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林光著膀子,晃進洗手間。
他有時喜歡裸睡,有時則套上短褲,但很少穿睡衣──陳林覺得休息時,還穿那麼多衣服,有些累贅。
站在馬桶跟前,陳林岔開雙腿,穩穩的站立,伸手拉低寬松的四角短褲,一副巨大的陽物顯了出來。
陰莖里充斥著尿液,盡管是半勃起狀態,仍十分可怖。
──嘩嘩──
水流聲清亮而悠長,陳林半揚著腦袋,頭腦中一片空白──清早,剛剛起床的人,往往都有些慵懶。
及至將『水』放完,他才低下頭去,用兩指捏住肉柱,輕輕的抖了抖,立時三四滴尿液,紛紛落下。
陳林揚起嘴角,心里十分愜意──那完全是排泄完畢,內心的一種舒爽。
穿好短褲後,陳林走向洗手台,他家的浴室很大,馬桶離洗手台,有七八步的距離,手剛剛碰到牙刷,便感覺到有人走了進來。
陳林頭也不抬,將牙膏擠在牙刷上,開始刷牙。
連俊手扶著腰,姿勢別扭的靠在門邊,一張俊臉,登時漲得通紅,他看了看馬桶的位置,又生氣的瞥向陳林。
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灼灼的視线,對方從鏡子里瞄了他一眼,送了個痞痞的微笑。
這看在連俊的眼中,無疑是挑釁,但那又怎麼樣,自己吃住都是人家,難道還潔癖的想要改變對方的習慣?
是的,習慣,想想連俊腦袋隱隱作痛。
“哥,你不能把馬桶衝衝啊……你,……你……”連俊有些結巴,他都不好意思,說他那些事。
“怎麼?”陳林挑了挑眉,手里捏著牙刷,口齒不清的問道。
“你那味,太大了!”連俊終於忍不住了。
陳林的尿液騷氣衝天,好像與普通男人不同,更過分的是,他有時會忘記衝馬桶,這可苦了同居的連俊。
如果他不主動收拾,那味就會彌散開來,到時候整個屋子,就別想呆了,可這一切,陳林卻毫無所覺。
難道是自己嗅覺異常嗎?他憤憤的想著。
陳林好笑的扯了扯嘴角,將牙刷從嘴里拿了出來,就著水杯,漱了漱口,而後看也不看,隨手拽過幾張面巾紙。
他一邊擦著唇上的泡沫,一邊陰惻惻的看著連俊。
青年立時覺得頭皮發麻,看著他不懷好意的靠近自己,連俊很想閃身,但知道自己跑也沒用。
陳林會象抓小雞一樣,把自己縟進懷里,他何苦自取其辱呢?
陳林走到他面前,一手撐在墨色的瓷磚牆壁上,一手插在腰際,整個身體悠閒的歪在那里。
“你說我味大,什麼味大?”陳林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連俊下意識的咬了咬嘴角,瞪了他一眼,就想從他身邊溜走──他要去衝馬桶,他受不了屋子里的空氣。
陳林大手一揚,拽住了他的手臂。
他挑挑眉,目光慵懶中帶了幾分危險意味:“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寶貝!”
連俊很反感,他叫自己寶貝,撇了撇嘴道:“你說什麼味大,你的尿,簡直可以做生化武器了。”
實際上,連俊想說的是,陳林整個人都是生化武器──巨毒。
“哦……”陳林眯起了眼睛,用手摸了摸下巴,而後故作驚訝道:“我怎麼不知道?有那麼難聞嗎?”
連俊聽他這麼說,不禁有些激動,開口道:“簡直,簡直……”
但看到對方,頗有壓力的目光,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連俊知道自己有些窩囊,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陳林伸出舌頭,看似漫不經心的舔舐著自己的門牙,實在心里很不爽。
“你他媽是在嫌棄我嗎?”男人話語冰冷。
象連俊這樣的男人,不,應該是直男,就是欠調教──憑陳林現在的實力,想要什麼樣的男女沒有,非要在他身上找不痛快。
陳林知道自己男人味重,身體內分泌的荷爾蒙是普通男人的兩倍,甚至更多,但既然做了他的情人,就要老實本分的伺候他。
這當中,討好他是應該的,別說他的尿液味道重了些,就是臭的也得忍著,顯然,陳林還做不到這一點,居然開始挑他的不是?
陳林越想,越是惱火,而青年的臉上,也帶了幾分惶恐。
連俊不是沒挨過陳林的打,剛剛入獄不久,自己就被他揍進了醫院,就算在勞改農場,他也是對自己呼來喝去,而如今,好不容易出來了,日子過的,也不是無法忍受,自己偏又惹他?
連俊知道陳林霸道的個性,恐怕今天又是在劫難逃。
“哥……我,我不是那個意思!”連俊膽怯,就連說話的音調又低了幾個音階,而且似有若無的微微顫抖。
連俊雖然倔強,但沒人喜歡被修理。
“那不得講究衛生不是?”青年頭腦發熱來了這麼一句,得到的是一記堪比利劍的目光,連俊心里一急,不該說的話,又溜了出來。
“你也不是小學生……”話一出口,連俊的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他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陳林哼哼了兩聲,不怒反笑。
其實陳林盡管心里生氣,但要動手教訓連俊,心里還是有些不忍,尤其見對方被自己恐嚇的一再說錯話,不禁有些好笑。
他想起,初見連俊時,那個視死如歸,同自己搏命的愣小伙子,顯然現在的青年,更加可愛。
陳林伸手不輕不重的拍了拍對方的面頰,看著連俊驚的渾身一抖,有些莞爾。
“你管好你這張小嘴,雖然它給我口交的滋味十分不錯,但如果再吐出什麼不和諧的音符,我不介意,把你從頭到腳,調教一番。”
在青年詫異而略帶恐懼的目光中,男人捏了捏他的下巴,下一刻又毫無留情的,狠狠甩開,而後走出浴室。
連俊吃痛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陳林。
他不了解對方,明明要發火了,卻又放過自己,但他並沒有傻的忽略剛剛男人的話,他知道陳林說的出辦得到。
連俊低下頭去,糾結的跟自己睡得凌亂的頭發過不去──他很有壓力,跟陳林相處確實很有壓力。
不禁是世俗的目光,還是陳林的秉性,還有不確定的未來,連俊腦中都是一片茫然,理不清也逃不脫。
在那站了一會,身後再次傳來流氓的聲音──快去收拾,他餓了。
連俊翻了個白眼,全身脫力般的走向了馬桶,他按了抽水的按鈕,眼中略帶厭惡的看著微黃的尿液再次變得澄清。
──我上輩子欠他的,這就是我的祖宗。
青年心中充滿憤懣的咒罵著,於此同時,將薛進的祖宗十八代,一並問候了一通:要不是那個壞蛋,自己怎麼會落到如此境地。
這是連俊的心病,薛進就象一顆毒瘤,讓他時時不安,並暗暗鞭策自己報復泄憤,好似薛進吃了苦頭,自己身上的痛苦,就會減輕一般。
陳家的餐廳,亦如往常般喜慶,畢竟是大年初二,室內的裝飾,同春節那天一般無二,只是看上去,沒有夜晚素雅動人。
寬敞的餐桌上,一盤盤餃子端了上來。
過年吃餃子,是人們的習俗,可現在日子好了,人們都不太講究這些──畢竟生活水平提高很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日日象過年。
陳家孩子,早年都吃過苦,現在這般富貴,身上毛病也不少,吃穿用度,自然精致有道,就拿這餃子來說:陷多肉厚,選材上乘。
可盡管如此,日日大魚大肉,陳林受得了,連俊和連羽卻有些害苦,再加上連羽身懷有孕,更是對葷腥反感。
陳林和連俊都入了位,連羽才走了進來,她向兩人問了好,方才拉開椅子坐了進去,抬眼一掃,桌面上的東西,不禁胃口全失。
還是傭人細心,末了,給她端了碗清粥。
“小羽,早上吃藥了嗎?”連俊在家沒事兒,自然要關心妹妹。
小女孩手捧著粥碗,慢條斯理的吃著,間或抬起頭來,看著哥哥:“哥,你放心,我有好好吃藥。”
連羽吃了湯藥,孕吐的情況,明顯好轉,氣色很不錯。
此刻見妹妹一臉輕松,連俊不禁有些窩心,心道,如果連羽知道自己懷孕了,不知是何反應。
頓覺手中的飯碗有千金重,也許是內疚,連俊下意識的夾了一塊三文魚片,放在小女孩面前的瓷碟里。
三文魚片,是經過特殊的材料醃制而成,面帶金黃,不油不膩,看上去十分可口,這本是陳林特選的葷菜。
他那個饞肉的毛病,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
連羽對葷腥避而遠之,此時見了魚肉,不禁略略嘟起了小嘴,連俊看著他日漸『消瘦』的身子,心下一動。
“你不愛吃魚嗎?”
連羽不願拂了哥哥的好意,勉強著點了點頭。
連俊若有所思的端起飯碗,漫不經心的夾起餃子,放入嘴里,也不知內里的餡料是什麼做的。
陳林一口一個餃子,間或夾些小菜入口。
他本就年輕體壯,吃飯十分實在,不說狼吞虎咽,也和斯文沾不上邊,此時見連俊動嘴慢騰騰的樣子,便知他有心事。
目光在兩兄妹間,轉了半圈便知道怎麼回事。
早飯完畢,連羽回房休息,陳林和連俊一同上樓,關上房門後,陳林兀自給自己拿了根煙出來,就著連俊遞過來的火苗,吸了一口。
這點煙的活計,是陳林特意分配給他的。
連俊心里反感,但還是不情願的應了,否則對方不知道要怎樣發脾氣,連俊知道男人什麼心理,只道,在外面擺譜,回來也要跟自己耍橫,也就是一個字,裝,兩個字,裝B陳林手夾著煙卷,仰頭向空中吐出一线青煙,而後一把將身邊的青年,攬入懷中──連俊唬了一跳,渾身不自在的掙了一下。
陳林用力勒了勒手臂,對方老實了。
“連羽的事,你打算怎麼辦?”自從小女孩懷孕,他還從沒問起過。
連俊在這事兒上,也不當他是外人,略微思考了片刻,答道:“還能怎麼辦?等過了年,我帶他去醫院,開個懷孕證明。”
陳林眉毛一沈,問道:“然後呢?”
“然後就再上法庭……”說到這里,連俊微微推開陳林,面對著他,有些激動的說道:“這次我看薛進,還怎麼逃脫。”
陳林不贊同的皺了皺眉。
“你不相信我能告倒他嗎?”連俊有些急了。
陳林吸了口煙,淡淡一笑:“寶貝,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人心難測,你面對的不僅是法律,還有……”
陳林頓了頓,心道自己跟他說這些干什麼。
“還有什麼?”連俊見他遲疑,口氣不耐。
陳林是做不法生意起家的,現在也沒完全脫離黑道,只能說公司游走在灰色地帶,半白不黑,所以這里面齷齪的東西,他太了解了。
人心嗎?陳林在心中冷笑──他所接觸的白道人士,雖然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實股子都已經變灰,有些甚至於全黑。
陳林長出一口氣,拍了拍連俊的肩膀。
“寶貝,你還太年輕,社會閱歷少,有些事,不是你有理,就能討回公道。”陳林十分鄭重的說了這番話。
連俊心下一沈,幾乎本能的要反駁。
陳林將手指貼在他的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你不是問我還有什麼嗎?我告訴你,法律的背後,還有法律的漏洞和人情,最復雜難測的就是這個人情,你懂嗎?”
連俊頗有些不服氣,心中一股正氣支撐著他的信念。
他根本沒完全深層次的去理解陳林的話,這不僅跟他的閱歷有關心,而且跟他的善良也脫不了干系。
他一知半解,很是氣憤的質疑道:“照你這麼說,要是殺人犯,也有不受懲罰的可能了?”
陳林堅定的點了點頭。
他的回答,徹底的激怒了連俊,他猛的站了起來,狠狠的瞪著陳林,語氣鑿鑿地質問道:“那你這麼有本事,犯了法,為什麼還要蹲大監?”
連俊從陳林的生活狀態,判斷出對方很有實力,但並不具體了解,他都做些什麼生意:出門有豪車,身側隨保鏢。
走到哪里,都受人敬重。
盡管心中懷疑跟黑道有些牽扯,但並不作實,念頭輾轉之間,連俊又想起自己初見陳林,獄官說的話。
──他是個大毒梟,還殺過人!
可如果陳林真是那樣的人,為什麼只判了輕刑,連俊猛的瞪大了眼睛,被自己想法嚇得腿腳酸軟。
好似為印證他的疑慮,陳林輕蔑一笑:“我哪,不只殺過人,我還……干了很多令人畏懼的事……”
陳林猛的靠近他,灼熱的呼吸噴在他的臉上,激得青年渾身一抖。
“所以,不要惹怒我……”
連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他很難過,難過的幾乎窒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為了陳林的大惡?
還是為了自己心中所堅定的信念被動搖!
青年下意識的,抓緊了自己的胸口,質地優良的襯衫,被抓得褶皺起來。
陳林知道自己也許嚇到了他,心中有一絲愧疚閃過,但又十分無奈,他抿了抿嘴角,輕聲道:“這就是你的男人,可無論我過去做過什麼,我都不想傷害你。”