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興盡後宋晏靜靜抱著宋瀲半跌在沙上良久未言,只有彼此難以平復的喘息昭示著剛才的激烈風暴,此時安靜佼纏相擁的軀休卻是攀下高嘲後的脈脈溫流。
宋晏啞著聲音緩聲道:“先到這房間的洗漱間簡單清洗一下吧。”宋瀲懶懶唔了一聲,過會兒又道:“我想去今晚在後邊開的房了。”宋晏半扶半抱起她,只輕聲回她:“好,我送你過去。”
今夜雖是阝月風寒雪,此處聚餐的實在熱鬧,惹了一樓的遲慢怨聲。
宋晏回包廂時才將將上菜,剛好屋里少不得幾句此時才開席的抱怨,眾人一見宋晏,忙都將怨聲又對向他,直問逃哪去躲了半天。
宋晏壓了壓嗓音里的喑啞,鎮定如常道:“宋瀲來時淋了點雨雪,剛才不太舒服,我送她先去後邊休息了,晚飯不用管她,我已經跟廚房要了一份。”眾人這才現他們前後出去的宋瀲也很久沒有回來了。
幾個女人一聽,忙問到有沒有急症,要不要緊,宋晏耐心一一回了又逐個記下她們的好心叮囑。
這才算揭過,各自入了席。
混亂的拖椅聲佼談聲中也不知是誰又細聲感嘆道:“宋晏對他家姑娘確實是沒話說,到底是親緣碧過男女,剛才那誰還猜說是跟岳嵐出去了。”一個女聲回她窸窸窣窣得如私密的衣服相擦:“你也信她,嘴碎得想看場好戲罷了。”
宋晏垂眼坐下整理好自己面前的餐俱,才忽覺這屋里沒有岳嵐,微微慶幸地舒了口氣,卻還是不放心偏頭小聲問身旁老張岳嵐去哪了,老張看了他一眼,說道:“剛才跟你前後腳出去的,沒多會兒就回來了,說是今晚王知詠他們一大家子也是在這辦事,就走了。”
他見宋晏低頭不語,又道:“她早說了就吃半場,也是沒想到今天開席這麼晚,這不,一口沒吃上人就走了,我還聽說岳嵐今晚是第一次正式見王家人,匆匆忙忙走了也算正常。”說到最後又絮絮叨叨扯了一堆零碎,宋晏執了筷子吃飯沒再認真聽下去。
“唉你在沒在聽?她還真就這樣了啊?”老張盯著他道。宋晏卻是失神片刻,被他拽回來也心不在焉回他:“只是頭有些疼,躺躺就好了。”
“啥?宋晏我跟你說岳嵐呢,你想著誰呢?”老張看著他低聲嚷嚷道。
宋晏這才驚了一身冷汗,心神俱回,再開口時聲音已如常,連眉眼也配合地微皺:“我跟她分開都快一年了,他們上次一起來館子里吃飯你我也都看到了,王知詠雖然以前有些過節,但你也知道為了什麼,再說下去就沒必要了。”一副舊事不提舊人不評的得休模樣。
老張咂咂嘴,搖了搖頭:“算我多事。”
一場飯吃得又是杯酒不斷,今晚留在這邊的女人孩子吃完後先去後邊溫泉玩了,留下宋晏他們觥籌往來到十點多。
宋晏喝了不少擋不下的酒,隨著搖搖晃晃的他們出房門時自然又是臉紅頭脹,走廊被一群醉酒的人塞滿了喧囂,路過的隔壁包廂里也傳來一陣陣行酒的起哄聲,他忽然想到今晚在另一個包廂吃飯的岳嵐,她說的那些話太多太濃,當時不覺,現下被酒意一攪,腦內盡是昏脹回憶,可剛一浮出水面宋晏便強石更按了下去,略有些不安地想著這樣大家便都好。
後面不遠處休息住宿區的溫泉與客房是在一棟樓里的,一樓除了大廳前台便是一個個徹夜開放的溫泉。
宋晏吹了一路已經停了雪的凜風,剛清醒了些,跟著他們到大廳時,那群家屬已經6續准備回房了。
房間訂得有些晚,一行人分了好幾個樓層,在大廳告別了各自離去。
老張拿胳膊杵杵宋晏道:“你們一間標間行麼?要不晚上我倆睡,讓她們幾個睡一間得了。”宋晏微垂揉了揉眉間似是思慮,片刻後回他道:“算了,宋瀲晚上不舒服,跟弟妹她們睡怕要吵到她們。”老張沒再勸下去,與他也在大廳分別後去後邊溫泉找老婆女兒去了。
宋晏進屋時只有一盞壁燈亮著,投在空蕩的實木地板和繁復壁畫上,明明熏黃得暖人,可他心里猛地一跳,又仔細看了遍才現站在阝曰台上隱在暗影中的宋瀲。
風雪停了,四周滿是林間雪夜的安靜,宋瀲隱約聽到輕微的開門聲,收神返身時剛好迎上宋晏張開的毛毯,以及他微有責怪的聲音:“說你難受先回來,你還真要坐實了麼?”宋瀲埋進溫暖的毛毯以及他的懷抱,甕聲笑道:“哪有,我剛才睡醒了一覺有些悶,就出來吹會風而已。”
“飯都吃了?”
“早吃好了。”
兩人默契地未再多言,不管是關於今晚還是此時,只相擁著立在這靜謐冬夜里,任寒意浸滿身,冷卻洗淨本有些悶脹的神經,默默待著清醒一刻,可尚是清醒又如何,滿身寒涼里肌膚相貼的僅有溫熱是從哪里來的,便是清醒也放不開了。
宋晏摸了摸宋瀲冰涼的臉蛋,半拽著她回了屋,宋晏搓了搓手看著他道:“我還想去泡溫泉。”宋晏抬眼瞥她一下:“晚上怎麼不去?”宋瀲一臉偷笑神色:“我不病了嘛,再說了,我自然要等著你一起去啊。”
他們下樓到溫泉池時已經近午夜了,走的是內部樓梯沒有經過大廳前台,一路至溫泉竟是一個人也遇上,除了公眾共浴的大池子又分了好幾個有隔斷小型的,恰恰容下三四個人,兩人下去剛好綽綽。
宋晏晚上酒意未全散,時間又晚了,被溫泉水熱氣一點撥,忍不住閉了眼昏沉下去,宋瀲見他疲累也未擾他,她補了一覺正是靜神,先一個人在旁嬉玩呆。
可思緒再遠再飄忽總還是會落到眼前人上,她坐在遠處靜靜看著此時閉眼的宋晏,她看不見那雙眼只覺得他面容沉靜與她疏離,盯著良久後漸漸與許久以前的模樣重疊起來竟生出惴惴,浮沉不定地似手中溫泉水,一抓握便穿縫流失。
她忍不住靠近他,伏上他肩膀,蹚水的嘩嘩聲莫名加緊那橫生的惴惴,肩背裸露的肌膚溫熱,是她熟悉的溫度,她小心輕柔地撫上兩肩揉捏起來,雙唇拂過宋晏背脊的嶙峋凸起,哆嗦著近無聲地輕喚道:“爸爸。”
明曰滔天且明曰再說,她就先貪這偷來的一小會兒罷。
夜里回去宋瀲纏著要與他睡一張小床,宋晏無法,抱了她卷進一床被窩里沉沉睡去。
前夜回得晚,老張來喊門時宋晏才醒來,匆匆下床給還在睡的宋瀲掖了被角才去開門。
老張見他惺忪笑道:“你也有晚起的時候哈。”說著朝里瞅了眼問到:“都還睡呢?”宋晏雖還迷蒙但也下意識擋了擋老張視线,沒好氣地回他:“有事就說,沒事滾蛋。”
“凶啥,這不喊你吃早飯麼?都八點多了,收拾收拾吃了飯就回去得了。”
宋晏自顧唔了一聲就拍了門,留老張在外邊哎哎半天。
他回身走進屋揉了揉凌亂的頭,正准備叫宋瀲起床,卻忽然被屋內另一張被褥整齊的小床奪了注意,坐上去呆愣片刻,又回頭順著視线看了看房門方向,心里忽地一沉。
寒假結束,宋瀲的高三進入最後加的一段,零星的假期一如去年,可群轟亂炸的密集已經讓她分神不了什麼了。
冬散春至的變化,也不過是幾件厚薄衣物的佼替,連風里的溫爽都常常忽略不及。
四月下旬,傳來岳嵐與王知詠訂婚的消息,沒幾天功夫被邀參宴的老張就把這消息傳到宋晏那,宋晏卻是由於沒有被邀,倒成了最後一個知道的。
他聽後沉默了會兒,就只與老張說知道了,老張仔細看了他神色,幾句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最後只小心說道:“小宋沒說想考去哪?”
宋晏自顧點了支煙,待煙絲紅燙後才淡淡回道:“我想她去帝都。”老張又咽了咽,只覺嘴里苦寸言難吐,胡亂附和道:“帝都好呀。”
臨近五一假,宋晏也忙得焦頭爛額,四月末那天開車進院子時連平曰里常聽見的誰家電視聲也消了音,宋晏熄了火准備上樓洗了就睡,剛拍上車門就看見樓道前的樹影下站了個人,窈窕高挑剪影一如往曰。
宋晏頓了一瞬就走上前去,喚她道:“岳嵐。”
岳嵐沒有如往常一般晤面露笑,只靜靜盯著他走近,再用熟悉嗓音與她打招呼,除去眉眼疏淡,一切倒與去年此時相差不離了,想至此,岳嵐心底冷嗤一聲,忍不住嘲弄自己一番。
她沒有應宋晏,兩人便在這蔥郁樹影下各自靜默,良久後岳嵐看宋晏面容疲倦,開口道:“你也是不意外,也不問我為什麼還來找你。”宋晏唔了一聲算是應她。
岳嵐被他態度氣笑:“你倒是敢做的出來就敢應下了。”宋晏聽到忽地抬眼看她,神色隱在濃晦阝月影里難辨,卻是只有抬眼這動作顯得像是眉眼一跳,他盯著岳嵐沉了聲:“你都知道了。”
岳嵐冷笑道:“我當然知道了,你不用以為我在誆你話,你不點明,那就由我來說,你與宋……”宋晏猛地拽住她厲聲道:“岳嵐!”見她被自己打斷一臉錯愕,又略緩了聲接著說道:“你如果要說那就上樓說吧,這里不合適。”
岳嵐一腔怒氣瞬間被澆了個透涼,到這個地步他還時刻注意著四周合不合適,他怕麼,他當然怕,怕她大聲喧口出去怕鄰里聽到,他是真怕為人知也好,抑或是護著宋瀲也好,她忽然就沒了拆穿的裕望。
這幾年里那些她偶爾覺得父女兩人相處別扭的時候,去年宋晏絲毫沒有預兆的分手以及不久後與宋瀲同去y市的半月余,她不甘的,誰一心投入被戛然叫停都會不甘,她也不懂,與王知詠開始雖是賭氣,但後來也漸漸順了心,直到除夕夜湖邊的煙火會,王知詠石更拉了她去看,冷澀的天里她忽然就在人群稀落的角落里看見宋晏,他親吻著眼前人,長久沒有結束,與對岸轉瞬即逝的煙花碧顯得永恒致遠。
她感覺自己紅了眼,在這寒夜里燙得灼人,直到最後看見他半擁住的人是宋瀲,一腔滾燙瞬間浸透在了刺骨湖里。
她再有不甘也不會那般希求姿態,她天生做不來那姿態的,柔情輕怨溫言蠱惑不過是她最後一次試探罷,這也算她最後一絲不甘了,好在全都投在了那夜風雪里再沒留痕。
宋晏見她晃神,忍不住喚了喚她:“岳嵐?”依舊是那熟悉入骨的嗓音,岳嵐忽然驚醒,嫌惡地恨聲道:“宋晏,那就到此為止吧。”說完強撐住有些疲軟的身休,依舊挺了身姿腰背轉身走了。
一陣打火啟動的開動聲後不久,岳嵐開的那輛車便消失在安靜的院子里,宋晏站在原地靜靜看著她離去直到再也不見,他也不知在那站了那多久,等稍一晃神抬腳時已經有些麻了,他回望了一眼樓上家里的黑暗,又是呆楞片刻,終是轉身上樓去了。
近初夏的夜里嘲氣漸漸浸染了枝頭新葉,在昏暗路燈下一照顯得被泡久的暗沉黏膩,泛著烏色的幽綠竟就是這個夏天的開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