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靜雯看著溫見月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差,想勸她看開點卻不知如何開口,結果下一秒就被她拉走了。
“你沒事吧?”莊靜雯有些擔憂的開口。
“走吧。”
這到底是有事還是沒事啊!
莊靜雯想不通,按說自己老爸找個後媽小時候不情願也就算了,也不至於到了大學還想不開吧?
她對她爸爸的占有欲居然這麼強嗎?
這麼一想想,她好像一遇到和自己老爸有關的事情就會變得很奇怪。
可奇怪在哪里呢?莊靜雯也說不出更具體的來。
林容看到溫堯的手抬起來些許,似乎是想要叫住他女兒,但還是緩緩放下了。
她很詫異,他們已經鬧到如此地步了嗎?
這兩個人跟以前相比變了許多,也是因為他們的不和而引起的嗎?
她擔憂地問:“你沒事吧?”
“沒事。”溫堯有些疲憊,他忽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只不過上次他喊了她的名字,她留了下來,這次,他卻放任她走了。
那邊林容還在勸著他,溫堯已經耐心盡失,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
溫堯晚上回到家時在玄關處看到了一雙女式鞋,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是女兒回來了。
他有些可悲地想,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的相處讓他如此提心吊膽,甚至喘不過氣呢?
一旦知道了她的心思,她的任何言行舉止都讓他心生警惕,好似無論她做什麼他都不會高興。
要解開這個死結,要麼讓她徹底死心,要麼就只能離她遠遠的。
到了客廳,沒看見她的人,溫堯莫名松了口氣,於是干脆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過了一會兒,正當他打算回自己房間時,身後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
他大腦中的弦又緊繃了起來,那腳步仿佛是踩在他心尖上似的,讓他膽顫心驚。
“你怎麼回來了?”他問,沒有回頭。
“請過假了。”她的聲音似乎也聽不出什麼情緒,“你喜歡她嗎?”她問。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但他聽得懂,“誰?”
“林老師。”她在他身旁站定,“你喜歡她哪點?比我漂亮?身材比我好?”
“你在嫉妒。”他說。
“是啊,我嫉妒。”溫見月望著他,“為什麼,你都不對我笑一笑呢?連假笑也不肯施舍嗎?”
她仿佛是在認真地發問,疑惑的語氣又給他添了一把火,溫堯試圖平靜地道:“你該知道這是為什麼。”
“你是要拋棄我嗎?”
“你能別逼我嗎?”
他們之間無法溝通,他想跟她講親情父愛,她卻跟他講情情愛愛,這樣下去永遠也講不通。
他可以對她有無限的耐心,但他不想把耐心浪費在這種對他來說毫無意義的事情上。
等哪天他對她再也沒有耐心,抑或是他對她無話可說的時候,他們就徹底完了。
他起身要走。
又要走了嗎?
她不死心地抓住他的胳膊,他停了下來,卻沒有看她。
“放手。”
她不放,反而得寸進尺地抱住了他,“你就不能好好聽我說說嗎?”
不能。
他大力地推開了她。
溫見月抬頭看他,他的眼神冷漠卻又帶點憐憫,像是審判罪人的法官,看著她滑稽地做著自我辯護,最後還是判她有罪。
她一個趔趄,向後倒下,左肩撞到了茶幾的邊角上。
劇痛襲來,她悶哼一聲,那可真是從骨頭里蔓延到血肉上,肩膀都在顫抖,疼得她掉了幾滴淚。
她本來沒想哭的,一切本就是她咎由自取,可她突然想到了孟昔的話。
她又想想他對她的無情,想想二人以前的溫馨時光,這麼久以來心里的痛苦好像能找到一個宣泄口似的,眼淚就不停地流下來。
她的胳膊完全動不了,淚眼朦朧中看到他蹲了下來看著自己,她抽抽嗒嗒地說:“爸爸,我們去醫院看看吧,好疼。”
他什麼也沒說,扶她起來,帶她去了醫院。
又是一場繁瑣的檢查後,醫生看著溫見月的病例,皺了皺眉頭。
“怎麼又是你啊?上次傷筋動骨才好了多久?自己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誰來愛惜?這舊傷本來都好得差不多了,你倒好,這次又搞裂開,反反復復的,胳膊不想要了是嗎?我看你什麼時候好得起來!”醫生越說越氣,他向來討厭這種折騰自己身體的,一而再再而三到最後神醫轉世都救不了她,偏偏這小姑娘還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樣,也不知道聽進去沒。
“那醫生,她的傷多久能好?”
他看到她旁邊的男人開口,於是馬上轉移了目標:“你是她家長是吧?你怎麼當的家長?連自己的孩子都看不好!在家里也能出事!這年頭像你這麼不負責任的熊家長怎麼越來越多?”
溫堯垂眸,默了一會兒後說:“對不起。”
也不知是在向誰道歉。
溫見月仿佛沒聽到似的,呆呆地坐著,醫生也沒理他。
過了一會兒醫生打破沉默,嘆了一聲,說:“她這傷表面上看起來不太嚴重,實際上傷到骨子里了,搞不好就要落下病根,先住院觀察幾天再檢查,免得又出什麼岔子。”
他看看他們父女二人,又怒從心中來,“你們就使勁作吧!”
醫生怒氣衝衝地趕他們出去了,溫堯扶著她去了病房。
他好像很少看到她哭,特別是長大後。
小時候她犯了什麼錯一言不合開始假哭的時候他總是不理她,看著她暗自懊惱的模樣心里還覺得挺有意思的,慢慢地她也知道這招沒用就不再哭了。
溫堯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模樣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現在還疼嗎?疼的話她怎麼這麼能忍呢?她有沒有恨自己呢?
沒錯,恨。在推開她的一瞬間,他原本有機會拉住她的,可他沒有動。他沒有想到她會撞上茶幾的尖角,他以為她只是會摔的疼一點。
後悔嗎?
有一些吧,可是知道了疼就會離自己遠一些吧。
如果她能知道這條路的艱難險阻,如果她能明智的選擇放棄,那讓他來當這個掐斷她妄想的劊子手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
他站起身想去倒杯水喝,溫見月以為他又要走,用右手拉拉他,“別走啊,陪陪我好嗎?”
他看著她充滿懇求的眼神,一陣心悸。
“請施予我憐憫如同輕撫那墜地的雛鳥請賜予我憐憫願你雙目含淚將我俯視……”
心里突然難過起來,他坐在了病床上,猶豫了半晌,還是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權當作安慰。
溫見月就順勢用沒傷的右肩去靠著他,她感到他的身體僵硬了一瞬,但他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
她靠著他溫暖的身體,熱度仿佛能傳到她心里去。她忐忑的心終於安定下來,又往他懷里拱了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彎出一個極淺的笑。
溫堯能感到她有些涼意的軀體,心頭一陣悲涼。
沒救了。
注:“……”那段是Aimer-I beg you的歌詞的網易雲音樂版本的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