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還是喚我師弟吧。”
“我喜歡你這樣叫我。”
鍾沁兒沒想到這個沒幾面之緣的師弟,竟是這般沒有分寸。她蹙了蹙眉,不動聲色地推開他的手。
鍾沁兒的身子有些搖搖欲墜,纖纖玉指握住胸前衣襟,她覺得呼吸不過來了。
她不由低聲問道:“你這殿中熏的是什麼香?怎麼……”
大殿之中,那縷天光正打在容淵面如冠玉的臉龐之上,他的雙目被光线襯得燦若朗星,此刻卻有些黯然。
容淵低頭看了看自己被她推開的手掌,面色依舊溫柔,只是雙眸之中閃過了一絲的戾色。
“師姐,是不是頭腦昏沉,全身無力?”他依舊輕聲慢語,從容淡定。
鍾沁兒身形一晃,容淵衣袂飄動,竟是攬住了她滑倒的身軀,雙手一抄,將她橫抱了起來,朝著內殿之中走去。
“容淵,你這是做什麼?”鍾沁兒咬唇問道。
她再傻也知道,容淵是在熏香之中動了手腳,只是她本身就法力幾盡全失,現在更是身子發沉,使不上一點點的力。
容淵只是輕笑了笑,更擁緊了她,低聲在她耳畔說道:“師姐,你剛醒來,身子還未全好,不如在這好好休息下。”
鍾沁兒高聲叫道:“你讓人送我回凌雲府就好。”
容淵目光閃動,低聲回道:“那邊還要叫人打掃一下才行。”
他轉入內殿之後,將她放在一張軟榻之上,然後坐在榻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這間內殿陳設十分簡潔,卻處處流露出一些別樣的心思。長桌之上天青色細頸花瓶之中插了一支梅花,此刻枝頭簇簇紅梅盛放,平添了絲春色。
鍾沁兒低首,見他的手指修長,潔白如玉一般。兩指按在她的脈搏之上,探了探,頓時一股暖流匯了進去,一直悠悠流轉到胸間。
鍾沁兒體內的地涌寒冰再次翻攪,竟將那股暖流逼退了回去。
容淵雙目迸出一道晶亮的神采,“果然是地涌寒冰。”
鍾沁兒見他有幾分掩飾不住的欣喜,不免忿忿道:“你試試放到身體里看看。”
容淵見她動怒,似是明白自己的態度激到了她,不由微抿唇角,“別誤會,我是關心師姐的身子。”
鍾沁兒被地涌寒冰翻攪的寒意再度侵襲,心口劇痛,雙唇涌出一道血絲,閃著熒熒藍光,襯得肌膚勝雪,雙目盈盈,薄怒的樣子更是不同以往的清冷,反而是多了幾分的生氣。
容淵靜靜地看了看她,輕聲說道:“師姐就連生氣都這麼好看。”
鍾沁兒見他說話越來越沒有分寸,偏過臉去,“你也看出來了,我如今法力不濟,對你,對天山派也沒什麼威脅,你這個掌門位置坐得更穩了,不如放我一條生路。”
容淵依舊是目光輕柔地看向她,鍾沁兒微微一怔,這人一雙含情鳳目怎麼跟蘇穆有些像,但她心里算是清楚了,這種人看似深情,往往薄情,不由冷冷地哼了一聲。
容淵握著她的手指,輕輕摩挲,柔聲說道:“師姐如今這副樣子出去行走江湖,師弟實在是不放心,還是留在天山好好養養,讓我再想法子好好幫幫師姐。”
鍾沁兒心想,沒有洗烷丹,地涌寒冰哪有那麼容易解?師傅當年都做不到的事,你又有什麼法子幫到我?
她咬了咬唇,自眸中灑出幾滴清淚,“其實我還想向他討個說法。”
容淵見她雪白的雙頰之上,晶瑩的淚滴如珍珠般閃亮,眼眶泛紅,說不出的楚楚動人,一時也怔了怔。
“你剛才說的,婚約作廢了。”
鍾沁兒暗罵了自己幾聲,又擠出幾滴淚來,梨花帶雨,故作淒婉地道:“我只是想聽他說一聲,他不愛我了。這樣就算放手,我也心甘情願了。”
容淵被她反復無常攪得疑慮頓生,低聲說道:“萬一他對你動手……”
鍾沁兒見他瞻前顧後,仍是不肯松口的樣子,不免有些急了,“我和師兄的事,師弟不必費心。”
容淵頓時抿緊了唇,面色也愈發冷淡起來,鍾沁兒不知這句話哪里惹到了他,但看出他不爽的樣子,也閉緊了嘴。
過了半晌,容淵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又再握住她的手,手指摩挲著她腕間滑膩的內側肌膚。
他長睫微動,輕聲說道:“不管師姐怎麼說,這些日子還是不要離開天山了,外面天寒地凍的,對師姐的身子也不好,不如等春天再從長計議。”
鍾沁兒聞言也是沉默,實在是摸不清這個師弟的底細和套路,也不知道他的內心想法。
過了片刻,她才是放柔了聲音,討好道:“好嘛,我聽掌門的,只是這香能不能滅了,不然我連走路都難。”
容淵點了點頭,一個抬手,一道指風飛了出去,滅掉了外間一只手臂粗的白蠟燭,“師姐等會就可活動自如了。”
鍾沁兒呼了一口氣,卻見容淵欺身上來,手指撫在她的唇瓣之上,不由嚇了一跳,“掌門這是?”
容淵嘆了口氣,“說了要叫師弟。”
他的面孔離她極近,雙目似盛了萬千星光,熠熠生輝。
細長的手指在她的唇間溫柔地摩挲,又垂眸看了看指尖,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在瓷白的面孔之上映出一道纖長的影弧,竟顯出幾分的秀氣。
這一瞬間,鍾沁兒忽然感覺到他果然是師弟,似乎記得他比她至少小了個幾十歲吧。
一些記憶忽然翻涌而上,依稀想起,容淵似乎是孤兒出身,因為性格堅毅而被師傅看上,偷偷傳了他幾十年的功夫,就把他作為一枚棋子投入了魔界。
聽說,他當年在魔界也吃不少的苦。
他始終眉眼低垂,鍾沁兒也不由低首去望他的指尖,見上面閃著熒熒藍色的一抹紅艷,襯得他的手指更是白皙。
只見容淵長眉一挑,竟將指尖含在了自己的唇間。
她屏住了呼吸,容淵卻抬起頭來,幽深的目光鎖住了她的雙眸。
鍾沁兒見他從容不迫地舔干淨了手指,粉色的舌尖在玉白的手指之上翻攪,竟是有一種別樣的誘惑。
她不由心撲撲地猛然跳動,似乎下一刻就要從胸腔之中一躍而出。
容淵的唇染了血色,容貌也透出了幾分的昳麗,姿容絕艷,讓人一時挪不開眼來。
鍾沁兒仿佛受到蠱惑般,低低地叫了他一聲,“師弟。”
容淵輕輕了地應了一聲,手指繼續伸了過來,柔柔地撫著她的唇瓣,雙目柔情似水。
他的手指,鍾沁兒想到他剛才舔弄手指時慢條斯理的模樣,又見他摩挲著自己的雙唇,只覺得心跳若狂,後背涌起一陣酥麻,頓時口干舌燥起來。
兩人靠得極近,蠟燭的香氣漸漸散去,殿中開始散發出一股清冷的梅香,與他身上的味道竟然有些相似。
鍾沁兒的神思有些恍惚,如墜在雲霧之中,卻因他一句話立刻清明了起來。
“師姐,我有句話一直想告訴你。”
鍾沁兒心里一頓,暗想不好,應該馬上阻止他。
容淵卻是目光鎖住她的臉龐,將她眼眸之中一點點的掙扎全然看在眼中,指尖一用力,就壓住了她微啟的雙唇。
他緊緊地按住她的嘴唇,指尖傳來微溫的熱意,他的目光游移了一瞬,再度深深地望進了她的眼瞳之中。
然後,果然如鍾沁兒所料的,他說出了那一句話。
“師姐,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