶來。
“醫生,瑞奇托芬博士的事我們都已經聽說了……羅德島最近還好嗎?”
陳故意拋出這個話題。
她昨天在羅德島偶遇過凱爾希,才發現憔悴第一次爬上了這位波瀾不驚的領導者的面頰。
陳忽然想起,當初在切爾諾伯格時,她曾提出要放棄石棺中的博士,可當同一個男人真正死在整個人面前時,她卻無法接受,這個人可真奇怪。
但比起這件事,最奇怪的是,現在的凱爾希全然沒有一絲憔悴的影子,似乎前天甲板上的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
她的職業素養迅速讓她意識到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不怎麼好。制造站效率下降了百分之二十,科研部幾乎停止了對新藥品的研發。”
凱爾希的話有些有氣無力,似乎把話題拋給了陳。
“那……凱爾希醫生今天來到近衛局,有何貴干呢。”
“是因為博士那件事,需要立案嗎?”
詩懷雅在一旁嚷嚷。
凱爾希聳了聳肩,從公文包中取出一疊用封口袋封住的文件轉手遞給了陳。
“這是……”
“你真的覺得瑞奇托芬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我不明白,醫生,你是指?”
“冒著觸犯敘拉古法條的風險,背叛自己的妻子,去和別的女性偷歡?”
陳剛打算揭開封口的手懸在了半空中。
辦公室中的空氣再一次凝固了起來。
“我提取了這家伙辦公室咖啡杯上的唾液樣本,和現場的血液進行了DNA比對。”
“你是說……結果不吻合?”
凱爾希搖了搖頭,一下子把杯中的龍井喝得一干二淨。
“何止不吻合。”
“現場的血,是豬血。”
“凱爾希醫生,你們羅德島內部想要調查的話,可以自己解決吧。”
陳站在昔日屬於博士和德克薩斯的雙人艙室前,面對著艙輪,遲遲下不去手。
“我們還是要走個形式,這次案件比我們想象中要復雜,只能勞煩陳警官跑一趟了。”
凱爾希越過陳,刷了萬用卡,單手握住艙輪,准備將門打開——
“唔?!”
艙輪“咣當”一聲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小心,可能有人來過這!”
陳說話間的功夫,已經利刃出鞘,劍指艙門,做好了遭遇戰的准備……
〖……喂!……外面的人聽著……我已經被你們包圍了!趕緊放下手中的武器,雙手舉過頭——〗
“瞎咋呼什麼呢,墨跡半天是你啊,能天使。”
〖陳sir,把刀放下,如果你願意聽,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事情!〗
陳松了一口氣,把刀收入鞘中,艙門另一側的能天使也放下了銃,慢慢悠悠地推開了艙門。
〖快進來快進來!〗
能天使拽著陳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凱爾希默默地跟在後面,巡視著房間。
〖兄弟,你們被騙了!〗
〖博士活了!博士活了!〗
“嗯……所以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不要在意,不要在意嘛!
……我覺得德克薩斯不會隨隨便便就殺了leader,leader嘛……也不會做出那麼出格的事,就悄悄地想過來找找线索之類的……〗
“陳警官,你不覺得這里怪怪的嗎?”
陳這才開始環視這間既熟悉又陌生的艙室。
她曾經經常來拜訪博德夫婦,印象中的艙室被二人打理得很溫馨。
自己上次是什麼時候來的呢?
上周?
——僅僅一個星期的時間,這間房子就失去了往日的煙火氣……什麼,煙火氣?
“怪怪的……啊——!”
〖是的!牆上兩個人的照片,全都沒有了!〗
“唔……有可能是德克薩斯拿出去燒了?忘掉過去什麼的……龍門外環高架天橋底下經常有這樣的小情侶——”
〖不不不,連同衣櫃里面的衣服,leader的和德克薩斯的,都少了很多!〗
凱爾希終於從光禿禿的艙壁轉過了身,面對著能天使。
“你還知道些什麼?”
〖呐,兩個人的行李箱都沒了,我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就連leader的公文包也消失了!〗
“啊?!”
陳和凱爾希交換了眼神。
〖陳sir,你們也知道什麼事情吧?〗
“我們……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
陳斟酌了一下,給雙方都留有繼續談下去的余地。
〖那就是說……你還是知道些什麼唄!〗
〖別賣關子了,我還有一個重要的發現沒來得及說,現在我們交換吧!〗
陳再次把目光投向了綠色的菲林。
凱爾希點了點頭。
“我們可以共享目前的线索,但是你得先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
〖好啦好啦,我相信陳sir。〗
能天使吐了吐舌頭遞給了陳一個移動終端。
〖我悄悄讓可露希爾小姐調取了leader家門前的最多兩周的監控錄像……〗
能天使頓了頓。
〖在監控覆蓋後到事發之前二人根本就沒有帶行李箱出去!〗
“也就是說——”
〖嗯,在事發後到我進來之前也沒有人出入過這間雙人艙室!〗
“這樣綜合來看,最大的可能——他們在監控覆蓋前就已經搬離了行李箱!”
“也就是說!”
“他,和她,是有預謀的。”
凱爾希如是說。
“德克薩斯抱著博士離開案發現場之後的行蹤查清楚了嗎?”
凱爾希坐在副駕駛位上,側著臉用散漫的視线捕捉著窗外飛馳而過的光景。
〖嗯……監控上面來看,小德離開後就直接把leader塞到了停在停車場里的那輛桑塔納,然後就出了羅德島。〗
“中途沒有去其他地方?”
〖時間上來看,不可能去其他地方!〗
“我查了外環的監控,只跟蹤到他們的車大概行駛的方向,與你的目的地方向大致吻合。”
陳一邊操著方向盤,一邊對一旁擺著一張撲克臉的凱爾希說。
“了解。”
跟著導航,這倆吉普車載著三人在龍門市區內穿梭著,二十分鍾後,終於停在了一棟高層公寓樓前。
這是一棟一梯一戶的公寓,二十六層,每層占地約兩百多平。凱爾希領著二人上了電梯,選擇了二十六層。
電梯緩緩啟動。
“凱爾希醫生,能請問你是怎麼查到這個地點的嗎?”
在電梯上行的過程中,一路上一頭霧水的陳還是忍不住問了凱爾希。
“很簡單。我早就注意到瑞奇托芬的一筆賬對不上,查了之後發現是他在這個位置秘密安置了一間安全屋,動機尚不明確。”
“他買下了二十五樓和二十六樓。二十五樓現在是空房,目的是把下層的普通公寓與二十六樓的安全屋隔離開。樓頂有停機坪,方便突發情況時快速疏散。”
〖原來如此啊~〗
“凱爾希醫生,你說瑞奇托芬博士煞費苦心自導自演這一出之後,還會站在羅德島這邊嗎?”
“不知道。”
凱爾希難以察覺地嘆了口氣。
“我怎麼會知道他的動機?”
就在這時,電梯鈴“叮”地一聲響了。
“Remember,no Lytanian.”
“什麼?”
凱爾希提著刀出去了。
〖leader他一定在里面,只能在里面!〗
“他們還能往哪里跑呢,對吧,凱爾希醫生。”
“……”
凱爾希沒有回答。
她已經知道了,這是她能走的最後一條路,如果再無法找到瑞奇托芬,之後還能有什麼辦法?
讓近衛局對出入境的人口一個一個篩查嗎?
凱爾希停止了思考。
“我們會找到她的。”
她從地毯下面摸出了防盜門的門禁卡,不假思索地打開了門。
安全屋內一片漆黑。
“博士他可能聽到動靜了,也許就藏在里面?”
〖聽起來好像確實是leader會做出來的事呢。〗
凱爾希默默地打開了一旁的主控機關,婆娑著指尖厚厚的灰塵,面對著忽然亮起來的安全屋,呆呆地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屋內的一切,都整齊如新,但都無一例外地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好像……很長時間沒有人來過了……〗
“……”
“凱爾希醫生……”
“我們炎國有句老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博士決心想走,你是留不住他的,就讓他去吧 。”
凱爾希仍呆呆地站在門口,望著地板出神。
〖……我們走吧,凱爾希醫生……〗
能天使最後朝凱爾希看的方向看了一眼,卻也停住了腳步。
〖陳sir,看!〗
〖地板上有一排腳印,一直通向……餐桌!〗
“他給我留了東西。”
凱爾希默默地走到桌旁,拿起了那個嶄新的黑色盒子,是一沓極厚的文稿。凱爾希的目光卻被放在最上面的卡片吸引住了。
“……”
〖博士他說什麼了?〗
“……”
“他說……”
“他想去休長假。”
【歡迎歡迎,博士還有德克薩斯小姐!趕路一定很辛苦吧,我給你們准備了晚餐!】
[太感謝你了,麥當當。]
瑞奇托芬脫下了被雪花覆蓋成白色的冬季大衣,在門口抖了抖,掛在牆上,順便取下了困擾了德克薩斯一路上的圍巾。
『不算辛苦吧,就是漢斯他買的圍巾摩擦得脖子癢……』
[切利尼娜,下次的兩小時的雪地摩托換你來騎吧……]
瑞奇托芬摸了摸被凍得發紅的鼻尖,有些抱怨地對德克薩斯說。
三天之前二人從羅德島離開後就一直在路上奔波。
用假身份輾轉了不知多少座移動城市後,終於來到了烏薩斯最北端的小型陸行艦。
因為無法聯絡萊茵生命的同事,二人只能在當地的租車公司租車,順著地圖去摸索到這間位於北境冰雪中的,與世隔絕的研究站。
因為履帶吉普已經恰巧全部租完,二人只能租一輛雪地摩托一路騎到研究站。
萬幸啊,還是卡在了約定時間到達了目的地。
[北境真冷啊,特別是被風不間斷地刮了兩個小時……臉都麻了……]
『真的嗎……我摸摸——』
德克薩斯脫下手套,把手貼在瑞奇托芬冰涼的面頰上。
[唔……尼娜的手真暖和……活過來了!]
『畢竟趴在你身後根本吹不到風嘛……』
【別急著秀恩愛呐,二位!里面請,我去廚房把晚餐端過來!】
麥哲倫匆匆跑進廚房,把晚餐一樣一樣地放在餐桌上,
【因為供應鏈的關系,這些菜都是龍門出口的預制菜,不知道二位能不能吃得習慣?】
[沒關系的。畢竟德克薩斯跟著企鵝物流在龍門呆了那麼多年……她已經變成一個龍門人了.jpg]
『(不好評價.jpg)』
【那就這樣,我就不打擾你們二位啦。我的站點在這里西北方六公里左右,有事的話電台聯系!】
麥哲倫擦了擦嘴角的油汙,對博德二人鞠了一躬。
【再見!以後這幾個月科考站的運營,拜托二位了!】
瑞奇托芬莊重地接過麥哲倫從包中取出的記錄資料,向這位將自己常年孤身置於無人之境的少女致敬。
窗外的暴雪依然在下著,逐漸蓋住了博德二人來時的車轍與腳印,也蓋去了遠去的摩托引擎的轟鳴聲。
德克薩斯在一旁靜靜地挽著瑞奇托芬手,目送著麥哲倫的遠去。
『呐……話說……那張照片……你到底是怎麼搞的……』
瑞奇托芬猝不及防地咳了幾下,
[尼娜,你還惦記著那張照片?]
『……』
[吃醋了?]
『……沒有!』
瑞奇托芬聳了聳肩,
[那張照片肯定是假的啊。
素材是庫茲這小子提供的——他們終端里面不知道多少這種東西——然後通過技術手段稍微咳咳哼哼咔咔一下就好了?
]
『我……我當然知道……』
德克薩斯捧在手中的熱巧克力蒸騰的熱氣冷凝在玻璃窗上,模糊了動人的色彩。她縮了縮身子,往瑞奇托芬的身上靠了靠。
『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喔……』
瑞奇托芬不語,只是點了點頭。
『以後……也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吧……』
瑞奇托芬再次點了點頭,接過德克薩斯手中的馬克杯,先前凍得發麻的手指終於被熱量包圍。
有那麼一瞬間,瑞奇托芬感覺自己的心快要被融化了,不知是巧克力的熱量,還是愛人的溫度。
他下意識地用大衣把懷中的德克薩斯裹得緊緊的。
『嗚……突然干什麼啊……刀客塔……』
[突然想抱一抱尼娜,不行嗎?]
『隨你……』
瑞奇托芬抱著德克薩斯,靠坐在沙發上,被柔軟的靠墊和同樣柔軟的德克薩斯夾在中間,不由得安心地閉上了雙眼,細細品味這份屬於二人的寧靜。
[從今往後,不要再叫我博士咯?]
『好啦,老公。』
德克薩斯伏在瑞奇托芬的胸前,仰視著愛人平靜的側臉。
『上一次被你這樣裹起來 ……還是那次在切城的任務,和今天一樣下著大雪,汽油被凍住了,來不及趕路,我們兩個一起蜷在能天使的越野車里湊活了一晚。』
[那一晚你可不老實……我半夜醒時發現你不在身邊,就下車順著雪中都腳印去找你,那時候心早就揪成一結了。]
德克薩斯從口袋中翻出一小包pocky,往瑞奇托芬口中塞了一根。
『你最後不還是找到了嗎……我依然還在你身邊,直到現在,和未來。』
[是,你哭著說你拖累了我,然後在極光下大do特do……]
德克薩斯輕笑了兩聲,面頰羞恥地漲的通紅。
[所以啊,不管怎樣,我都不會丟下你,也不會做出任何可能會傷害到你的事。]
從離開羅德島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卸下了把泰拉人從礦石病的瘟疫中拯救出的責任,卸下了把曾經羸弱的羅德島發展壯大的責任,卸下了最後一個舊人類,最後一個帝國軍人的責任。
現在,肩上扛著的不應該再是銜章,而僅僅是做一位好丈夫的責任,僅此而已。
這也正是我想要去做的。
瑞奇托芬這麼想。
在熾熱的吐息中,德克薩斯松開了瑞奇托芬襯衫領口的風紀扣,用同樣熾熱地愛意將身體緊緊地貼在愛人的胸膛,扭捏著將充滿情欲的挑逗目光投向了對方。
瑞奇托芬眯上了眼睛,感受著胸前的這份綿軟的溫暖,雙手不自覺地從切利尼娜衛衣下擺的縫隙中穿過,輕柔地撫上尼娜光潔白皙的後背,像是在把玩一件藝術品般莊重。
包裹尼娜的大衣從兩側悄然滑落,還好,站點的空調溫度剛剛好,不會對二人即將的發揮產生絲毫影響。
[從哪里開始,親愛的?]
『從頭開始……』
『嗚嗚……』
幾乎同時,熾熱的雙唇熟練地貼合再一起,切利尼娜嫩滑的舌尖迅速衝進愛人的口腔,同對方的舌尖緊緊糾纏在一起,吞咽著充盈著濃烈信息素的津液。
漢斯輕咬了一下切利尼娜的舌根,尼娜身體敏感地抖了抖,發出了幾聲可愛的嬌嗔。
仿佛覺得還不夠激烈似的,騎在上面的尼娜用臂彎緊緊地圈住了漢斯的腦袋,索取著對方更深處的甜蜜的幸福。
『呣……哈♡』
不知多久,這場漫長而甜蜜的接吻才告一段落,切利尼娜這才松開了愛人的腦袋,二人在濕潤的空氣中大口地喘著粗氣。
[尼娜……很香呢……]
『剛洗過澡……大概……』
[那不是正好嗎?]
漢斯擁緊尼娜,把腦袋埋在切利尼娜的頸間。細細地舔舐著白皙的脖頸。
『漢斯……唔……癢啊……』
[你們魯珀族都喜歡這樣吧?]
『唔……哈♡……』
『你……聽誰說的……』
[拉普蘭德…]
『那家伙……呼……嗯……』
切利尼娜只覺得身體被寵愛得舒服得發軟,不知怎麼就被一轉攻勢的漢斯反過來壓在身下。
『呼……嗯♡』
漢斯的手指掠過一個個紐扣,徹底解開了尼娜白色的襯衫,本就白皙的軀體在黑色蕾絲內衣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性感。
『怎麼啦,主人♡』
[小娜……還是讓人血脈噴張啊……]
『呼……明明都在一起這麼多年了……』
切利尼娜順從地帶上了漢斯從口袋中取出的紅色項圈,撒嬌地幫愛人脫下了大衣。
[接下來讓我好好享用吧?]
『嗚……嗯♡』
漢斯輕輕地解開了尼娜的內衣,一雙比例協調的乳房一下子暴露在溫暖的空氣中。
柔軟的乳肉在愛人的手掌中隨意地變化著形狀,一對可愛的乳首在指縫間興奮地充血挺立著,愉悅的快感不斷地刺激著尼娜的大腦,切利尼娜感覺股間似乎有些濕潤,不由得扭捏著夾緊了大腿……
『呼……嗚嗚嗚嗚……哈……』
『我……等不……及了♡……親愛的……』
漢斯心領神會,停止了玩弄尼娜的乳房,轉而溫柔地分開了尼娜被黑色褲襪包裹著的雙腿。
少女的美妙氣息瞬間充盈了漢斯的鼻腔,切利尼娜急切地用指甲扯開了濕潤的褲襪,為瑞奇托芬打開了一個入口。
[已經……這麼濕了嗎……]
『哈……主人……』
『剛剛接吻的時候就……』
『不對……一開始抱在一起的時候就……』
還沒等切利尼娜理清楚混亂的思緒,漢斯就已經分開了擋在私處的最後一道防线,繞開濕潤的蕾絲內褲一,下子把下體侵入了愛人的的深處。
『哈啊啊啊………好舒服♡』
[嗯……]
『做了那麼多次……里面都已經是你的形狀了……』
[我要開始咯?]
『嗯……痛快地……做吧♡』
漢斯一次次地抽插著下體,讓尼娜的身體將自己的下體整個地吞沒。溫暖的觸感瞬間將漢斯包圍了起來,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衝擊的頻率。
『哼……哈……啊啊啊♡』
『老公……好……好厲害♡』
『啊啊啊啊♡』
灰色的狼尾從胯下甩過,不停地在二人胸膛間造成著毛茸茸的瘙癢的觸感。反而挑逗得二人的情欲越發高漲。
漢斯有些粗魯地把切利尼娜的雙腿掀了上去,繼續向深處不斷地進攻著,堅硬的觸感一次次地轟擊著尼娜小穴的深處,麻酥酥的快感是她不由自主地把雙腿盤繞在愛人的身後,夾緊著,主動迎合著愛人進攻的頻率。
『嗚嗚……哈……哈……漢斯!』
[嗯……!]
『射在里面♡』
[嗯……]
『哈啊……啊啊啊啊啊——♡』
切利尼娜夾緊了雙腿,滾燙的精液還說從二人結合的地方翻飛著濺了出來,玷汙了尼娜光潔的小腹。
[尼娜……舒服了嗎?]
『呼……哈……』
[睡著了……是今天太累了嗎……]
瑞奇托芬從身旁的床上把被子扯了過來,蓋在自己和懷中熟睡的尼娜身上,
[明天……以後……還有數不清的日子留給我們呐。]
[你怎麼突然來了?]
爬在科考站屋頂的瑞奇托芬放下了手中粗重的线纜,熟練地把防風鏡推上頭頂。
“有什麼問題嗎,瑞奇托芬。是對我的出現感到意外,還是這個行為打擾到你的工作了?”
[好,進屋說。]
凱爾希換了鞋,把羽絨服取下掛在衣帽架上,同瑞奇托芬一起進了站點。
[意外……倒是並沒有怎麼感到,畢竟你的情報網可比我復雜,能調用到的資金也比我多了不知道多少。]
[不過打擾確實是打擾了。昨夜突降暴雪,科考站的通訊线纜出問題了,正忙著檢修呢。]
瑞奇托芬坐在沙發上,為凱爾希遞上了一杯熱咖啡。
[坐啊。]
“這麼久不見,頭發都染成黑色的了。德克薩斯小姐呢?”
[通訊线纜斷掉了,終端收不到訊號,她太無聊了,現在在臥室睡覺。]
[倒是你,您老大駕光臨寒舍是有何貴干啊?]
凱爾希輕笑了幾聲,
“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問問你為什麼演這一出戲給我們看。”
[不,你知道我不是演給你看的,我相信它迷惑不了你。羅德島最近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離了你照樣轉。”
“不過轉得慢了些……”
凱爾希小聲補充。
“還有,別岔開話題,我們萊茵生命的瑞奇托芬研究員。”
[好好好,羅德島能夠正常運轉我就放心了。]
凱爾希不屑地笑了笑,
“你都做出了這種事,心里還裝著羅德島?”
[凱爾希,你知道我是不可能被獵頭挖走的,不然我就不可能窩在這個不毛之地干下去。]
“你的意思是?”
[嘿,剩下來的工作,交給科研部就足夠了,羅德島已經不需要我了。]
“工作……你是說礦石病?”
瑞奇托芬邪魅一笑,不顧凱爾希的一臉震驚,抿了一口咖啡。
[事成之後,我會成為各勢力的重點爭奪對象,你說是嗎。屆時,我可能連在羅德島那段時期被你限制的自由都失去。]
[切利尼娜……即使是現在,也想和敘拉古,和新沃爾西尼劃清界限。
她說她已經把沃爾西尼從家族勢力中解放出來了,她也不想繼續建設下去。
]
漢斯,你改變了我很多,潛移默化地……這些直到我重回敘拉古時才發現。
瑞奇托芬想起了德克薩斯曾說的,
[那里交給拉維妮婭和萊昂圖索就足夠了,從過去中解脫的德克薩斯現在只想著構建屬於她自己的狼群。]
凱爾希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事已至此,再難以理解的原因在她看來都不奇怪了。
[我留給你的那份資料是我先前研究的突破口。礦石病解藥的一切研究成果都歸於你了,我相信你可以完成我未盡的事業。]
瑞奇托芬伸了個懶腰,
[我們不會在這里待久的,你以後來這里不一定找得到我們。]
凱爾希笑了,直視著瑞奇托芬。
“畢竟我不像你這只鮭魚一樣喜歡到處游來游去,只需要老老實實地呆在羅德島就行。”
臥室里隱約傳來德克薩斯睡夢中幸福的嬌嗔。
“那……沒事我就先走了?”
[不留下來吃一頓飯?]
“呵,我就不打擾您二位了。”
[你放心,不需要你過來,風頭過了我和德克薩斯自動出現在你的辦公室門口。]
“那我可不能保證會把你的辦公室一直空出來?”
[隨你便吧,我們偉大的凱爾希博士。]
“哼。”
“你這麼把德克薩斯小姐泡在蜜罐里,會把她慣壞的。”
[她,她早就被我慣壞了。]
瑞奇托芬最後擁抱了一下這位將自己從黑暗中拉出的綠色菲林。
[代我向阿米婭問好啊。慢走,不送。]
“得。”
凱爾希走向風雪中停著的直升機,最後一次回頭望向這座模糊的極地研究站。
瑞奇托芬爬上樓頂,三下五除二地修好了通訊线纜,用同樣模糊的手臂向凱爾希招了招手。
“過你的小日子去吧。”
“再見了,混蛋。”
雖然不知道再見時又是何時。
“呵。”
凱爾希輕笑一聲,拉開艙門鑽進了直升機。
身後的研究站立刻消失在茫茫的風雪中。
[你覺得北境能種出麥田嗎?]
『你瘋了?』
[我不知道。親愛的,看,你在科考站窗台種的花不是開了嗎?]
『(笑)』
『那就從這些花開始?』
[我們也到綻放的時候了。]
瑞奇托芬抓起了行李包,在日歷上畫下最後一個叉。
[走啦,小德,你想去哪?]
『去你在的地方。』
(主线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